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轿子
“杀人好啊,”秦仙儿拍着小手微笑,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神色:“我也好久没杀过人了,心里想念的紧。相公,你要杀谁?我去帮你。”
乖乖,林晚荣抽了口冷气,我这老婆还真是生冷不忌啊,杀人就跟捏泥巴似的。不过想想仙儿本来就是白莲教的魔女,天不怕地不怕,杀几个人算得了什么。他轻轻抚摸着仙儿的秀发,冷冷笑了一声:“谁害的我,我就杀谁!”
前两日是因为林晚荣受了伤,秦仙儿焦急之下无暇思虑那背后暗算之人,眼见他脱离了危险,心思自也活络起来,疾点了点头:“相公,你有伤在身,这事情还是让我去做吧。你放心,那害你之人,我绝不会饶过他。”
林晚荣嘿嘿阴笑:“这件事一个人做不来,须得大家一起去,打群架的事,我最喜欢了。”正说着话,便听绣楼下的园子里传来一阵轻轻的响动,接着便是咚咚的脚步声。
“大哥,大哥,你睡了么?!”巧巧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没有,没有。”林晚荣急忙叫了一声:“小宝贝,你快进来。”
巧巧听得脸儿一红,掀了帘子进来。
“相公,你坏死了!”秦仙儿虽是泼辣大胆,但似这般与相公相拥着被别的女子瞅了去,也还是头一遭,心里羞涩自是难免。好在这人是董巧巧,两人在金陵就是旧识,对于这小妮子的温顺乖巧,她也喜欢的很。
见巧巧小脸红扑扑的,眼光往自己和大哥身上不断打量,秦小姐嫣然一笑:“巧巧,快些过来,我与你腾出位置。”
她说着,伸出娇嫩的手腕,轻轻拍了拍头上的秀枕。
巧巧却终是害羞的紧,心里羞涩不已,低下头去娇嗔一声。
林晚荣哈哈大笑声中一手握住巧巧玉指:“小乖乖,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觉,是不是想我了?大哥也好久没吃过你做的莲子粥了,心里想的很。”
巧巧嗯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温柔道:“夫人还在忙碌,说是再为你熬上一锅人参血燕,等你明早起来吃,我忙着给她打下手。大哥,你想吃莲子粥的话,我现在去给你做。”
她起身就要走,林晚荣忙拉住了她,见她双眼布满血丝,显是几天几夜没有睡好,林晚荣顿时心疼起来:“傻丫头,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大哥喜欢吃你做的莲子粥,要吃十辈子呢。”
“嗯!我永远都伺候大哥!”巧巧欣喜一笑,小手紧紧拉住了他,若不是顾忌着秦仙儿在侧,怕是早就投进他怀抱了。
巧巧的身世,在林晚荣认识的女孩中是最普通的,却也是与林晚荣生活经历最接近的。纵观诸位小姐,还就数这丫头最叫人放心,也是她陪伴自己最久,一直毫无怨言的默默守望着,叫人心疼不已。
林晚荣眼眶微微发红,温柔道:“小宝贝,等我伤好了,大哥也给你做顿好吃的,只为你一个人做,谁也不准跟你抢!”
他语气坚定,也不顾忌秦仙儿在侧,心中对巧巧的疼爱一览无遗。“大哥——”小丫头轻泣一声,热泪盈眶中再也顾忌不了什么,紧紧扑进他怀里,喜悦而泣。能叫大哥这样的男人为自己下厨,她便觉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受再多的苦也值了。
“巧巧,你这么晚来寻相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三个人笑闹了一阵,秦仙儿问道。
巧巧连连点头,心头微赧,只顾着与大哥叙话,差点连正事都给忘了:“大哥,高侍卫来了,在楼下候着你呢。”
仙儿看了林晚荣一眼,只见他沉思点头,脸上不见丝毫诧异,顿时醒悟了:“相公,你要派高酋去办事?!”
