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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高丽的军事制度非常混乱,地方士兵盛行。那仁州李氏之所以在‘李资义之乱’被平后依旧屹立不倒,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仁州李氏的私兵。

  二军六卫【四十五领即四万五千人,理论上是如此】的中央军体制下,还有州镇军近三万人,内有保胜军近万人、精勇军两万人,以及州县军两万人,后者为民兵预备役部队的性质,笼称为一品军。之下的村镇世家私兵,甚至是僧兵,皆称为二品军、三品军。总兵力蔚为可观,实际战力,则不堪一击。

  王字之所率领的就是以开京的中央军为主体的五万大军,结果一战而崩。两万余梁山军,兵力是弱,但战力则强,如同猛虎入羊群,半日间就杀得高丽军大败。

  “杀进开京,活捉王俣。”开京城东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巨大喊声,喧嚣到了极点。梁山军追亡逐北,流血漂橹。

  开京城防已冰消瓦解,门户洞开。

  宣义门,开京正西之城门。乃西京诸多城门中最为壮观者。王俣不理会旁边焦急的重臣劝说,傻傻的看着城外的战场,“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明明是他军占优,一有地势之长,二又以逸待劳。还因为是无辜受侵,无罪遭害,群情激愤,将士战意高昂。那怎么会打不过人数远少于己军的梁山贼呢?

  王俣他不懂军事,可人多人少,站在高处的他却看得清明。

  金富轼、李资谦、胡宗旦在一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抓住王俣就往东面跑。

  可王俣还恍若不觉,只是喃喃自语:“举国之军……怎么就败了?还败得这么惨!我非昏君,诸卿亦非佞臣奸党。高丽举国安定,兴学育才,养老恤孤,可称为太平之世也,怎的就这般不堪?以至于开京要重蹈庚戌旧难。京阙俱烬,乘舆播迁……”庚戌旧难,即1010年,辽国高丽二次战争,辽圣宗将亲征高丽,大破其军,劫掠无数,焚开京,追高丽王王询至清江而还。

  王俣也是一自视甚高的人,不然他不会以他老爹的遗志为年,几年前出兵攻打女真了。虽然撞了个满头包回来,但这厮见势不妙,及时止损。虽丢了颜面却也没有伤筋动骨。如此作为一国之主的王俣,对于自家军队还是有点信心的。

  眼前的这一切则是真的叫他懵愣了。

  “大王岂不闻勾践尝胆,雪耻会稽;淮阴忍辱,名垂千秋。此番败局已定,先与贼和戎结好,如此偃革修文,薄赋轻徭,登崇俊良,修政公平。不及数年我高丽必再盛也。届时一雪前耻,为时未晚。”金富轼抓住王俣手臂,此刻他最要紧之事,是赶紧走,赶紧跑路。

  王俣的宠臣胡宗旦也紧进言道:“大王岂不闻显宗殿下之艰难?彼时千秋太后自纵淫荒贻孽,戎臣构逆,强邻伺衅,京阙俱烬,乘舆播迁,艰否极矣!反正之后,偃武修文,任良将,制勍敌,疆埸无事,中外又安,比之周之成、康,汉之文、景,亦无愧矣。

  大王今日之资十倍于先王,何以不能忍一时之辱,卧薪尝胆,厉精图治,以雪今日之耻?”

  百年前,高丽国被辽国痛扁了三次。第一次战争高丽惨败,最终“奉辽正朔”,向辽称臣纳贡并与宋断交,因为高丽使臣徐熙扯淡说之前高丽没向辽朝贡是因为被女真阻挡了朝贡的路,于是辽则赐高丽女真故地。

  第二次因为王氏高丽图谋被辽占领的渤海故地,并企图联合北宋夹击辽。而此时急欲摆脱刚刚病逝的萧太后阴影的辽圣宗以此为名,讨伐高丽,以树立个人威望御驾亲征。这次王氏高丽败的比上次还要更惨,辽军攻入王氏高丽首都开京,王氏高丽被契丹打的心服口服。

