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南疆情事（1）

　　南疆在倾云皇朝之南，古称南夷，自古即为蛮方。南疆气候环境恶劣，民风彪悍，各族林立，历史上数度归附中原又数度叛乱。中原强盛时称臣，一旦衰落立刻便反叛，如此反复再三，中原人再也不愿意将南疆当成自己人了。

　　自从十多年前两个青年人横空出世收复南疆各族之后，南疆便有了难得的长时间的和平和安定。若是以往，这个时候南疆人多半要开始图谋要不要入主中原之类的事情了，但是如今统治南疆的两个人本身就是中原人。更何况，早在十多年前南疆统治者便已经定下了南疆下一任继承人，倾云皇朝皇太子容沧溟。而如今，倾云皇朝一统天下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倾云皇帝容瑾的煞名更是威震天下，南疆各部就算有人有什么小心思也得小心翼翼的藏着。

　　南疆民风开放，百姓全然没有中原的礼教束缚，离开中原一路行来的容沧溟三人大开眼界。其实主要大开眼界的是容沧溟和莫解心二人，徐放歌年纪虽然不算大，却因为行商早已经走遍天下，南疆自然也是来过两次的，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怜三个俊俏无比的年轻公子一入南疆，险些被那些妖娆多情的南疆女子们弄得落荒而逃。最令人吃惊的是，在南疆这样的地方，最讨喜的居然不是风流倜傥的沧溟公子，而是俊美无俦的解心公子。

　　南疆的少女们见到俊俏无比的解心公子总是娇颜绯红，一路上送花送吃的热情不已。偏偏解心公子浑然不知道自己魅力，对于美丽的少女赠送的东西来者不拒。反正也不是很贵的东西，只是一些点心水果或者花花草草。虽然偶尔其中还会有点小虫子什么的，但是医术和毒术一样高明的解心公子表示他并不在意。直到险些被人弄得逼婚，三人方才落荒而逃。

　　“莫、解、心！”瞪着坐在树下啃着点心与徐放歌聊得正欢的莫解心，沧溟公子使劲儿的磨牙。

　　莫解心眨了眨眼睛，“容容？”

　　“你知不知道你惹了什么麻烦？”容沧溟怒视着他。莫解心不解，不过发现容沧溟显然心情不好，还是将手里的点心递过去，“吃吧。”容沧溟无语地望着手中的东西，最终只能恨恨地塞进嘴里，咬牙道：“你给本公子挺清楚，再到处招蜂引蝶害得我们找不到地方住，我就把你扔进山里喂狼！”

　　“容容你想太多了。”莫解心浑然不在意地道：“我们今天就能到南疆王城，不会找不到地方住的。”

　　“……”

　　果然，下午才刚刚接近黄昏的时候三人就到了南疆王城。原本南疆各族林立互相征伐，以部落聚居。也是当年秀庭公子和慕容熙到了南疆之后才开始有了正式的城池的。经过这么多年的治理，南疆各族与中原关系也好了不少，有不少中原人来往经商，如今的城池才渐渐地形成了规模。但是倒地时间不长，南疆王城的面积尚且不及西越的一个普通城池。更多令人侧目的倒是其中的异域风情。

　　莫解心和容沧溟都是第一次来南疆自是玩得兴致勃勃，徐放歌有正事一进城就跟两人分别了，只是留下了暂住的地址让两人过去找他。看着徐放歌恋恋不舍的背影，沧溟公子在心里哼哼，他是绝对不会让莫解心去找这个断袖的。

　　“容容，咱们去哪儿？”

　　“自然是去找舅舅。”

　　顾秀庭和慕容熙住在城中的顾府，虽然南疆如今可算是一统了，但是无论是慕容熙还是顾秀庭俨然都没有称王的意思。当年南疆各族的圣物也一并送给了南疆。如今南疆各族也基本承认了他们是属于西越的一部分。虽然各族之间的摩擦依然存在，但是比起之前的历朝历代可以说是相当的不错了。

　　这十几年，顾秀庭和慕容熙在讲中原的许多种植技术传到了南疆，同样的也将中原的文字语言文化等等都传到了南疆。在南疆开设学院等等。前两年倾云帝容瑾也下诏宣布南疆人同样可以参加倾云王朝每三年一届的科举考试，可以入朝为官。虽然南疆读书的人不多，但是词句的意义却是极为重大的。