“不是派他去!”林晚荣摇摇头,猛哼了一声:“而是和我一起去。”
“不行。”仙儿和巧巧同时惊叫了起来。
“相公,你重伤未愈,怎可轻易行动?!有什么事情,就让我代你去吧。”
巧巧也急忙点头:“是啊,大哥,你这个样子怎能出门?有什么事情嘱咐我去办就行了。”
望着二人急切的表情,林晚荣长叹一声,神色严肃的摇摇头:“这件事情很重要,若是办好了,我就可以后顾无忧的北上,你们在京中也能安享太平。若是办砸了,不仅是咱们家里不得安宁,就连我们大华,也会祸患连连。这事,我一定要亲自去看着,才能心里安稳。”
他神色肃穆,巧巧和仙儿还想再劝,却被他眼色制止了。林晚荣的性子,诸人都了解,玩笑的时候怎么折腾都行,但一旦决定了的事情,绝不容质疑。二女焦急的互相望了一眼,不知该要怎生相劝。
“你们也不要担心。”见两个女孩互相打眼色,也觉得自己辞色似乎过于严厉了些,林晚荣笑道:“这事也谈不上什么危险,只需要我在一边看着,用不着我亲自动手。再说了,你们看我现在这样子,想动手也不成啊。”
见他心思已决,心知再劝也是无用,秦仙儿神情坚定道:“相公,我和你一起去!”那夜,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事,若不是他福大命大,怕是早就丢了性命。秦仙儿自觉心里愧疚,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他。
有仙儿跟在身边也好,凭她的功夫,没有几个人能奈何的了她。林晚荣点了点头,秦小姐这才展颜一笑,甚是妩媚。
巧巧心知奈何不了他,她对大哥的话,从未想过要反对,只得轻叹口气,柔声道:“大哥,要我将此事告知姐姐么?”
林晚荣摇了摇头:“这几日也是忙坏了青旋,她又怀有身孕,更是劳累的很。就叫她好好歇谢吧,等把事情办完了再告诉她。”
巧巧嗯了一声,便与秦仙儿一起服侍他穿衣。林晚荣伤的最重的便是大腿,虽经秦仙儿与肖青旋二人妙手施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康复的,腿上打了厚厚的石膏夹板,又硬又难受,行动甚为不便。好在他皮糙肉厚,胸前背后都是些皮外伤,相比起折了的一条腿,算是轻微之极了。
巧巧特意寻了一块柔软的垫子放在他屁股下面,好不容易在二人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腿上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林晚荣咬牙哼了一声,冷汗淋漓,却是强忍住了没叫出来。仙儿看的心疼无比,拂起衣袖擦去他额头汗珠,眸中泛起淡淡的水雾,柔道:“相公,若是疼痛,你就喊出来。这里没外人!”
林晚荣笑道:“我是死过好几回的人了,再恐怖的事情都经历过,这些能算得了什么。不过你若亲我十下,我的疼痛定然会减轻不少。”
秦仙儿不明他话里的意思,还道他又像以往一样信口胡诌,心疼之余又好笑,只是这份坚韧,却与往日他嘻嘻哈哈的风格不同,倒叫她心里更多了一分爱怜。
高酋早就在下面等着了,嘱咐巧巧唤了他上来。等他进了厅来,见着坐在大椅上浑身缠满纱布的林三,高酋愣了片刻,忽地疾步掠了过来,也不管他生死,一把抓住他膀子,激动的叫道:“林兄弟,你,你没事了?!”
“没事,我好的很。”林晚荣微微一笑:“除了折了条腿,断了几根肋骨,其他的,就没什么大事了。”
高酋猛地一跪到底,激动道:“兄弟,是我高酋对不起你——”
“高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林晚荣吓了一跳,忙伸出手去扶他,却瞬间牵动身上的伤口,疼痛难抑。
高酋惭愧的低下头,将他臂膀抓的更紧,眼眶湿润:“是我老高的失职,才累你受如此重伤,差点连性命都没了,我老高对不起你。兄弟,你给我几下吧,这样我心里才会好受——”他哗啦一声拔出佩刀,便往林晚荣手里送。
短刀明晃晃的闪烁,巧巧吓得啊的惊叫了一声,不敢说话。
林晚荣按住他手臂,冷冷道:“高大哥,你看不起我林三是怎么回事?!你忘了我们在山东、在济宁的时候?!若是没有你护卫在我身边,我林三早就是一堆白骨了!天下都说我林某人奸诈狡猾,这是不假,可我林某人识数的很,谁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山东救命的恩情我从未对你提起过,因为我觉得用不着。我们是战场上交换过性命的兄弟,还用的着说这些废话吗?!你要真看的起我、真把我当兄弟,你就堂堂正正站起来!妈的,把我膀子压的疼死了——”
高酋悚然一惊,嘿嘿笑着,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来:“兄弟,是我老高错了,我给你赔个不是!”