  然而辽圣宗觉得上次的战果还不够辉煌,想把当初让给王氏高丽的鸭绿江以东女真故地收回。高丽拒之,并扣留使者耶律资忠。第三次辽国高丽战争,王氏高丽终于开挂了一次,两场主要战役中王氏高丽先败后胜,而王氏高丽也元气大伤无力再战,两年后辽朝准备再次征讨王氏高丽之时,王氏高丽立即遣使乞供方物,求和。更于次年释放耶律资忠,并上表请称蕃纳贡。

  此三战皆在高丽显宗王询时候,其国势艰难远比现下更甚,辽军毒流三韩,射黄屋、焚寝庙,王氏高丽的祖宗之业几于坠地,可是王询不还是一日一日的熬了过来?最后还成为了高丽国百年公认的一代明君。

  牵龙军护卫着王俣紧忙冲向了城东,后者就是高丽王的戍卫部队,再有就是别武班。这支王俣老爹时候设立的军队。

  当年王俣他爹王颙与女真打了一场曷懒甸之战,取得斩首三十余级的战果,但高丽方面损失更为惨重,“陷没死伤者过半”。王颙不得不遣使求和,划定疆。

  如此败仗丢尽颜面,王颙自然心有不甘,视为奇耻大辱。重臣尹瓘痛定思痛,分析战败原因为“贼骑我步,不可敌也”,建议加强骑兵建设以对付女真人。于是就有了这别武班。

  后来王俣也跟女真干了一仗,还是打不过。如是这别武班的地位也就没有往昔的尊贵了。被一分为二,一部分由高丽军将拓俊京带领驻守北部边疆——千里长城。后者是高丽王朝为防御北方契丹、女真等民族的入侵而修筑的防御工事,长约八百里。

  一部分就依旧握在高丽王的手中,性质已经无限等同于牵龙军。

  宣仁门【东大门】外,王俣见到了自己的妻儿,顺德王后李氏(李资谦之女)与年方八岁的王太子王楷。而至于后宫其他人等,显然是等不到了。王俣也不可能在冒着巨大危险,耗时此处,等候自己的嫔妃庶子。

  事实上,梁山军此刻已经杀进开京了。

  那城中的喧嚣声和巨大的惊呼逃难声音,只需不是聋子都能听到。

  王俣身后左右已经汇聚了不少高丽的重臣,这些人面色惶然,一个个呜呼哀哉,发出近似于呜咽声的哀叹,还有一些高丽的年轻贵族,则双目充血的望着西端,两眼之中尽是仇恨。

  “大王快走。贼军有一支骑兵,正向宣仁门杀来。”一名战袍上沾染了不少血迹的高丽军将校向王俣高声叫道。

  后者猛地一激灵,满脸的愤恨顿时不见了,化为一丝儿恐慌,也不多话,转过身就下了望楼,乘上早就准备好的轿子,与王后王太子,在一队牵龙军的护卫下,飞也似的往汉江方向跑去。

  这今后如何且放在今后去做打算,现下还是逃命第一。

  大王王后一家人的逃跑引得宣仁门的秩序大乱,那些达官显贵们再也不顾及体面,一个劲的直向前逃去。黎民百姓,开京城内的富商之流,此时也顾不得尊卑体统,是一窝蜂的直向前冲去。

  整个宣仁门内外立刻乱成了一团。偌大一个开京城,此时还真像一个被大水淹没的蜂房蚁穴。黎民百姓也好,达官显贵也罢,没人愿意甘为人后,每个人都被恐惧鞭策着,奋力的逃脱这个恐惧的牢笼。

  百年前的那一幕虽然早已经沉浸在记忆里,不要说底层贫民,就是高丽王朝的达官显贵们也多忘记了当年的惨淡,但是,他们却知道那一场战争中‘开京’的最后结局是什么。辽国人焚烧了开京,半岛上最大的一座城市在熊熊烈火中化为了一片废墟。

