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八章
太后仰面直直倒下去被左嬷嬷扶住,锦瑟便忙惊呼着神情焦虑而担忧地跟着半蹲着佯装去掺扶太后,口中颤声喊着,“太后,即便雍王惹您生气和失望了,您也要以自己凤体为重啊……”
左嬷嬷见太后面色惨白,双眼禁闭,头上都是冷汗,即便晕厥了过去双手和牙关也都咬地紧紧的显是没有脱离痛苦,而太后都这样了,锦瑟竟然还用话来激她,气她,左嬷嬷恨得瞪向锦瑟,口不择言地道:“太后已经被王妃气晕了,武英王妃也该省省了吧!”
锦瑟却露出惊异神情来,道:“左嬷嬷也被气糊涂了吗,太后是被雍王气晕厥的,和本王妃有何关系。可怜太后一向疼爱雍王,谁知道他竟如此辜负太后厚爱,不过说不得雍王真是被谁人陷害的也不一定哦,也许是这温泉水惹的祸呢,此事还真是得好好查查,弄清楚了,还雍王一个清白,太后便不至于如此难过伤心了。若这温泉水真被人动过手脚,总是能查到罪证的,左嬷嬷您说是不是?”
左嬷嬷是太后自宫外娘家带进宫的,伺候在身边已经五十余年,是太后的头号心腹,她自然清楚这温泉的秘密,此刻听闻锦瑟威胁的话,左嬷嬷面色一白。
按照太后的计谋,那两个照看温泉的宫女一旦得手便要离开清安宫前往正盛宫传信儿,彼时太后自然不会叫两人活命。等两人死了,即便完颜宗泽和锦瑟查到温泉有问题也是死无对证,奈何不得谁。
可是如今那两个宫女不知去向,听锦瑟的话她们分明是落在了完颜宗泽的手上,虽说两个宫女攀咬太后,没有证据,空口白牙,锦瑟等人也奈何不了太后,可太后被攀咬总归不是好事,宫中难免要传些流言蜚语的。而且,听武英王妃的话,竟像是那两个宫女手中握有能指控太后的罪证,难道这两个宫女多长了心眼,真留了一手?
左嬷嬷面色难看起来,收回盯向锦瑟的怨毒目光,担忧起来。
而皇后见太后晕厥便也忙抢步过来,谁知还未言语她便也双腿一软晕倒了,锦瑟大惊,垂眸掩饰了眸中笑意,高声喊道:“快请太医!”
言罢她又冲完颜宗泽扬声道:“太后和皇后都被气晕了,这般情景无人主持大局不行啊,王爷还是叫人禀报父皇吧。”
完颜宗泽这才忙令人去请皇帝,又和锦瑟忙着将太后和皇后暂且安置在清安宫中歇息。
这使得雍王和七皇子竟无人管制了,锦瑟跟着宫人握着皇后的手满脸担忧地往宫殿方向去,后头见雍王和七皇子还在厮打,雍王妃根本拦不住,而王婕妤已六神无主地坐在地上哭,她不由勾唇一笑。
只怕等皇帝来,他的这两位好儿子也互伤的差不多了。王婕妤清白尽毁在雍王手中,令七皇子成人笑柄,有此仇,加上这一顿打,七皇子即便知晓雍王是遭受陷害,和雍王也不可能兄弟和睦如初了。
待皇帝被匆匆请来清安宫时看到的便是扭打在一起的雍王和七皇子,两人早已不成人样。雍王几乎全luo,头发披散着,狼狈不堪,七皇子身上衣裳尽湿,发冠歪歪斜斜地挂在头上,两人皆鼻青脸肿,哪里还有半点平时的皇家威仪,高贵气质。
再瞧哭倒在一旁,衣不蔽体的王婕妤,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眼前又闪过那夜左丽晶光着身子从床上跳下来的情形,只觉心头锐疼,他忙闭了眼睛,待再睁开这才勉强镇定下来,沉喝一声,“逆子!还不给朕住手!”
他喊罢雍王二人才浑身一震,眼见皇帝面色灰白,血眼圆瞪,满身凛冽地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他们这才触电般分开,匆匆跪下请罪。
片刻,皇帝在清安宫中安坐,锦瑟和完颜宗泽垂首坐在下首,七皇子也被太医处理了身上的伤,他右臂骨折被吊着白锦带坐在椅子上,目光痛恨和复杂地在跪于殿中的雍王和嘤嘤哭泣的王婕妤身上来回扫着。
雍王身上虽是换了件干净衣物,也整理了仪容,可是脸上的伤却未几处理,青青紫紫,状若猪头,他见皇帝厉目盯着自己便忙磕头道:“父皇,儿臣真是被冤枉的,儿臣伺候父皇安歇从乾坤宫出来,不知怎的便被一条小蛇咬了手,接着儿臣便人事不知了,等儿臣清醒过来,已经是在泉池和……和……儿臣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父皇,这清安宫是六皇弟住着的,温泉边儿怎会连个看守的宫女都没有,儿臣怎就到了清安宫,还请父皇明察啊。”
他却不敢提乌桑施半句,只因乌桑施分明已背叛了他,此刻再提她,只会自惹麻烦,若叫皇帝知道他行巫蛊之术,且将这等邪术引进宫廷,也只会罪加一等。
他喊罢,王婕妤便也哭着道:“臣妾本已安寝,是双喜来报,说七皇子吃醉了酒,醉倒在清安宫这边臣妾担忧儿子才匆匆过来,被人撞下泉池,后来便失了心性,皇上,那温泉水定有问题,皇上明鉴啊。”
两人喊罢,皇帝目光盯向了完颜宗泽,他自然不会相信是雍王和王婕妤背着他偷情,两人即便真有苟且,也不可能偷情到这清安宫来,还被雍王妃和七皇子给捉了个正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见完颜宗泽面色无愧地端坐着,皇帝恨意翻涌,沉声道:“泉池为何无宫人伺候?”
