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翩飞
“是,有消息了。只是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梁衡之前没有关注过唐思,也没把唐思当回事儿,自然没在意唐思和唐琳琳的关系,他也没把给唐琳琳的事儿当回事,他只是为了还老隋一个人情,谁知道让他挖出来这么大一个秘密,老隋不让说,他也就没说。
他能查道,其他人自然也能。很快几个人汇聚一头,觉得这事儿还是得找隋尘霄商量,去了公司,公司人说他走了,来了裕华园,他也不在,几个人给他打电话,他还不接。
宋离脑子最好用,他说就在唐思的住处蹲守,他总得回来。
隋尘霄果然回来了,刚刚几个人趁着唐思和唐琳琳不在,商讨了一番。
“如果信息无误的话,琳琳家世可不一般,以她的身份,不可能被遗弃。”
唐思心中一凛:“那是什么,拐卖吗?”
闫向前道:“拐卖、绑架甚至是有预谋的谋杀,都有可能。”
唐思吓了一跳:“谋,谋杀?”唐思的脑子差点没转过来,拐卖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恶劣的情形,绑架和谋杀这些在电视里才有的情节,她没法和自己身边的孩子接上关系。
隋尘霄摇摇头:“也许当年做这事的人牵涉了什么内幕,我们这次低估了对方,调查的时候动作有点大,所以,很快对方就知道唐琳琳的消息。”
唐思胸口直跳,她慌忙地握住隔壁人的手:“那怎么办?报警吗?”
隔壁的梁衡手背顿时被一股柔软包裹,愣了一会儿,唐思的手没有他身边那些女朋友滑腻纤细,也没有刺鼻的香水味,而是泛着厨房微熏的烟火气,手软软的暖暖的,他还没得及感受,就被另一只手抢了去。
隋尘霄不满梁衡那副享受的磨样,也气唐思找不准询问的对象,他攥过她的手,故意使劲儿捏了捏:“怕什么,都有我呢。不是要吓唬你,只是告诉你事情的原本始末。再说了,就算是再有势力,在祁阳这一亩三分地上,我还是管的了的。”
唐思没在意手指发疼,她下意识的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宋离掏出了一个档案袋,递给了唐思:“你看看吧。”
唐思接过档案袋,迫不及待的打开,里面的资料只有薄薄的几张纸,外加几张照片,几张纸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出生证明,全英文版的,唐思学的英语早就还给了老师,这上面的字除了阿拉伯数字,其余的都看不懂,她茫然的看着宋离。
“琳琳是外国人?”
“不全是。”隋尘霄瞪了一眼宋离,又用手指戳了戳唐思的额头:“你怎么不问我!我知道的最详细。”真的讨厌,不是问梁衡就是问宋离,这个家他才是户主行不行?
距离祁阳千里之外是京北市,京北市对比祁阳就是小巫见大巫,综合实力和经济能力都是首屈一指,京北市的老牌世家,实业新贵,贵族豪门和祁阳的四家族都不是一个等级,可以说,随随便便的一个京北的世家都可以碾压祁阳的四大家,甚至其中的个别的实力可以超过祁阳所有豪门的总和。
其中黎家就是这样的存在。
黎家从清代开始家族之人就官商两条路,互相庇护,协同作战,既有权又有钱,且族规森严,严格管教族中子弟,所以即便传承百年,其余的家族渐渐没落,黎家依旧兴盛。然而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历经百年,哪怕黎家没有没落,也面临一些窘境,比如子嗣日渐稀少,到了如今这代,掌权人还依旧是黎家的老爷子,黎进昇,下面却难再找出继承人。黎进昇只有一子,却先天羸弱,与甘家联姻合婚,婚后五年才只生育了一女,女孩遗传了父亲的体质,体弱多病,黎家纵有财富,却无法和命运相搏。黎进昇认命,打算请专业团队把孙女的身体调理好,看孙女的身体再做打算,没想到一场意外,孙女儿也死于非命。
“什么意思?他们以为琳琳死了?”
