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就这样行了
他首先来到的是自己的同党刑部尚书苏茂相家里。
这里说一下明朝的刑部职能。
刑部是主管全国刑罚政令和审核刑名的机构，和都察院管稽查、大理寺掌重大案件最后的审理和复核，共为“三法司制”。
刑部就是审定各种法律，复核各地送来的刑名案件，会同九卿审理“监候”的死刑案件并负责直接审理京畿地区的待罪以上案件。
在组织机构上，刑部除了在中央设有官署外，在各省都设有派驻机构，负责各省的刑名案件以及司法政务。
刑部的内部组织机构是按照省设司，叫做十三司，和户部诸司一样。
按照明朝的体制和相关的职能，田吉料定，年轻的皇帝朱由检肯定会通过刑部的“三司会审”去审理自己，的三司大部分是阉党的成员，就比如刑部尚书苏茂相……
“苏兄，这件事你有何高见？”田吉说道。
“当今陛下初登大极，对于朝廷之事却是很了解，从陛下对厂公的处置就知道。陛下不是对阉党赶尽杀绝，而是有选择性得任用有选择性地去罢免。你有没有发现陛下最先罢免的阉党成员就是内阁首辅施凤来？”
“确实如此。”田吉说道。
“按理说施凤来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罪过，而且位高权重，可是陛下为什么要罢免他呢？
我觉得原因有两个，一个就是陛下想要削阉党的势力，毕竟现在整个朝堂一半都是阉党，陛下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一个一个去清洗，只能这么做，用施来凤的离去来威慑一些人；
第二个原因我觉得就是最主要的原因，陛下想要传达一个消息，那就是有些位子你们这些阉党可以动，但是，一些极其重要的位置你们不能动，那些职务关系到大明的繁荣于否，这就是雷区，万万不能去触碰。
现在你我都是在这样位置的人，那么，显而易见我们应该做什么。”
田吉也知道刑部尚书苏茂相说的话不会是假的，因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阉党，都是利益共同体，说白了，自己内部的人可以斗，但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就是你的背叛，因为这因为写你已经损害了整个团体的利益，这是这个团体里的所有人都不能忍受的事情。
但是这种事情绝对不会不存在，当利益足够大的时候更是如此。所以当许显纯投向陛下的时候，一堆人会去许显纯效忠，这是陛下的一种手段，一种分化阉党的手段！
同时因为这是陛下的意思，所以苏崔应元、田尔耕、孙云鹤、杨寰等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投向陛下，毕竟天大地下，还是皇帝的庇护是最稳固的。
而绝且大多数人的权力大部分都来自陛下，换言之，自己在别人倒霉的时候，自己最有可能被陛下选中，也就是权力的分配优先权。
所以，当皇帝露出这种意思的时候，才会出现连孙云鹤这种魏忠贤的心腹都投向陛下的事情。
“那么，苏兄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做？”田吉说道。
“从施凤来的事情看来，陛下最先整顿的应该就是吏治，别以为陛下对于我们的小心思不知道，陛下很清楚，所以他就在等我们自己做出选择。所以我们应该做的就是陛下希望我们做的。
现在我们最好的选择就是自己递上辞呈，这样最起码咱们这些人还可以回到乡下去逍遥自在。”
田吉默然不语。
他知道苏茂相说的话是正确的，作为一个在官场摸爬滚打的人物，他知道，苏茂相对于陛下的猜测是正确的，自己也认同苏茂相的说法。
可是，认同不代表自己就会去这么做。
对于自己现在的地位，没有人愿意去放弃，尤其是在自己当上了兵部尚书以后，自己对于权势的眷恋几乎达到了一种境界。本来根据他自己的规划就是自己通过魏忠贤爬到了现在这个位子，他还想要通过魏忠贤爬到内阁的位置。
他见过内阁那几个人的样子。
每个人看样子都是和蔼可亲，包括顾秉谦、魏广徽，每个人对于六部九卿都是笑眯眯的，可是你如果真的觉得他们很好说话的话，那么你就离死不远了，估计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被人家推上断头台还指望人家来救你。
田吉很向往那个位置，非常向往，他几乎每天做梦之前都会坐在床头，在心里向太清老君去祈求，求太上老君给自己给自己这个位置。插上了几炷香，才会安然地睡去。
直到自己知道了厂公被魏忠贤收拾得服服帖帖之后。
这种梦想在即将实现的时候被人生生掐灭的痛苦，简直让田吉痛彻心扉。所以他回家把太上老君的像给砸了，他认为太上老君没有保佑自己。自己都这么虔诚了，都这么勤奋地每天给天上老君祈求了，就是没有回应。
不对，有了回应，不过这个回应很糟糕。
想到这里，田吉的心里就不舒服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田吉抬起头问苏茂相。
“现在的情况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你想要保全自己的位置的话，我劝你赶紧回家做梦去，那个可能性更高一点。施凤来是怎么离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想死的话，别拉上我。”
