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梁浅泽深
男人大概是知道雾里规矩的，直接说起了他的故事
“其实我并不叫梁牧川，我应该叫余泽深的，我还有一个妹妹，叫余梁浅，我的故事是关于我妹妹的。”
梁牧川一句话信息量就已经很大了，就连洛南书都惊诧的看了他一眼
后者投来一个温和的笑，“我也没想到这种事情能发生在我身上。”
六岁那年，梁牧川的父母带他去商场，因为一时的疏忽，年幼的他被一个人贩子骗了出去
恶劣的环境加上过度劳累，梁牧川发了场高烧
醒来后什么都忘了，人贩子也不知所踪
只剩下一个面相看起来很凶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后来领养梁牧川的人，梁河
梁河是名警察，干了刑警十几年，一双眼睛练的又凶又狠，气场极强
要不是有警察这个身份在，他的长相实在和好人沾不上边
这也是梁牧川刚开始怕他的原因
因为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被梁河带回家的梁牧川瘦瘦小小一个，不敢和人接触，话也不说一句
梁河虽然是糙汉一个，倒也细心
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平时一有时间就带他出去接触社会，有时候忙不过来就直接带到警局里
一来二去，梁牧川也混成了警局的老熟人
但虽然是在警察局长大的，梁牧川的性格还是内敛温和的，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脾气好的都让梁河怀疑梁牧川不是他一手带大的
进入高三，他告诉梁河，他想去警校，却被梁河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梁河说：“除了警察，其他的随便你。”
当时的梁牧川并不理解，反问道：“为什么警察不行？”
梁牧川平日里很少反驳梁河，他心里清楚是梁河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却还是一个人把他拉扯大
心里对他是尊敬又感激的
梁河噎了一下，又拿他粗粝的手敲了下梁牧川的头，“你小子不是做警察的料，你这小身板都经不起我一脚。”
随即他又说：“我知道你小子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当初带你回来不是为了给我养老，走我老路的，刑警这条路太黑暗也太沉重了，你啊，就好好留在这光明之下吧。”
心里的想法被他识破，梁牧川抬头看着他，眼里露出了一丝迷茫
在此之前，他从没有想过除了警察这条路，他还能去做什么
梁河看出了他心里所想，叹了口气，“我一直都有一个梦想，我想成为一个好爸爸。”
梁河很少和梁牧川聊起以前的事，他来了之后也是只见他独身一人
警局的人却从来没人用对象的事调侃他
原来这背后还有其他的原因
男人鬓角的头发白了大半，脸上却始终神采奕奕，谈起这件事时却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年轻的时候有干劲，天天泡在局里，出任务经常不能回家，后来……后来一次出任务，罪犯劫持了我媳妇，还有几天就是她的预产期……”
“这样一听是不是觉得特好笑，人都走了才特么在这一个劲的忏悔，什么狗屁梦想，都是自我安慰而已！”
梁牧川第一次见那么颓废的梁河，“梁叔……”
梁河摆了摆手，“牧川，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人活着应该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而不是别人来告诉你应该做什么。”
那天，梁牧川才觉得梁河真的老了，笔直的背微微佝着，看起来很孤独
后来，去警校的事情他没再提起过，成为了一名牙科医生
而这么多年，梁河也一直在帮他寻找他的亲生父母
奈何一场高烧带走了梁牧川所有的记忆，找了几个心理医生，只要想到关于当时的一点事情梁牧川的反应就会特别激烈
顾及到他的身体状况，就此作罢了
撬不开这一关，就无异于大海捞针
梁河当刑警那会儿身上落下了不少伤，又加上梁牧川的工作调动，搬来了江川定居
事情这才有了新的突破
或许是环境所致，他的脑海中总是不受控制的涌入某些回忆
都是一些零星的片段，很难去看出些什么
他接受了心理医生的建议，在一次又一次的治疗中想起了大部分的事情
也想起了他的名字，余泽深
但当他循着记忆找回去时，那里已经物是人非了
记忆中的小楼变成了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人来人往中看不到一张熟悉的脸，期待慢慢变成了失望
梁河却突然来了精神，说什么也非要给他找到
他说：“你这都到家门口了哪有说不找就不找的道理，这么多年说不定他们也在一直找你，臭小子，该回去好好尽孝了！”
可是他们谁也没想到，梁牧川的父母早在十一年前出车祸走了
也是在墓园里，梁牧川第一次见到了余梁浅
站在墓园门口，他才感到一片荒凉，即使只是两张冷冰冰的照片，他也不敢去面对他们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能以什么身份去面对他们？
站的久了，自然也就引起了守在墓园门口的大爷的注意
“小伙子，你要进去看谁赶紧看完走吧，马上下雨了，下山的路不好走。”
一瞬间，飘忽的思绪落到了实处，梁牧川应了一声，抬脚走进了墓园
没走多远迎面就遇上了从墓园里出来的余泽浅，穿着一套卫衣加牛仔裤，手里拿着一把墨绿色的长柄雨伞，看起来青春又美好
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别开了眼，擦肩而过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他听到女孩和大爷的寒暄
“小余啊，这次男朋友没一起来吗？”
也姓余吗？
自从恢复记忆，他对姓余的人就格外敏感
脚步稍微停顿，他转过身又看了女孩一眼，随即又摇了摇头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生你的人都已经在这躺了这么多年了
不再看他们，梁牧川抬脚加快了脚步，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
“没呢爷爷……”
等他出来时，果然下起了雨
他没想到，女孩给他留下了那把伞
大爷一边把伞给他，一边说：“小余这孩子是真的善良，怕你出来晚了下雨，特意留给你的，年轻人，你运气不错。”
梁牧川看着伞，并没有立即接过，问他：“爷爷，冒昧问一句，这把伞的主人叫什么名字？”
“你说小余啊，她全名叫余梁浅，小伙子她有男朋友啦，你没有机会的……”
余梁浅，余泽深……
梁牧川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不会这么巧的
向大爷道了谢，梁牧川回了市区
然而余梁浅的名字还是不时的跑进他的脑海中
一个星期后，他们再次相遇了
她来看牙齿，挂了他的号
他戴着口罩，她并没有认出他
梁牧川对她的眼睛倒是记忆尤深
结束后，他拿着伞追了出去，想还给她，当然他不止这一个目的
余梁浅惊讶的看着他，“是你啊，我都没有认出来，没想到还能在这遇到你。”
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笑起来弯成一弯月牙，是个爱笑又温暖的女孩
梁牧川对她的印象很好，温柔地笑了笑，“我也没想到，是在太巧了。”
他又说：“我请你吃饭吧。”怕她拒绝又补了一句，“总得给我个机会谢谢你那天留下的伞吧？”
余梁浅拒绝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嘴边
“对了，重新介绍一下，我叫梁牧川。”
梁牧川伸出了手含笑看着她
“我叫余梁浅，水落鱼梁浅的梁浅。”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心里的想法疯狂生长，梁牧川恍惚了一下，不自觉的握紧了手
余梁浅好脾气的喊了他一声，“那个，梁医生……”
他这才反应过来，一下放开了手，“抱歉，失礼了。这下这顿饭更应该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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