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自此，华山无顶
华山，这座天下皆知的名山大岳总体呈现锥形，越往高处，山势就越尖。
华山派建立山门的地点也不过是在靠近山巅的一个较为平坦的地方，真正的华山之巅完全是锥形的陡峭岩壁，根本无法站立。
而此刻，齐宣和李苍澜的战场早已从华山派的比武台转移到了真正的华山之巅。
他们脚踏陡峭岩壁，身形化作残影互相碰撞，你来我往，不断有碧蓝剑气爆发却又在下一刻被生生轰碎！
李苍澜苦修剑道四十余载，从三岁起第一次握剑，便为了成为天下第一剑客而日夜苦练，从未懈怠。
这位执着于剑的剑客同样是先驱者，在这个世界，他不亚于南宫问天，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还要胜过那位天资卓绝的武帝城主。
南宫问天如今立足于武道七宫一重巅，然而这个境界早就有先辈武夫涉足过。
他的确是在探寻七宫二重境的路上，走得比任何一个先辈都远。
但，他始终没能向七宫二重境真正踏出哪怕半步。
可李苍澜不同！
这个世界从未有剑客将自身真元彻底转化为剑气，从未有剑客凭剑气踏入半步七宫级！
而他做到了。
这个被江湖冠以狂澜剑客名号，位居天下第二的男人，做到了。
他做到了这个世界上所有剑客都没做到过的事。
因为他足够热爱。
因为他足够执着。
因为他足够虔诚。
因为剑！
就是他李苍澜的武道！
“轰！”
华山之巅，有耀眼至极的碧蓝光芒炸起，照亮了昏黄的半边天幕，璀璨的蓝光甚至将夕阳的余晖死死盖过！
“我是李苍澜！”
那个手持长剑的中年男人咆哮大吼，此生的剑意已经在这一刻攀升至了巅峰。
“我是一名，剑客！”
满头长发迎风乱舞，碧蓝色的剑气在他身上不断爆发再爆发！
“北海有南宫，千年以来世世代代霸据天下第一之位，故世人皆言武道之路，拳为至高！”
“我李苍澜，不愿如此，不愿如此！！！”
“我生来就是为了击败南宫世家，我生来就是为了以剑客之身登顶天下第一，岂能死在此处？！”
随着这个持剑男人的一声声怒吼，他身上爆发的碧蓝剑气也愈发汹涌狂暴，犹如惊涛骇浪卷起的一道道狂澜！
华山之巅的另外一处，齐宣望着这一幕，怔怔出神。
他没有阻止李苍澜的蓄势，没有阻止李苍澜逐渐将自身剑意攀升的这一举动。
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的一剑，将会是这名剑客先驱者此生的最强一剑。
这也会是决定胜负的一剑。
齐宣没有阻止，也不愿阻止。
他在等待李苍澜彻底挥出这最强一剑。
武夫之间的惺惺相惜便是如此，他们愿意见到对手的真正巅峰，愿意迎战对手的最强姿态。
“这就是你的武道么，李苍澜。”
齐宣望着那片照耀天穹的碧蓝剑气风暴，喃喃自语。
李苍澜有自己的道。
这个剑客的剑，即为他的武道。
“那你呢，齐宣？”
齐宣扪心自问。
他打潮观潮，悟出了属于自己的拳，自己的万重浪。
可他依旧没能悟出自己的武道。
“我的道，还不在这里。”
齐宣轻轻摇头，而后眼神愈发坚定。
正因如此，他也决不能死在这里。
他的武道，还等着他去寻找！
“砰！”
以齐宣为圆心，他身下岩壁开始一层一层向外炸碎，汹涌的力量已经笼罩此方天地。
他仰头望向华山之巅！
那里，李苍澜浑身都被碧蓝色的剑气彻底遮掩，自己的身影愈发模糊，直至彻底消散不见，唯一还存在于山巅处的，只有那一柄水蓝色的长剑。
这个剑客消失了。
或者说，他已经化身为剑。
人剑合一，便是李苍澜接下来要出的此生最强一剑！
“噌——”
铮铮剑鸣起于天地间，自此万籁俱寂，唯剩剑鸣之声。
下一刻，仿佛整座天地都失去了一切光彩，唯一还存在的就是天地间那一抹不知几千几万米之长的碧蓝色剑光，从华山之巅俯冲而下。
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
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
仿佛整座天幕都被碧蓝剑气所覆盖，也许实质并非如此，但在此刻齐宣的眼中，这道剑气仿佛真的有亿万里之长，遮天蔽日。
然而这一刻，他摆着拳架，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将力量凝聚于一点，以点破面。”
这句话，先后有两个老头跟他说过。
一个有师徒之名，亦有师徒之实。
一个虽无师徒之名，但同样有师徒之实。
二者，皆师矣。
“呼——”
响彻天地的铮铮剑鸣之中，忽有一声呼吸重若惊雷，犹如九天雷霆在云间嘶吼咆哮！
齐宣拳势一变，原本即将递出的万重浪被强行撤去，取而代之的，是截然不同的另一拳。
如果说万重浪是将拳劲一层又一层地叠起。
那么他现在抬起的右手，现在即将轰出的这一拳，便是将浑身力量早在体内就凝聚于拳锋，彻底消耗干净体内的每一丝力量，再无丝毫保留地凝聚于“一点”，彻底爆发。
“李苍澜，这一拳因你而悟，便叫苍雷吧。”
一声轻语之后，拳劲宛如九天雷霆般汹涌的一拳彻底轰出，与迎面而来的无边碧蓝剑气，重重相撞！
“轰——”
整座天地都被炸开来的碧蓝剑气所覆盖，巨响之中，整座华山的山巅开始层层崩塌，无数巨大碎石滚落至半山腰。
这座华山仿佛被天人挥锤，生生砸碎了顶端的一大截。
原本号称天下三大名山大岳之一的华山，一下子就矮了近五分之一。
后世说书人皆言：
大燕尊武二十年冬，十二月七，白发武尊与狂澜剑客决战华山之巅。
夕阳落幕，大战结束。
自此，华山无顶！
“砰。”
已成废墟的华山半山腰处，数块上吨重的巨石被人从下面顶飞。
先是一只鲜血淋漓沾满灰尘的手伸出，紧接着一个高大的白发男人缓缓爬出。
他浑身血肉模糊，特别是右臂，完全是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然而如此重的伤势，却有一点点肉芽生出，伤口在愈合。
“呼——”
齐宣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叮！”
“你已击杀天剑门门主。”
【击杀一名七大门派的掌门。（6/7）】
齐宣仰头望去，夕阳已经彻底下山，最后的一抹昏黄余晖，洒在了那柄斜插在废墟最顶端的那柄水蓝色长剑之上。
剑身，略显斑驳。
齐宣迈开脚步，步履蹒跚地走了上去，轻轻拔起这柄长剑。
“李苍澜。”
“不管你因何杀害老谷主，不管你做人品性究竟如何。”
“作为武夫，单论剑道，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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