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我愿意
忘忧点点头。
“照你说，陈相对小姐非常疼宠，怎么会送她到庄子上去？”
对于曾靖的问题，忘忧向来是有问必答的，而且她觉得公子对她是真好，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事儿就牵扯到小时候的那桩恩怨了。公子还记得天佑三年，陛下召公子上殿问话么？后来七皇子也去了，是皇后娘娘出面领你们走的！”
曾靖回想了片刻，他记得了，从七皇子的崇庆宫出来时，他还远远地瞧见她坐在殿前的空地上晒太阳来着。
忘忧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记起来了。
“公子那日上殿作证，是为了证明之前确是有永乐公主在御花园假山之上总犬伤人。永乐公主从小在陛下和梅妃娘娘的娇宠下长大、桀骜不驯，陛下因喜爱小姐所以让小姐入宫随侍公主读书，然而公主却不愿意，所以在我们第一次入宫时给了我们一个极大的下马威。”
“然而却不想爱犬被公子打伤，又因为七皇子出面所以不了了之。因此公主更是气闷，梅家小姐是公主的嫡亲堂姐，自小与公主一起长大，想必公主的气闷便是她的气闷。”
“于是在博远侯府夫人寿宴之时便故意给小姐难堪。偏小姐也是相府娇养大的贵女，心气也高，怎肯受人轻视？那时大家又都年纪小，于是一来二去便打了起来。其实公主和梅家小姐联手，小姐身边只有我一人。而且她二人身份高贵，我们束手束脚。所以一场争斗下来，反而我家小姐受伤更多。”
“可不管怎么说，即便不去考虑梅家小姐，公主却是金枝玉叶。哪怕是不小心被捎带了一下，那也是不得了的大罪，于是才闹到了金銮殿上。丞相本有意让我去替小姐顶罪，便不去替我辩驳。再加上许是纵犬伤人那日，我威胁了公主说她如此行事有损皇上威严，所以之后公主便将怒火冲着我来了。”
“可就算任何人都不帮我，在陛下判我腰斩的一刻，小姐冲出来护我。当庭控诉永乐公主的所为，因此才会有陛下召公子对质一事。最后兴许陛下也知道永乐公主理亏，便在皇后娘娘调和下轻轻带过了，但依旧免了小姐入宫随侍的差事。”
“相爷觉得我没有保护好小姐，给小姐惹了麻烦，所以回府以后就将我发卖了。因为夫人没有管教好小姐，所以夺了夫人的管家之权。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后来我才知道，卖了我的第二日，小姐便以养病为名被送到了庄子上，小姐因此大受打击。”
“那时我们都还小，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从来被丞相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小姐一朝却被弃之田庄。后来才慢慢明白，是因为小姐不能陪侍公主了，又有骄娇二气不懂规矩，差点给相府惹了极大的祸患，因此小姐没有价值了，便被放弃了。果不其然，十年以后，在皇后娘娘下请柬邀请夫人和小姐入宫参加寿宴之后，夫人又能管家了，小姐也还是相府最受宠的小姐。”
“现在在相府，小姐依旧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任何奇珍异宝都会先奉了给小姐，似乎这十年相爷的宠爱并没有缺失过，但是只有我们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曾靖听了心内一动，“陛下召我当庭问话，我却没想那么多，问完便抛诸脑后了，没想竟有这样的故事。也就是说，现在小姐与丞相的关系并不融洽，然而丞相并不知道？”
“嘘！”忘忧又看了看外面，“这可是小姐的秘密，不敢让别人知道。毕竟小姐想要某个好出路还是要依靠相府的。”
“其实从我暗暗观察来看，相爷心里也清楚，毕竟将小姐迁去田庄是影响父女感情的大事。所以多次提及恐怕小姐记恨他的事情，虽然都在说笑间好像只是不经意，但其实他还是在意的。但有没有因此防着小姐，便不得而知了，起码现在表面上是父慈子孝的一派和睦。”
“这么说……相府千金和陈相并不是一路人了！”
“这要看公子怎么说，心的确不是一路的，但是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生悲喜皆由男子决定，所以只要小姐还没出嫁，这命还是一路的！”
一番话说完，忘忧突然想起，“公子叫我进来不是有事吩咐么？”
曾靖看着忘忧，欲言又止。其实，听到忘忧说丞相千金与丞相有分歧时，不知道为什么，他是高兴的。可到最后，她说的有道理，丞相千金的命运是掌握在丞相手里的。如果陈相倒了霉，那明珠小姐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她与明珠亲如一人，又当如何？
“公子？”
“没……没事，你回去吧！”
“公子有事就直说，我连如此秘密的事情都告诉公子了，公子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呢？”
“真没什么，快回去吧！”曾靖衣袖内的双手紧紧握着拳。
十年谋划，已经追到了陈相的头上，他知道，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只差这临门的一脚。现在他几乎能够确定，当年的事情一定与陈相有关，甚至就是他主导的。只差一个确凿的证据，就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可一旦水落石出，陈家一个也逃不了。忘忧虽是自由身，但她真的能放开和丞相千金亲如姐们的感情独善其身么？
可是，如果不做……那就是不忠君，不爱国……身为一名军人，他又有何面目面对天下百姓，尤其是郢北十二州的百姓！他们现在还日夜活在第戎人的蹂躏和践踏之中，生不如死！
“等等！”
忘忧已经走到门边了，又停住了脚步。
“公子？”
“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曾靖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说出口。
“公子客气了，公子对忘忧有再生之恩，有用得上忘忧的地方，说话便是！”
“可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但是也许有一天你知道了原因会恨我。如此你可还愿意？”
“那忘忧也问公子，公子要做的事可是于天下、于百姓或者于公子有益的事？可是必去做，不然会后悔终生的事？”
曾靖点头，“是！”
忘忧微微一笑，“那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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