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周驰赶在夜晚商场关门前买下了护肤品、化妆品, 温妩穿的衣服。柜员推荐贵的他就拿贵的,买完这些发现她没有包,又去买了一只包。
他这次算立功, 应该有一笔奖金。
他回到民宿时,隔着门都能听到少女的歌声,不知道是什么歌,歌词倒很符合意境。
“我是美女美女美少女, 让我的爱biubiubiu锁定你——”
周驰开门进去, 正好看见少女站在地毯上比着枪的手势朝他这里发射,欢笑的脸上还带着来不及收的wink。
温妩看见周驰有一瞬间的发愣。
因为她现在很尬。
她刚刚试了下把床上那块薄毯子在胸前绑成一个蝴蝶结,她在想象以后跟周驰的新婚夜, 等他结束了任务她就让他娶她,到那天晚上她就把自己这样绑成一个礼物。
现在, 她胸口上下起伏,大大的蝴蝶结也跟着颤动, 细腰那里系着一块浴巾当半身裙,刚洗过的头发还束着白色毛巾。
她感觉自己好蠢,慌张到想躲。
周驰挑了挑眉, 上前揽住她腰。
她被迫扑在他胸膛里, 他垂下笑意盎然的眼:“原来你唱歌这么好听啊。”
温妩忽然有些憋闷, 一鼓作气抬起头:“你不应该是被我这个样子迷住吗?”
她眨着清纯又懊恼的眼:“我现在很性感很好看的啊!”
他不应该是用暗哑的声音咬她嘴巴, 咬她耳朵,说一句撩人的“宝贝真美”吗?
周驰微怔,扬眉轻笑:“嗯, 你一直都很性感,很好看。”
他温柔吻她侧脸,咬着她耳朵说:“是我想保护你一辈子的性感, 可以吗?”
温妩忍不住翘起唇角,她感觉她从今晚开始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因为她始终想把嘴角疯狂地上扬。
她伸出手指头去拉周驰的小指头:“一言为定。”
只是周驰双眸覆上一层暗色,他把温妩抱到床上盖住被子,告诉她:“以后的一段时间我们还是像从前那样,甚至你并不认识周驰,可以吗?”
“知道啊,我懂的,之前跟你提的那个警察朋友,他也是缉毒警察,咦?”温妩忽然问,“你是省厅还是市局啊?”
周驰眸光沉下来。
她忙捂住嘴:“对不起,我懂了我懂了!”
什么都别提,从现在开始她必须习惯,因为这是对他的保护。
温妩忽然觉得当缉毒警察好难,他们和亲属原来都这么不容易。
她什么都没有再问,就像从前他们相处的那些日夜一样,她自然又温柔,看向门口放的大包小包,有些心疼他的钱。
“以后少买点,我有钱的,我可以赚钱给你花。”
周驰好笑地揉她脑袋。
温妩问有没有睡衣。
他去找出买来的四套睡衣,她眼睛瞬间亮起来。
哇,情侣款!
一人两套。
一套是米白色的长袖睡裙,带着森系的花边,他的则是相同图案和颜色的衣裤套装。另一套是深蓝色的衣裤套装,款式一模一样。
周驰说:“我去洗一下再回来给你揉脚。”
“你知道我脚疼啊。”
“嗯,脚踝那有严重吗?”
“就是崴到了,可以忍受。”温妩还真的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她也很想矜持,但是做不到啊。
她的青年站在沙发前取出睡衣,他整理的动作很帅,一个利落的抬眸就能杀住她,还要去帮她洗衣服,哎呀还在盥洗室里吹衣服!
温妩听着吹风机的声音,这比喝到n杯奶茶还要甜。
他们一直到很晚才入睡,他把吹干的睡衣给她,将买来的药涂在她脖子那条伤口上,也为她揉脚踝。
他会像从前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夜晚,将手臂给她当枕头,会唱歌给她听。
温妩想听那首《一生守候》,他用干净的嗓音为她唱起。
他的声音还是缱绻又浪漫,爱意低沉迂回在喉间,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温妩想,也不怪她之前被他扮演出来的渣男伤得那么彻底都还一时放不下,是因为他在爱她的过程里很用心在爱——用他所能给的全部。
民宿的装修干净梦幻,白色窗纱在晚风里浪漫起舞,床头一盏云朵落地灯,淡黄色的光给房间镀上一层暖意。周驰的最后一句歌声落下,温妩忽然很难过,她想起了陆嘉童。
“陆嘉童已经没消息好久了,周岚说查不到他们换的车,在车站和机场都没有他的信息。”温妩问,“坏人会全部抓到吗?”
