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逝去
有了！
董双血战在这处狭窄的道路上，他不经意地往巷子上方一瞟，却只是冷笑一声。
他抓着李师师的手，只是说道:“爬到我背上，抓紧了，快点！”
“啊……好。”李师师完全都吓懵了，她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攀住董双的肩膀靠在了他的背上。
“呼！”
一阵呼啸的风声掠过，董双的双腿爆发般发力，不过一瞬间，已经借助附近凸起的砖块，直接跃上了半空！
“那小子跑了，追！”
附近的禁军在追杀董双的同时，也不禁为之震撼，这可是数米高啊，董双他背着一个人居然说上去就能上去！
而这时，董双一脚踢中凸起的另一块砖块，早已经在小巷两侧的墙头平稳落地，只见他没有其它躲避的打算，居然在屋顶上直接快速奔跑了起来！
“不好，董双要从屋顶逃跑！”
王禀一回头，正看见董双带着李师师在屋顶上一路狂奔，他急忙高喝道:“刘麒，刘麟，你们去协助吴玠吴磷，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董双截在这东京城之内！”
“遵命！”
刘麒，刘麟二人得令，立马调集手下重武器营飞奔而去，他们清楚，要是让这个董双走了，那无异于放虎归山，甚至是纯粹的自杀！
他们怕董双，已经怕到了这个地步，要知道今天就连他们两兄弟在无数大军的保护下也受了伤，对董双可以说是恐惧不已。
他们害怕，这个疯子要是活着回去了，那他们两兄弟以后谁也别想晚上睡安稳觉，每天都得提心吊胆着这个董双的暗杀！
所以，他们把所有部队和底牌都拿了出来，哪怕违反赵佶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就是打死了李师师，也要在这里将董双杀死！
而与此同时，董双眼看着下方的禁军来不及攀墙追袭，轻功也跟不上自己，而前方就是城墙，眼看就能突围出去了，他不禁大喜过望。
突然，董双只觉得浑身一阵颤抖，他清晰地察觉到，一股死亡的气息已经瞬间锁定了他。
感受着那种令人为之战栗的气息，董双瞳孔猛地一震，他迅速停了下来，下意识地一弓身子，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把李师师给抱在了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来尽一切可能地护住她！
“噗！”
唔！
一阵眩晕感如同天旋地转般传来，董双一刹那间就吐血了，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震动！
是重型钝器！
董双再也撑不住，从离城墙仅一步之遥的屋顶上摔了下来。
最后一瞬间，他只是咬着牙，用尽全力托了李师师一把往空中而去，让她缓冲着不至于受伤。
与此同时，他在空中猛地一回头，几个禁兵又杀了过来，董双在倒下去之前，只看见在视线的尽头，他所能看见的极限，是那一架架巨大的投石车。
那些投石车还在投石，床弩也开始往这边连射，那些操纵器械的官兵只是一脸得意，显然，他们刚才正是对董双致命一击的始作俑者。
虽然那些紧接着而来的床弩和投石车没伤着董双，反而夺走了无数他们同伴的性命。
“混账，是谁让你们调动重武器的！”
在高台上指挥全局的赵佶还在大呼小叫着，一看李师师和董双都生死不明，顿时就来了气，他只是怒吼道:“你们以为朕傻吗，有武器不会用，如今我们是投鼠忌器，要不朕为何要你们将董双此贼活捉！”
那些士兵吓得亡魂直冒，皇帝的话让他们不敢不听，因此王禀的不惜一切代价杀董双传达下来时，他们也只是阳奉阴违。
“轰轰轰……”
那些火炮和重弩射在街上，将房屋和无辜百姓无数给送进了地府，却对董双造不成任何威胁。
百姓们哭喊着，却无路可去，只能在炮火里，房屋以及街道的残骸中苟延残喘，疲于奔命地四处乱窜遍地哭号。
夜，混乱而血腥，人心，堕落于此。
无数百姓们横死街头，他们没死在侵略者手上，反而把性命赔给了保护他们的大宋禁军。
禁军们一路追杀董双，沿途将拦路民众和民居直接踏平，重骑兵踩踏而过，冤魂遍地而生，哀嚎声响彻全城，也改变不了已经疯狂的整座城池，已经崩坏的，人心。
这些数以千计的屠杀伤亡，也无法唤醒已经杀红了眼，陷入狂热中的这群野兽。
“砰！”
而这边，砖块碎裂，石屑四溅，摔在地上的董双死死咬着牙，尽管拼尽全力在落地前缓冲了一下，也觉得血气在往喉咙涌来，身上到处都是火辣辣的感觉。
该死，连寒星陨铁也支撑不住了么？
只是苦笑着，董双死死地撑着地面爬了起来，看着自己身上已经破碎许多的铠甲，感受着那四肢百骸传来的炸裂般疼痛，他却毫不放弃，只是咬牙死撑。
“别管我了，董双哥，你快走吧。”李师师脸色复杂不已，她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咬牙道:“这么下去，除了两个人都死在这里，是不会有第二个结果的！”
“你别说话了！”
董双死死地用枪支撑着身子，他只是半跪着看向前方无数包围他的敌人，咬着牙说道:“我已经说过了，要么一起出去，要么一起死！”
说完，董双怒吼一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持枪看向附近黑压压的人群，然而，再怎么样，他也完全已经提不起力气继续战斗了。
李师师看着董双那如同坚墙一般的高大背影，心中却是思绪万千，很快，她又已经泪流满面。
“杀，杀了董双，把师师给朕抢回来！”赵佶在远处疯狂地怒吼着，手都快要晃断了。
