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悲怆
亚托克斯这个名字，还是很响亮的。
至少他们不敢再拦我，只是大眼瞪小眼，眼睁睁的看着我离去，然后迅速拿出一块传音石对着里面呼喊。
泽维尔……你的架子，越来越大了啊。
迈步前进，看见不断有穿盔带甲的士兵跑动，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纷纷不敢上前靠近，只是远远望着，神情戒备。
嘴角挂起一丝冰冷弧度。
走过长廊，跨过一个宽广的花园，我终于走到了宫殿面前。
卫兵们严阵以待，甚至还有十几个狮鹫骑士落在两边。
他们没有其它动作，就那样严肃的望着前方，手上武器寒光闪烁。
迈步走上前，进入昏暗的殿堂。
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布置明亮的照明工具，反而是点上白色的烛火，发出微弱光芒，随着风儿摇晃。
王座之上，皇帝高高在上，披着华贵的王袍，脸庞一半被阴影遮住，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看着他，我却直接愣住。
因为，这个人不是泽维尔。
“威廉皇帝？！怎么会是你？泽维尔呢？”
是的，坐在王座上的男子，正是已经退位的威廉皇帝！
他表情没有什么其它变化，淡然看着我。
和以前相比，他明显苍老了许多，两鬓都变成了斑驳的颜色，眼角也攀升起皱纹，下巴上留着浅浅一层胡须，也已经是花白的颜色。
不得不说，相比起泽维尔，还是这个男人身上更有皇帝的威严。
让人厌恶的威严。
“亚托克斯，好久不见。”
威廉皇帝淡淡道，手指有节奏的在王座扶手上敲打。
“我问，怎么会是你，泽维尔呢？”
皱着眉头，我往四处打量，并没有看见泽维尔的身影。
威廉皇帝复辟了？
这真是一个冷笑话，我闭关之前，泽维尔已经稳固住自身地位，无论是斯耐克，还是我，或者阿普顿，都是支持他的……只要我们在一天，他的地位就稳固一天，威廉皇帝绝对没有机会。
威廉皇帝想要复辟，除非……
心中骤然一紧。
果然，坐在王座上的男人缓缓开口：“泽维尔？我可怜的三皇子……他已经战死在黑暗丛林了，他是个优秀的皇帝，英勇的战士，值得被汉库帝国全体国民赞美。”
泽维尔……也已经……
“那斯耐克、阿普顿呢？还有，你为什么要拆掉我的公爵府？”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答案。
如果，斯耐克，或者阿普顿还在，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威廉皇帝拆除我的公爵府的。
他能肆无忌惮的这么做，就说明……
威廉皇帝冷笑。
“他们两个……也是人族的英雄，英勇的战士，为了大陆的安宁和祥和，与邪恶的黑暗生物同归于尽。怎么，很难想象吗？”
殿堂内气氛如同凝固。
过了很久，我才开口道：
“拆了我的公爵府，你的两个女儿，岂不是也没了地方住？这样好吗？”
“女儿？”
皇帝突然重重拍在扶手上，额间青筋暴起，双目愤怒如要喷出火焰，犹如一头暴怒的苍老狮子。
“你怎么会有脸提到她们！你那里来的脸提我的女儿！！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愤怒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悲怆，近乎失态的从王座上站起，踉跄着差点摔倒。
我突然注意到，这个威风凛凛的皇帝，有一只腿已经是假肢。
“你什么意思！”
巨大的恐慌如潮水一般席卷上心头，冲击得脑海之中一片嗡嗡然，我情不自禁后退半步，死死地盯着前方的男子。
他用一种愤怒到极致的眼神看着我，手指颤抖地指着，在控诉，在悲鸣。
“你和她们说，你要去闭关突破，以后前往黑暗丛林杀敌……可是你去哪了？！你知道她们两个人不顾所有人反对，前往黑暗丛林寻找你吗？！你知道，她们……”
老皇帝声音突然颤抖，他伸出一只苍老的大手，痛苦的捂住自己面孔，不让我看见他的神态。
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心口重重锤了一下，我有些无力的蹒跚后退，突然跌坐在地上。
“直到死，她们都相信，你会出现救她们！直到死啊！”
威廉皇帝手掌用力，五指骨节突出，死死抓着自己脸。
苍老无力的哀嚎声像是哭泣，又像是怒吼。
疼痛到了极致，反而只剩下麻木。
我不知道，那一天是怎样走出皇宫的，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犹如一具行尸走肉，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其它情绪，感受不到温度，感受不到一切。
世界，都是灰白色的一片。
身躯摇摇晃晃，猛地再次摔倒的时候，我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封魔森林。
封魔森林……
“哈哈哈哈哈！”
骤然狂笑出声，声音尖锐而癫狂。
暴雨倾盆，我在雨中捂着脸疯狂笑着，完全没有感受到黄豆大小的雨水击打在身上。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安娜的感受。
这个世界，真的，让我留念的就那么多，我拥有的那么少，从小……就拥有得那么少，为什么还要一次性全部剥夺？
不，还剩下薇儿小姐……可是，薇儿小姐也不理我了。
我已经……失去了全部。
呆呆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像是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失去了灵魂，剩下的肉身，就和路旁一块石头、一截枯木，一个墓碑一样，漠然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也不愿意再有任何反应。
死亡，在这一刻，并不是什么值得恐惧的事情。
可是，我还不能死……薇儿小姐，薇儿小姐现在，也只有我了。
她一定是陷入了沉睡，不然，不可能不管我。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才想到这一点。
“薇儿小姐。”
念着这个名字，我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亮。
当我意识回归的时候，身上原本华贵的衣服已经破烂，胡须头发肆意生长，遮住了半张脸。
谁也不知道，我在这里站了多久。
“薇儿小姐，我会等你醒过来的……不要怕，你只有我了……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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