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三男三女摆好起始动作，初尧站在中间。旁边黑衣女按下音箱开关，简单的鼓点节奏渐响渐强。
头部仍然保持着偏斜视地的姿势，肩膀开始踩着节奏上下耸动。鼓点退场，金属音乐嗨起。所有人撇正头部，走起大幅简易的舞步，搭配上肢体颠扭的动作，逐步带活气氛，燃烧澎湃的热情。
完成一套精彩的集体动作后，兴奋激烈的音乐截然而止，紧随传来几声响指，突然的优柔和缓慢慢流淌出来。
左右四人的暂停动作，把表演交给中间一对男女。
纪言川看见初尧袒露的腰腹按着悠长的音乐缓慢扭动，几个铺垫的动作过后，初尧转身至女生的身侧，将手搭上她的肩膀，眼波娇媚。在学生们的炙热激动的目光下，自下而上依着女生侧身的形体线扭出s型曲线，柔软如蛇的身段该死的媚色性感。
“哇~”学弟学妹的感官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根本按捺不住内心的狂热，掌声盖过一片天。
纪言川的眼睛轻轻眯起。
她移开视线，拧开矿泉水的瓶，径直灌了一口。
有伤风化。
纪言川脸色骤凌，因为有一刹她竟然闪过想要将初尧藏起来惩罚的冲动。
这个念头，让她觉得可怕。
初尧做完两组动作后，舒缓的音乐又被刺激躁动的强节奏取代。全体又开始配合舞步，一套流畅协调的舞蹈动作以一个高个女生的单膝跪地，低头压帽檐终止了。
音乐一结束，黑衣女便朗声道：“欢迎加入dk舞蹈社。”
黑衣女打着广告宣传，成员们迅速地开始分发招新传单。
初尧刚跳完舞，心跳有些快，还不断给向自己伸手的学弟学妹递传单。
微伏的后背，有些沾湿的衣料，不堪一握的蛮腰，一截微凸的脊椎骨。
真瘦。
纪言川喉骨滑动一下，再一次撇开视线。
初尧手里仅剩一张单子了，他抱歉地朝某个学弟笑了笑，然后朝纪言川走去。
他歪着头把脸从纪言川眼底凑过去对她笑，牵回她的注意。
“这个也给你。”
初尧不由分说地拉过纪言川的手，把传单摊在她的掌心。
接着他撒开手，无所谓地笑说：“你看看就好。”
纪言川素来对这些东西不敢兴趣，而现似乎更加没有好感。
“谢谢。”
纪言川就是这样，总是莫名其妙地冷淡。对谁都可以平易近人，但在面对初尧的时候，她总是显得话很少，很有礼貌，让人不禁觉得她是在刻意疏远。
有时候初尧甚至在想，是不是太喜欢她了，所以她才会对自己不冷不热？
初尧说：“我走了。”
纪言川回：“嗯。”
就在初尧转身的时候，纪言川竟然开口：“今天打算招多少？”
话音一出，连纪言川自己都惊讶了。
纪言川难得的主动叫初尧喜笑颜开，“看哪个连正休息就招哪个。”
纪言川环视一周后重新看他，不说话了。
初尧被黑衣女叫走了。接下来的训练时间里，纪言川隐约听见隔壁操场上响起的音乐声，心中没由来的烦躁。
一天的训练到头，队伍一解散，纪言川先去了餐厅后回寝室，但还是比平时晚了许多。
寝室里呆着三个人，清一色白背心、短裤衩，有躺着有坐着。尤其是近门口的那位，一条腿踩在床梯上，另一条抖啊抖，两腿中间淋了个垃圾桶兜吐出的瓜子，姿势要多豪放有多豪放。
“言川，来吃西瓜。”王旋超指了指放在盥洗台上的西瓜，招呼道。
纪言川别上门，顺手拿了一块咬进嘴里，“挺甜。”
王超旋一抹嘴巴，“华炎敲了好久呢。”
正埋头算题的女生一下子抬起头，听出了王超旋话里的阴阳怪气。
“买西瓜就得敲敲看好吗？”
“那也没你敲了一整筐的啊，你能记住哪个西瓜发哪个声不？”说完，王超旋还是觉得自己占理。
华炎一脸正色地强调：“我能记住！”
“诶是是，你牛逼。”
清甜的西瓜汁从喉间淌下，从内而外排挤着暑气，纪言川觉得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王超旋：“言川啊，刚刚办公室的来问，你晚上去不去开例会。”
“大一还有晚训，我这次不去了。”
“大一？这届破事还真多，当初我们就没有。”
躺在床上的季捷探出脑袋，“是邹远辉破事多。自己不想去当什么助教，就推给言川。”
王超旋同意地点头。
季捷问：“那你几点回来啊？”
“大概九点吧。”纪言川说完便起身去洗手台冲手。
季捷复躺下，拿起手机偷偷摸摸地编辑短信。
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夜晚也分外美丽。
月亮挂在天幕中像一艘银钩船，澄透皎洁。明朗的夜晚，人影斑驳。最熟悉的还是路边不知名的虫鸣，微风拂动树叶的惬意声响，还有空气中隐隐浮动的桂花香。
所谓的晚训并不像白天一样安排满满的军式训练。借院长的话来讲，就是供大家舒解疲劳、交流感情。借某位大一生的话来讲，就是强迫性质的寻欢作乐。
