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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撒狗粮六


“小姐,  ”霜凌进门来,手上拿着封信笺:“这是管家派人送来的,说是江南筱州来的信。”

        江南筱州,  那就只能是苏家了。

        霜凌将信笺放在桌上,端了鸡丝粥过去给苏锦烟喝,  嘟哝道:“之前小姐和离离开上京,是死是活苏家也没人来信问一问,  现在得知小姐生了孩子在璟国公府站稳脚跟,  这些人就巴巴的闻风赶来,实在太气人。”

        “怎么会没人?”苏锦烟靠坐在床头:“苏六爷不是人吗?”

        “哎,  ”霜凌急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就是指老爷还有夫人和太夫人他们。”

        “那些人我又不在意,来不来信又有何关系。”

        “哦,  那适才的信小姐要不要看?”

        “拿过来吧。”

        正如霜凌说的一样,  苏家得知苏锦烟不仅被皇上封为‘钦德夫人’,  还在璟国公府生了一男一女,  顿时觉得苏家无限荣光,便打算动身来京城参加这场满月宴。

        写这封信的时候人已经在路上了。信里不止写了这些,按苏正昌的意思,也就是苏锦烟父亲的意思,  来了之后就不准备回去了,打算在京城住下,信中还提到苏锦芸如今也要议亲,  届时让她给相看个勋贵人家。

        苏锦芸是苏锦烟的继妹,  两人算不得亲厚,甚至还有些嫌隙。彼时苏锦烟和离,吴氏还吹枕头风想将苏锦芸送来国公府当填房。

        苏锦烟毫无波澜地地看完这封信,  然后交给霜凌:“你将这封信送去给苏六爷。”

        苏穆知是苏家最拎得清的人,定然知道如何把这些贪婪之人拦在筱州。

        苏锦烟吃过鸡丝粥后下床活动,如今她正在坐月子,连门也出不得,窗户也被丫鬟婆子们关得密不透风。

        “孩子们呢?”她问。

        “奶娘刚刚喂了奶,这会儿已经睡了。”

        “我去看看。”

        苏锦烟正要抬脚,外头婢女过来禀报说婉仪公主来看她了,于是苏锦烟又回到内室换身衣裳。

        婉仪是她生了孩子之后第一个来看她的,当然,若是别人苏锦烟也不一定会见。

        才换好衣裳婉仪就进门来了,笑道:“我来看我的干儿子和干闺女,在哪呢?”

        “在西边暖房呢,”苏锦烟故意板着脸:“既然不是来看我的,那就不送了,你自个儿出门去见你干儿子干闺女吧。”

        婉仪哈哈大笑,走上前来打量她:“真是稀奇了,你怎么生完孩子之后一点也没变?”

        “不对,”婉仪突然神情凝重:“仔细一看还是变了。”

        苏锦烟顿时也紧张起来,摸着脸迟疑地问:“哪变了?”

        婉仪将她推到镜子面前:“来来来,你自己看看,镜中美人这身段,曲线婀娜妖娆。还有这脸蛋这皮肤,白白嫩跟蜜桃儿似的一掐就能出水。怎么就变得这么好看了呢?”

        苏锦烟剜她一眼:“你是过来拿我寻开心的?”

        苏锦烟问:“看你今日心情不错,定是遇到好事了,快给我说说。”

        婉仪公主在对面椅子上坐下来,从盘子里挑了颗果子吃。

        “尉迟瑾对你很宠啊,连果子都是从南边快马送来的鲜果。”她咔咔嚼了几口,才说道:“也不算什么喜事,就是吧”

        婉仪公主不大确定地说:“我跟他好像和好了?”

        “你的那个金吾卫小郎君?”

        “对啊,”婉仪说道:“我昨日乘马车出城,结果马车不小心掉坑里了,正巧遇上了他。我当时也只是想试探一二,谎称自己腿受伤,结果你猜怎么着?”

        苏锦烟津津有味地等着下文。

        “当时还有他的几个属下和我的仆从都在呢,他二话没说就把我抱上了他的马。”婉仪甜蜜回忆:“他一路带我出城去了清灵寺。”

        “你腿受伤了不是该带你去医馆吗,为什么带你去清灵寺?”

        婉仪公主忍笑道:“他学坏了,一开始就看出我是装的,所以将错就错把我带走了,我们在清灵寺待了一整天。”

        好家伙,一整天。

        苏锦烟八卦兮兮地问:“你们不会是”

        “想什么呢?”婉仪义正言辞道:“谢景桓可是皖南世家大族的子弟,一家子都是非常周正保守之人。他从小受严格教导,极其守礼,刚开始跟我好的时候,我拉他的手他都脸红呢,唯一最做的最出格的事恐怕就是这次众目睽睽将我抱上马了。”

        谢景桓是个小乖乖,申已年的探花郎,文武兼备。因为长得唇红齿白的,且皇上跟谢家祖上还颇有些渊源,便对谢景桓格外照顾,年纪轻轻就被封为金吾卫右卫将军。

        “所以啊,”婉仪公主有点苦恼:“我们都在清灵寺待一整天了,应该算和好了吧?”