完颜宗泽这才起身,躬身禀道:“回父皇,今日王妃在正盛宫中被宫女泼了盥洗水,回来便不大好,儿臣惊忧之下发了火,宫人们被儿臣吓到皆在此忙乱伺候,因混乱一时失了规矩没人看守宫门,或是趁机偷奸耍滑也是有的。不过,儿臣得知泉池出事,已在第一时间将看守泉池的两个宫女锁拿,父皇可审讯她们。”
完颜宗泽言罢,皇帝见他底气十足,不由握拳,他正欲传唤那两个宫女,吩咐人去查那温泉,岂料太后于此刻扶着左嬷嬷的手出来,沉声道:“出了这样大的丑事还嫌不够丢脸吗,真要闹地天下皆知才算完吗!这样的事儿还查什么,还有什么好查的,皇帝别再闹的满宫风雨了。”
太后的意思竟是不必查就让雍王和王婕妤认罪了!雍王和王婕妤闻言震惊地抬头盯向太后,便连皇帝也诧异地瞧向她。
太后却在左嬷嬷的掺扶下在皇帝身旁坐下,她此刻也是有苦难言,总不能说是她醒来后听了左嬷嬷的话,怕那两个宫女真有证据指证于她,所以才要快刀斩乱麻地了结此事吧。
皇帝见太后如是,一诧之下倒有些了然起来。太后不可能偏帮完颜宗泽,加上方才完颜宗泽还提了锦瑟在正盛宫被泼水一事,只怕此事多半是太后所为,却事与愿违,被利用地反害了雍王和王婕妤。若是太后所为,确实不宜再查下去了。
皇帝面色愈发铁青,只觉被人当头一棒还要笑脸对人一般憋屈难受,太后却已再度沉声道:“雍王酗酒犯下重过,王婕妤受辱,念两人皆非有意,便罚雍王禁足三月思过,罚俸两年,王婕妤送往太庙,削发为尼吧。”
雍王和王婕妤闻言又是一愣,太后这个惩罚算极轻的了,难道太后这是想放完颜宗泽一马,不深究此事,作为交换也叫完颜宗泽同意太后这个处罚?
完颜宗泽敢做,那便必定毁灭了一切证据,查了大概也查不出什么来,也许太后这样做是最好的,可就这么白白吃此大亏,实在是不甘心啊……
雍王犹豫起来,而王婕妤却微微惊喜,削发为尼,总好过直接赐死,或是打入冷宫。等将来此事淡去,七皇子也会想办法照拂于她,说不定可以假死脱身。
众人皆不再言,完颜宗泽却道:“儿臣以为这般处置只怕对七皇弟不公平,王婕妤何其无辜,因五皇兄一时失德一生尽毁,叫七皇弟至孝,怎能不为生母不平。何况,方才之事只怕宫中已有风传,若不严惩五皇兄也难以服众。”
雍王听罢恨地抬头盯向完颜宗泽,怒声道:“六皇弟你莫欺人太甚!”
完颜宗泽挑眉,诧道:“五皇兄这话是如何说的,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倘使五皇兄不服,可请太后和皇上做主,不妨将此事细细再查上一查,也省的臣弟被五皇兄怀疑,蒙受不白之冤。”
“宫中若有流言那也是六皇弟故意放任之故,六皇弟方才为何不控制局面关押那些宫女太监?分明居心不良!父皇龙体有恙,此事本不宜父皇知晓,六皇弟偏要惊动父皇又是何故?!”
雍王恨声喊罢,完颜宗泽却无辜地道:“方才皇祖母和母后双双晕厥,臣弟一时惊慌只顾安置皇祖母和母后,哪里还顾得上看押那些宫人,五皇兄和七皇弟打成一片,臣弟无力阻拦,若非六神无主又怎会惊动父皇。五皇兄惹下此等祸事,怎还不知自悔,却还要来谴责别人?!”
方才皇后装晕,不过就是不愿为雍王收拾残局,也不愿落人话柄,令那些瞧见雍王和王婕妤厮缠的宫人偷溜出去传播此事罢了。也只有这样,即便皇帝事后处死那些宫女和太监,为了压下流言也不得不重惩雍王。
听完颜宗泽和雍王针锋相对,太后越发觉着完颜宗泽是有恃无恐,越发害怕查下去牵扯去自己来,她正欲言,皇帝已不待雍王开口沉声道:“雍王褫夺封号降为郡王,禁闭三月,王婕妤送往太庙,七皇子也已开府建制多年,如今又迎娶了皇子妃,又一向纯孝,便受封郡王,此事就如此吧,谁都不准再多言嚼舌!”他言罢豁然起身,甩袖离去,待出了清安宫尚未登上龙辇,却觉气血翻涌,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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