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杀张汤
芦县。
县衙。
张汤坐在县衙大堂中,面前的桌案上堆积着大量的卷宗。
这些卷宗不只是来自县衙,还有本县的票号,赌场,青楼,酒楼,等等等等......
从这些卷宗记录中寻找蛛丝马迹,然后将其中关键处串联起来。
总是能在其中找到关于官员的金钱过手痕迹,只要人足够细心。
用张汤的话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强,也没有完美的账。
所有的假,能应付的都是懒。
在大堂上,县令胡南昇和手下官员战战兢兢的等着,谁也不敢说话。
整个大堂中似乎只有张汤翻动卷宗的声音,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张汤还没有到芦县的时候,关于张汤的传闻就已经先一步到了。
这样一个人,谁会不怕,尤其是胡南昇这样在地方上为官的人。
如今冀州之内,两个月时间,已经差不多人人都知道有张汤这样一个狠角色。
来芦县之前,张汤在青河县一怒杀了三十几个人,整个县衙的人几乎被他杀绝。
这就是前天的事,本以为在那边至少要停留一阵子善后,最起码等到从冀州任命的官员赴任后他再离开。
可谁想到,相隔二百里,前天还在青河县杀人,今天就到了芦县的县衙大堂。
而事实上,廷尉军的人,比张汤来的还要早至少四五天。
四天前,县衙账目丢失。
同一天,城中票号账目丢失,城中最大的青楼,酒楼,一夜之间,账目全都丢失。
县令胡南昇派人彻查,查了四天没有任何结果。
四天后,这些账目出现在了县衙大堂的桌案上。
胡南昇早晨一进门,就看到大堂桌案上堆着几摞卷宗,吓了一跳。
然后才注意到在台阶上坐着个人,穿一身黑色锦衣,或许是因为冷,身上大氅裹的有些紧。
他面前有个火盆,烤着两个馒头,而这个人坐在那闭目养神。
本来还要大声呵斥此人擅闯县衙大堂,待他看清楚了那人身上的锦衣后,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按理说也不用跪,可是就不知道为什么,跪的自然而然。
张汤没有理会这个膝盖软了的县令大人,感觉馒头烤好了之后才睁开眼睛。
一壶水,两个馒头,就是他的早饭。
吃过之后,他还是不言不语,坐在主位上开始看那些账目。
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大概两个时辰,张汤看那些账目的速度很快,所以胡南昇等人也越发紧张起来,有的人已经汗流浃背。
“胡大人。”
张汤忽然开口,把胡南昇吓得一哆嗦。
“千办大人,下官在。”
张汤把整理出来的三本册子扔出去,落在胡南昇脚边。
“一份是票号的,一份是韵胜斋的,一份是风德斋的。”
他问:“你还需要解释吗?”
胡南昇又是扑通一声跪下来,连忙说道:“回千办大人,下官可以解释......可以解释的。”
张汤问:“尽量把自己解释成活罪难逃,不要解释到最后还是死罪不可免。”
胡南昇趴跪在那说道:“票号的银子分账,确实是有下官一份,在大概两年前,票号的周掌柜找到下官,说是分给下官一份干股......但下官不敢,所以实打实的入股纹银一万两。”
张汤看了他一眼:“继续。”
胡南昇道:“韵胜斋和风德斋,确实都是下官的产业,但下官不敢放在自己名下,一直都在别人名下......那是为官之后的事,当时百姓们和乡绅们推举我为本县县令,下官实在不能推辞,之前......那是家里的产业啊,为了避嫌,下官已经足够小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张汤已经哼了一声。
“既然是你家里的产业,你怕的什么,那一万两银子,也是从你家里产业里挪过去的。”
他起身,走到胡南昇面前:“你本来就有的,难道因为做了官,就都放弃不要了?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所以你起来吧,不用怕。”
他看向那些官员说道:“我一直都说,我查归查,查是我的职责,但只要心里没有鬼,谁都可以昂首挺胸的站在我面前。”
他说到这,话锋忽然一转:“那位周掌柜,两年前开始接触你,并且要给你分干股,你入股一万两银子,你算过每年应该分给你的红利是多少吗?”
胡南昇连忙道:“下官从没有过问过那票号的账目,每年的分红,都是周掌柜亲自送来,说是按照比例分好,绝无掺假。”
张汤道:“胡大人,你记住,我今日不办你,恰恰是因为这一万两银子。”
“我查过了票号近两年的账目,你的分红虽然超过票号的盈利,但没有超出太多。”
他看向胡南昇道:“你派人把周掌柜请来,你的事就算过去了。”
“是是是......”
胡南昇连忙俯身道:“下官立刻派人去喊他。”
张汤一摆手:“不用请到县衙里,我进芦县还没有县衙以外的人知道,你派人去见他,把他请到你家里。”
胡南昇怔住:“下官家里?”
