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劳心挂怀
沈吟辰缓缓的迈开步伐,开始看每一个墓碑上的字。
若是苏之焕死了,会不会被埋在后墓林之中?
对,沈吟辰来白林长安府就是为了找到苏之焕,她要找到这个人。
苏之焕是谁?是她的二叔,是她的亲人,是背叛苏家的罪人,也是陈怜雪的丈夫,是宁愿抛弃苏家也要入赘陈怜雪的人。
可是,最后呢,苏之焕所付出的一切,最终得到了他想要的了吗?
这个问题,沈吟辰在她以前活着的时候,专门为了苏之焕来到这白林长安府问这个问题,那个时候苏之焕有了属于他的一个儿子,只是在陈家,儿子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很快陈怜雪为了寻找下一个继承人,就跟苏之焕之间的感情变淡了,最终,苏之焕也没有回答沈吟辰当年的问题。
再到后来,苏之焕串通楚家给苏家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逼得苏家走上绝路。
可是他呢,现如今又在何处?
苏之焕可是出现在陈家族谱上,是陈怜雪明媒正娶的第一任丈夫,无论是她陈怜雪后来有第二任第三任以及更多的人,这都没有什么关系,在陈怜雪死之后只有他苏之焕可以躺在陈怜雪的身边。
所以,苏之焕的坟墓在哪里?
“在哪里?苏之焕,你要是死了,你究竟在哪里?”沈吟辰喃喃自语,在这一群坟墓之中跌跌撞撞,看着每一座墓碑上的字,都不是她想要的字迹。
苏之焕死了,只能来到这里。
苏家的祖坟,他这辈子,下辈子都休想。
渐渐地,沈吟辰脚步停了下来,这已经是第二遍了,她已经看了所有的墓碑,都不是,她不死心又想再看一遍,但是心力交瘁,快要走不动了。
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沈吟辰想起了苏之零说的话。
若是苏之焕并没有死呢,沈吟辰被自己这样的想法给吓到了。
“三叔,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吗?他没有死,他怎么敢不死,他怎么敢活着?”沈吟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处,感觉到哪里隐隐发痛。
与此同时,在沈吟辰来到后墓林开始寻找墓碑的时候,秦师也到了苏之零的身边,开始汇报他跟踪的任务。
但是秦师的话还没有开口,就被苏之零给堵死了。
“她还是去了?”苏之零问道。
“是。”秦师应道。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阁主降罪。”秦师主动请罪,对于这一次他没有完成任务,他虽然并不感到愧疚,但是没有完成就是没有完成,任务没有完成,便是要面对惩罚。
苏之零挥了挥手,让秦师退下去,说道:“你还活着就可以,下去吧。”
很明显,苏之零在这个时候并不想看到秦师,也不想听到秦师说的话。
沈吟辰并没有跟着秦师回来,苏之零在这之前就已经料到了。
君玉澜将沈吟辰在宫中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了苏之零,当初在沈吟辰因为遗梦之症所困,苏之零选择的就是顺势而为,并没有给沈吟辰任何的帮助,还把她送到了君玉澜的身边。
送到了她内心的心结所在。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起了那些事情,与天道逆行,非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来,去为了过去的事情竭尽全力的努力,可是他作为她的亲人,却是最先阻止她的那一个。
想必她现在的心里很痛苦吧。
为什么这世间的人没有可以理解和支持她的,苏之零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他不能站在沈吟辰这一边?
大祈即将易主,很快面临的就是战争和灾难,很难想象,今后的这片土地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但是这就是天道,上天已经告诉并且定了的事情,若是想要改变,所付出的代价是难以想象的。
那日苏之零和秦师的对话,被站在旁边的秦昭听得清清楚楚,并且苏之零也没有让他不要外传。
就算是苏之零没有说,秦昭也知道这件事不能轻易往外传,但是既然苏之零没有下达这个吩咐,也就是说他们这几个旧人之间还是可以知道的。
给了他们惦念的机会。
秦师走出苏之零的房间,夜色正浓,隐约有着几分月色,他在想,这个时候,主子应该是在长林白案府中的大街小巷之中的穿行,虽然以前他跟在她身边的时候,沈吟辰并没有这个习惯,但是有些事是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的,也不是能在白天做的。
会很危险的吧,她现在变得更加强大了,无论是在哪种方面上。
功夫上,她已经可以带着他飞跃,动作无声无息,只是在一瞬之间,在灵法上,她可以手中生剑,这种变换,比起以前来更加强大了。
只是音容样貌都换了样子,他差一点没有认出来,在追踪这个人的时候,若不是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太过于肖像,即便是直直的打了照面,他也未必能认得出来这个人竟是自己以前的主子。
当真是世事已变换,自己流落在这个世界的角落,不知所以。
秦昭迎面走过来,拍了拍秦师的肩膀,“你去歇着吧,出任务这么多天,好好休息一下,对了,小雪还在那里等着你,你要是还可以,去见见她,她知道沉姑娘还活着了。”
她知道了沉姑娘还活着的事情,所以她在担心你,后面这句话,秦昭没有说出来。
秦师神情黯然,“兄长不必劝慰我了,劳心挂怀,我没事的。”
他没有提到秦雪。
秦师在说完这些之后,就迈步离开了,秦昭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进了房间,将外门带回来的书信,交给了苏之零。
“云存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将一切都安排下去了,他做事,主子请放心,不过这一次搜查,发现外门弟子有一人下落不明。”念完了那些书信,秦昭又说了来人亲自传来的一件事,这件事并没有写在书信上。
“此人是在凉州城内的红尘楼花魁,被逸王君玉墨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云存怀疑此人有心要逃离,会给洗重阁带了坏事,所以想申请内门的人处理了她,名字叫做云笙。”秦昭补充道。
