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算账(2)
师兄点了一根烟,又求胡玄宁给他倒一杯水,因为他要说的这件事,说起来话长……
在他年轻的时候,他跟胡玄宁一样,是个理想主义者。
他虽然自幼就师从石重大师学画,但是高考的时候,却没有报考美术类院校,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到了B大法律系。
本科毕业后,他考了研究生,同时在家里的安排下,跟沈佳莹结了婚。
家人以为他研究生毕业就该参加工作了,谁知道他硕士毕业之后,他又考了博士。
就在这个时候,他跟家人正式摊牌,他不准备从政,他想做学术研究,同时当一名画家。
父亲对他的决定非常不满,在他这一辈里,他是公认的天资出众、性格沉稳之人,自小他就善于化繁为简,处理各种棘手事务,从他九岁开始做年级的大队长的时候,长辈们就发现他是走仕途的好苗子,他这样的人才不做适合自己的工作,岂不是暴殄天物?
祖父、父亲反复劝他,他不改初衷,妻子更是跟他吵闹,声称他如果不走仕途,两人就离婚。
他能理解她,人各有志,无法强求,对于个人的成功,她有她的评价标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她既然想离婚,他也同意,可是双方父母都不同意,一是因为李思涵太小,二是因为大家都觉得他还年轻,说不定可以改变主意。
那个时候,离婚需要双方的单位开介绍信,只要他们的父母不同意,跟他们单位的领导交代不开介绍信,他们就离不了婚。
虽说没有离婚,夫妻两人早已分居,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在不停地争执中消耗殆尽。
时间到了这年的五月份,他也该博士毕业了,虽然这个时候大学毕业还分配工作,但是如果想去自己心仪的单位,还是要主动去联系的。
他已经准备留校任教,所以在大家都忙着找工作的日子,他天天窝在他跟胡玄宁的画室里画画。
期间月荷来过一次,是胡玄宁让她过来收拾东西,见他自己在这里画画,还用小酒精炉给他做了一顿饭。
他转头对胡玄宁说:“直到这个时候,我们之间都是清清白白的,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关系,她叫我李大哥,我叫她月荷妹子。”
到了六月初,就是胡玄宁被父亲打断腿的那一天,到了晚上,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胡玄宁被父亲打断腿之后,他母亲急忙找车把他送到医院,月荷心里内疚,也跟着去了,吃过晚饭后,胡玄宁的母亲让月荷回来,毕竟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不好让她在这里陪护胡玄宁。
月荷习惯走路,所以她回家没有坐公交车,一开始她走在热闹的正街上,没想到正街上人潮汹涌,她觉得太拥挤,就转到胡玄宁和李慕羽的画室所在的背街上。
月荷低着头走在街道的马路牙子上,这个平素安静的巷子里,突然从暗影里冲出来几个地痞流氓,他们见月荷长得漂亮,就追上来调戏她,月荷很害怕,低着头赶紧往前跑。
这几个流氓更来劲儿,其中一个上去拉着她,让她跟他们一起走,她吓得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喊叫‘救命’,可是这条街是背街,晚上没什么人,她的喊叫也没有喊到人来帮她。
那几个流氓更加肆无忌惮,一个流氓嘻嘻笑,说:“小美人,你就从了我们吧!”月荷奋力挣脱拉着他的人,那个流氓拉得很紧,两人拉扯之下,竟然将她的上衣撕成了两半。
见她没了上衣穿,另一个流氓上去撕她的裤腿,月娥吓得尖声哭叫起来。
叫声惊动了正在画室的李慕羽,此时他正跟要好的同学小丁在画室里聊天,突然听到有人呼救,这声音还有几分熟悉,急忙拉着小丁出去看看。
他们走到声音发出的地方,就看见一个流氓正将月荷按到地上,另一个流氓一边动手动脚,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他跟同学赶紧冲过去,将这个流氓踢开,跟这几个流氓打了起来。