　　顾府并没有建在王城的正中央。王城中央修建了一座府衙，只有南疆各族首领有事商量的时候才会来此，平日里顾秀庭和慕容熙都是在府衙旁边的顾府里处理事情的。南宫需要他们处理的事情其实并不多，原本就是个部落首领自己管自己的，只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两个部落之间发生争斗才需要他们裁决。

　　这是一座极具南疆风格的府邸，但是一进去就会发现里面全是中原的布置和陈设。一颗大榕树下，顾秀庭正独自一人坐在树下下棋。自己跟自己下，倒也自得其乐。十几年过去，曾经名扬华都的秀庭公子风采依旧，只是更多了几分沉稳和内敛的气度。就连脸上原本那狰狞的伤痕也仿佛在岁月的磨砺下渐渐地变得平缓淡然。

　　看到被下人领进来的一对俊美少年，顾秀庭挑眉笑道：“前些日子就收到你娘的信说你们要过来，怎么现在才到？”

　　容沧溟欢呼一声，冲过去就要往顾秀庭身上扑，“舅舅！”

　　秀庭公子叹了口气，往旁边让了让让他扑了个空碰的一声砸进了椅子里。他也不爬起来，摊在椅子里哀怨地望着顾秀庭道：“舅舅……”

　　顾秀庭摇摇头，叹息道：“沧儿，你都是个大人了。”

　　沧溟公子眨眼，那叫一个单纯无辜，“舅舅，我才十七岁…”

　　“你还知道你十七岁了，不是七岁。”顾秀庭道，回头看向莫解心笑道：“解心，这小子一路上没给你添麻烦吧？”莫解心摇了摇头，“解心见过顾舅舅。”

　　“乖孩子。”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这个家伙？到底谁才是娘亲生的？

　　顾秀庭笑看着容沧溟道：“沧儿你来得正好……”

　　容沧溟睁大了眼睛，警惕地望着顾秀庭。正好…这里面有几个意思？

　　只听秀庭公子淡然道：“我跟你表舅在南疆已经呆了快二十年了，有些想念家乡。所以前些日子你表舅已经启程回去了，我是在这里等你们的。”

　　容沧溟眨眼，“舅舅……”求不要放弃我。

　　秀庭公子似乎没有听到外甥的心声，慈爱地道：“你们既然来了，我也该启程了。所以，南疆就交给你了。”

　　“我不要……”沧溟公子悔不当初，他到底为什么要来南疆啊。

　　秀庭公子拍拍外甥的肩膀道：“舅舅忘了告诉你，你父皇刚刚送来了一道旨意。授予皇太子南疆总督之职。第一，三年内皇太子需要将南疆的赋税收入提升一倍，第二，三年内南疆最少必须有不下一百人自愿参加科举。三，三年内皇太子必须成亲。否则，后果自负。”

　　容沧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舅舅，后果自负是什么意思。”

　　秀庭公子笑道：“你爹的原话是：如果他做不到这些，就证明他是个没用的废物。那就一辈子留在南疆生孩子别回来了，朕会亲自给他挑十个美女送过来，总能生一个让朕和清清都满意的孙子。”

　　“死老头！”沧溟公子磨牙。

　　秀庭公子同情地拍拍他道：“所以，沧儿，好好努力吧。相信我，你爹真的能说到做到。”

　　秀庭公子的同情显然也很悠闲，甚至连跟多年不见的外甥吃顿饭的心情都没有，没等容沧溟屁股坐热，秀庭公子就已经包袱款款悠然离去往倾云帝都投奔妹妹去了。偌大的顾府里，只留下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顾秀庭把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带走了！

　　可怜巴巴地两个年轻人蹲在树下发愁，“莫解心，咱们晚上…烤肉吃吧。”这个他比较拿手。莫解心郁闷的摇了摇头，一路上她已经吃腻了烤肉了，从怀中掏出点心继续啃。啃了几口看看蹲在旁边的容沧溟，犹豫了一下塞了一个给他。

　　沧溟公子捏在手里嫌弃地看了看，这玩意儿也不能当饭吃啊。

　　“……”可以把点心当饭吃的解心公子。

　　“我觉得，应该先去找几个下人。”看他愁眉苦脸，莫解心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可怜两个人一个生在皇宫里从小便是宫女内侍如云，一个长在药王谷里，除了医术以外几乎不食人间烟火。被秀庭公子这么一坑一时间倒是手足无措了。

