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决定隐瞒

　　三人刚离开宫门，走到近前的大街上，就听身后传来马车的轱辘声，下意识的往街边上让了让，可却不见马车经过，而是停在了三人边上。

　　三人好奇望去，并不是高门大户的车架，而是一辆平平无奇的普通马车，可车帘掀起，却是卫珽从里面走了出来。

　　三人刚要弯身行礼，却被卫珽先行拦住了。

　　“夫人且莫要多礼，王某今日用了普通车架，也换了便服，便不想引人注意，夫人当我就是一介商贾便好。今日夫人小姐回府，王某也没什么能做的，便租了辆小车送夫人回去，还请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听他自称姓王，李氏三人就知道卫珽是什么意思了，忙躬身道谢后上了马车，卫珽便直接坐在了车夫边上。

　　本来这段路程要李氏和明珠的脚程的话，起码要走上个把时辰，忘忧很是担心李氏的身体，还是卫珽准备的妥当。不过想到卫珽难免又想起曾靖了，所以忘忧情绪有些低落，坐在车门旁边一声不吭。

　　明珠和李氏第一次这么明显的察觉到了身份的变化，也是心绪不高，可也许是因为无可奈何，所以也不像忘忧那么柔肠百转。因此不久便注意到了忘忧的状态有些不对，李氏这几日都在养病不知道忘忧和曾靖的事情，更不知道曾靖上了前线，明珠却是知道的，卫珽同她说了。

　　所以她看看忘忧，把自己的手覆在了忘忧的手上。“放心吧，会好的，这不是你告诉我的么？”

　　因为李氏在，明珠也不便直说，只能用这样一语双关地话来安慰忘忧。

　　李氏以为明珠说的是相府倾覆的事情，又红了眼眶，却还是夸赞忘忧，“这孩子，到底是个长情的，从当初一个人就跑去田庄陪你我就看出来了，是个好的。好孩子，别难过了，这几日其实我想了许多，我同相爷吵吵闹闹这么多年，我怨过他，也恨过他，可是他突然就这样走了，我却发现一点都不怪他了。”

　　“我想，如果他现在还在，我是一定可以跟他好好过日子的，哪怕以后的日子是清贫的，我也甘之如饴。可是有什么用呢，人已经走了，这会儿才想起来也迟了。其实，刚知道他走的时候，我有种冲动想跟着他去了，反正这日子也是这样了，过于不过都没什么区别。可我都准备要自裁了，才突然想起，我的人生已经不是只有他和我自己了，我还有女儿。如果我死在牢里了，别人怎么想，她要同时面对父亲和母亲的离开，她是不是能接受？”

　　“我怕带给她的伤害太大了，怕她一个人挺不住。想到这些以后，我觉得我自己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就不是那么重要了，我得往前看，日子还要过下去。我还想看着珠儿以后找个好人家，结婚生子，过自己快快乐乐的小日子。就是因为这么想着，所以我虽然大病了一场，但还是挺过来了。”

　　“而且病了这一场，鬼门关前面绕了一圈，突然想开了许多事情。所以你们看看我，都尚且能摆脱悲痛向前看，所以你们两个也要勇敢起来、坚强起来面对未来的人生才是。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咱们还要向前看才是。”

　　忘忧有些吃惊地看着李氏，李氏人好是没错，但向来有些昏聩，说直白些就是拎不清，可她没想到，经过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能想得如此通透明白，倒比明珠还更胜一筹了。可见李氏本身并不笨，只是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所以甘愿做个温室的花朵，碰到了满身是刺的柳姨娘就觉得天都塌了，实际上发现不过只是些风雨以后倒是把聪明的本性显露出来了，这样以后对她对明珠也未必不是好事。

　　所以忘忧点点头，赶紧收拾心思，不再让李氏发现她情绪不对。不过她也捕捉到了李氏话中的问题，想了想，还是问出口，“夫人可知道相爷到底是为什么要自裁……”

　　她虽然问了，但还是害怕李氏回想这事儿会勾起新的伤心，所以有些紧张。

　　李氏沉默了半晌，“我一直不知道他居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其实，当我在牢里知道这些的时候我也很震惊。我从小虽然没有读什么书，但是忠君爱国父亲是教过我的，这点子节操我也还是有的。我很接受不了我当初看上的翩翩公子、我的枕边人，居然是一个卖国求荣的人。所以那个时候不要说是陛下了，连我都觉得有些瞧不上他。”

　　“但是再瞧不上又有什么用呢，毕竟是自己看上的人，这么多年了，想想还是放不下。就算不懂大楚律例的人都很清楚卖国的代价是什么，那时候就知道他肯定活不了了，但是只是还心里存着一些希冀罢了。其实，后来听闻他触柱而亡了，除了震惊和伤心，也是有些宽慰的。因为如果还活着，按照律例，是一定要凌迟的。如果……如果……如果他最后凌迟而死，我想我真的会受不了。可能他也觉得受不了吧，所以选择了这样的死法，也好，也好！”

　　李氏说完又开始抹起眼泪来。

　　忘忧这才知道，李氏其实并不知道陈相是想用死来换取天佑帝的怜惜，从而留下陈明礼一命。毕竟，陛下最后服下的解毒药是陈相用所有身家换来的，就这一点，也许也能让陛下网开一面换个流放什么的……毕竟真正要陛下性命的是陈明礼……

　　就算流放途中再危险，也还是有可能一家人天高皇帝远地过个安稳日子不是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支离破碎。现在李氏已经可以很平静地看开陈相的离去了，还能对他有些眷恋。可若是有一天知道，陈相不过是用自己的命去还一个跟她抢了一辈子男人宠爱的女人的儿子的命，不知道李氏是不是还能做到心中没有怨恨。

　　尽量……让李氏不要知道这件事吧……诛心是对一个人最残忍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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