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催眠
孟云婳看了看风眠城的方向,说:“这里还不算安全,再坚持坚持吧,到了风眠城再休息。”
王大壮劝道:“我们行踪隐秘,睿王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到了哪里。而且我们走得很快,睿王多半以为我们还在南楚境内呢。孟姑娘又何需过于担心。急速奔波了那么多天,不要说人受不了,马也受不了了呀!现在可没有马给我们替换了。”
孟云婳犹豫。
王大壮继续劝道:“就算睿王的人追上来了,也是强弩之末。而我们已经休息过了,等发现他们再跑,肯定跑得比他们快。还没等他们追上来,我们早就到风眠城了!”
王大壮是顾远亭的人,一直陪着她逃亡,孟云婳本就过意不去。王大壮这么说,孟云婳也不好强求。于是一行人便在原野的树林中扎营休息起来。
由于实在太累,孟云婳靠在树下睡着了。等王大壮叫她起来吃饭的时候,她还没有完全清醒。
孟云婳迷迷糊糊地接过王大壮递过来的粥碗和干粮,就开始喝起来。喝了两口,才反应过来,味道似乎有些不对。
孟云婳猛地清醒了过来,将嘴里的粥吐到了地上。尚未来得及问王大壮,冷冷的长剑便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动!把粥碗拿好,全部喝完!”王大壮狠狠地说。
“砰”的一声,却是尚未反应过来的季老三被王大壮的人给敲晕了过去。
“老三!”孟云婳惊呼。
见季老三没有反应,孟云婳转头怒视王大壮:“王大壮,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老实实把凉国宝藏的详细地址和钥匙交出来,我就放你们两个回东昊!”
孟云婳一惊:“是顾远亭让你这么做的么?”
“不然呢!”王大壮得意地说:“跟了你那么久,总算找到机会了!没有白费少主那么多心思。”
孟云婳心中冰凉。从北武到南楚,顾远亭一直紧跟着她,细心保护她,表现出对她情深一片。她还一直为拒绝了顾远亭,伤了他的心而自责。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如今想来,顾远亭很可能早就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当初顾远亭被蛇咬伤一事,说不定也是故意接近她的手段!或许,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营造出来的假象,都是为了接近她,找机会夺取凉国宝藏!现在,机会终于被他等到了。
尽管已经经历过不少背叛,顾远亭的所作所为还是深深刺痛了孟云婳,她可是将他引为知交好友啊!
亲若母女的师娘欺骗了她,一起长大的兄弟背叛了她,深爱的男人怀疑她软禁她,如今知交好友居然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
重重打击让孟云婳痛得浑身发抖,心被揪得透不过气来,绝望无比!这世上还有可以信任的人么?
“快说!”王大壮将剑刃又顶了顶,在孟云婳的脖子上抵出了一条血痕。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把凉国宝藏交给你们的!”孟云婳心中悲愤,怒斥道。
王大壮冷哼一声,指指孟云婳手中的粥碗说:“把粥喝了!”
“你在里面放了什么?”孟云婳盯着王大壮问。
“这你不用管,喝了就是!”
“我不喝!”孟云婳将粥碗扔在了地上。
王大壮向那边的手下比了个手势,便有一个人过来捡起粥碗,往里面倒了药粉和水,另有一个人抽出剑抵在了季老三的胸口。
“好一副硬骨头!”王大壮冷笑道:“不过,你不喝,你那好兄弟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出死入生跟着你到处闯的兄弟想一想吧!”
孟云婳捏紧了拳头。
“数到三不喝,我就剁他一只手!再数到三不喝,我就再剁他一只手!再接下去就是脚,脚剁完了就挖眼,眼挖完了就割舌头,舌头割完了剁头!你忍心眼睁睁看着你兄弟因你而惨死,而且死无全尸么?”
王大壮将粥碗重新塞到孟云婳的手上:“快喝!”
孟云婳无奈,咬紧牙将粥碗里的水一饮而尽。
很快,孟云婳的意识就迷糊了起来,脑中犹如万花筒在转,光怪陆离。
迷迷糊糊中,有人听见在跟她说,让她把凉国宝藏的地点和钥匙交出来。她嘟囔着说:“不行,不能说!”