“会。”周驰说,“童崽的消息会有警察审出来。太晚了,快睡吧。”
这是温妩惊心动魄的一夜,在周驰带着温度的嗓音说快睡之后,她真的很快陷入了睡眠。
她的呼吸规则均匀,周驰却没有办法马上入睡。
他关掉那台落地灯,房间陷入暗色里,白色窗帘不隔光,小区里的灯光依稀照入房间。树影投映在窗帘上,周驰就注视着这个摇曳的树影整理这几天的思绪。
周绍津现在是在去医院救治的路上,之后会被隔离,作为重点看护对象。
闫致兵的化肥厂果然有一个地下秘密制毒实验室,已抓捕制毒人员两名,果园的手下二十五人。还有埋在果林深处的尸骸共四具。
闫致兵的妻子陈娴女士竟然不知道丈夫是毒贩,郑祁华不知道这是否是她刻意的供词,还在审讯中。
钱家兄弟已被抓捕,当时他们躲在山区一户民房里。
还剩一个姜骆青,竟然逃得一点踪迹都没留下。
最坏的消息是闫致兵拒不交代任何口供,反正怎么都是死刑。警方审讯棘手,郑祁华告诉他妻女不是毒贩抓走,而是被警方所救,他才有一些波动的情绪,但也丝毫没提供有价值的信息。
宋建九已经被那些小毒贩供出,经手的人命几条,怎么也是死刑,也成了零口供。
周驰还不知道郑祁华的计划,原本他是要在抓捕完周绍津后回归队里的,但不知道当时郑祁华为什么要放他逃。
他现在是被通缉的状态,就算被抓进去的那些人供出他,警方这边也会抹掉这些信息,只放出“在逃一名毒贩,身高一米八六至一米八九,穿黑色外套,持枪”。
也许等到郑祁华审出有价值的口供他就知道新的任务了。
……
第二天是冬日里一个艳阳天,周驰竟然醒得这么晚,他睡得很沉,都没察觉到温妩的动静。
温妩窝在他怀里数他的睫毛,她醒来有十几分钟了,去刷牙洗脸都没惊醒周驰,她还记得他们刚开始同居的时候他每天都是最早醒来的那个。
她数到了两百多根:“二百二十九?不,二百二十七……”她有些郁闷地叹气,“忘了,都被你打乱了。”
“什么?”
“你的睫毛。”
周驰低笑,凝望温妩:“你真好看。”
温妩弯起唇角,她从小到大都被夸好看,但怎么就觉得只有周驰这句最好听呢。
她蹭在他颈窝里,冬日里他就是人间行走的暖宝宝。
她想起他刚才熟睡的眉眼:“你是不是每天都睡不好?”
“没有。”
“你骗我。”
周驰只好说:“只是会惊醒,早上也不敢起太晚。”他想跟朝阳一同开启白天,好像这样一天的时间就会长一点,他就能早一点抓捕住毒贩,社会就能少一些毒品。
周驰问:“昨晚睡得好吗?”
“有你在我睡得很好啊。”
周驰亲了亲温妩额头,掀起被子要起床。
温妩把他往被子里扑倒:“我要听你唱歌。”
“昨晚不是才唱过?”
“早也要听晚也要听。”
周驰眼底笑意盎然,摸摸她头:“我洗漱一下,再把早饭买回来,先吃早饭好不好?”
温妩扬起唇答应。
她发现周驰说的“好不好”太动听,温柔又有力量的声线,就像自带了星河宇宙的梦幻。
他们度过了黏人的一天。
晚饭后,周驰怕温妩无聊,希望她回去上班。
温妩窝在他怀里看投影仪播的电影:“我为什么会无聊啊,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时间都值得。”
周驰说:“我怕耽误你工作。”
“我延后一个星期没什么的,这七天我都要跟你在一起,别想赶我走。”
周驰下巴磨着温妩脑袋:“你怎么这么可爱。”
“我不应该是漂亮吗?”温妩轻笑,“下个月有三个节日,你知道是哪三个吗?”
周驰想了下:“春节,情人节,还有你生日?”
“你怎么知道是我生日?”
“你说你是水瓶座。”
“哎。”温妩叹了声气,没了说秘密的那种心情,“那我是哪一天啊?”
周驰有些愧意地捏捏她后颈。
“2月12哦。”她说。
他揶揄:“那我的二月好忙啊。”
温妩笑起来。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都行,都要。”
周驰亲了亲她额头,距离她生日还有半个月,距离过除夕还有一个多星期。即将是2016年,他在想应该给她什么新年礼物和生日礼物。
郑祁华在这时打来电话,周驰走到了盥洗室里接听。
门外,温妩也刻意调大了一点点电影音量,知道他的电话可能都需要保密,自觉地规避着。
郑祁华说周绍津的那些手下都被抓起来了,包括阿k,一起被抓到的还有猴子,猴子那会儿毒瘾犯了,没逃得了。
周驰说:“送去戒毒所吧,猴子是吸毒,之前无所事事跟人闲混。我还有多久可以回来?”
“看我们审讯的口供,闫致兵还是什么都不交代。”
电话里这道声音沉重,周驰隔着电话也能知道郑祁华那张严肃的脸上正紧皱着眉心。
郑祁华说:“姜骆青竟然逃得这么狡猾,他能去哪里?”