“想杀她，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董双怒喝一声，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再一次冲杀进了面前的禁军大队中。
“杀——噗！”
“啊！”
无数惨叫声响起，十几个人再一次倒在了董双的陨铁双枪下，尽管，董双也已经身收重伤倒了下去。
很快，他只是怒吼一声，死命用染尽鲜血的双手在支撑着陨铁枪，让身体半跪着看向前方，为了让自己不彻底失去意识，他已经达到了极限，董双只觉得，连眼前的人影都是重叠，模糊的。
“杀，杀了他，杀了董双，让他碎尸万段！”
“冲啊，上，杀了董双！”
“别碰她！”
“杀了你，杀了你！”
“杀死他们！”
李师师抱着脑袋靠在一旁的墙上，她大脑一片空白，此刻，她甚至失去了所有意识，忘了自己是谁。
这些声音，如同地狱之音一般萦绕在她的耳边，李师师沉默了半天，最终，她还是做出了决定。
“混账，我跟你们拼了，我一定要杀光你们所有人！”
杀死他们，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让这些人，这些阻拦我的人，全都死！
愤怒的火焰，疯狂涌入充斥了董双的整个大脑，他只是死死咬着牙，就像整个人气得要炸裂了一样。
董双再怎么努力想要站起来，他却再也控制不了身体了。
大脑在告诉他，这具身体的潜力已经到了极限，随时，都会彻底崩溃。
能不倒下去，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至于站起来，那是痴人说梦。
然而，一道液体飞溅的声音，突然间打破了董双的思绪。
“噗！”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了心头，董双冒着大雨猛地站起来回头，拼尽全力，往不远处的李师师冲了过去。
眼前的一幕，让董双彻底疯狂了。
李师师身上已经被猩红的血迹所覆盖，剑坠落在她身旁的青石砖面上，看上去，剑身和附近的地板就像被鲜血浸泡过一般鲜红。
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董双伸出手探向了眼前这个女子的鼻尖处。
没有……呼吸。
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轻轻握着李师师的手，董双只觉得在一瞬间，已经失去了所有意识，汹涌的回忆如同浪潮一般，将他的思绪和心撞击地七零八碎。
再没有，一处，还完整的地方。
“你就是董双，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求求你了，董双哥哥，只要你带我走，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家人，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这个东西，你能帮我保管吗，如果稍有不慎，我们所有人都逃不了性命之危……”
月光下，少女站在竹林里，将手放入了怀里，看着对面的董双只是红着脸说道:“当然，也不是我逼你，如果你能答应我，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会用一生来报答你的！”
“我说大小姐，你都说了这么久，总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吧？”董双随意地靠在一旁的竹子上，只是双手抱在胸前，笑着看向眼前这个少女。
时间，在回忆和现实之间徘徊，却止步不前，董双的思绪，飘荡在空中，已经彻底模糊了。
不知道为什么，董双在最后一瞬间，好像从哪里感受到了李师师的声音。
那是一种，空灵而清新，如同空谷幽兰一般，悦耳动听的声音。
“董双哥，我身世如此，能得到你的爱，只是奢望而已，现在我只希望你和清照姐姐他们，都能好好活下去，我死了，你就可以逃出这座城了，真对不起，他们的目标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全是我拖累了这么久，才让我们陷入绝境，原本，这一切都是不应该发生的，如果最终我还是拖累了你，那么，请原谅我的懦弱。”
这些话语，如同温和的春风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师师所说，还是董双自己的幻觉，它们从董双耳边轻拂而过，然而，他只是跪在这雨夜的街道上，一言不发。
空洞地眼神望着面前的女子，董双失去了所有斗志，他再也提不起精神，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崩塌了。
冰冷的雨水倾盆而下，如同凶猛的暴风一般，扫荡着世上的一切，没有人，能抵抗这自然界恐怖的威力。
然而，没人注意到，高俅是什么时候已经调整好姿势，将瞄准镜对准董双，左手把住枪口，渐渐扣下扳机的。
高俅眼神无比阴沉，他死死盯着自己的目标，那个，他最仇恨，无时无刻不想让其死亡的人。
“砰！”
再见了，董双！
狙击子弹以雷霆万钧的速度，猛冲向了跪在地上失去意识，早已毫无反抗之力的董双。
看上去，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局面，再明朗不过。
神仙，难救。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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