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林荫道旁的篮球场, 在这个周末格外热闹。原本只是两个院系之间的友谊赛，下半场突然有校草亮相，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看。那些原本对篮球没那么感兴趣的女生, 都化身粉丝，尖叫呐喊。
比赛刚刚结束，大家意犹未尽, 场边仍是人声鼎沸，无数目光都明里暗里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大校草。就在女生们蠢蠢欲动左右观望时, 一个穿红色大衣的女生大步上前，走到校草身边递水。
女生身材纤细高挑，画着精致的妆容，蓬松微卷的长发披散肩头，红色大衣衬的她乌发红唇，五官明艳，美的生动又有风情。
其他院系的女生低声八卦，“那是艺术系的女生吧？”“还是要会打扮些……”“看着好有气质……”“她是不是把校草拿下了……”“校草不是四年都清心寡欲吗, 不会快要毕业的时候打破大家的幻想吧……”
谢羲沅坐在椅子上擦汗, 比赛的过程没消耗多少体力，但满场的尖叫声让他脑子嗡嗡作响, 心烦意乱。
有人过来递水，他没想理会, 结果听到了林婳软甜的声音。
他撩起眼皮, 就看到林婳的脸。她蹲在他跟前，一双小鹿般圆润的眼睛, 笑盈盈看着他, 阳光和温柔一并落了进去。
谢羲沅一瞬不瞬的看了她几秒, 耳边的噪音仿佛消失了，其他的背景都被虚化，眼前只有她的眼睛和她的笑容。
他垂下眼皮，清了清有点发痒的嗓子，拿过林婳手里的水，说：“我要先去换身衣服。”
“没关系，时间还早，你也可以再休息一会儿。”林婳带着笑意道。
谢羲沅站起身，顺势扶了一下林婳的手臂，把她也带起来了。
谢羲沅把放在球场边的一包衣服拎起来，对林婳说：“那我先回寝室一趟。”
林婳点头，道：“我把车停在思得园旁边，我去车上等你。”
谢羲沅往寝室去的时候，几个队友走到他身旁，促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频频回头看林婳。
林婳微笑站在原地，泰然自若的迎接他们的目光。
陈燃一声不吭，怪心酸的，前脚迫不得已拉黑小姐姐，后脚小姐姐就来找谢羲沅了。
果然，那不是他能肖想的女人。
一个队友问谢羲沅，“今晚的庆祝聚餐，你有时间吗？”
谢羲沅：“没空。”
“晚点也没关系，可以将就你的时间。”
另一人吐槽道：“没眼力见，人家有约会，整晚都没时间！”
“啧，老谢铁树开花了。”
“不过那个小姐姐真的好正，你哪儿认识的啊？”
谢羲沅看起来心情不错，嗤笑一声，淡淡笑骂：“关你们p事。”
“这还藏着掖着，怕被我们撬墙角不成？”
“谢大校草的墙角，谁能撬得动，我第一个叫他爸爸。”
谢羲沅回寝室以最快速度洗头洗澡，把满身的汗味洗掉，再换上林婳给他买的那套衣服。
陈燃这才注意到他那身衣服上有gui的logo，他脑子里电光火石，忍不住问：“这是你买的新衣服？不像你的风格啊？”谢羲沅平常穿着很简单，学校发的衣服可以反复穿，根本不在意打扮，就连淘宝9块9包邮他都能穿。在他身上从来没出现过品牌，更别说奢侈品大牌。
他有一个猜想，实在不愿相信。
但谢羲沅无情的打碎了他的粉饰，淡道：“林婳买的。”
“靠！”陈燃激愤而起，“你这一身要花人家多少钱啊！？”
“她愿意。”谢羲沅偏过头，轻飘飘的看了陈燃一眼，“跟你有关系吗？”
说完，他转身离去。
陈燃倒在桌子上，捶胸顿足，原来长得帅真的可以当钱用！