到了场的院内领导人和学生会骨干会发表讲话，剩余时间就留给每个连自主组织表演，搞起晚会的氛围。
三十四连围成一个圈，教官坐在中心谈起军队里的生活，话语里全是艰酸和眼泪。铁围栏外的路灯打亮她半张脸和肩头，每个人都像在看一场画质模糊的老电影，认真又感动。
纪言川安静地坐在树下，听着一段段非同寻常的经历，泛起的思绪像夜一样沉。
迷彩军帽被摘下搭在腿上。略有些湿漉的长发松散在背后，在偶尔吹来的微风中款款盈动。
静美得如同一卷画，叫人看痴。
“听你们导员说，今个有人要表演节目，哪呢？”
“这儿这儿！”
萝卜头堆里一女生积极地举起手，然后扯拉起身边没精打采的女生。
教官一副吃惊相：“是她啊！”
今天就是这个女生，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处处与她对着干，气得她脑仁疼。
林琅一向我行我素，不想和无关的人多费口舌。她提起地上的吉他，踩着人群空挡穿到中间。
她随意往地上一坐，拨了两个音。
“你们想听什么？”
教官：“哟，口气挺大的呀。”
林琅一挑眉，瞥她一眼，接着很没耐心地兀自弹起调子。
虽然人有些怪僻，极难驯服，但是拨弹的手法倒是娴熟，张口开唱时懒洋洋的声线也不出意料地迷倒了一大片。
夜晚和歌声会发生奇妙的反应，时紧时舒的旋律抓紧人的耳朵，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尾音好听到能让人起鸡皮疙瘩。
林琅一唱起歌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连最后一个音都分外讲究，直至轰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她才卸下一口气。
一首歌，纪言川对这个女生刮目相看。与众不同地，骨头里透着一股目中无人的傲气。但是才华的确不容小觑。
爱热闹的男女生永远不会放过自己超帅的助教。
“教官，让学姐表演一个吧！”
“哇好期待啊！”
更有人直接鼓起掌来。教官也少有不正经地带头哄闹道：“助教，来一个！助教，来一个！”
这下所有人都情绪高涨，纪言川无奈地笑了笑。
她撑地起身，发尾跳动。三两步行至中间，与林琅对面而立。
“同学，借一下吉他可以吗？”
林琅耷拉着眼皮，嘴角斜勾，噙起一抹笑意。她伸出胳膊，把吉他交给纪言川。然后回到原位，靠上好友的臂膀闭目养神。
纪言川坐下，扶着吉他试了几个音，手指轻按住颤抖的乐弦，回忆谱子。
调子很慢，如同烈酒后的一杯温茶白水，使紧绷的内心舒缓下来。
纪言川一张口，学弟们盼来了耳朵的福泽。
“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文字的缓行缓止融进优美的音律中，带着旧时的沉静与质朴吟唱进心坎里，引人陶醉，发人沉思。
浮躁渐渐退去，人群变得很静谧，谁都不忍心打破。
坐在外围的一个男生察觉到身边异动，一个没穿迷彩服的男生悄声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仔细看清那人的长相，男生蓦地睁大了双眼。正要发声，就被初尧及时地制止。
“嘘——”初尧压低了声音，叫他不要声张。
男生愣了会儿，赶忙点了点头。
初尧双臂抱住屈起的小腿，下巴搁在膝盖骨上，视线穿过面前两个脑袋的中间缝隙，注视纪言川。
浅浅的光落进她的眼睛里，专注弹琴唱歌的模样，真的很好看。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曲调逐高，当纪言川深情款款地唱到这句时，初尧竟发觉眼睛有点酸。
纪言川，你唱这句歌词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
有没有可能……是他呢？
初尧看见对面坐着的，有人摸了摸眼角。初尧垂下眼，轻轻吸了下鼻子。
究竟谁才有解开你心里那把锁的钥匙呢？
……
纪言川是在归还吉他的时候，意外发现藏在人堆里的初尧的。他把自己抱成团，缩在偏角的位置。
像一只可爱软萌的俊介，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仰望她。
纪言川承认那个瞬间，光影迷离，她的心跟着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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