苏茂相也是愤怒和无奈，这个家伙怎么官瘾这么严重？竟然可以为了这个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苏兄，你觉得陛下会找都察院的人来么？”田吉问道。
这是田吉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
听到这样的话，苏茂相脑海里面已经大致想到了这个田吉的下场了。不过出于礼貌，他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毕竟现在还是兵部尚书。
“这是自然，都察院作为监察机构，陛下自然会用。”苏茂相的回答很干脆。因为本朝历代的重大政治案件都是由“三司会审”定下来的。
里面就包含了都察院。
而田吉有一个“好朋友”就在都察院，他就是左都御史曹思诚。
这都察院是明朝最高的监察、弹劾以及建议机关，明朝洪武十五年改前代所设御史台为都察院，长官为左、右都御史，下设副都御史、佥都御史。又依十三道，分设监察御史，巡按州县，专事官吏的考察、举劾。
对于曹思诚，田吉对其印象深刻，这个家伙极其擅长专营。当年魏忠贤还没有做大的时候，这个家伙就上了一封奏疏，言辞大概如下：
臣思近年来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乃是陛下知人善任所致。今天下太平，承蒙陛下厚爱，得一官半职之能，以替陛下恩惠四海，臣不胜惶恐。若有不察之事，实乃臣之失职，恳请陛下责罚。
这话说得，田吉都忍不住赞赏起来，一方面狂赞陛下的圣明，却没有半点矫揉造作，反而一字一句都透露着自己的正心诚意；
另外一方面，非常隐晦德说出了天下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说明这是陛下知人善任的结果。知道谁？任用谁？肯定是魏忠贤嘛！
同时，把自己说得任劳任怨，却说了自己的缺点，说自己可能有不察的地方。你这说的是人话么？难道你就是神仙一个错误都不可能犯？
曹思诚当然知道这封奏疏皇帝不可能看见，可是他依旧写了，为什么？因为这封奏疏本来就不是给朱由校写的，是给魏忠贤写的，目的就是向魏忠贤表明自己是忠于九千岁你的，恳请陛下责罚，不就是我的生死都握在你的手里么？
对于这封奏疏，田吉自愧不如，他实在想不到一个人竟然可以这么地不要廉耻，竟然能这么地下作！
太恶心了。
不过现在自己的命运都快要被掌握在这个人的手里了，不得不卑躬屈膝地去寻找这个人，让他来帮自己遮掩一些要人命的罪过。
老话说得好，不怕没条件，就怕清净无为！提条件的背后意思就是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但是，我有条件。
所以当曹思诚说出自己有条件以后，田吉喜不自胜！
你有条件？很好，就怕你没有条件！
众所周知，清净无为的人是最让人讨厌的，你的无为就是对于别人的拒绝，而且你把自己的不办事推给了太清老子，卧槽！你他妈是不是不想干了？
“陛下的态度想必你很清楚，就是要清洁掉一批人，任用新的官员去管理朝廷。这个新官员的人员来源，自然是东林党！
这个时候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罪行去隐瞒，因为陛下肯定非常清楚咱们的所作所为，所以，态度一定要端正，从实招供自己的罪行。
到时候，陛下肯定会治你的罪，但是肯定会轻很多，所以，过不了多久，当陛下发现自己控制不住那些东林党人的时候，就是尚书你的出头之日了。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的！”曹思诚说道。
田吉自然非常清楚陛下的态度，就是有能力的阉党成员我会留下来，不追究你们的罪过。但是没有能力的，赶快给我回去！
田吉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东林党备受打击，自然需要安慰，那么，就需要一批阉党来开刀。
东林党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点田吉也清楚。
同样的，陛下想要的人，东林党有一大票饱读诗书的人，这也符合。
所以田吉认为曹思诚说的话很正确。
阉党一些人离职以后，空出来的官职就可以任用一批官员了。不过，曹思诚想错了一点，那个就是这个陛下是不会任用东林党的，这一点错了，非常致命。
田吉想得很美好，但是，曹思诚给他出的主意是一个把他推向十八层地狱的主意。
在朱由检的眼里，自己需要一个理由去清理一些人，最好范围越大越好，把一些人赶快给赶出去。
这个大明，内部问题，甚至包括建奴问题，都不是这个国家最最主要的灭亡原因，明朝的灭亡，就是一个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的结果。
总结起来八个字，天灾人祸，内焦外困！
后面会有详细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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