  所以,他们此刻心中,唯一想到的就是逃。

  “传令下去,擒贼有赏,杀降及剽掠者死。”林冲立在开京城的西大门宣义门上,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对于逃难的百姓他不在乎。开京城真正的财富也不在于他们身上。

  但高丽的降兵及俘虏,这也是财富。而剽掠这种事儿,纵然梁山军此来就是专门为此,那也需要有组织有配合的去做,而不能士兵胡作非为,放纵他们,叫他们心里生出野念。

  待到日暮,整个开京城方平静了下来。梁山军一没有杀人,二没有放火,三不女干**孺,抢掠百姓,这开京城内经过一个下午的混乱后,在夜幕来临之前,慢慢平静了下。

  而高丽的国库、官署、王宫、达官显贵之家等等,却已经被一队队梁山军给盘踞。便是那些往日里受到高丽君臣尊崇的佛庙道观,也全被梁山军给占据。

  中军设在顺天馆。

  花荣带着骑兵满载而归,直来顺天馆见到林冲,后者正在验看‘收获’。不出所料,那数量是很喜人的。若是能运回齐鲁,如此之储备足可够梁山军一年之需。毕竟高丽军在开京屯驻了大量军队,且本处又有那么多百姓,就像东京城一般,如此多的的军民,首先粮食就是必不可少的。而至于金银钱财,作为高丽一朝百年财富汇聚之地,高丽纵然再是弱小,收获也叫林冲欢喜。

  只不过这些粮食的最终归宿只能是耽罗岛,陆谦对于它们的盘算,乃是留以作开发日本之需。倒是这里的钱财将一个不少的运回齐鲁。

  “哥哥不忙那个,且来看我得了何物?”

  小李广见了豹子头就高声叫着,他手中持着一描金勾画的朱红盒子,一尺见方。

  林冲好奇问道:“这内中是何物件,让兄弟你这般欢喜?”

  就看小李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冲面前,将盒子放在桌案,献宝样儿打开,以豹子头之沉稳,看后都是一惊。“龟钮金印?这是……”

  内中却是一金印,龟纽,方三寸,翻开看,文字不忍的,可确是契丹文无疑。

  “就是大辽赐给高丽王的金印。小弟虽然没有抓到那王俣,却是逮到了不少高丽权贵。内中还有宫廷内侍,这盒子就是从一人身上搜得的。”

  “小弟只引二百余骑,一路追杀,大大小小的败军碰到了六七股。那最多的一股都不下千人,却无人敢挡,不是一哄而散就是乖乖做了俘虏。

  三百骑不到,却俘获其军民五千余众。这高丽军民懦弱至此,如若上天之赐,不取反受其咎。哥哥何不上禀大王,留下兵马将做三五个月,怕就能踏平这千里山河了……”

  这世上不可能有挨了打挨了宰后还对你无有一丝怨言的人。梁山军与高丽已经搁下冤仇,何不索性宜将剩勇追穷寇?

  历经了上午的厮杀与下午的追杀,小李广心里是一百个看不上高丽。视这儿的军队弱如婴孩,观这儿的君臣百姓懦如怯鸡。

  可是再弱小的势力,反噬起来,也是一麻烦不是?

  林冲眼神眯了起来……

  “此事关重大,待我向大王禀告。”

  但在林冲举起笔来时,却又被花荣做拦。“还是作罢。此事是小弟轻率了。”高丽好歹是千里之国,百姓百万众,便是内里有那些不忘前朝的‘乱臣贼子’,也终究是少数。他可不敢保证高丽人真就会在强权面前彻底的臣服。而且彼此言语不通,现下的梁山军看守中土的地盘官儿都不足,如何能占据堂堂千里之国?

  兴奋之情冷静下的花荣觉得自己先前都癔症了。

  林冲闻声一笑,“贤弟且莫做定,此事需大王拿捏。”

  豹子头前后说的近乎是一样的话,也是一样的意思,可内中却有着不一样的味道。

  君臣,君臣。他林冲是很本分的,也是很适应这种变化的。这很林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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