旁边一直在玩游戏的孟州，开口道：“以前替他收礼物收到手软，你还没习惯吗？”
“那不一样，林婳那么温柔漂亮，怎么能被他压榨！”
“得了吧，人家是开兰博基尼的富婆，有的是钱，要你瞎操心。”
“呜呜呜……什么时候有个开兰博基尼的富婆来给我花钱……”
“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天是去比赛吧？也没喝多啊，怎么就醉上了？”
临时停车处，林婳一边在车上等谢羲沅，一边刷购物app。
刚才在篮球场，她注意到其他男生脚上都是亮眼的篮球鞋，唯独她的宝贝，穿的是一双普通球鞋。虽然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但她看着心疼，就是很想给他买。别人有的，她的宝贝也不能缺。
林婳平常会帮客户买一些东西，有购物渠道。她把自己选的图片发给一位买手朋友，对方很快回话了。
[我问问，还有没有]
[限量版配色，现货4500，愿意等能便宜点]
林婳看着那个数字，犹豫了一瞬间，但也只是一瞬间，八万五的衣服都买了，还差这几千块钱的鞋子吗？尤其是她的宝贝打篮球那么帅，这是刚需！
她脑子一热，微信转账，成交。
谢羲沅过来的时候，林婳刚把鞋子买好。一看男大学生天花板的盛世美颜，更觉得这钱花的值。
车子上路，林婳放开音乐。
在悠扬的乐声中，林婳斟酌着开口：“今天办婚宴的人，是我爸。”
谢羲沅侧过头看她，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林婳尽量以轻快的语气说，“我爸跟我妈离婚十几年了，我一直跟着我妈。不过我爸也很关心我，现在尤其操心我的终身大事。等会儿我就介绍你是我男朋友。”
谢羲沅带着恍悟，道：“原来今天是要见家长，姐姐不觉得这样太快了吗？”
林婳觉得自己仿佛赶鸭子上架，强行给人安名分。就算她心里有这么点意思，面上还是要解释一下，“只是障眼法，不然他总要给我安排相亲，虽然我去见见也没什么……”
谢羲沅一言不发看着她，当他脸上没什么情绪时，那张英挺的脸就显得格外淡漠。
阳光透过挡风窗斜斜照进来，点缀着她蓝色镶钻星空手指甲，林婳单手扶着被皮革包裹的方向盘，转过一个环岛的汇车后，说：“但我更想一心一意对你。”
谢羲沅垂下眼，轻笑一声。他主动伸出手，握住林婳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带着颗粒质感的嗓音低低道：“那我要谢谢姐姐了。”
林婳没想到他会主动拉她的手，瞬间心跳飞快。男人略带粗粝的手指抚过她的手背，甚至往里深入，滑进她掌心，轻轻捏住。
车内打了暖气本来温度就高，林婳觉得她的手又要不争气的出汗了。
但是这感觉该死的快乐，多巴胺源源不断的往外分泌。
林婳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继续开车，当谢羲沅手松开时，提醒了她一声，“不要超速。”
“……！！”林婳慢慢缓和活蹦乱跳的心脏。刚才她的脚不经意间添了油门，速度和心跳一起飞驰起来。
林婳不再跟他说话，专心开车。
两人抵达婚宴现场时，场内已经是人头攒动。
偌大的会场，布置了百来桌，四下铺着红毯，繁花锦簇，灯光照下来，氛围满满。
对于龚瑞川来说，这场婚礼不算大办，只是给过门的妻子一个交代。
林婳挽着谢羲沅的胳膊入内。每一桌上都放着名牌，标识位置。
林婳一路往前走，在主桌看到了她的名字。
龚瑞川远远就看到林婳进入会场，他快步迎上来，笑容开怀，“婳婳，你来了。”当他的目光落在谢羲沅身上时，带着审视，“这是？”