“赔不是就免了吧,这刀你收起来,假模假样的,明知道我不会对兄弟动手——”将那短刀塞回刀鞘,林晚荣好笑道:“高大哥,两天没见,没想到你也学了许多的门门道道,进步不小啊!”
“哪里,哪里。”被他识破伎俩,高酋也有些不好意思,嘿嘿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兄弟你,不学上两手,岂不叫天下人耻笑?!”
他妈的,这是赞我还是骂我呢?!林晚荣笑着抬起脚,想给这老小子来上一下,却觉腿上疼痛难忍,哎哟一下变了脸色。
初时见他们兄弟情意,巧巧还颇为感动,到后面见他二人斗耻,心里顿时莞尔。
见他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高酋正下脸色,小声道:“林兄弟,你有伤在身,那事情,就让我去办吧!你放心,若是办不好,我老高也没脸来见你了,直接在人家门前抹了脖子得了。”
他急于将功赎过,迫切的心情自然可以理解,林晚荣不经意一笑:“高大哥,你太见外了不是。要是做好事么,我自然不会去和你抢,可是这干坏事,要是缺了我林三,套您一句话,那还不叫天下人耻笑?”
高酋哈哈大笑,心知劝不动他,诚如他所说,天下恶人,谁也坏不过林三,干坏事的时候要没他在身边,心里还真有些不踏实。
“高大哥,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二人笑了一阵,林晚荣神色正经问道。
“都备齐了。”高酋急忙点头,从身后取出一个大大的包裹,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那就好。”林晚荣双眼放光,嘿嘿直笑,看看外面天色已是不早,哼了一声道:“月黑风高杀人夜,咱们这就动身吧!”
他行动不便,高酋早准备好了担架,众人缓缓将他抬下楼去。初春的寒风呼呼作响,刺的他脸颊生疼,一轮弯月挂在夜空,幽暗的光辉洒落大地,将这花园照的异常清冷。
在轿子里坐好,秦仙儿便依偎在他身边,正要吩咐起步,却听外面的高酋压低了声音恭敬道:“卑职高酋,见过公主!”
一个柔美的声音轻轻传来:“有劳高统领了,快请起来吧!”
“青旋?!”林晚荣一惊,急忙掀开轿帘子,只见肖小姐便站在不远处,脉脉含笑望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见青旋莲步轻移,缓缓走到轿边,林晚荣急忙自窗里伸出手去,握住她纤细柔滑的手掌。
肖小姐微微一笑:“你要出去办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就不能来?!”
“你知道了?!”林晚荣惊了一声。
洛凝笑着道:“大哥,我看最知你的便是姐姐了。他说徐先生来看你,必是有大事了,我们在这里等你有盏茶功夫了。”
望着肖青旋笑意盈盈、淡雅如仙的模样,林晚荣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青旋果然不愧我的好老婆,如此的了解我,我真是没娶错人。悲的却是,她能这样准确的猜中我的心思,那以后我还有何秘密可言——
“你胡思乱想什么。”肖小姐似是看穿了他心思,晶莹的小手指在他掌心划了一下,轻轻笑道:“该是我知道的事情,我自然知晓。不该我知道的事情,我也不会去问,你莫要担心就是了。”
肖小姐话里满含深意,林晚荣虽是聪明却也难以猜测,忙道:“青旋好老婆,今晚的事我可不是有意瞒你。这些日子,你也累的够呛,我只是希望你好好休息一晚上。”
“谢林郎体贴。”肖小姐甜甜一笑:“你要做的事情,便尽管去做吧,姐妹们都支持你。只是希望你凡事都要想着我们,莫要冲动鲁莽才是。”
林晚荣唉唉的应了几声,肖小姐温柔一笑,取下身上披风,缓缓为他披上,又对旁边的秦仙儿道:“妹妹,林郎我便交给你了!”