        “这怎么说?”苏锦烟不解。

        “他那天是去找主持大师借经书,我们在寺里可谓是形影不离,”婉仪道:“但是吧,他虽然没有赶我走,却一整天都对我爱答不理的,我心里没底啊。”

        闻言,苏锦烟笑出声,这个谢景桓还真是有趣。

        “你说,我要不要写封信去问问他是何意?”婉仪问。

        到底是不是要跟她和好啊?如果是,那她婉仪就不客气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后,龙凤胎兄妹也醒了,奶娘将两人抱过来。婉仪一见这两个小家伙立即就把谢景桓抛到了脑后,乐呵呵的逗幼儿去了。

        送走婉仪公主后,苏锦烟歇息了会儿又听说纪涵青过来了。

        “诶?怎么都集中到今天来了?”苏锦烟好笑。

        纪涵青踏进门就听见这话,也问:“什么都集中在今天?”

        “适才婉仪公主也来过。”苏锦烟请她入座,让人上茶和点心过来,才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山东了。”

        纪涵青眸色有些黯然,随即又笑道:“不说这个,我今日来看看你,届时满月宴就不过来了。”

        她从婢女手上拿过礼物,一个精致的红木雕花匣子,打开来看,里头躺着一对上好的和田白玉坠子,上头雕刻了吉祥如意锦鲤。

        “这是我祖父送我的一块乳玉,我此前一直不知道要拿来做什么,如今好了,正好可以做成玉坠子送孩子。”

        “上头的锦鲤是我画的,然后寻的工艺老师傅雕刻,你可别嫌弃。”

        “哪里的话,”苏锦烟接过去,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说道:“这胖胖的锦鲤就挺可爱,模样憨态可掬,我很喜欢。”

        纪涵青不是个会话家常的性子,苏锦烟也不是,两人性子清冷得很,坐下来喝了半盏茶见纪涵青只顾逗孩子也没什么话说。

        苏锦烟想了想,试探的问道:“我六叔知道你要回山东吗?”

        纪涵青动作顿了下,头也没抬平静道:“为何要让他知道,我跟他其实没什么。”

        苏锦烟叹气:“其实我六叔单身了这么些年,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为何不愿娶妻。”

        “有一次我问他为何不寻一个合适的人成亲,他说”苏锦烟见纪涵青明显的动作慢了下来,继续道:“他说人活一辈子不是为了成亲的,如果没有遇到喜欢的,成了亲又有何意思,倒不如一个人潇洒自在。”

        “我曾觉得像六叔那样的人要找到心仪的女子肯定很难,兴许这一辈子都要打光棍了也说不定。”苏锦烟笑道:“但没想到,他遇见了你。”

        “苏穆知与你说什么了?”纪涵青问。

        “并没有。”苏锦烟摇头:“他什么都没说,但我自己看出来了。六叔这人性子洒脱不羁,这一生很少在乎什么人什么事,但我看得出他很在乎你。”

        纪涵青没有说话,动作停了一会儿后继续若无其事的逗两个小奶娃。

        小奶娃软乎乎的,脸颊胖嘟嘟,纪涵青也喜欢戳脸蛋,不知不觉唇上含着点笑。

        苏锦烟道:“其实我六叔这人看上去风流了些,其本性却并不风流,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误会,但若是纪姑娘你愿意倾听,我想六叔他”

        “我和他不可能。”纪涵青道:“我族中长辈已经决定要我跟其他人联姻,再说了,我并不喜欢他,我跟他止步于此。”

        纪涵青抬头:“苏锦烟,我很钦佩你,也想与你结交为好友,但并不是因为苏穆知。往后我们以朋友相称,至于苏穆知,不提也罢。”

        闻言,苏锦烟暗自叹气,她六叔这条情路恐怕要坎坷了。

        纪涵青离开之后,婢女禀报道:“小姐,山东又来信催促您了,您何时回去?”

        想到要回去像商品一样给其他人相看,纪涵青就心里不舒坦。可避得了一时也避不了一世,此前母亲已经写信来给她说了利弊,这回祖父亲自写了信过来。

        如今她已经避无可避了。

        纪涵青半掀着帘子瞧马车外头的热闹,目光散漫,也不知在想什么。恰巧经过一座府邸,上头潇洒俊逸的“苏府”二字刺入眼帘,令她怔忪了下。

        “停——”

        “小姐需要下车吗?”外头的车夫准备摆脚蹬。

        纪涵青愣愣的摇头,不需要,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停下来做什么。也许是想着自己不日就要离开京城,与那人再无纠葛。

        也许又是想隔着门远远地看一眼。

        就当告别。

        过了许久,她才说道:“走吧,回去收拾东西,后日咱们就离开京城。”

        马车刚启动随即又停下来。

        “怎么了?”纪涵青掀帘子看出去,就见苏穆知一身官袍骑在马上,以往日风流姿态不同,这身官袍令他莫名地增添了许多浩然正气。

        “你来见我?”苏穆知眼里带着点惊喜。

        “我”纪涵青想否认,可自己的马车停在人家大门口却又该如何解释?总觉得解释的话有种越描越黑的心虚感,索性便说道:“是。”

        “那进府里去坐坐?”