唐思不能想象其中的阴暗手段,只是努力定下心神继续听。
黎甜儿一死,黎进昇的儿子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儿媳妇也受了刺激,住进了精神病院,黎家顷刻四分五裂,黎氏集团也暗波涌动,几个董事联手打算把黎进昇搞下去,就在这时,黎家的远房侄子,18岁的黎东波被接进了黎家,正式过继给了黎进昇,黎东波成了黎家的继承人。
“是黎东波把琳琳扔了的吗?”豪门争权夺利,大多上演这些戏码。
“他不敢,也没那么大的本事。”闫向前摇头。
黎进昇有了继承人,便将精力放在了培养黎东波身上,他以为黎甜儿已经死了,就没在派人寻找,这事儿也就盖棺定论。而且当初黎家儿媳怀孕后期有流产迹象,一直在国外保胎,黎甜儿也在外国出生,国内根本没有她的出生登记,唐思偶然捡到唐琳琳,即便报警,也查不出什么。
唐思从没想过唐琳琳的身世这么复杂,她设想过的最差的情况就是,对方是赌徒或者其他的不良家庭,把琳琳卖了或者扔了只是为减轻负担,但同样的情况,万一,也许琳琳的父母是普通的好人,琳琳是一场意外的拐卖,回去也是皆大欢喜,亲人相拥两行泪,顶多几年过后,琳琳有了亲生父母,忘了她而已,不再想起她罢了。
可眼前的情况怎么办?没有父母,一个年逾古稀的爷爷,一个占着继承人地位的过继叔叔,庞大的家产,一群不认识的佣人,完全陌生的生活,时刻危机的环境,一个五岁的孩子要去面临这些吗?
“不,不要找了,别给她找了,就当她没有家人,让她和我在一起。她是我的孩子,就当我的女儿。”
隋尘霄沉默片刻:“黎家人没有找她,找她的是甘家和骆家的,甘家的是孩子外祖母这边,骆家的是她祖母的人,现在只有两个老太太没有放弃。梁衡动静太大,惊扰了对方,可能过不了几天,这两家就要找来祁阳了。”
唐思嚯的站起来:“什么?那怎么办?她们会把她带走吗?”
隋尘霄走过来,安抚的拍拍她,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揽着她安抚:“还好你办理了户口,现在唐琳琳和你是抚养关系,只是手续不全,我们需要尽快把手续补齐。”
宋离手指点点:“嗯,只是你还缺一些条件才能增加筹码。”
“什么条件?”
“你单身,未婚,且没有经济能力。你存款太少。”
唐思攥紧了双手,问:“那要多少存款才够?”
宋离看了一眼隋尘霄,试探的伸出了手指。
“八万?”
唐思满心的期望化成了泡影,她的卡上满打满算也就一万多一点,这还是这段时间她兼职了两份工才存下来的,如果要求存款八万,她这点岂不是杯水车薪。
宋离咳嗽了一声:“你可以和隋少结婚啊,结婚了,隋少的钱就是你的了,他还有不少实业、股票、房产,别说八万了,八百万,八千万都没问题,足够你在法庭上耀武扬威。”
唐思想都没想就摇头:“不行。”说完破釜沉舟一样站了起来:“我来想办法。”
说完头也不回就进了房间。
宋离摇头:“我其实说的是八十万,没想到八万就把她给难住了。”他转头看隋尘霄:“哎,我说隋哥,你不是对女人挺大方的吗?怎么唐小妹这么穷?”
隋尘霄还在气恼刚刚唐思干脆利索的拒绝,他回过神也恨恨的骂:“笨蛋一个,我在她床头柜里放了三张卡,昨天我瞅了瞅,她用了一张卫生纸包着,上面还写了一个备注。”
“写的什么?”
隋尘霄老脸微红:“关你们什么事?走走走,回你们自己家去,天天来我家蹭吃蹭喝,还两手空空,好意思啊,走,都走,我家里的事儿,我自己解决。”
梁衡和闫向前被推出门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两个也是人见人爱的少年郎,祁阳地界的大佬,居然被人扫地出门,他们冲着宋离的脑壳拍了一下:“让你多嘴。”
深冬的夜晚,窗外的雪花,呼啸而过带着声纳的北风,唐思愣愣的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黑洞洞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隋尘霄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小小的人窝在窗台边的飘窗上,手里攥着一个档案袋,旁边是打开的那个旧木箱子。她似乎有些害怕,微微有些颤抖。
“倒腾什么呢,这破箱子里有你传家宝?”这一刻的沉寂让他忍不住用调笑的语气。
唐思愣愣的转过头看他,双目无神,神情哀怨,就像个提线木偶了无生气,眼里的泪蕴满了眼眶,哗哗的流,领口都湿成了一片,偏偏她哭成这样了,却无声无息。
顿时,隋尘霄就震住了,他似乎是第一次看她如此哭,大多的时候,她都是平淡的,平静的,偶尔被逼反抗。
唐思坐在窗台上,哪怕是屋里的暖气充足,她贴着窗户的一边也冰凉一片。这会儿被一股温暖包裹着,她想都没想,循着温暖的气息,缓缓靠在了对方的肩头,放肆的哭泣。
隋尘霄先前还一副调侃的神气,此刻却面无表情。
“差不多得了,我这件衬衣可是限量版,你都给我整皱巴了。”
“行了行了,不用你嫁给我,你要多少钱,多少套房子,只要你别哭了,随便你开口。”
“放心,在祁阳这个地界,我还是能说了算的。就算是甘家的和骆家的人来了,我也给你你摆平。”
“嘶,没完没了是不是?”