秦仙儿哼了一声:“不劳你担心,他也是我夫君——高酋,快动身了!”
这妮子就是嘴硬心软,肖小姐轻轻一笑,在林晚荣手上紧握了一下,便松了开来,那温暖的感觉,却留在了心间。
“相公,你到底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她多一些。”轿子行出了几步,秦小姐便紧紧依偎在他肩头,幽幽问道,颇有些不服输的劲头。
这样的问题用脚都会答,林晚荣打了个哈哈,正要打擦边球,秦仙儿小手却捂住了他嘴唇,哼道:“不许说都喜欢,一定要说喜欢谁多一点!”
这丫头够霸道的啊,林晚荣愁眉苦脸半晌,凑在她耳边轻薄笑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喜欢你多一点啊!”
他是出了名的滑头,将前面半句话说的模模糊糊,叫人听不清楚,后面半句,却是字正腔圆,就连石头也能听懂。
“相公,你怎么了?!”秦仙儿开口问道。
林晚荣唉了一声,没有说话,秦仙儿急忙顺着帘子往外看去。
隔着绣楼不远处,便有一座幽静的小屋,都这般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还有昏黄的灯光透出来。一个窈窕成熟的女子身影在那窗前闪动。
屋中袅袅炊烟升起,一股淡淡的香味飘入鼻孔,那女子不断的弯下腰去,过不了片刻便又站起身来,手中持着一个晶莹洁白的小勺,不时送到红唇边浅尝几口,眉头轻蹙间摇摇头,便又躬下身去。
“是夫人?!”仙儿也吃惊了:“这么晚了,她怎地还不休息,待在厨房做什么?”
想起巧巧说过的话,她又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的笑道:“相公,夫人对你可真好,都这般时候了,还在为你熬人参燕窝,我瞧萧家姐姐也没这般享受过。”
“是么?!”小轿便在这处停下,悄然无息,萧夫人无丝毫察觉。望见她在厨房忙忙碌碌的情形,林晚荣淡笑道。
秦仙儿点头嗯了一声:“相公,夫人以前也是这般对你关怀备至么?!”
“哪里——”提起往事,林晚荣便忍不住的笑了:“从前我刚到萧家的时候,夫人便忙着处处算计我,千方百计想榨干我身上的价值,逼为她们萧家谋福利。别说是人参燕窝了,就算能送我一口热水,我也心满意足了。”
“那是因为情形不同嘛。”仙儿与夫人相处久了,感情日深,不自觉的便为她开解:“你看,你这次救了夫人性命,她立刻就报答你了。相公,你有所不知,我听萧家姐姐说,即使萧老爷在世的时候,夫人都很少下厨的,这几天却为了你忙里忙外,待你是真的不薄。”
林晚荣笑了笑,不经意道:“她这是感激我救命之恩罢了,可以理解的,过不了几天,便又恢复原状了。”
秦仙儿幽幽叹了口气,摇头道:“用不着过几天,夫人马上就要回金陵了,你再想吃这些可口的人参燕窝,也没人做的比她好了。相公,你可要与她说几句话?!”
说话?我与她说什么?!林晚荣摇头苦笑,今日已经醒了一天了,玉若玉霜都来看我了,唯独夫人没来过,她还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回金陵,摆明了是不想看见我。救命恩人仿佛变成了仇人,真弄不明白她怎么想的!
他越想越郁闷,摆摆手道:“算了,夜色深沉,我去看她也不合时宜,过几天再说吧!高大哥,我们快走!”
他此行保密,小轿来的快,去的快,悄无声息向前开去。待到走的远了,萧夫人抬起头来,往那轿子望了一眼,神色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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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府来,小轿便向北边飞奔而去。高酋早已派人将周围扫探一清,确认周遭无人,才敢往此行来。已经出过一次事故,高酋自然谨慎了许多,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行到一处小巷里,前面早已有一顶小轿在此守候了。徐渭掀开帘子从轿中走出,疾步行了过来:“林小兄,你可来了!”
