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追妻七
被苏穆知抱起的那一瞬间, 纪涵青的心口砰砰地跳,两人之间的气息也陡然急起来。
四目相对,一时都忘了说些什么。
苏穆知盯着她唇角的糕点碎屑, 深邃的眸子浓得似酒,嗓音也哑得不行:“你刚才吃的什么?”
“嗯?”
“我尝尝。”
苏穆知凑过去在她唇边舔了一口, 将那糕点碎屑卷入口中。那糕点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只刚停在舌尖上就融化了, 变成丝丝缕缕的甜在口腔中散发开来。
“好吃吗?”纪涵青见他吃得津津有味, 鬼使神差的问了这么句。
苏穆知勾唇:“好吃,我还想再尝尝。”
“已经没有了, 拢共就六块小糕点, 被我和锦烟吃完了。”
“没关系,”苏穆知抱着她边走到床榻, 边说:“我就尝个味儿。”
纪涵青不懂他说的尝个味儿是什么意思, 但等他将自己放在榻上, 薄唇再次贴上来时, 她总算懂了。
原来他说的尝个味儿是这样尝。
苏穆知尝了许久,舌尖霸道的搅弄她的各个地方,仿佛寻宝似的极其有耐心。纪涵青软得没力气,不得不搂着他的脖颈, 被动承受着他。
这一次接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漫长温柔,完全令纪涵青意想不到。一开始见苏穆知进门那狼一般的目光时她还有点害怕,可他此刻却先是碾了会儿她的唇瓣, 而后才轻柔地探入。
纪涵青不知道的是, 狼在看到肉时是急切的,但当肉已经在口中,他们更愿意慢条斯理地品尝美味。
苏穆知深谙此道, 不能吓着她,便努力克制自己,极尽温柔的亲吻。
过了许久,他总算退开少许,贴着她的额头。这个动作总能令纪涵青感到舒适和被珍爱,她也喜欢与他这样。
两人呼吸交融,各自平息许久。
“要不是天还未黑,我真想现在就洞房。”苏穆知说道。
要不是苏穆知提醒,纪涵青都还不知道这会儿天还未黑。她已经被他吻得不知今夕何夕了,抬头看了眼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理智总算回笼了一大半。
“你吃饭了吗?”纪涵青问他。
“没有,你陪我一起吃吧。”
“但我刚才吃糕点已经饱了。”
“无碍,”苏穆知又将纪涵青抱起,走到饭桌旁:“再多吃一点,要不然晚上易饿。”
“我一般晚饭吃饱,晚上就不会饿的。”纪涵青很正经地说,但一抬眼就见苏穆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顿时明白过来他说的这番话是何意。
她脸颊又红了。
纪涵青觉得自己这辈子红脸次数最多的也就在遇见苏穆知的时候。
苏穆知见小妻子脸红娇媚的模样,心神荡漾了一会儿才放开她,然后起身去外头吩咐摆饭。
饭菜精致可口,一小碟一小碟的各式各样摆满饭桌,如宫廷御宴似的。
苏穆知吃饭很斯文,平日即便再忙他也是不紧不慢的模样。
纪涵青刚吃饱,实在是没胃口再吃,动了下筷子夹了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丸子含在口中意思意思地陪着他。
然后就是托腮看苏穆知吃饭。
“你以前都是这么铺张浪费?”纪涵青问。
“怎么?”苏穆知抬眼:“夫人心疼银子,觉得我败家了?”
“有一点。”纪涵青煞有介事点头,说完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我挣的银钱够我们以及我们的子孙挥霍几十代,”苏穆知道:“不过若是夫人觉得该节俭些,那我明日就开始节俭,一切听从夫人安排。”
他一口一个夫人,吃饭都还嘴贫。
“为何不是今日开始节俭?”
闻言,苏穆知故作委屈:“夫人,今日好歹是我娶媳妇的日子,你就不能让我好生享受享受?”
老男人装起可怜卖起乖来,杀伤力比三岁稚儿都还强。苏穆知这模样仿佛明日就要去吃粗糠剩饭似的,可怜又心疼。
纪涵青忍不住又笑了:“我跟你说笑呢,银钱是你的,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这话不是这么说。”苏穆知嚼了口水晶鸡:“如今我是你的人,我的银钱也是你的了。”
“”
谁是谁的人?这话亏他一个大男人说得出口!
苏穆知说起情话来一筐一筐的不要钱:“怎么,你还想赖账?”
