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我有一壶酒
朱由检躺在躺椅上，思考这一个月自己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从一开始，自己的目的就不是收拾魏忠贤，也不是打击文官集团，自己的目的就是一个，把厂卫和官僚体系分离出来。
为什么要动魏忠贤？因为魏忠贤的手段就是利用文官和宦官去打造一个所谓的利益共同体，说白了，就是把宦官的利益和文官的利益结合在一起。
这两种权力的结合，就是所谓的阉党。阉党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被阉掉了，而是一个利益集团，同东林党、浙党、楚党之流都是一个意思。
宦官一定程度上是皇权在他们身上的延伸，当两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这里面的权力无比巨大，东林党势大，但是，他们绝对不是这两种力量结合在一起的对手。
所以阉党在天启朝廷的得势，是必然的结果。
为什么到了崇祯朝就不行了？
因为作为宦官权力源头的皇权对他们不满了。
宦官和文官的结合的关键点就是皇权，一旦皇权不在支持他们，那么就如同没有骨架的人一样，会直接死掉。
但是，朱由检不想这样。
他明白，一旦阉党倒台，那么东林党绝对会做大，里面空出来的权力那群人绝对会染指！
权力的平衡与权谋的艺术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
这也是朱由检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
想想从崇祯三年之后，朝廷几乎就是一团乱麻，乌烟瘴气，蒙古倒向建奴，这对大明来说几乎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但是又不能没有任何动作。
于是，朱由检就给了他们一点甜头，让他们去争一些对他们非常有用对自己没什么用的官位。
可是朱由检保留了自己最在意且最重要的力量——阉党留下来的锦衣卫的力量。
这是绝对不能被操纵的，他们就是自己的一把刀，一把威胁威慑文官集团的刀！
自己需要用他们去抗衡文官集团！
这就是平衡！
自己为什么能收拾魏忠贤？
因为朱由检知道，自从宦官被发明出来之后，他们永远是皇权的走狗，他们天生就有一种奴性，就是对于皇权的天然的屈服。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皇帝是勋贵阶级的代表或者说保护伞。勋贵阶级对于皇权永远是不会生出二心，因为他们所有权力和物质的来源都是出于皇权！
一旦皇帝倒了，他们就是第一个被清算的阶级！
所以当魏忠贤有小心思被张嫣拒绝了之后，魏忠贤立马偃旗息鼓。
当时的京幾大营是掌握在英国公张惟贤手里的。
魏忠贤不可能是剩下的文官集团和近乎完整的勋贵阶级的对手——虽然明末的勋贵阶级不怎么起眼，但是绝对不可忽视。
所以，朱由检的计划就是分离厂卫，把它从宦官和文官集团里面分离出来，只能由自己掌控，这才是朱由检的最终目的。
现在看来，还不错。
起码，现在厂卫和阉党没什么关系了，军队是绝对不能掌握在那群完全不知所谓的人的手里，所以现在朱由检要改革军队，暂时把军队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自己的布置才开始，这风雨就快要来了，想到陕西那边的情况，朱由检就高兴不起来。
朱由检睁开眼睛，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现在的宫廷，基本上被肃清了，通过李宣侍和郑贵妃的案子，顺便牵连了几个人，让他们去种菜了。
朱由检不能保证已经全部被肃清了，但是至少自己能够安心一点，想起明武宗、明光宗、还有自己的便宜兄长的死，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安全。
……………………………………
陕西，现在飞沙满天，戚家三兄弟走在陕西的土地上，心情实在是提不上来。
任凭谁过来，都不能想象陕西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大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陛下要我们来这里招兵了。”戚家老三说道。
“我也明白了。”戚家老大说道。
“现在陛下叫我们来这里募兵，实在是因为知道陕西这边已经快要乱了，甚至陛下都预料到陕西大乱将至。
这边的人胸中都有一口气，就是豪气，这种人当兵是好苗子，但是也非常容易出问题，一旦被一些市井无赖或者一些有名望的人利用，那么，他们就会发生反叛事情。
现在这里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陛下明显就是想要先把陕西那些最精英的男丁去抓走，让他们去当兵，这样，当陕西乱起来的时候，对这边的破坏也会小一点。