他们只有两个人,流氓有四个人,李慕羽一看寡不敌众,又见月荷衣不遮体,赶紧把画室的钥匙塞给她,让她先回画室,他们俩个男人先把这些流氓拦住。
月荷虽然不放心他们,可是自己也帮不上忙,只得趁着流氓顾不上她,赶紧逃回了画室。
流氓见目标跑了,发了狠,对他俩更是拳打脚踢,他俩奋力反击,一个流氓气哼哼地拿出一把水果刀,要跟他们拼命,就在他俩以为今天说不定要被这些流氓打死的时候,正街上突然响起了凄厉的警笛声,这几个流氓一溜烟地跑掉了。
两人都是鼻青脸肿的,李慕羽给流氓对打的时候扭了脚,这会儿勉强站了起来,问小丁怎么样,小丁深呼吸了一下,觉得肋骨的地方隐隐作疼,李慕羽赶紧把身上的钱都给了他,让他到正街打个的士去医院看看。
李慕羽单腿蹦着,费了半天劲儿才回到画室,月荷听见他敲门,赶紧将他扶了进来,他坐到房间里唯一的沙发上,脱了鞋子,才发现脚脖子已经肿了,月荷怕他骨折了,问他要不要去医院,李慕羽想了想,自己走不了路,她没有衣服穿,披着一张画布,也没法出门,就说:“明天吧,明天如果还是疼得厉害,再去医院吧。”
月荷的眼睛红肿,一看就是方才狠狠地哭过了,李慕羽也没法子安慰她,哪个姑娘碰到这种事,肯定都是又惊又怕又难受,他闭上眼休息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月荷:“你怎么大晚上的过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月荷把胡玄宁被父亲打断腿的事情告诉了李慕羽,李慕羽略一寻思,就觉得事情不对头,胡亚澜虽然生性严厉,可是怎能因为儿子偷跑出去,就打断他的腿?这个地方素来治安很好,今晚怎么跑过来了这么多的流氓?
想到这里,他赶紧问道:“你刚才从正街上过来,正街上有什么不同没有?”
月荷想了想,说:“就是觉得正街上人很多,比平时多得多,而且都往一个方向走,我就是觉得人多,才转到这条小街道上的!”
李慕羽想起自己近来听到了一些消息,直觉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恨自己这一段为了完成一幅大的画卷,根本就没有出去,该知道的事情都没有好好了解。
他又想起了小丁,他这会儿去了正街,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自己的脚受了伤,这会儿根本不能走路,没法子出去看看,而月荷又是个女孩子,更不能指望她。
他的心里惊惧不安,只能暗暗祈祷,千万别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月荷见他的脸上、身上都是血,就问他怎么回事,李慕羽说:“我一拳头打在那个流氓的鼻子上,他的鼻子当即就流了不少的鲜血,这些血就溅到了我的脸上、身上。”
月荷接了水,让他自己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又给他找了一块画布披上,帮他把他染血的衣服洗了,洗完后就用夹子夹了,将衣服晾在房间的铁丝上。
这个画室是他跟胡玄宁作画的地方,他们从不在这里住宿,所以这里没有替换衣服,也没有床,只有一个老式的双人沙发。
夜深了,外面情形不明,月荷也不敢再出去,李慕羽就让月荷在沙发上睡一觉,他自己靠着画案打个盹就行,月荷看他那样太难受,就自己靠在沙发的一边,让他靠在沙发的另一边,先凑合着过一夜再说。
那一夜,李慕羽做了一夜的噩梦,在梦里,他亲眼看到那四个流氓又拦住了去看病的小丁,用尖刀扎死了他,然后这些流氓被警察包围,当场击毙,他甚至听到了密集的枪声,看到很多躲在暗影里的坏人都被打死了。
因为噩梦连连,李慕羽睡得很不安稳,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异性天然的互相吸引,天快亮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怀里热烘烘的,他睁开眼睛,发现月荷正倚靠在他的怀里,睡得十分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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