“我男朋友，谢羲沅。”林婳介绍道。
“哦，你好。”龚瑞川主动伸出手，与谢羲沅握手。
谢羲沅微笑道：“恭喜叔叔。”
“谢谢，咱们回头聊。”龚瑞川拍了拍谢羲沅的肩膀，“婳婳，带你男朋友入座。”
林婳跟谢羲沅那一桌坐的是双方家里的近亲，有蒋兰舒父母，蒋兰舒妹妹，以及龚瑞川父母兄弟。林婳入座后，笑着跟家里亲戚打招呼。自从她跟妈妈后，与这边亲戚很少来往。但她熟络的姿态，丝毫不见陌生感，“爷爷最近身体还好吗？对了，奶奶，您一直惦记的那个糕点，我专门托人从澳门带回来了，改天给您送过去。”
蒋家人打量着她，蒋兰舒妈妈笑道：“原来这就是瑞川的女儿，长得真漂亮。”
林婳大大方方笑道，“还行吧，随我爸。”
蒋兰舒妹妹蒋兰心刚刚大专毕业，比林婳还小几岁，在龚瑞川公司工作，没什么特长，干清闲的行政岗，最近她一直跟姐姐抱怨，姐夫给她的岗位太低了，至少给她个小官当当。
她听说龚瑞川把原本准备送给姐姐的结婚礼物，转头送给自己女儿，心里很是不爽。如今看到林婳又带了个那么帅气的男朋友，更是嫉妒。
蒋兰心看向林婳，表情俨然一个长辈，端着架子说：“林婳，我是你小姨。对了，你为什么姓林呢？”
林婳道：“我跟我妈姓。”
“那我姐得抓紧给姐夫生个孩子了。”将兰心笑着说，“姐夫家大业大的，总不能连个传姓的人都没有。”
龚瑞川父亲龚华接口道：“多生几个，多子多福，家族兴旺。”
蒋兰舒的父母也加入讨论，一起兴致勃勃的聊着生娃。
林婳笑了笑，端起眼前的茶水杯，慢悠悠喝了一口，没说话。
婚宴开场后，浪漫的音乐响起。
新娘蒋兰舒被她父亲搀扶着，走过红毯，穿过象征幸福的拱门。
新郎龚瑞川站在红毯的另一头等待。
林婳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各种画面，爸爸妈妈年轻时携手相依的样子……熙攘的人流中，她被爸爸放在肩膀上看演出，妈妈在旁边给她喂糖葫芦……飘雪的除夕夜，一家三口一起包饺子，小小的房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在农村老家，爸爸带她漫山遍野的跑，带她放烟花炮竹……
林婳心里的情绪层层叠叠的漫上来。当龚瑞川为蒋兰舒戴上戒指，亲吻彼此时，林婳的眼眶雾气弥漫。
她稳住自己的状态，对谢羲沅快速道：“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起身离去。
林婳到走廊上透气，但这里有来来往往的宾客，她看到一间没人的休息室，走了进去。
室内挂着好几款婚纱，林婳明白过来，这是新娘的临时化妆间。
她讥讽的笑了笑，当初她妈跟她爸结婚时，因为条件有限什么都没办就领证了，就连婚纱照都是在她出生后才补拍的。如今条件好了，他爸却是为另一个女人举办盛大的仪式。
婚宴现场，林婳离去后，蒋兰心坐到了林婳位置上。她笑容满面，带着一股殷勤劲儿，主动跟谢羲沅搭话：“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林婳也不给我们介绍下。”
谢羲沅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正在玩手机游戏。
他对蒋兰心的话置若罔闻，毫无反应。
蒋兰心面子有点挂不住，更不甘心这么灰溜溜走了，她凑到谢羲沅身旁，胳膊搭在他椅背上，看着他的手机，自顾自的说：“你在玩什么？消消乐呀，咱们一起玩呗，我也来，看谁先通关。”