　　“咱们对南疆不熟，忠心的下人不好找。”

　　“没关系。”解心公子从来不在乎忠不忠心的问题，只要他想没人敢不忠心于他。

　　沧溟公子当然知道他想用什么办法，翻了个白眼告诉自己此人不靠谱，还是得自己想办法。不过…今天就先将就一下吧，天都黑了去哪儿买下人啊？

　　被舅舅坑了的俩倒霉孩子可怜巴巴的委屈了一夜，第二天才发现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他们，没钱了。

　　秀庭公子收拾行李的时候不仅带走了下人，值钱的东西，就连一粒米都没给两人留。更遗憾的是，沧溟公子手里向来没个准儿，出来带的钱都用光了。本来以为到了舅舅这里就不用担心了，谁知道秀庭公子会如此无良？莫解心就更不用指望了，只要有点心吃，解心公子从来不在乎有没有钱。反正他从来没缺过钱花，自然也就不觉得钱有什么重要的了。

　　南疆并没有钱庄，所以容沧溟即使有钱庄的印信也取不到银两。

　　“没钱？”莫解心问道。

　　沧溟公子点头，“没钱。”

　　解心公子想了想，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怕，我养你。”

　　容沧溟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你比我好到哪儿去？”

　　莫解心瞥了他一眼，施施然的出门了。

　　下午，容沧溟在书房里翻阅南疆的卷宗了解风土人情，顺便思索怎么赚钱养家的时候莫公子回来了。沉默地将一包沉甸甸的银锭放在桌上，无声地望着他。容沧溟打开一看，十两一个的银锭，足足有二十多个。

　　“二百两？莫解心，你哪儿弄来的？”

　　解心公子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我用一颗清毒丹换的。”

　　一颗药二百两，你敢更坑一点么？不过…这二百两确实是解决的沧溟公子的燃眉之急，笑眯眯地上前搂着莫解心的肩膀，“兄弟，这二百两先借给我怎么样？”莫解心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不说话，容沧溟笑道：“我想到怎么赚钱了，回头还你两千两。”

　　莫解心抬手摸摸他的额头，“容容，你爹是让你来当南疆总督的，不是让你来赚钱的。”

　　一提起这个，容沧溟就忍不住俊脸开裂，磨牙道：“你以为我想么！舅舅这些年搞得什么无为而治，顾府里毛都没有一根，府衙里面也空荡荡的。舅舅就留下了一块令牌和一张字条。老头子也没打算发俸禄给我，至于赋税…整个南疆只有南疆王城才收税，特么一年一共还不到三千两！不赚钱咱们怎么活？”

　　莫解心有些为难，他也不懂这些正是，不过听容容说起来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没关系，我会养你的。”

　　沧溟公子翻了个白眼，“本公子才不需要你养。你等着，本公子才不会怕老头子呢！”

　　“好吧。”虽然觉得容容斗不过他爹，不过…清姨说有些话可以不用说出来。他还是多出去赚点钱给容容吧。

　　于是，两个少年就开始了艰苦卓绝的自力更生的日子。其实…只有沧溟公子一个人艰苦卓绝。只要有人的地方，解心公子从来都不愁没钱花没饭吃的。随随便便一颗药，把个脉，扎个针就足够人们将他当神仙供起来。而没有生活技能的沧溟公子只发动自己聪明的脑袋开始做生意。你说南疆王，南疆总督？呵呵…南疆人民一脸茫然，南疆总督是啥，能吃么？

　　如果沐清漪此时在南疆的话，一定会为儿子的生活掬一把泪。皇城里，皇太子生涯累么？很累。但是到了南疆沧溟公子才体会到什么叫累成狗。整个南疆在秀庭公子手里安安稳稳，那是因为秀庭公子对南疆各部有大恩，顾秀庭和慕容熙也有足够的声望权威。但是容沧溟有什么？除了漂亮的脸蛋他什么都没有。让民风彪悍的南疆人民就这么臣服于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趁早回家洗洗睡吧。

　　于是，沧溟公子发挥出前所未有的潜力，将自己变成商人，官员，将军各种身份无缝转换。今天还在南疆城里做生意，明天又要为某两个不部落之间的纷争忙的焦头烂额，后天带着可怜巴巴的几个人，山上下河的平定部族战争——几十个土著群殴。两个月下来，沧溟公子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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