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章 真假有无
翌日,陈安在玉霄殿中睁开眼睛,看向下方跪伏的丘渊,沉声道:“都安排妥当了?”
“臣不负使命。”
“嗯,好的很。对了真正的沈林下落确定了吗?”
陈安的语气稍稍有些波动。
丘渊迟疑了一下,斟酌着开口道:“呃,他……”
“算了不用说了。”陈安挥了挥手将丘渊打断,他有些明悟,那个答案不是自己想听到的。
丘渊呆了一下,面色也有些复杂,忽然又想到一件事道:“臣还有一事禀报。”
“说。”
“剑宗傅青主隔空传音,北域大冰川有融化的迹象。”
陈安目光一凝:“是昨晚的异象?”
丘渊不能确定,就没有接话。陈安不由沉吟起来,想到了之前无相算法的提示,或许就是应在这里。
展开东莱地图,极北之地就是万仞大冰川,它使得东莱的北边根本不再有路,如今它融化了,若是将地图的图卷再往北展开,那么岂不是就接壤了冰原。
冰原,北帝城,那是让中原王朝都头痛的存在,还有一个可以和镇国公相提并论的北极冰皇,如今又多了一个北帝莫轻鸿。
与他们做邻居真是一件让人为难的事情。
陈安眼神闪烁了一阵,最终轻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的事,都不是他能管的了的了。
他回过神来,见丘渊还在,不由问道:“你还有何事?”
丘渊有些踟蹰,但还是道:“陛下不怕氏族反复吗?”
陈安一笑,这是问自己谋划了这么久,为什么最后又收手了。
他也没拿丘渊当外人,直言道:“朕往日确实对他们忌惮非常,可昨日一观,方知氏族已腐朽至此,即便使他们放任自流,也于己无害,况且换封一事也能再次将他们削弱。若是如此后世子孙依旧不思进取、为其所制,朕也没有办法。”
丘渊默然。
陈安随之站起身来:“好了,你先下去吧,朕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看着丘渊消失在殿中,陈安点了点头,觉得傅青主的剑宗,教学水平还不错,这么短的时间不止让丘渊身上隐患尽除,还踏足天象,再加上几种特殊的秘术魂牌辅助,战力直追天象巅峰,可以称得上是一把好手了。
他背着手走出玉霄殿中。
昨日的大战痕迹已经被清理了不少,门口除了斑驳了点,一如往昔,只是所有长林卫的岗位都被换下,换成了龙骁卫,之后估计还有一系列的清洗活动,但这都不管他的事,自有下面的人去处理。
氏族的确势大,但其他人也不是吃干饭的,等着上位的人很多,都急红眼了,有的是不在乎氏族威压的。
陈安一路极有目的性往后宫鸣凰殿而去,在离开前,他还想去看看自己的继任者。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忙东忙西,最后竟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熟悉。
鸣凰殿中,他算是第二次见到自己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儿子。第一次是在其出生的时候。因此即便是见到了君琰,他也没有一丝亲近感,有的只是疏远、淡漠。
不过眼前的小胖墩似乎不是那么想,激动且敬畏地伏下身,大礼拜道:“儿臣问父皇安。”
“朕躬安,不必如此多礼。”
陈安转首又向虞凰兮道:“**的不错。”
在君琰被册封为太子的那一刻,按照规矩,他就被送到皇后处,由虞凰兮教导。
只是虞凰兮并不居这个功,撇了撇嘴道:“臣妾可不敢居功,还是其母妃自幼教导的好。”
陈安面色一僵,他哪能听不懂虞凰兮话中之音,后宫变化波谲云诡,又有姜心月在他面前背书,若说这背后没有姜梓,没有高阳氏的活动,白痴都不会相信。
但都到了这个时候,陈安也没有再去追究谁是谁非的心思。况且人家能走到这一步也是人家的本事,没必要去扼杀别人的追求和希望。
至于虞凰兮这个人,相处这么久陈安也算是看透了,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实际上半点城府也没有,整天就知道跟个骄傲的凤凰一样,谁都不看在眼里。
如果不是陈安不和她一般见识,以及鸣凰氏公开宣布不参加争嫡,她早就被人给阴死了。
所以陈安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君琰的功课,考较了一下他的人品。
但这一考较,还真考较出来个人物,这小胖墩表面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心思极多,一来就将虞凰兮哄的戒心全无,并和君上邪好的跟亲姐弟一样。
陈安对此也没说什么,大齐未来的君王是这么一位人物,总比是个小白羊要强。只是可怜了虞凰兮,她一生骄傲,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如此想着,陈安又看向一旁的君上邪,这算是与他最亲近的孩子,究其原因也很简单,那时姜曦珺和虞凰兮同时怀孕,他和姜曦珺的女儿生出来就夭折了,或许是移情的作用,他自然而然地就对同年的君上邪颇有好感。
作为陈安的长女,君上邪今年十九岁,出落的与她母亲一样,绝色之姿,只是也与她母亲一样,骄傲非常,等闲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看着她与那小胖墩相当投缘,欢声笑语的样子,陈安心中不无阴霾。但还是那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是真的该走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陈安看着殿中要好的一双儿女,轻叹着对虞凰兮道:“朕该走了。”
陈安这次来说是看望自己的子女,其实目的还是想来看看虞凰兮,倒不是有什么情,什么义没有了,而是夫妻一场,总要有些交代。
虞凰兮初时有些不明所以,想了一下才明白陈安所说,面色有些复杂。
她也说不清楚对陈安是一种什么感官,初时的比较,后来的愤恨,再至二十年的夫妻转瞬即逝,要说没有感情是假,可生死相许,海枯石烂又算不上,或者说,还没经历那些,一切就都归于了平淡。以至想要挽留的话语根本说不出口,最后只是一句问话:“陛下准备去哪里?”