仙儿掀起轿帘子,林晚荣笑着拱拱手:“恕罪,恕罪,小弟来迟了!”
望见他浑身绷带依然带伤出征,徐渭感动的同时又老怀欣慰:“不迟不迟,此时行事,正是当时!”他自怀里取出一道小小的包裹,递给林晚荣,压低嗓音道:“小兄,这是皇上赐你巡查的密旨。皇上说了,着你见机行事,莫要拘泥,生杀予夺,可先斩后奏。”
林晚荣接过那道圣旨,手心里都是汗珠,老爷子的意思是,我想杀谁就杀谁,杀完了再向他禀报。奶奶的,这比皇上也差不了多少了。
“徐先生,对头有无异常举动?!”将圣旨揣入怀里,平静了一下心情,林晚荣朝徐渭道。
“目前看来,尚无异动。他今日一直在相国寺中礼佛,行为不见异常。”徐渭点了点头:“倒是今日传出皇上亲自上你府中吊唁的消息,他得知了,却一直待在房中,足有两个时辰没有出现,倒叫老朽好一阵紧张。”
两个时辰?林晚荣愣了一下:“那有没有人进入他厢房?!”
“没有,”徐渭坚定的摇头:“他是沐浴斋戒,祭祀先皇,闲杂人等,不可进入厢房。况且据老朽所查,今日也无人进去与他商谈。”
两个时辰可以做好多事情了,难道他就一个人窝在屋里苦思冥想?这怎么可能?小王爷呢,那一堆的幕僚呢?
这里面古怪多多,林晚荣想来想去也弄不明白,索性不去管他了:“徐先生,依你所言,现在我们大部分力量,都集中在相国寺这边,是不是?”
徐渭正色点头:“正主在相国寺里,这里自然是我们看防的重中之重。王府那边虽也部署有人马,相对这边,却要弱小一些。”
“那你认为,我们在相国寺这边部署重兵,那对头知不知道呢?!”林晚荣拧紧了眉头,若有所思问道。
“以他的机智和嗅觉,岂有不知之理?”想到这里,徐渭募然一惊:“小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林晚荣苦笑道:“徐先生,你看看我这样子,伤的伤,残的残,能有什么发现?我只是觉得那对头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不正常。难道他真的就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徐渭哈哈大笑着摇头:“我与此人同朝为官二十余载,岂能不知他心性?不说别的,单说他暗中栽培白莲教祸乱大华,那便是地地道道的奸人!遑论勾结倭人胡人、背叛祖宗了!”
林晚荣眉毛一掀,断然道:“不管如何,这事我们一定要办好了。徐先生,相国寺这边固然重要,但是王府那边也不能放松,安排的人手绝不能弱于这边!”
“小兄,你的意思是——”徐渭似有所察。
林晚荣咬牙道:“狡兔三窟,徐先生,这道理你没听说过吗?他在相国寺中如此平静,未必不是转移我们的视线。”
“多谢小兄提醒!”徐渭顿悟:“我这就回去安排!”
“先不要急!”林晚荣拦住他,悠悠笑道:“徐大人,今夜事关重大,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把他困在相国寺中,绝不能让他半途溜了!我这边事成,便以烟火为号,你直接冲进去拿人。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他笑容立变,声音冷冷,有一股彻骨的寒意,叫徐渭也生出些畏惧。徐渭急忙点了点头,与他约定了双方行动的信号,确认无误,这才转身乘轿而去。
看起来都安排好了,林晚荣安定了些,只是他有种奇怪的直觉,今夜的事情,断不会如想像中的那么顺利。
“相公,相公,你怎么了?”见他发呆,秦仙儿急忙轻推了他几下。
林晚荣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笑着道:“仙儿,你知道我们今夜要对付谁么?!”
秦仙儿嗯了一声,诚王与白莲教勾结的事情她自然知道,当初还奉师傅之命,协助赵康宁对付过官军。
“这事情终于要有一个了断了。”林晚荣叹了一声:“算起来,诚王还是你的皇叔,仙儿,你能下的了手么?!”