那人把季老三拖了过来,跟她说:“这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季老三!跟着你一块儿出生入死,从东昊逃到北武,又从北武跑到南楚,再护着你从南楚逃回东昊。对你这么好的一个人,要是你不说,他可就要死啦!”
“不能死!”
那人柔声哄着孟云婳说:“不想让他死就把凉国宝藏的事都说出来。”
孟云婳有些犹疑。
那人一剑刺入季老三的大腿,昏迷的季老三惨叫一声痛醒了过来。
听到季老三惨叫,孟云婳抖了一下,急呼:“不要伤他!”
“把宝藏的事说出来,你们就都没事了。什么东西能比人命还重要啊,是吧?”那个声音又柔声引导道:“乖,快说吧。”
孟云婳脑子越来越混沌了,挣扎了一下,还是慢吞吞地把宝藏地址给说了。
“很好,那钥匙呢?”
孟云婳从脖子拉出那枚挂坠。那人就把挂坠摘走了。
再接下去,孟云婳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大壮把钥匙收好,就听到在树梢放哨的人朝他喊:“我看见猎鹰在天上飞,东北面好像有一队人马朝这边奔过来。”
王大壮神色一凛,问:“看清楚是什么人了么?”
那人回道:“尚未。不过那猎鹰有点像镇南王府的鹰。”
“来得好快!”王大壮皱眉:“好在东西已经到手。”
“现在怎么办啊?少主知道我们这么做,不知道会怎么惩治我们。”旁边的手下战战兢兢地说。
“怕什么!就按我们之前商量的方案来!”王大壮神色一厉:“我们都是为了凉国,为了少主好!就算少主日后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怪我们的。再说出了事,有我顶着!你们怕什么。”
“是!”手下们齐齐应道。
“那这两个人怎么处置?”一个手下问道。
“姓孟的不用管。这个季老三......”王大壮觉得应该把季老三杀了灭口,但是与季老三一起在睿王府呆了几个月,也是有点感情的。
王大壮说:“把他拖去远一点隐蔽的地方绑起来,塞住嘴巴藏好。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两个手下把季老三拖走后,王大壮抽出剑对剩下的手下们说:“你们且忍一忍!”
等顾远亭等人顺着猎鹰的指引找到王大壮他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昏的昏,伤的伤的情形。
顾远亭大惊失色,直扑躺在地上的孟云婳,急问王大壮:“发生什么事了?”
王大壮捂着受伤的手臂说:“我们在谷梁被睿王府追兵追上了。孟姑娘被迷药迷倒,我们拼死护着孟姑娘逃了出来。季老三为了保护我们,主动要求断后,估计凶多吉少。好在出了谷梁,躲进了林中,追兵一时找不到我们。这里已经靠近风眠,他们不敢再追,就回去了。”
顾远亭搭了搭孟云婳的脉搏,翻开孟云婳眼皮看了看,又捏开她的嘴巴看了看,还凑近闻了闻,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形,又看了看王大壮他们,站了起来对镇南王府那边的人手说:“我带大壮他们去追南楚的那些人,看看能不能抓到什么人把解药要过来。孟姑娘就暂时拜托你们守卫了!”
镇南王府的人点头应是。
顾远亭便带着王大壮等人往谷梁方向驰去。
奔了一段路后,顾远亭停了下来,对手下们说:“你们等在这里。”然后示意王大壮继续跟自己走。
王大壮心虚,惴惴不安地跟着顾远亭又走一段路,才停了下来。
顾远亭飞身下马,背对着王大壮,默了一会儿,才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大壮装傻说:“少主您在说什么?”
“说什么?”顾远亭猛地转过身来,指着王大壮受伤的手臂说:“你和他们是刚受的伤吧,血色还那么新鲜!你不是说是在谷梁受的伤么,为什么火堆旁还有没吃完的粥?看起来你们在这里呆的时间不短啊!你们到底怎么伤的?在哪伤的?”
“而且,你们其他人都在,偏巧少了季老三!季老三是谁,他是孟云婳的贴身护卫!他怎么可能放心将孟云婳交给你们,自己一个人去断后!”
