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山河安在

　　驳船顺流而下，在马亚河上组成浩浩荡荡的船阵，在最中间的那艘船上，苏武正站在指挥室里看着手里的地图。

　　这是今天早上刚刚更正过的地图，昨晚有一支侦查小队连夜奔波，终于在船开走之前将地图送了过来。

　　“信息还是太少了。”

　　苏武看着图上的圈圈点点，叹了口气，终究雅库茨克不是聂尔坎，雅库茨克不仅是大城市，里面的黑天更多，而且对远东基地而言鞭长莫及，一支侦查小队要完成一次勘探，光来回路程就需要两天，算上相比于聂尔坎更为复杂的城市情况，一次勘探大概需要三天三夜。

　　能前往雅库茨克勘探的人很少，因为远离基地无法支援，同时情报较少，所以金明立选人尤其慎重，只有经验最丰富的老兵才有资格前往，虽然他们肯定也不太愿意享受这个资格。

　　驳船从艾米镇到雅库茨克需要接近一天的时间，苏武决定将这个进程放慢，驳船会尽量节省燃料的顺水漂流，士兵们将在船上度过一晚，之后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硝烟将点燃雅库茨克。

　　贾马尔有些怀疑他还能不能坚持到雅库茨克。

　　他现在站在甲板上，感受着山谷间的微风，七月的远东，正是暖风舒适的时候。远东基地地处季风区与大陆气候区的交界处，所有也会有一些季风，此刻的舒适十分短暂，过不了多久，来自内陆的冰冷气流就会将这里的一切与水相关的东西冻成冰渣。

　　贾马尔虚弱的叹了口气。

　　他是真没想到晕船会是这么恐怖的事情。

　　胃内翻江倒海，脑中天旋地转，整个人如同在太空漫步，深一脚浅一脚，要是不扶着栏杆，怕是会跌倒河里去。

　　“感觉好些了吗？”

　　贾马尔身后，是一个麦色长发的女孩，那女孩双手背握，长发迎着山谷的暖风飘扬，如同晨光化作的纱布

　　叶卡捷琳娜看着一脸憔悴的贾马尔，有些心疼，又有些想笑，往常生死不惧的一个人，在上船之后不到两小时就败给了晕船。他现在正扶着栅栏，整张脸写满了“求生”两个字。

　　“好点呕……了吧……”

　　“诶……那你午饭怎么办？要不要我帮你端到这里，感觉你在这里会舒服些。”

　　“没事，我自己……解决吧，真的抱歉麻烦你了，你的后勤岗怎么办？抛下工作跑来这里没问题？”

　　“你现在还说这些吗？”

　　“啊？呕……”

　　“你也是聪明人吧，真要赶我回去？”

　　贾马尔愣了愣，挤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容，

　　“那……你能和我一起在甲板上吹会儿风吗？”

　　“好啊~”

　　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总是让人莫名其妙，但是聪明人之间却能相互明白。

　　在几十年前，人们衡量人的智慧的时候会用一个名叫智商的指标，理论上讲在同等劳动时间的情况下，智商越高的人往往劳动价值越高，但是复杂社会里的诸多因素会影响到这个结果，最终导致一些资质平庸的人反而脱颖而出。

　　贾马尔虽然对历史不感兴趣，但是他很清楚旧社会里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因为事情的成败都是人来衡量的，而人的智慧遵循着正态分布，也就是说，真正聪明的那一部分人数量很少，他们由于倾向于高效的交流方式，导致他们无法与绝大多数所谓的普通人达成共识。

　　因而在旧社会，衡量一个人潜能的另一个指标被创造出来，这个指标被称为情商，按照贾马尔的理解，大概就是和普通人交流的能力。

　　而在旧社会，高智商的人常常被认定为低情商。

　　这便是旧社会的悲哀。

　　贾马尔大致可以猜测出这种奇怪的观点是如何形成的，聪明人倾向于和聪明人对话，而不屑于以较低效的方式与普通人交流，而恰恰社会的资源多数还是掌握在普通人手里，因而导致在普通人眼里，这些所谓聪明人的劳动价值无法被有效的释放。

　　贾马尔有些庆幸现在是在新时代，这个时代虽然人类文明已经日渐式微，但至少聪明的人掌握了大多数社会资源，在远东基地这个没有形成明显贫富差异的地方，每个人，无论其智商如何，都能被正确的利用。

　　呕……

　　呕吐感最终打断了他的思绪。

　　…………

　　下午的时候，计算小组要进行最后一次校对，贾马尔忍着眩晕和呕吐感将整沓的纸的数据进行最终确认，并通过无线电，向基地方面和802炮组进行了最后的校验。

　　802炮组被留在了马亚要塞。

　　原本金明立曾提议让802随军出征，等接近雅库茨克的时候再下船不知阵地，但是考虑到定能火炮十分珍贵，容不得半点损失，再加上计算小组表示有把握精确控制200公里炮击轨道的落点，所以802炮组最终被留了下来。

　　贾马尔有些好奇，许良斌为什么要下这种赌注，许良斌是计算小组的组长，这个带着大框老花镜的老人非常清楚这次任务有多艰难。

　　计算小组近两个星期来的实践证明，以算盘和尺子做出来的数学模型，在面对超长距离的弹道规划的时候是多么的不靠谱，但是许良斌还是一口答应下来，他向苏武保证802定能火炮的能量束一定会准时抵达战场。

　　“呕……”

　　贾马尔本来想叹一口气，结果气到嘴边变成了干呕。

　　他早上吃的东西在上船后没多久就吐光了，中午那顿饭只吃了一点，下午喝了一些流食，一天下来症状不见好转，反而越发头晕目眩，也不知道是因为晕船还是因为饥饿。

　　晚上他躺在船仓里睡觉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明天还能不能完成任务，弹道规划的几次试验结果都只能勉强符合要求，自己今天又吐了一天。火炮部队明早就要登陆，陆军部队最晚9点的时候就将发动进攻，之后定能火炮就要时刻准备发射。

　　空军基本不用指望，贾马尔虽不清楚总体的战局规划，但也大致可以推断出他们顶多负责吸引一下火力。空军驾驶员的培养十分不易，虽然战机的驾驶员没有机甲驾驶员那么严格的限制，但是空军的培养需要复杂的方案和流程，而面对黑天，几十年前的那一套方案显然已经落后。

　　所以对空的战斗，若想取得优势，基本上只有一炮定江山这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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