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重入朝堂

　　过了这个新年，大楚朝堂上，可谓风云变幻。

　　一家倒台，一家崛起，一代新人换掉旧人颜。

　　滚滚大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已经干涸在大江两岸的泥沙中，化为飞沫。

　　周家倒台，右徒退位，左徒和右徒的位置似乎约好了，同时空了出来，然后换上了覆灭了周家的两个最关键的男人。

　　若敖子琰和成嘉。

　　随着若敖子琰的重入朝堂，成嘉的官升一级，楚国外朝的官员变动，就像是走马灯一样，让人应接不暇，眼花缭乱。

　　然后刑狱司司败的位置又空了出来，换回了原先的若敖子克；而庭理的位置空了出来后，紧接着又换上了陈晃，陈晃这个寿春的一介平民，凭着与成晴晴的婚姻，一跃登上了楚国的政治舞台，这可是让楚国的上层贵族眼红，嫉恨者多的大事，但面对前所未有强势的成氏兄弟也无人敢说什么；而司工部因为去年岁冬砍了大批的工吏的脑袋，公输年也顺理成章填补了这里面的空缺；赵明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在若敖子琰的督促下，到他下面领了一份闲差，开始了敲三天钟，休两天的入仕生涯……

　　还有很多看似细小不起眼的位置，也换上了很多人。

　　如东宫的禁军统领换上了惊风，守卫更加森严了，凡有闲杂人等，进出更加不易；如渚宫的禁军统领换上了闾一，同样守卫更加森严了，一有风吹草动，监视更加严密；而楚军中也出现了许多年轻的将领，叶相如，孙叔敖，杨蔚，欧阳奈，霍刀他们也纷纷开始跟着若敖子琰一起练兵强军，旨在为楚王打造一支百万雄师，准备北伐战争。

　　得了两位能力卓越的左右徒，楚王也更加逍遥自在了，比之往日也更加解放了许多，有的时候朝堂上都看不到他的身影，而太女因为有孕，一直在东宫静心养胎，一月更是都难得见上一回。

　　朝堂上的这些阴谋，刀剑，争峰，党派之争。

　　似乎都随着春风拂过荆蛮大地，一度潜入大江，吹绿了大江两岸的杨柳而渐渐远去。

　　几乎每半个月就接到一条新政令的楚国百姓们也因为忙碌，忘记了他们茶余饭后谈资的周家覆灭，周家小姐的千抬彩礼……

　　只记得新的一年，伊始之初，新任左徒大人开始为大王全国征兵，新任右徒大人开始为大王全国督耕，大批批的流民和轻壮被征入伍，强大着本就强盛的楚军，而一车车的粮食种子送到各个郡县流民和百姓的手中，以期在今年收获更多。

　　楚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

　　从上至下，忙碌的热火朝天。

　　就连令尹子般也一再地拈须夸赞二人，“很好，很好，我大楚有了你们二子，老夫这些年才真的省心多了！”

　　所有的正如令尹子般所期望的越来越好。

　　可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左徒和右徒，几乎见到人手就会抓来做苦力，养尊处优多年的楚国臣子们纷纷适应不了这种高强度的上朝，每天朝议必要有议。

　　再也无人敢像在楚王当政时那样上面打着盹，下面眯着眼，以期轻松混过一个早上。

　　整个外朝几乎成了若敖氏和成氏两大世家门阀的天下。

　　每个朝臣都小心翼翼地游走在两大氏族的刀光剑影中。

　　若敖子琰携楚王北伐逐鹿中原之志，在今日的外朝上又颁布了一条最新政令，“我楚军三年之内，北上中原，期间各司需要积极准备粮草，战车，军械，后勤等一应物资。”

　　众臣允诺。

　　而与此同时中原之共主，周天子，周定王刚刚在其兄周匡王病死后匆匆登基，却乏人问津，正站在仅剩下六百里地的周室王城洛邑的城墙上，忧心忡忡地望着南边的天空，缓缓说道，“孙满，听说楚国最近又在征兵了？”

　　周大夫王孙满跟在后面看了一眼前面年轻孱弱的君王，颔首回道，“是，大王。”

　　他自是知道楚国北上的野心从未停止。

　　从武王自立，到文王北上，再到成王先与齐国握手言和再到止败于晋，直到穆王一直处心积虑要一血楚国之耻，而周室衰微，诸侯不臣，王道不兴，还要依附各大诸侯，苟延残喘。

　　不说也罢。

　　“你说源何一个我周室曾经的敬酒之徒，如今会变得如此强大，令寡人心忧至此。而我周室厚德，集八百诸侯之力，推翻殷商，改天换地，却日渐衰微？只余如今这六百里地，三万人口之众……”

　　年轻的君主说到这些的时候，脸上都是无尽的唏嘘。

　　说起楚国先祖熊绎的出身。

　　自然天下周知。

　　甚至嗤之以鼻。

　　他本是一个小小蛮夷部落首领，八百诸侯盟誓于津之时，他也只配为各路诸侯敬酒，比起出身中原的正统诸侯的尊贵，他一分不及，连坐的位置都没有，最后离去时，周王才封了他一个江汉平原地区小小的子爵之位，授权他挟制此地蛮夷，可见并不待见。

　　从头到尾，他只是众诸侯眼中，一个小小侍人角色，无足轻重。

　　而天下大势往往就是这样峰回路转，就像殷商灭国，大周代之，如今楚国崛起。

　　当年也不知是归国后的熊绎，知耻而后勇还是如何，反正中原的正统之主是不会去为他歌功颂德。

　　熊绎回国后，就开始率领楚人在江汉平原之上，刀耕火种，开辟山林，引进中原先进的农耕技术，发展农耕，引进中原博大奥义的文化，历经数代人的辛苦经营，终于发展壮大。

　　比中原诸侯更加艰难的是，因为生存的缘故，楚国从立国之初就一直面临着南方诸多蛮族部落的严重威胁，庸国群蛮只是其一。

　　于是灭三苗、平山越，楚国的国土以汉水平原为中心，开始向南方不断扩张，至如今终于有了“楚地千里”的庞大版图，令曾经的霸主齐桓公都为之害怕，也令当今霸主晋国食不安寝。

　　王孙满想了想，走到周天子身边说道，“大王，如今庸国并入楚国，不说荆地百越，就算刚刚归附的庸国群蛮也未必全部臣服，王何不令楚王继续持王令，‘节制百越’！”

　　周天子闻言眼前一亮，“大夫的意思是要转移楚国的视线？”

　　王孙满点头一笑，算是认同。

　　而这些朝堂上的谋划，天下间的远虑，对于如今身在森森宫阙，层叠嵯峨的东宫高墙之中的芈凰却是十分遥远。

　　此时她正在为芈玄和孙叔敖的大婚张罗着。

　　也为自己找点事情做。

　　打发这宫中生活。

　　芈玄笑道，“大姐就是不省心，有姐夫这样能干的夫婿，就连父王如今也轻松几分。”

　　牡丹亭中的芈凰，看了一眼飞出宫墙的白色鸟儿，还有脚边缩成一团打着盹的黑色猫儿，闻言笑了笑，继续挑选着大婚用的凤纹锦缎，“你看，这件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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