王大壮哑口无言,他本想趁此良机把责任都推给楚琮那边的追兵,没想到顾远亭他们来得太快,他还来不及将场面做圆就被发现了。
“大壮,孟云婳中的恐怕不是普通的迷药吧!”顾远亭紧紧盯着王大壮的眼睛:“你到底给她用了什么药?”
王大壮思量了一下,知道瞒不过自己精明的少主,将心一横,说:“‘如意’!”
“什么!”顾远亭心一沉:“你想干什么?”
王大壮掏出钥匙,交给顾远亭说:“我已经将宝藏所在和钥匙都拿到手了,使命已毕。我擅自行动,少主要怎么罚我都行,我没有话说!”
“现在不是罚不罚你的问题,是‘如意’的解药!”顾远亭着急地捏住王大壮的肩膀说:“‘如意’剧毒,先时致幻,不及时解毒就会致命!若是解毒晚了点,就算解了毒,也会对脑子产生永久的影响!看云婳的样子,中毒时间不长。你赶紧将解药给我,我就不治你的罪了!”
王大壮不为所动,梗着脖子说:“属下决定这么做,就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就算少主您杀了我,我也不会将如意的解药交给您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远亭怒道。
“孟云婳不肯将凉国宝藏交给睿王,就更不会将宝藏交给我们!她这次回东昊,多半会将宝藏交给昊帝。一旦让她回到东昊,再要夺取宝藏,就没有机会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就算没有凉国宝藏,我也有办法复兴凉国的!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手?而且,得了宝藏也就算了,为什么还非要取她性命?”
王大壮紧盯着顾远亭说:“少主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您说如果孟小姐没有选择您,您就会死心,就会一心一意回到复国大业上去!明明孟小姐没有选择您,就算她离开了睿王,她也是选择回东昊,不会来找您的。她心中根本就没有您!可您就是不死心,孟小姐一有点风吹草动,您仍然会立即放下手头的一切赶过来!”
顾远亭顿时语塞。
王大壮狠狠地说:“我算是看清楚了,只要她在一天,您就不会全心放在复国大业上!迟早有一天,她会毁了您!与其这样,不如我先下手为强,将这祸根给拔了!我王大壮对凉国、对少主忠心耿耿,问心无愧!您怪我也好,杀我也罢,我也绝不收手!”
“王大壮,你!”顾远亭气结,但他身边并无如意的解药,王大壮如此硬气,倒让他无计可施。
顾远亭焦急地在地上走来走去,说:“我并非没有死心,我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来帮她一把。”
看到王大壮明显怀疑的目光,顾远亭只好改口说:“我承认,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是活泛了一下,但仅仅是活泛了一下而已。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云婳不会选择我。我会履行我的誓言,对她彻底死心,全心投入到复国大业中去!我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就回去,绝不纠缠!你相信我!”
王大壮不语,顾远亭一再的行为让他失去了信心。再诚挚的誓言,也不如一了百了干脆。
时间不等人,每耽搁一刻,就会对孟云婳多造成一点不可逆的伤害,顾远亭没有时间慢慢逼问。顾远亭不知道如意的解药是何模样,王大壮不招,他未必找得到正确的解药。王大壮对他忠心耿耿,为他出生入死,他不能为逼出解药真杀了王大壮。
见王大壮神色坚定,顾远亭焦急万分,眼中闪过狠色。
他抽出腰间匕首,不待王大壮反应过来,就削去了自己的左小指。瞬时鲜血飞溅。
王大壮大惊失色,扑过去想帮顾远亭包扎。
顾远亭一把挥开他,举着血淋淋的左手说:“我独孤玄以此断指发誓,此后必当以凉国大业为重,绝不纠缠儿女私情!若有违誓言,就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顾远亭此举让王大壮既惊且惧,愧疚万分。他扑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顾远亭将血手伸向他,喝道:“解药!”
王大壮抖着从怀里掏出如意的解药,放到了顾远亭的血手中。见顾远亭用右手将解药收好,才战战兢兢地起来给顾远亭的断指敷药包扎。
十指连心,在药粉刺激下,顾远亭痛得浑身微微颤抖。这一刀,断去的不光是他的手指,更是他的所有念想!他没有办法怪王大壮,从王大壮的立场来说一点都没错,是自己这个少主当得太任性,太不合格了。只能说,这便是天意吧,到底是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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