云存之所以来请示,是因为这个人曾经是被君玉墨带走的,这个人是站在洗重阁同一边的,云存怕是内部有什么任务他并不知晓,谨慎起见,便把这件事通报了上来。
若是这其中有什么隐情的存在,决不能轻易放过。
苏之零原本对外门消失了什么人并不感兴趣,但是这个人是消失在君玉墨手中,还是在凉州城之中。
那可是沈吟辰曾经待过的地方。
“让他不必追查下去了,这个人没有问题。”
苏之零将事情处理完之后,秦昭又退了出去。
很快在苏之零的屋子之中,又响起了琴声。
那琴声弹得断断续续,仿佛是弹琴的人,好半天才想起手动一下,曲不成调,却让人听得头皮发紧。
自从苏之零不再酗酒之后,就开始了这断断续续的弹琴。
十多年的酗酒生活说断就断,秦师曾经苦劝苏之零不要再酗酒了,那些害处秦昭可是听的真真的,哪知在苏之零这里,断了酒也是如此轻易。
知道自家主子厉害,没想到控制力已经到达了这般地步。
秦昭脚步不停,直直向外走去。
他还有事情要去安排,现在留在苏之零身边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秦师没有受到惩罚,自然是要回去歇着了,秦昭说给他听的那些话,他是一个字都没有放在心上。
比如说秦雪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已经他主子的事情,在秦师的耳边划过,他根本就没有听到。
所以,秦师自然不会主动去找秦雪。
他们之间,只是同门师兄妹,身份来历自从进了师门之后,全都已经抛却掉了,洗重阁内门的所有人,全部以秦为姓氏,原因好像是洗重阁第一任内门师父心中所钟爱的女子便是姓秦,后来因为不好的事情不幸惨死,那个人便用这样的方式来纪念她,这一点洗重阁的门主也从来没有提出过任何的异议。
在他们这些人之中,一辈子为了洗重阁竭尽心力,将身家性命全部都给了洗重阁,洗重阁也给了他们不一样的机会和生活。
整日与同门生活在一起,相互喜欢,亦或者是单相思都是有的事情。
秦雪是喜欢秦师的。
喜欢这个表面木木愣愣,内心固执而又倔强的男子,认准了一件事就算是死也不会放弃,秦师重情义,对同门师兄弟从来不会弃之不管,更不会任其放纵。
所以,他们很多人都在许多危险的任务之中因为秦师的坚持而留下了一条命。
也因为,秦师的重情重义,看不得苏之零整日酗酒放纵,出言大骂,直言规劝,最终被赶出了内门。
秦雪喜欢秦师多年,只可惜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将自己的情意宣之于口。
在秦师不会来找她的时候,秦雪自然会去主动找秦师。
“阿师。”
在秦师迷迷糊糊往自己的房间走的时候,自己旁边的房间被打开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迫使秦师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是秦雪。
“怎么,没有去忙吗?”秦师问,脸色不是很好,“还有,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叫我了。”
秦雪仿若受到了重击,变得十分哀伤。
秦师稍稍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秦雪斟酌着字句问道:“是因为她这么喊你的缘故吗?”
“她,已经不这么叫我了。”秦师眉眼哀伤,不想再说下去了。
“阿师,你去把兔子宰了。”
“阿师,那人太可恶了,去,揍他一顿。”
“阿师,后面有人跟着,你去解决了,我先睡一觉。”
“阿师,你去叫三叔来,前面的情况咱们两个可能解决不了。”
在沈吟辰以前游学的时候,秦师紧紧跟在沈吟辰的后面,为她做任何事情,很多时候,一闭上眼睛就能听见她在叫自己的名字。
偶尔半夜在梦中醒来,耳边似乎还是她的声音。
清越朗朗,她是这个世间最明媚的姑娘。
秦师伸手想要推开门,在这个时候秦雪冲上来,拽住了他的袖子,“秦师,我有话跟你讲,你能听我说吗?”
秦师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自你回来之后,我们就没有好好说过话,我是真的有话要对你讲,再不讲,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秦雪心有戚戚哀,为了和他说话,竟然是自己低声下气求来的。
秦师有些松动,没有将秦雪的的手甩开,但是也没有立刻答应秦雪的要求。
秦雪已经察觉出了秦师这一点点的松动。
这一点点的松动,大约是来自于多年之前的不辞而别,秦师被苏之零罚出去,原本他们求求情也就没有事情了,秦师就算去了外门也能很快回来,哪知秦师心甘情愿留在最危险的地方,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年来,秦雪的心一直是提着的,每一次听到秦师遇险,她的手心都是发凉的。
然后这么多年熬过来,秦雪习惯了这种手脚发凉,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秦师今日能够与她说话,全凭的是过去的情意。
秦雪无数次在想,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个人。
秦师推开了房间的门,迈步走了进去,没有说好与不好,也没有甩开秦雪的手,就这样走进了房间。
秦雪也跟着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摆件还是那样的熟悉,不过只是短短数月没有踏入罢了,仿若了隔了许久,在秦师不在洗重阁的这些日子里,都是秦雪在收拾打扫这件没有人住的房间。
“放手吧。”秦师道。
秦雪的手从秦师的衣袖上滑落。
她也就敢这样靠近他了吧。
不,最亲近的那一次,是在秦师回到洗重阁的那一天,她见到他的那一刻,欣喜若狂,没有人防备,秦师没有防备,秦昭没有防备,甚至是秦雪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
就那样直直的扑进了秦师的怀中。
那是这么多年之中的担心和挂怀,那是她对秦师永远也说不尽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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