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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第34章沈烈的醋

        孙红霞骑着自行车到公社的时候,  天其实还早。

        这个时候公社的集市上也没多少人,她只能将自行车支在一边等着。

        她躲着冬麦,一个是多少有点心虚,另一个却是怕这件好事被搅和了。

        她托了村里一个媳妇,  那媳妇姑姑家儿媳妇就是松山村的,  认识林荣棠他娘,  她之前就琢磨这个事了,熬着眼睛给人家织了一个毛线围巾,和人家搞好了关系,  就为了对方能帮着说说。

        王秀菊当然是看不上孙红霞这种临时悔婚离婚的儿媳妇的,  不过架不住人家送东西,  又有人帮着说话,一边奉承一边劝,王秀菊耳根子就有些软了。

        她儿子确实得再娶一个,  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娶哪个,之前她儿子相亲,相了好多看不上,如果再继续这么熬下去,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抱孙子。

        这个时候孙红霞送上门,听那意思,  彩礼什么的好商量,  人家就是想结个好亲家。

        王秀菊就有些飘了,  觉得自己儿子果然是抢手,  没圆房过的黄花大闺女非要嫁给自己儿子呢。

        她心思就活动了,  未必同意这门亲事,  但是觉得,  如果对方不要彩礼非嫁给自己儿子,  自己也不是太反对。

        其实孙红霞那边,也不指望王秀菊多想要自己这个儿媳妇,毕竟自己名声不好,她要的就是那么一个态度,你别碍事就行。

        孙红霞走通了王秀菊,又去找林荣棠,找林荣棠,却没直接说处对象之类的,只说想请他帮忙。

        说这话的时候,孙红霞眼圈都红了,可怜巴巴的,带着哭腔,哀求地看着林荣棠。

        林荣棠心里当然只惦记着冬麦,惦记得都魔怔了,不过看到孙红霞这样,也确实可怜。

        他心里有了打算,他当然看出来了,孙红霞想嫁给自己,费了多少心思,想走通自己娘这条路子。

        他未必想娶孙红霞,但是可以慢慢地钓着,抻着,一个是给冬麦一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除了她,自己有的是女人想嫁,另一个却是给自己避免麻烦,有一个孙红霞吊手里,家里让他相亲,他还能拿这个人挡挡。

        他是怎么也不想结婚了,娶媳妇有什么好的,冬麦那样的媳妇他都没福气享受,别说再娶个不如她的,放在家里白白闹心。

        当然了,想吊着孙红霞,他还得给孙红霞一点甜头,不可能干吊。

        所以林荣棠面对求着门的孙红霞,很是温柔地劝了她一番,告诉她不用担心,自己帮她想办法。

        他甚至叹了口气,望着她说:“你一个女人家也不容易,娘家不出头,倒是让你想办法。”

        孙红霞听到这话,心里还真有些感动,想着他这个人确实挺好的,那个冬麦太傻了,不知道珍惜,自己这辈子如果能嫁给他,也不枉重活一辈子了。

        而此时的孙红霞,在倒春寒里揣着袖子,等了半天,林荣棠终于来了。

        孙红霞忙迎上去,林荣棠便要带着孙红霞去公社,找他“熟人”帮着说说话,这个时候恰好经过一个录像厅,录像厅里用粉笔在小黑板上写着今天放映的节目,里面还传来噪杂闹腾的流行音乐,听说那是迪斯科的声音。

        林荣棠便看向孙红霞:“看过电影吗?”

        孙红霞摇头:“没。”

        其实看过,上辈子和沈烈一起看过。

        林荣棠:“我听说今天咱们公社里放映《庐山恋》,其实我不爱在公社里看电影,看电影还是得去陵城看,那才地道。”

        林荣棠一开口,就很有“城里人见过大世面“的气势,他笑着说:“不过今天咱不是来公社办事嘛,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去看看。”

        这话正中孙红霞下怀:“好,那我们办完事,去看吧。”

        当下两个人过去了公社,孙红霞下意识想躲着冬麦,便借故和林荣棠走了北边的侧门,林荣棠没说什么,也就听孙红霞的了。

        进去后,林荣棠找的恰好就是陆靖安,陆靖安其实不是财粮员,他只是助理财粮员,上次他爹带着他过来,介绍了一番,他给陆靖安塞了一整盒烟。

        陆靖安分到了公社里,看上去前途也不错,但其实他家里挺穷的,据说是生了好几个姐姐,才养下他一个男孩子,家里现在穷得揭不开锅,就靠着陆靖安当了财粮员来改善家里情况了。

        陆靖安才工作没多久,工资也不高,又只是一个助理财粮员,谁没事给他塞一整盒烟啊,所以当时陆靖安就对林荣棠有了好感,特意握了握手。

        现在林荣棠带着孙红霞找上陆靖安,给陆靖安说了说,陆靖安倒是给面子,无奈地看着孙红霞:“渔业问题,一直都是我们公社的工作重点,我们领导对这件事高度重视,早就提出了要狠抓过度打渔问题,你如果犯了别的事也就算了,我都能替你说上话,但是这个,确实有些难办。”

        孙红霞当时就急了,连忙求道:“陆同志,现在我也知道错了,就是盼着你能高抬贵手,好歹给通融通融,不求别的,好歹少罚一点钱啊!”