“相公恁地小看我了。”秦小姐嘟着小嘴不满道:“连父皇都要办他,我还有什么顾忌的?!”
这倒也是,她对皇家本来就没有什么归属感,当初误会还没解开的时候,这丫头天天想着的便是要刺杀自己的父亲,对付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皇叔,自然不在话下了。
小轿晃晃悠悠,直往王府行去,高酋一路极为谨慎,不断的派出侍卫前去打探,确认无危险,才敢继续前进,颇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味道。
行到王府对面的小巷,钻进一间宽敞的民居,小轿这才停下。林晚荣瞅了一眼,今日来的地方,却是一个两层小楼,与前几天诚王路过的那间居所相隔甚远,徐渭办事,着实谨慎的很。
这边的几个侍卫,那夜都是见过的,见林大人受了如此重伤,顿时惊诧莫名。林晚荣也不以为意,向几人挥挥手,笑得甚是灿烂。
到了二楼一间空房,此处居高临下,透过窗户,不远处诚王府宅的大门都看的一清二楚。此时夜色已深了,王府大门紧闭,两个硕大的红灯笼高高挂起,泛着淡淡红光,两座威猛石狮子静立其下,形态凶恶,煞是吓人。当当的报更声传来,已是二更将尽,三更来临时分。
月色已被乌云覆盖,寥寥几颗晨星微微闪烁,光亮时隐时现。大地漆黑一片,四周寂寥的可怕。远处人家点亮的灯火,混混暗暗,似是水中漂浮的火烛,摇曳晃动着,现出无数个身影,却看不真切。
林晚荣静静坐在椅子上,腿上隐隐传来的疼痛,让他的头脑无比清醒。秦仙儿将行前巧巧塞进来的一个柔软的枕头放置在他身后,便默默依偎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林兄弟,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见林晚荣沉默着,高酋早已等的不耐烦,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等!”林晚荣口中吐出一个字,甚是坚决。
等?高酋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他神色从容,自知也插不进嘴,见他夫妻二人甜甜蜜蜜,心知此处不是自己待的地方,便对林晚荣偷偷打了个眼色,笑着下楼去了。
“静!太静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晚荣方才长长的吁了口气,轻轻道。
“静不好么?!”秦仙儿紧紧挨在他身边,喃喃自语着,美丽的脸上温柔无限:“相公,要是只有我们两人,永远这般温馨宁静,那该多好!!!”
女人是感情动物,这话还真是不错,如此紧张的时刻,这丫头却兴起了谈情说爱的心思,直叫林晚荣哭笑不得。
“林兄弟,可是叫我?!”高酋在楼下等的不耐,听他话声响起,便咚咚咚的上楼来了。
“时辰差不多了。”林晚荣微微一笑:“高大哥,人手都安排好了么?!”
见他神色,便知要动手了,高酋顿时兴奋起来:“早已安排妥当,一百来号人,都是我们信得过的兄弟。”
林晚荣指着高酋带来的包裹,微笑道:“高大哥,你知道这里面装的什么吗?”
高酋茫然摇头:“我不知道,徐先生交给我的时候叮嘱过,说谁偷看了,谁就会掉脑袋的!”
“那就好。”林晚荣呵呵一笑,缓缓解开那包裹,里面却是数个捆扎的紧紧、略小一些的包裹,形状各异,轻重不一。
高酋啧啧称奇,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他在宫中当差多年,自然有些觉悟,这样掉脑袋的事情,林晚荣不说,他也不会问。
“高大哥,这是今晚最重要的事情,也是最危险的事情,须得武艺最好、头脑最聪明的人去办,我看来看去,也只有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了。”林晚荣在高酋耳边言了几句,嘻嘻笑道。
几顶高帽子戴下来,高酋顿时喜不自禁,将那几个包裹揣好,正色道:“兄弟你放心,我要是办不妥当,也不劳你动手,我就自己把这脑袋割下来。”
话一说完,不待林晚荣吩咐,他身如一只鸿雁般飘然而下,没入霭霭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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