甚至陛下还想要把这里的糜烂情况全部清扫一遍。到时候陛下就可以在这里重新整顿一下。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现在陛下对于北方地方上的一些情况了如指掌，朝廷奏章里面没有的，陛下也知道，南方现的情况，估计陛下在还不知道。
但是，这种情况陛下绝对不会放任下去的，现在北方的粮食和各种物资，都是从南方运过来的。咱们的陛下，绝对不会让如此重要的事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而不知。
从这里面就可以看出，我们的陛下是一位非常有权谋的人主。
他对下面那些臣子的情况几乎是了如指掌，现在看来，我们的大明中兴有望！”戚元功说道。
“咱们来这里就是募兵的，替陛下办事的，咱们募好了精兵，完成陛下的旨意就可以了，没甚子时间去想那么多！”戚元弼说道。
“三弟说的是，我们现在最主要就是完成陛下给我们的旨意，要组建陛下的靖武军，不能辜负皇恩！”戚元辅说道。
三人来到了西安城。
西安是六朝古都，古老的城墙上，青得发黑的城砖上，历史的沧桑在上面显露无疑。
戚家三兄弟就这么打算在西安古城里面张贴告示，打算招募军卒。
这时候，戚元功转过头对自己的大哥说道：
“现在在城里是招不到兵的，城里居住的大部分是富户，他们对于从军的意向是不大的。
现在我们要去的地方应该是乡村，那里才可能招到真正的猛汉。”
“我正有此意！”大哥戚元辅道。
现在陕西的情况还不算太坏，走在路上，看不到后世那些书籍上面那些耸人听闻的记载，没有“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也没有“赤地千里，百里无人烟。”
……………………………………
“这里的人，大都依附在士绅的土地上，而且他们身上大都有债务，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心甘情愿跟我们过去，这就需要银子来摆平了。”戚元辅说道。
“哼！现在的官，一个一个猴精的，这样的情况都隐瞒不报！”戚元弼的脾气最是火爆。
“三弟，慎言！”戚元辅和戚元功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时，一个老汉过来了，拄着拐杖，灰白的胡子拉碴的。
三兄弟走向前去做了个揖，恭敬地说道：
“我三人奉陛下的旨意来到这里招募军卒的，还望老丈带我们过去。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鄙姓张，你们真是陛下派来的人？”老汉的眼神里闪烁着不信任。
戚元辅苦笑一声，拿出了袖子里的明黄色的圣旨的一角给老汉看了看。
老汉一看，正准备跪下，戚元辅赶忙迎向前：
“老丈不必如此！我们三人是奉了陛下的密令过来的，不宜声张。”
那老汉闻言，叹了一口气，说道：
“跟我来吧！”
兜兜转转，就来到了一个破败的村落。
这时，一个年轻人走过来，对老汉说道：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派来募兵的，我已经确认过了，没有什么问题。”老汉说道。
“倒是草民无礼了，你们快快进来吧，外面风沙大。”那个孔武有力的汉子说道。
“无妨！这位兄弟，你们家里的情况都如何？咱们陛下都有一些要求。”
那汉子身影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有些落寞地惨笑道：
“还能如何？这年头的天气当真是诡异得很！从天启改元开始，这老天爷啊！不给人活路的。你看看周边，那些山林里面的野菜，都被人挖光了，可是还是没有任何缓解的情况。
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吃观音土了。那观音土真的不是人能吃的东西，吃多了，人的肚子就会胀，能够把人活活胀死！”
众人都不言语。现在这苍天似乎是老君的炉子，水还没有成型，就已经被烘干了。
“如今朝廷要募兵，现在陛下给出的饷银就是每个人给二两银子，但是要求高，现在，你们是第一个地点，希望你们能够符合标准。
陛下也知道你们的情况，也知道陕西现在的难处，所以陛下特地用自己的内帑来组建军队，军饷给得很好。现在，就是训练苦一点，你们愿意去么？”戚元辅说道。
“苦？”那精壮汉子惨然一笑“还能有现在这般苦么？
我家里的三个孩子，都是因为粮食，在我出去寻吃食的时候，走了；
我的婆娘受不了打击，疯了，然后跑到了山林里，等到寻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在了山林里，衣冠不整。
现在，我家里就我的娘亲。她身体多病，你说，我还有得选择么？”
风沙猎猎。
“这世道，不会让人省心的，但是，会有省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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