“我对他了解不深,你审讯周绍津,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得到线索。或者我现在就去找他,当初闫致兵派我去灭口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我也在,对我不至于太防备。”
“拉倒吧,我们出动的警力现在都还没他线索,你先过完这个年。”郑祁华忽然问,“你跟你那个人质女朋友过年?”
周驰下意识扬起唇角:“嗯,你别叫她人质,她叫小五。”
“小五她可靠吗?”
“跟您说了八百遍可靠。”
“你嫌我啰嗦?”两人开始抛开了工作的关系,只像一对叔侄说起家常,“等你回来又是一个一等功,你干爸还在念叨你,盼你能在过年前回来。”
周驰轻笑:“您二老多喝两杯。”
郑祁华和他爸爸还有他干爸都是关系最好的老同学,三个人也曾荣辱与共、出生入死过。现在郑祁华是缉毒总队队长,他干爸是南峡市副市长,而他爸爸是没刻名字的墓碑之下的英魂。
周驰挂了电话出来,温妩问他是不是有不好的事情,她不敢问他是不是有任务。
周驰微笑:“没有。”
她说:“那你脸上为什么是个阴天?”
周驰挑眉,只问她晚饭时间到了,要吃什么。
她反问:“你想吃什么?我配合你啊。”
周驰微笑:“忽然想吃香菇肉馅的水饺,可你对香菇过敏。”
“你吃香菇肉馅,我吃白菜肉馅,这样不就好了吗?”她眼睛里是甘之如饴的乐意,“毕竟以后还有好多年呢,我们得互相习惯啊。”
周驰扬起薄唇,想弯腰亲温妩时又接到郑祁华的电话。
他双眼瞬间一沉,转身去盥洗室里接听。
郑祁华说周绍津那还抓到一个女孩,叫符梦,就在半个小时前警察破门的时候她已经自杀了,写了一封信留给周驰。
周驰很诧异:“可我不认识他手底下叫符梦的女性……”
“她信里说她叫小夏。”
小夏死于毒品过量,她自己把满满一针管毒品推进了静脉。
这种死不值得同情,总是当事人自己的轰轰烈烈。
周驰看到了遗书的照片。
小夏说她正穿着旗袍,温妩做的旗袍很好看,她穿上又合身又漂亮。旗袍红得真好看,上次看这种红还是她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登上讲台,戴着红领巾朗读《我的梦想》。
但她已经忘了她的梦想是什么,日复一日的吸毒,她记忆力不好了,精神也不好了,总是会莫名其妙发脾气,总是会遗忘很多东西。
“我遇见周绍津的那天是在ktv兼职的第一天,他让我吸烟,给我五百块钱,我吸了,然后我醒来发现我睡在他的床上。
我再也戒不掉那种烟,再也离不开他。他把我喊错成另一个服务生小夏的名字,我也没纠正,就笑笑,然后大家都叫我小夏。
我不是故意要害旗袍姐姐,是他给我注射毒品逼我说出来的。如果可以重头开始,我再也不要吸毒,再也不会去那家ktv兼职。
我每年过生日许的愿望都没有实现,如果变成鬼能实现心愿的话,那我就希望我有实现心愿的法术,让所有人都不吸毒了,让毒品消失得干干净净。
驰哥,我还有一个心愿,我想你能看见我穿旗袍的样子,我想能回到高中去读书,重新开始补上,我今年应该是上高一下学期了吧。”
她在信的最后提到了周绍津藏钱□□品的一个地址,郑祁华说警方已经在赶过去的途中。
温妩发现周驰的沉默,屋里安安静静,她把电影按了暂停。
他从盥洗室里出来就站在窗前远眺窗外。
民宿在一座小区里,楼下是修剪整齐的绿化带,蜿蜒的石板路上有饭后散步的行人,儿童游乐区里是玩耍的孩子。
欢声笑语,是和平的年代。
“你要走了吗?”
温妩安静了会儿,从周驰背后抱他的腰,她抱得很紧,那么不舍地紧贴着他脊背。
周驰回身圈住她:“没有。”
她松口气:“那是受批评了吗?”
“不是,小夏死了。她选择了自杀。”
他不赞成小夏这种愚蠢的方式,哪怕信里没说,他也知道小夏是因为周绍津被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给她提供源源不断的毒品。她希望世界上再也没有毒品,但她却因为没有毒品而死亡。
他说:“永远不要沾上毒品,下场除了快速死亡,就是慢性短寿。”他像是说给温妩听,又像是说给苍穹之上的正义听。
温妩想说很多安慰的话,但不知道从哪说起,周驰行走在生与死之间的狭道上,他踏的每一步也许都比她想象中艰辛。
她想了想,就只好问:“香菇肉馅的水饺你要吃几两啊?”
周驰微怔,微微弯下腰,将额头抵上她额头。
有沉重的力量靠过来,温妩想,她也能做他需要依靠时的避风港,真好。
他说:“我吃四两。”
“我还想奖励你二两,给你多点一份吧。”
他们在这个小房间里凝望彼此,都温柔地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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