陈安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
这是实话,他只是不想再在这个位子上待了,或者说不想在东莱再待下去。
一来,这里完全让他感受不到想要的温暖;二来,可以肯定的大能布局,他始终需要去面对,或生或死都无所谓,他不想要连累不相干的人,哪怕这些人与他没有半点感情,但到底是他的妻子儿女,血浓于水。
虞凰兮目光闪烁,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又换了个问法:“陛下准备去做什么?”
这一句话似是问到了点子上,陈安眼神迷离,深沉地道:“去还一些人情,去了一桩心愿,去问一个答案。”
虞凰兮下意识想问:什么人情,什么心愿,什么答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纠结半晌,最后化为一句祝福:“那陛下保重!”
陈安一愣,扭头看了虞凰兮一眼,不知道是魂牌问题,还是功力深厚。与虞凰兮同龄的一帮人已经在根植体内的煞气影响下,整个人都老态毕现,包括昨日见到的墨渊、姜宾,可虞凰兮却依旧如少女一般,明艳动人,身上也没有任何败坏腐朽的气息,相当的不可思议。此时她说这话,面上的表情也相当的生动,有一丝担忧,有一丝释然,有一丝凄楚,全然不似初见她时的冷冰冰。
由是陈安笑道:“皇后,你也保重。”
告别虞凰兮,从鸣凰殿出来,陈安没有再去其他地方,根本没想过去看看其他的妃子,包括姜梓。在其进宫的那一刻,她就和其他人一样,只是陈安和氏族的交易品,根本没被他当妻子看待。甚至虞凰兮若不是总在他面前跳,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此时更是不会去她们那里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回到了玉霄殿。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喜欢到这里来,或许是这里空旷寂静的环境很符合他的心境。
吩咐人不要来打扰,他就高踞皇座,取出血月刀横放在膝上。
与帝云庭一战,他发现了自己的诸多不足,打算在离开之前,好好弥补一下,而最好的弥补方法自然是再入血月刀中一趟,去幽元天中继续探索无相玄通的信息。
按照他的修炼总结,无相玄通应该是有三个大境界。
第一么自然就是隐藏在太虚幻灵步中的太虚幻灵诀,它讲述了势与气,虚与实,能让人领悟明白存在的真意,领悟虚实相变。这也是明悟真如,铸炼金身的根基。
第二是“真、假、有、无”:真,就是真意、真如、真实,是他通过太虚幻灵诀所明悟的,可以依为存在的根基,这能使得他在之后的道路中不会迷失在虚无之中。而假,则是欺天瞒地愚神弄鬼骗人的神通,陈安现在勉勉强强达到这个境界的巅峰,再进一步就是真正的变化有无,无中生有。
而第三么,则是真正的无法无相的境界,属于他还不能理解的范畴,即便是有幽元天中的各种体系做参照,也很难将之所蕴含的信息抽取整理出来。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陈安此次的目的,也仅只是想要领悟欺天瞒地、变化有无的奥秘而已。
手轻抚上血月刀,感受着其中泛起的时空涟漪,精神瞬间联系上了幽元天的门户。
和上一次的精神入虚不一样,这一次陈安已然铸就了金身,金身乃是精气神的完满状态,拥有一切特性,再加上陈安对虚实相变的领悟,他的真身血肉完全化为元神,以本体化虚的方式,降临幽元天,消失在自己的皇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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