第一三八五章 送行
昌国公张峦过世很早,但因朱祐樘六宫独宠张皇后一人,张氏外戚张鹤龄和张延龄又受到皇帝宠信,张家在朝中地位如日中天,即便满朝都知道张氏兄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就是没人能把两兄弟扳倒,就连刘健、李东阳这样的名臣对张氏兄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前金夫人一直住在皇宫,跟王太后住得很近,皇帝把老丈母娘接进宫中长住的也只有朱祐樘能做到,历朝历代因为后宫嫔妃、太妃多,皇帝从来没有把丈母娘接进皇宫里住的,只有朱祐樘这里,六宫唯独一个张皇后,把妻子寡母接到宫中来,别人只会说朱祐樘孝敬,而不会有其他非议。
因为朱祐樘从来都生性谨慎,那些想抹黑的人都找不到这位仁孝皇帝的污点。
金夫人过世,从道理上来说,算不上大事,但皇帝非要慎重对待,朝廷上下也不会说什么。
谁都知道皇帝的生母纪氏过世得早,皇帝对自己的丈母娘尽孝,那是为天下人称颂的事情。
如今金夫人逝世,皇帝正在病中,犹自不忘表达自己的悲恸之情,要以国丧之礼待之,朝廷自然要慎重对待。
消息传到湖广,地方上毋须做太多事,只需训诫一下百姓,别在最近这段时间操办喜庆之事便可。
即便有什么喜事也往后拖拖,或者是一切从简办理。
马中锡过来只是通知一声,具体事项,布政使司衙门自然会妥当处理。
沈溪看了马车一眼,不知朱厚照是否有听见,他耐着性子跟马中锡寒暄两句,然后将其送走。
由始至终,马中锡都没问沈溪送的客人是谁。
人刚走,朱厚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紧张地拉着沈溪的袖子问道:“先生,刚才那位马藩台是说,我外祖母过世了,是吗?”
沈溪打量一下周围的人,确定没人听到这话后,微微点头。
朱厚照泫然欲泣,但他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眼眶内雾蒙蒙的,看得出来熊孩子跟金夫人的关系很不错。
朱厚照面带悲恸之色:“也许先生说的对,我不该在武昌府多停留,必须要回京城去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都还年轻,来日总有机会跟先生见面,那时先生一定要多教给我些本事!”
一瞬间,熊孩子好似成长不少,让沈溪颇感意外。
送朱厚照上了马车,沈溪又跟以车马帮弟兄为主的送行队伍仔细交待一番,这才送由前后四辆马车组成的车队上路。
沈溪没有亲自送车队出城的打算,他自信手下人能看住朱厚照,不令其再次私逃。至于朱厚照这会儿是否诚心实意,已无关紧要,反正沈溪前后派了三拨人马护送朱厚照北上,有直接护送的,还有两拨是暗地里跟踪和监视。
沈溪派杨文招与朱厚照同乘以车,一路服侍照顾,此番自己这小表弟要辛苦一下了,既算是对他的一次历练,如果他能巴结好朱厚照,未来未尝不是一桩造化。
至于沈永祺,因为性格相对懦弱一些,遇事瞻前顾后,沈溪将其留在身边,平日多多提点,力求早日开窍,能独当一面。
马九不在湖广,不然沈溪肯定会让马九具体负责此事。
沈溪身边这么多人中,最信任的就是马九,甚至连宋小城,沈溪都未必推心置腹,毕竟马九一直以谨言慎行、任劳任怨立身,事情交给他基本能办得妥妥当当。至于云柳和熙儿,虽然办事能力也很强,但沈溪却不敢让她二人陪同朱厚照北上,防止厂卫那边获得风声。
……
……
金夫人毕竟已年迈,此时过世不会让沈溪觉得有多意外。
沈溪现在更关心的是朱祐樘是否会按照既定的历史发展,于弘治十八年过世,毕竟他穿越形成的蝴蝶效应,已造成不小的影响,朝中很多事已经跟历史有一定偏差。
如果朱祐樘一直拖着半条命不死,对朱厚照来说或许是好事,对沈溪来说,却未必如此了。对朱厚照而言,他可以等几年登基,那时性格可能趋于完善和稳定,不会宠信阉党打压文官集团。
当然,也不一定会如此,沈溪之前听了朱厚照的心底话,熊孩子对文官集团反感的种子早已种下,即便他不宠信刘瑾,或许也会宠信谷大用、张永,甚至是张苑等人来对抗文官集团。
这是总的历史趋势,大方向改不了。
沈溪心想:“历史上刘瑾之所以能将盘踞朝中多年的刘健、谢迁等人给打压下去,不是文官集团有多窝囊,而是正德皇帝在背后鼎力支持,同时也与文官集团恰好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当口有关。”
“刘健、李东阳、谢迁铁三角执掌朝政多年,未曾变过,朱祐樘未给儿子准备新的阁臣人选,再加上文官集团自负任性,说甩手就甩手,即便有李东阳留在朝中,但奈何孤掌难鸣,这才令刘瑾钻了空子!”
沈溪很希望一切按照原来的历史发展,最好朱祐樘能在弘治十八年病故,那时他正好可以在封疆大吏的位子上,坐山观虎斗,等朝廷内斗完了,他再争取调回京城,那时无论是进内阁,还是履职六部,都比他在湖广时更有前途。
那时他要掌握的,将会是朝廷的权柄,这是一种类似于最高权力的存在。如今沈溪在地方即便有一些成绩,类似于小打小闹,并不足以影响华夏文明进程。
对沈溪来说,朱厚照是否留在武昌府,对他影响不大,他平日做什么,在朱厚照来去前后仍旧没有变化,其中最重要的还是不断地健全工业园区配置,力争早日把科技树的基础给打牢。
但有件事,沈溪必须要在朱厚照走了后便进行处置,那就是湖广西部和南部愈演愈烈的地方少数民族叛乱。
因为这几年有天下粮仓地位的湖广频频遭灾,造成粮食大面积减产,百姓生活受到严重影响,处于边远高山丘陵地区的地方少数民族部落的日子不好过,各村寨饿死的人不在少数。在这种暗流汹涌的情况下,地方土司衙门应对不力,州、府衙门也是自顾自,封闭县城不管城外百姓死活,导致民怨沸腾。
随着叛乱频繁发生,各村寨的少数民族武装有合流的迹象,即便湖广行都指挥使司已派出兵马前去平叛,但效果非常差。
地方少数民族对地形地貌非常熟悉,利用春夏之交山雨连绵道路难行的特点,叛军跟官军打起了游击,在连续出击八方袭扰的情况下,官军首尾难顾,在付出上百人伤亡的代价后,最后不得不躲进城池中,等候沈溪这个两省总督进一步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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