“唔也是。”他像悟了什么似的:“我现在还不是你的人,等过了今晚就是了。”
“”
纪涵青觉得这话题没法聊下去了,这个坏胚子什么都能扯到那种事上。她捡起公筷夹了个酥肉堵住他的嘴:“多吃饭!少说话!”
惹得苏穆知闷头大笑。
吃过晚饭,苏穆知还不舍得走人,他又在屋子里磨蹭了许久,直到最后宾客要散席,尉迟瑾派人来请他去露个面,他才不甘不愿地离开。
临州时还说了句:“不过二刻我就回来,你先洗漱沐浴,等我。”
最后那句“等我”说得别有深意,听得纪涵青紧张不已。
等他一走,纪涵青赶紧让人关上门,仿佛这样就能阻挡饿狼捕食似的。
“夫人,”婢女过来问:“可要现在沐浴?”
现在吗?
纪涵青抬眼看了下窗边,比起之前,天色已经暗了许多。对于今晚她是期待已久又害怕已久,心情复杂且忐忑。
片刻后,她点头道:“抬水进来吧。”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纪涵青慢慢吞吞地沐浴。她坐在浴桶中清理肩膀上的发丝,听见外头丫鬟们喊六爷的声音。
心里倏地一慌。
怎么这么快?不是说要二刻钟才回吗?
苏穆知出去露面就真的只是露个面。他这人性子洒脱不羁,这种不羁的性子也带入官场之中,从来就没有要应酬谁人的自觉。又或许他本身对做官也无所谓,所以从来就没有要去巴结笼络关系好拓展仕途的自觉。
但苏穆知这人能力突出,太子也很欣赏他这性子,从一入仕就是太子的宠臣,这种本事还真是令人羡慕不来。反而有许多人来巴结他,但又知道他性子非一般,也格外地对他优待。连想给他灌酒,苏穆知说算了算了他不胜酒力,这些官员也就真的算了算了。
反正尉迟瑾就没这种待遇了,尉迟瑾今日被迫当家属,应酬这些官场中人都累成了狗。让人去请苏穆知出来露面也是想赶紧找个理由回家抱媳妇。
哪曾想,苏穆知这个不要脸的,真就露了一面就走了。
尉迟瑾:“”
苏穆知不理会自己侄女婿是何心情,反正他是长辈(这种要占便宜的时候他向来会以长辈自居)。苏穆知欣欣然进屋,发现婢女们都在浴室伺候纪涵青沐浴,他就坐在外边的椅子上等。
也不知为何,明明才刚喝了不少茶水,可听见里头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是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又猛灌了许多茶水。
直到苏穆知喝了好几盏茶,肚子都喝涨了也还没见纪涵青出来,他才发觉不对劲。
他这个小妻子原来是在故意磨磨蹭蹭。
苏穆知好笑,今日入个洞房就跟上战场似的,不想让她紧张,索性高声吩咐丫鬟:“你们抬水去西厢房,我去那沐浴。”
这样也好,苏穆知心想,两人同时沐浴,节省时辰,洞房也能久一些。
浴室里头的纪涵青听见他出门了,才暗暗松了口气,她刚才都紧张得心都快到嗓子眼了。
出嫁前嬷嬷给她看了许多避火图,也教导了洞房夜要如何做。彼时她学得好好的,可真到了今日要跟苏穆知做那样亲密的事,就觉得很紧张。
其实苏穆知也紧张,当了二十多年的光棍终于有媳妇了。下头那家伙平时只是狐假虎威过,但没上过真正的战场,他也怕届时投降太快失了面子。
以至于坐在浴桶中,手上都还拿着本最新版最精致最专业的避火图册认真研究揣摩。
名曰:临时抱佛脚。
等研究够了,苏穆知信心满满地就回到正屋,恰好纪涵青也从浴室出来了。
“你们都出去。”苏穆知站在门口,目光盯着坐在梳妆镜前的女人,开口挥退婢女们。
等婢女们一走,室内安静下来,此时天色也暗了,屋内点着通明的烛火,噼啪地烧着。
苏穆知走过去站在纪涵青身后,望向镜中俏丽的女人。
她微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如今是初夏,她身上只着了一层薄薄的寝衣,曼妙身姿若隐若现。
苏穆知觉得自己眼神很好,透过薄衫能瞧见里头穿的亵衣花样子。
他喉咙不自觉地滑动,一开口嗓音哑得不行:“夫人,夜深了,该安置了。”
纪涵青低低地“呸”了一声,什么夜深了,这才刚入夜。
苏穆知低笑,倾身抱住她,嗅她耳畔的清香,温热的薄唇贴在她的脖颈上,气息渐渐粗重起来。
纪涵青受不住这样,在他手探入衣襟时就嘤地一声倒进了他怀中。
红烛暖光照在屋内大红的喜帐上,透过帐帘可以看见倒映在镜中的影子,朦朦胧胧缠缠绵绵。
那两只影子贴在一处,头紧紧靠着接吻。有一个高大的影子头颅渐渐滑下,先是落在脖颈和薄肩上,最后隐没进了衣襟中。
只见另一个娇小的影子坐在梳妆台上,头颅高高昂着,似乎难耐极了。