“是。”
张汤道:“你派人去告诉周掌柜,说听闻张汤就要到了,账目丢了的事,或许和张汤有关,让他过来和你详细说一说票号的事。”
胡南昇哆哆嗦嗦的说道:“是......”
半个时辰之后,胡南昇家中。
客厅里,张汤坐在椅子上等着,单手拿着一本书册在看。
这本书册是宁王赐给他的,说是一个叫李先生的人所写,是关于刑侦之事。
在这本书册中,张汤所得甚多。
在他身边,县令胡南昇,县令的夫人家眷,还有一些仆从,都在那站着,谁也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候,院门打开,票号的周掌柜闪身进了门,一进来就吓了一跳。
进了院门后来看到,院子里站着十几个身穿黑甲的廷尉军,在那一刻,周掌柜的膝盖也软了一下。
“把人带过来。”
廷尉军百办早云间招了招手,手下廷尉立刻上前,带着周掌柜进了门。
才看到张汤,周掌柜似乎就明白了为什么,和之前县令大人一样反应,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张汤把手里的书册放下,那书册封面上有一行字。
侦缉档案......
这本不是李先生故意写出来的,关于教授官府刑侦之事的书,而是他闲来无事,回忆着过去看过的故事,整理成的一本册子。
当初在大楚都城的时候,靠着这本册子,李先生一个月卖钱数百两。
然而没过多久,这本册子就被官府定为禁书,凡是手中持有之人,若不交公处置,一律下狱。
很快,这本册子就都被收缴上去,一把火烧了。
然后官府开始通缉这个写书的人,书上有作者的名字,叫金鳞居士。
查来查去,发现这个金鳞居士像个透明人一样,什么都查不到。
再后来通过笔锋笔迹之类的东西追查,发现之前在都城里卖火了的几本册子,可能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只不过这本册子上留名金鳞居士,另一本册子上留名就是种子居士,还有一本书上留名是番号居士......
查不到人,最终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跪在张汤面前的周掌柜,没用一刻时间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
大概是有人给他出主意,要想生意做的稳当,当然要有靠山。
于是才有了后边的事,但这个给他出主意的人,老早就已经离开了芦县。
周掌柜说,这个人叫慕风流,也是个生意人。
前些年一直都和票号有生意上的来往,账目上过手频繁。
后来周掌柜的生意遇到难处,还是慕风流出了一大笔银子才把票号保下来。
所以算起来,周掌柜之所以是周掌柜,而不是当家的,是因为他的占股其实已经不足小半,真正说了算的是慕风流。
但是自从两年前拉拢了胡南昇之后,慕风流就没有再回过芦县。
每隔几个月的话会有书信回来,有时候人在冀州,有时候人在幽州,但大抵上不会离开冀州治内。
周掌柜看起来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人,从面相上来看,就属于那种胆小怕事的。
可这只是表象,张汤很清楚,这些做票号生意的人,哪有一个是真的胆小怕事的。
“千办大人,草民确实有罪,请千办大人责罚。”
周掌柜一个劲儿的叩首,似乎是真的吓坏了。
胡南昇小心翼翼的走到张汤身边,俯身道:“周掌柜在本县做票号生意,也是祖传下来,算起来已有数十年。”
张汤嗯了一声。
山河印的人不可能一直都在某个地方自己开票号,通过这种手段逐渐控制当地票号,比自己做要简单的多。
神不知鬼不觉,就把票号攥在自己手里,通过票号,又可以让大量的现银流动变得正经起来。
这些人在生意上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慕风流是哪里人?”
张汤问。
周掌柜低着头说道:“他自己说是江南陆陵人,陆陵在京州。”
张汤又问道:“这两年来,差不多每隔半年就会有大笔银子转入你票号之中,你就没有问过?”
周掌柜连忙道:“不敢问,那是财神爷。”
这个人看起来身材瘦削,跪在那的时候连肩膀都在微微发颤,似乎真的吓坏了。
他也不敢抬头,始终低着头说话。
“千办大人,若没有此人的话,票号早就已经完了,所以任何金银上的事,其实草民都不敢问。”
周掌柜第一次抬起头看向张汤:“千办大人,这个慕风流......是做了什么违背法纪之事吗?”
县令胡南昇立刻怒斥道:“大人不问你的,你也不许胡乱问。”
周掌柜连忙点头:“是是是,草民不该问。”
就在这一刻,站在不远处的百办早云间忽然抽剑。
一道寒芒炸起,像是屋子里亮了闪电。
当的一声,一把已经刺到了张汤面前的短刃,被早云间一剑荡开。
下一息,早云间的剑已经朝着周掌柜的咽喉刺了过去。
......
......
【我大河北,最近让人有点揪心,希望大家都好,所有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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