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

　　“谢灵稚？谢灵稚？”于秀矢推了推她。

　　天刚晓，她就叫醒了谢灵稚。

　　她们扮演的是主人家的下人，要早起的。

　　关起门来可以纵容放松，但出去了就要入戏，早知道上好的探子是时刻都在做戏，没有一处诟病的地方。

　　但“东流”不是，他们只不过是出来历练的世家子弟。

　　谢灵稚闹了会性子，才勉为其难地起床洗漱。

　　这期间，于秀矢推开后面的窗户观察着，一个人进入沉思。

　　小镇上时不时有人进出，还携带着货物。

　　再看此地不算繁华，地形却很好，四通八达，说明这里应该是靠各国常年经商的人在这里流动从而获利，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个边陲小镇。

　　没有什么界限，什么人都能进，那这里可谓藏龙卧虎。

　　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下，身体下意识地回头反剪住对方的手。

　　“啊！你杀……唔”她一看，是谢灵稚，正准备放手。

　　又听得她的大叫，松开的手赶紧变成捂住她的嘴。

　　谢灵稚挣脱不得，觉得受了委屈，一双灵秀的眼睛，渐渐红起来了。

　　“对不起，刚刚是我的本能反应，是我的错。”于秀矢慢慢松开了手，也自觉愧疚，双手讪讪，一下子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她松手后，谢灵稚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干脆蹲下来抱头痛哭。

　　有些棘手，这是她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父亲也没有教过她怎么哄小姑娘。

　　她只好跟着谢灵稚蹲下来，想要去掀谢灵稚的头发，又不知从何下手，手就这么僵直在半空中，最后选择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她想，这大概是她做的最温柔的事了。

　　“你别哭了好不好，我们这一路注定都是危险，所以每一步都要走的很谨慎，刚刚是我的错，是我走了神。”她边说边抚着谢灵稚，对方没有回应。

　　又过了会儿，她下了狠心，道：“要不然，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真的？！”谢灵稚猛地抬头，眼睛还是红的，脸上却带有喜色地问。

　　同时也看见她脸上没有泪痕。

　　原来没有哭啊，那……

　　“那当然……咳，只要你不哭了，我就允你一个条件，只要在我能力以内，我都能接受。”于秀矢站起来，转身下楼，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故作无事发生，在旁人看来却有些不自在。

　　谢灵稚也跟着起来，看着她的背影，虚晃抹了抹没有的眼泪，吸了吸鼻涕：“哼，跟我斗。”

　　经过昨晚一事，客栈里的人睡眠都没怎么好，事情闹得很大，很多住客为了安全着想，在早间就退了房，掌柜因着昨晚那个东家给的赔偿，脸上的笑容一直没下来过，对退房的人也没有多挽留。

　　有些不怕事的和没有多余的钱换客栈的就继续住着。

　　这里头不乏有喜欢聊闲话的人。

　　“你看，那丫鬟，红着眼睛吧。怕就是被前头那个黑衣服的女护卫欺负了。”

　　“不会吧，这不是昨晚上还好好的吗？”

　　“啧啧，你就是看人眼浅，我猜啊，估计那小丫鬟就是那东家的通房。你想啊，那东家唇红齿白的长的也不赖，是最招女人喜欢的，这女护卫呢，自然也看上了啊，奈何小丫鬟一直待在东家身边，没有出手的机会，这不，昨晚上，女护卫就有机会了啊，只是可惜了那小丫鬟，被那女护卫欺负的可怜见的……”

　　“你还别说，那女护卫也不差啊，那身段……”一把长剑抵在说话的人脖子上，上一秒还在笑的人立马吓的裤子湿了。

　　“滚！”长生只想给他个教训，便收回了剑，就见那人跟他的友人连滚带爬地走了。

　　昨晚动手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商队里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长生？怎么了？”于秀矢显然看到了这一幕，走近身来问他。

　　“他们非议小姐。”长生压低了声音，携带着怒气。

　　“没事，此行惹人非议无可厚非，若是没有才有问题。行了，你去吃早饭吧。”于秀矢也低声回应，随后抬手打发了他。

　　“是。”他顺从道。

　　长生是于家派出的精卫之一，也是于秀矢的贴身护卫，这样家养的护卫，从小被灌输的就是主人为上的思想，自然听不得于秀矢被诋毁，一时难耐，就出手了。

　　“好了，吃饭。”良工吩咐道。

　　谢灵稚和萧荀因为是下人也跟良工他们一桌。

　　“啊？就吃这些？就这一厘肉，是要饿……”谢灵稚正在抱怨着，底下萧荀的脚就踩上去了。

　　“小丫鬟啊，这是客栈，地处偏僻，是没有什么好的招待，等到了京都，东家一定会好好的赏我们一顿。”萧荀特地咬重“小丫鬟”三字。

　　她听完立马自封了嘴巴，倒是一直安静，后来也没再叫唤。

　　只是对面的于秀矢吃完后，默默地把剩下来的一厘肉送到了谢灵稚的盘中。

　　“东流”们都觉诡异，就连谢灵稚也是。

　　“我吃不惯肉，近日食素。”说完后，于秀矢就转头走了出去，长生紧随其后。

　　谢灵稚还在怔愣，身旁的萧荀惊奇道：“怎么？难不成你们真的因为东家打起来了？”

　　“笑话，怎么可能？……”她垂下头，眨了眨水亮的眼睛。

　　她没再说话，径直吃完了早饭，唯独留了那厘肉，直到饭碗空了，盯着半晌，才一把夹起那厘肉，一脸享受的模样，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哼，本小姐原谅你了。

　　这厢，于秀矢走到马车旁，上去坐在边上，看到跟在身后的长生，拍了拍身边剩余的地方，示意他坐在身旁。

　　两人早已习惯这种相处方式。

　　只见她从怀里拿着一块木头，用上了一把小刀，看那动作，也不知道在雕刻什么。

　　她不说话，身旁的长生也无话，只盯着她动作。

　　她的动作不缓不急，沉溺于做自己的事，一心一意。

　　这样的她削去些许冷冽，多了些烟火气，更近人了。

　　从小到大，于秀矢就被于渊将军教的在一众世家子弟中，成为拔尖的优秀的存在，同时也让同龄人望而却步，身边能说话的，就是于家的护卫。

　　她这次去邺朝北部，也有秘密的。

　　刻得烦了，就见她停了动作，整了整衣裳，收起了东西，靠着背后的门板闭目养神。

　　长生就在身旁护卫着，提起精神，打量周围。

　　他知道小姐有些秘密，但不管怎样，他的职责仅仅只是，何时何地保护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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