        林荣棠有心给孙红霞甜头,便也帮着说情,把陆靖安拉到一边,又递了一整条石林烟。

        陆靖安其实知道,这件事上头确实是可以通融的,不然怎么着,人家交不上钱了,硬逼也没办法,现在不过是打打官腔,好歹让林荣棠欠自己一个人情。

        等到派头也摆足了,训话也训过了,他才说:“这件事虽然挺麻烦,但是既然林同志帮你说话了,我就替你尽量想想办法吧。”

        林荣棠有经验,一听这话就知道不离十了,谢过了陆靖安,也就带着孙红霞离开。

        走出陆靖安办公室,办公室外头种了一排鸡冠花,两人站在那里,林荣棠说:“估计事情还是有点难办,需要走走关系,不过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剩下的,该找谁,我帮你想办法,肯定不能让你太为难。”

        孙红霞这个人,虽然说重生了,但她其实也就是比一般人多活那么一年,她所知道的,就是沈烈折腾羊绒,沈烈出车祸了,沈烈那批羊绒可能被查被没收要大赔钱了,至于人家官场上这些伎俩话术,她根本不懂。

        她的聪明,更多地是在农村妇女偷鸡摸狗斗气吵架上。

        她现在对林荣棠是感激涕零,服服帖帖,她再一次觉得,自己没看错人,林荣棠这个人真好,而且对自己很好。

        她感激地冲林荣棠笑了下:“如果没你,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林荣棠也笑:“没什么,小事一桩,走,我们去看电影吧。”

        陆靖安看着林荣棠和孙红霞走了后,便过去了财粮员宁宝柱的办公室,和他提了这件事,其实昨天开会已经说过了,多少给点钱赶紧了结算了,陆靖安一提,宁宝柱当然没意见,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

        陆靖安便心情不错,他觉得自己这件事办得很妥当,平白在林荣棠那里落了一个人情,还得了一条烟。

        陆靖安从抽屉里拿出那条石林看了看,石林烟分好几种,有软石林硬石林,还有白的蓝的,现在林荣棠给的这个,是白色的硬石林,相对便宜,但也得四块五一条了。

        并不算很多,但对陆靖安的意义不一样,这是他平白拿到的“孝敬”,是当上官的一种证明。

        拆开来,拿出来一盒放在自己口袋里,他照了照镜子,看着身穿中山装的自己精神抖擞,他对自己笑了笑,之后便骑着车子出门去找冬麦了。

        他喜欢冬麦,哪怕冬麦离过婚,也舍不得。

        至于生孩子,陆靖安心里想着,以后再说吧,总有办法的。

        至于什么办法,陆靖安还没多想,毕竟自己还年轻,有些事其实也没到考虑的时候。

        他这辈子其实走过来不容易,家境贫寒,靠着自己苦学,上了中专,中专里,他家家境一般,在别人风花雪月的时候,他一直在勤奋苦读,毕业后,眼巴巴地盼着分配,没能分配到陵城县委里,但也分到了公社,算是吃上了商品粮公家饭,又在公社里管点事,在父老乡亲眼里大小是个官。

        他便有些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很辛苦,应该奖励自己,偶尔可以放纵,比如冬麦,就是他希望拥有的。

        出公社后,他便看到了冬麦,冬麦已经收拾好了摊子,把驴子拴在了旁边柳树下,那样子一看就是在等自己。

        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不过陆靖安胸口火烫,他笑着骑过去:“走吧,这就去,时间差不多到了。”

        冬麦点头:“嗯。”

        冬麦和孟嫂说了一声,让人家照看一下驴车,自己便上了陆靖安自行车的后座。

        陆靖安骑着车子:“你要是坐不稳,可以扶着我后腰。”

        冬麦却不太想,毕竟她对陆靖安的了解并不多,她想着借看电影的时间,可以趁机多问问他的情况,还有家里的情况,要很随意地问,不会那么突兀,但好歹打听清楚,这个时候,她肯定不能和他太亲近。

        当下抓紧了后座上铁架:“没事,我能坐稳。”

        陆靖安有些失望,不过想到可以和冬麦一起看电影,马上劲头就上来了。

        沈烈拿到电影票后,回来了一趟,看到冬麦在忙,就没吭声,又过去公社里认识的一位朋友家里看了看,那朋友家里也安装了梳绒机,他想了解下朋友家梳绒机的出绒情况。

        谁知道他再回来,没见到冬麦,问孟哥孟嫂,人家指着那边:“那不是吗,刚和公社里那个财粮员一起去了,我听那意思好像是去看电影。”

        沈烈抬眼,便看到二八自行车,一个穿中山装的骑着车子,后面坐着娇俏的女人,女人乌黑的发梢微微扬起,发梢上绑着娇艳的红丝带。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她今天特意打扮了,明白为什么她会问起来《庐山恋》这部电影。

        旁边的孟嫂看他脸色难看,有些同情:“沈同志,你没事吧?”

        沈烈冲孟嫂笑了笑:“没事,既然她过去看电影了,那我回头再找她。”

        说完扭头就走了。

        走了好一段,路过录像厅,录像厅里正传出激荡的港台歌曲,里面唱的是“浪里看不出有未有,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似大江一发不收”。

        沈烈冷笑一声,从裤兜里掏出来那两张高价买来的电影票,撕碎,扔到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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