唐思抬头看他,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隋尘霄看了,下意识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鼻涕都出泡了,你还能再恶心点吗?”
唐思吸了口气,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暗哑:“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卖了。”
隋尘霄倒没因为他她的话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总算不哭了。唐思打开手里的档案袋,掏出了一个红色本子,她摸了摸上面的字迹,眼里的泪慢慢又涌了出来。
隋尘霄无奈,没说话,只是双臂一收,紧紧抱着她,低头在她脖子上亲了一下,无关情爱,只是一个安抚。
“我想去趟遂城。”
唐思语气里莫名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隋尘霄低头看了看那个红本,是个房产证。
“谁的房子?”
“我养母的。她叫唐翠兰。”
唐翠兰的事情,他大致了解过。他翻开了这个房产证,是遂城核心区的一套房子,面积不大,只有五十平米,市价大概四十万。
唐思摸了摸上面的字:“这房子是妈妈的妈妈留下的,别看我养母只是一个摆小摊的,可外婆却是以前工厂的会计呢,这套房分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户型和最好的楼层,当时羡慕死了多少人。”
隋尘霄配合的一笑:“那是,铁饭碗的待遇啊。”
唐思点头:“后来,外婆外公都去世了,房子就给了我养母,养母是独生女呢,因为这套房子,她立刻成了附近最受欢迎的姑娘,可她谁都没选,非要嫁给他,估计唐元海也是看重这房子才娶的她。”
唐元海是她的养父,在唐翠兰死后,续娶了那个他出轨的女人,唐思在他们身边生活了五年,直到后来十九岁的她从那个房子逃了出来。
“现在房子谁在住?”
“唐元海自己吧,我从那出来的前两年,他娶的那个女人就跑了,卷走了他所有的钱。”
自作孽不可活啊。
隋尘霄摸了摸下巴:“不对啊,遗产继承法里,这房子应该归唐元海。怎么房本在你这里?”
唐思把房本收好,塞在了档案袋里:“我也不知道,养母提前立了遗嘱,房子归属于我。因为这房子是她个人婚前财产,她婚前做了公正,所以她可以独自处理。”
唐翠兰许是有所预兆,也许是为了防范唐元海,所以家里一应开支她都管,对唐元海也照顾有加,就是不把房本和自己的嫁妆的存折给他。唐元海在唐翠兰死后,一直在找这两样东西,却始终没有踪影,他曾经怀疑是在唐思手里,可当时的唐思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幼小懦弱,既没有藏东西的能力,也没有那个心理素质,即便她从家跑出去了,唐元海也没见她生活有什么改观,想来是没有这些东西。否则,一个十九岁的少女,哪能住天桥,啃馒头,饥一顿饱一顿的挨日子。
“啧啧,想不到你妈还挺有脑子,其实你不用卖房,钱嘛,好解决,这房子是你养母留下的,留给你自己做嫁妆不好吗?”隋尘霄尽量温和的说。他不明白,这人怎么执拗的透着傻气,他都那么明确的表达了,难不成他说的不是国语,说的话不够清楚?
唐思从他怀里站起身来,难得的羞怯,她红着脸把档案袋塞进了木头箱子,又把箱子塞进了床底下,转头把床头的信封拿了过来。
隋尘霄木木的接过信封,傻傻的问:“这是什么?”
“钱。打官司的钱。还得麻烦你帮忙给找个律师。”
隋尘霄“啪”的把信封扔回了床头柜上,胸腔鼓起的那股子不忿立刻成了气候,哼了一声:“不管,爱找谁找谁去。”
唐思没有反驳,平静的拿起信封,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
隋尘霄转身出了唐思的房门,故意把房门关的咚咚作响,再不走他怕自己当场气的暴血管,真的是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狗都比她智商高两个级。
唐思哭了一顿,那股子精气神也开始消散,她困倦的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之际,身边的手机叮铃响了一声,微白的光在夜里甚是明亮。
是一条微信。
来信息的头像是匹不可一世的狮子,狮子只说了一句话:“敢去找别人,我弄死你。”
唐思皱眉看着,刚想回复一个哦,对方又一句话:“你敢回复哦,我现在就弄死你。”
真是难伺候。
隋尘霄最后又发了一句话:“放心,一切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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