有微风吹进来,带来夏夜的热气,也吹灭了两盏烛火,连带着红色的帐帘晃动。
镜中的倒影也跟着晃动。
“哐当”一声,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从桌上掉下来,却没人管,桌面继续晃动着。
夜风裹夹着急切且缠绵的气息,飘荡在整个屋内。
夜,似乎变得更燥热了。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处银台上的红烛已经燃尽,最后一点星火颤颤巍巍随着一声低泣颤颤巍巍的熄灭。
纪涵青在昏暗的夜色中哭得颤抖。
苏穆知额头大滴大滴的汗往下落,柔声问她:“舒服吗?”
纪涵青从未体会过这等滋味,有某一个瞬间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她又怕又痛快地哭起来。
苏穆知停了一会儿,伸手揩去她眼睛的泪,哄她:“我们换个地方,这里脏了。”
他将她抱起,也没有退出来,就这么走到西窗边的软塌上,从身后抱着人。
“你先歇息一会儿。”
纪涵青缓过了那阵刺激,脑子也清明了些,感受苏穆知轻微的动作,心里暗想,你这样我如何能歇息?
苏穆知轻磨慢捻,似乎听见她的埋怨,又笑了:“费力的事由我来做,可不就是歇息了。怎么,这样也还不满意?”
“”
“为何要来榻上歇息?”纪涵青哭得嗓子有点颤:“这里太窄了。”
两人挤这里热得慌。
“你想去床榻上歇息?唔也不是不好,”苏穆知说道:“不过我怕你一会儿又把床榻弄脏了晚上没地方睡觉。”
“”
渐渐地,风又起了,越来越急。纪涵青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着,汗水从面颊落下,滑过白皙的肩骨时却又被身后之人一口舔了去。
盖在身上的薄衾也慢慢滑落,差点就要掉到地上时,被纪涵青死死地拽着。
可她偏偏没拽全,从苏穆知的角度看过去,借着月色能清楚地瞧见晃动的白玉红缨美景。
月下赏景,向来是文人最爱做的事。
苏穆知情到浓时忍不住作了首诗,附耳与纪涵青念了一遍,顿时羞得纪涵青脚指头都卷缩了起来。
“两身香汗暗沾濡,阵阵春风透玉壶。乐处疏通迎刃剑,浙机流转走盘珠。”
苏穆知不愧风流才子名声,诗句意境之妙,长夜漫漫,请君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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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身香汗暗沾濡,阵阵春风透玉壶。乐处疏通迎刃剑,浙机流转走盘珠。”出自《菩萨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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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娄诏一心科考,态度冷淡,即便冯依依嘘寒问暖,也是一腔热忱付东流,她才知道什么是强扭的瓜。
隔年,娄诏进京春闱,恰是那时,冯家遭难,一把大火烧了干净,无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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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早已隐姓埋名的冯依依被人抓住,五花大绑的扔进中书侍郎府。
男人坐于高位,五彩制绣官服,神情一如当初的淡漠。
冯依依垂首跪在地上,青瓷地砖冷硬,往事历历,冯家是娄诏身上的污点,她比谁都清楚。
女子灰布粗衣,姿容身段尽掩,嗓音涓涓如泉:大人,昔日皆是民妇家的错,但求大人一纸休书。
娄诏犀利眼神扫过去,就见小女子吓得缩了脖子。
冯依依深吸口气:民妇上有老父,下有稚儿,大人宽宏大量……
娄诏手指轻敲桌角:夫人说错了,本官睚眦必报。
他找了她两年,而她想过千万条路,唯独没想过来找他,谁的稚儿,让他来宽宏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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