        “不了,”纪涵青摇头:“我是来对之前的事做个了结的。”

        “什么了结不了结的,”苏穆知神态又恢复了往日的漫不经心:“何必说得这般绝情。”

        “苏穆知,”纪涵青抬眼看他:“两刻钟后我在香茗茶楼等你,你换了衣裳再过来。”

        纪涵青心想,既然遇到了,那就将之前的事做个了断也罢,免得不清不楚的,连苏锦烟看了都误会去。

        她的马车一离开,小厮在苏穆知身后问:“六爷,还去见李大人吗?”

        “不了,”苏穆知敛了神色:“让他明日再来,我今日有要事。”

        香茗茶楼的雅间里头,纪涵青只等了一小会儿就听见门外来人的声音。

        她手指不着痕迹地抓紧衣裳。此前半盏茶的功夫一直在考虑该如何说那件事,原本打好的腹稿这会儿却不知为何,脑子里一片空荡荡的。

        “等久了?”苏穆知抬脚进来。

        他回府特地换了一身鲜亮的宝蓝色长袍,连下巴冒出的胡渣也飞快地刮了一遍。反正也就这么点功夫,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玉冠整整齐齐。

        跟之前穿官袍相比,又回到了以往那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

        苏穆知在纪涵青的对面坐下,自顾自地拿了杯茶:“说说看,你要如何与我做了结。”

        “我想过了,之前的”

        “纪涵青,”苏穆知打断她:“你在说之前想清楚了,我这人不听敷衍之词,你若是没有合适的理由说服我,我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堂堂的朝廷命官,”纪涵青没好气:“对一个女子说不会善罢甘休,你好意思?”

        “嗯。”苏穆知懒懒往后一靠,双腿交叠,姿态闲适:“很好意思。”

        “”

        三两句话,室内那沉闷的气氛立即散了去,之前纪涵青酝酿了许久的离别情绪也就这么的跑了个精光。

        “我想好了,”纪涵青不客气道:“那件事我仔细回忆了下,我根本就没有亲过你,是你冤枉我。”

        “嘿!”苏穆知将腿放下来,偏头看她:“你真会倒打一耙,还怪我冤枉你了,如此一来你倒成了苦主。”

        “我这番话有理有据,”纪涵青突然起身:“你站起来。”

        “做什么?”

        苏穆知迟疑地起身,结果见纪涵青走近他,两人距离不到一寸。近到他清楚地看见她头顶的发簪镶嵌了几颗珠子,以及她白皙饱满的额头上淡淡的一颗痣。

        还有,她身上传来的,悠悠的女人香气。

        苏穆知有点眩晕,努力屏住呼吸:“你想做什么?”

        话才说完,就见她抬手在自己的头顶和他胸膛之间比划了一下,然后抬起小脸认真道:“你看,我这么站着也只平你的肩。那日在酒楼,咱们也就隔了一层楼梯,且我是俯身向下倒的,按照这个距离,我根本就够不着你的嘴巴。”

        “所以”纪涵青继续道:“你说我亲了你,纯粹是无稽之谈。”

        “”

        要不要这么聪明啊?

        苏穆知发现这个问题他根本圆不回来,摸摸鼻子:“那有可能或许是你的额头碰到了?”

        “我不管,”苏穆知第一次厚着脸皮耍赖:“额头碰着也是碰,总归都是长在一颗脑袋上,也差不大离。”

        “”

        “苏穆知,”纪涵青气得要死:“额头跟嘴巴怎么能一样呢,我根本就没亲你,顶多算是不小心冒犯你罢了。”

        “诶——”苏穆知迅速抓住要点:“这就是了,你也说是冒犯,既然是冒犯总归要有个交待不是?”

        “交待什么?”

        “我呢”苏穆知幽幽道:“第一次被姑娘家冒犯,清白不再,你总归该负责一二。”

        “”

        感觉越来越说不清了,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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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要她复仇,她点子多得卡车都装不下,可若是要她穿回去玩乙女游戏攻略男人,还是冷面黑心六亲不认的狗男人,这可为难她了。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救这个狗男人,直到被坑得心死如灰再也救不动的时候却发现,原来从始至终他该爱的都是她,原来他早就对她情根深种。

        小剧场1:

        他看着已失去生气的她,像个呆子一样立在那里,身子慢慢佝偻了,然后跪在地上将她抱起,泣不成声。

        他害她、负她、怨她,直到今日才知一切都是错怪她。原来当年杏簇柳浪,芳草屋后,救他的竟是她。而今日琉璃金瓦,巍峨大殿,来救他的仍终是她。

        可他方才在哪,他却为了救一个认错了多年的人,一个设计了他的人,对她不舍一分回眸。

        他像疯魔一般眼睛猩红,就像要将怀中的尸体撕裂,可拂过她眼睛嘴唇的手却如此轻柔。他想,他是因她次次救他而爱上她吗?

        不是,即使她从来都憎他、恨他、害他,他此生依然早就非她不可。什么江山、社稷、美人、世仇,若她对他粲然一笑,他宁让一切成空。

        女主的灵魂飘在半空:喂大哥,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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