蒋兰心拿出手机，点开小游戏程序，她的开启音乐响起来时，谢羲沅放下手机，对另一边的林婳爷爷奶奶道：“我去看看林婳。”
他起身离开餐桌，由始至终连眼神都没给过蒋兰心。
蒋兰心被人这么下面子，脸色阵红阵白，吐槽道：“装什么逼，不就是个小白脸。”
她回到自己位置上，对她妈道：“这种人，十有八九就是冲着姐夫的家业来的，想找个白富美少奋斗二十年呗。你得让我姐堤防着点，别让姐夫被他们吸干了。”
蒋妈妈看了眼那边坐着的龚瑞川亲人，这不是自己家能畅所欲言的地方，对女儿低声斥道：“行了，没你什么事，不要多嘴。”
谢羲沅来到宴会厅外，往洗手间去时路过那间休息室，看到林婳坐在沙发上。她弯着腰，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脑袋埋在臂弯里，身体微微的抽动。
谢羲沅站在门边，没有走进去。耳边传来龚瑞川的声音，他回头一看，龚瑞川正陪一位朋友走过来，这位朋友有事得提前离席，他出来送一程。两人往这边走过来时，谢羲沅轻轻虚掩上门。
龚瑞川把人送走后，回头看到谢羲沅，笑道：“小谢，怎么在这儿？”
谢羲沅道：“正要去洗手间。”
龚瑞川对谢羲沅的长相并不意外，他知道自己女儿打小是个颜控。
他沉声道：“我女儿看起来性子柔和，其实骨子里很倔，希望你们能互相包容，互相理解。”
谢羲沅颔首。
龚瑞川离开后，林婳把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
她整个人若无其事，用妆容掩饰了红红的眼圈，只是眼底还能看到泛着血丝。
谢羲沅没说什么，牵起她的手，陪她回到宴会厅。
两人掌心交握时，林婳体会到一种别样的温暖，她抬眼看了看谢羲沅，清瘦挺拔的身型，表情平淡的俊脸，不言不语却让人分外安心。有他在这里，她好像没那么孤单了。
午宴结束后，龚瑞川让林婳留下来玩。林婳想起她妈的交代，不能吃完饭就走，得刷存在感，有的人越不想看到她，她越要玩的开心。
林婳没有拒绝，去了棋牌室。林婳问谢羲沅，“你玩吗？”
谢羲沅说：“我不玩，你玩吧。”
几个年轻小辈很快坐了一桌，除了林婳，一个是林婳堂兄龚威，一个是林婳堂弟龚成，还有一个是主动凑过来的蒋兰心。
她一上桌就笑着说：“我可是你们的长辈，别赢我钱啊。”
“牌桌上各凭本事。”龚威道，“不想输你就下去。”
“我怕什么，输了让姐夫给我本钱，我就说是输给他家这些小辈的。”蒋兰心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很自信，她在牌桌上十打九赢。
林婳麻将玩的少，不算熟练，遇到三个日常打麻将的，几圈下来她成了最大的输家。
谢羲沅安静的坐在她旁边。
林婳输了三千后，对谢羲沅说：“你会不会？要不你来？”
谢羲沅说：“不太会。”
林婳有点想走了，两个菜鸡，不就是送钱吗？有这个输的钱，回头跟弟弟去吃大餐不好吗！
蒋兰心笑道：“牌太小了，打的犯瞌睡，要不玩大点吧，不然提不起劲啊。”
龚威和龚成都没什么意见，龚成看向林婳，“婳姐，你说呢？”
“她肯定没问题，白富美难道还输不起不成？”蒋兰心接话。
林婳不知道是她今天手气不好还是技术太撇，真不想玩了，她才不在意蒋兰心怎么说。她看向谢羲沅，“你是不是很无聊？要不咱们去玩点别的吧？”
谢羲沅说：“不无聊，我看你玩。”
傻孩子！怎么就不懂她的潜台词呢？
晚餐已经输掉了，知道吗？再输下去，球鞋都给你卖掉！
谢羲沅都这么说了，林婳只能跟着道：“那就玩吧。”
蒋兰心想赢林婳的钱，把牌面翻了三倍。
谢羲沅坐在林婳身边，在她出牌犹豫不决时，漫不经心道：“出五筒。”
之前一直不开口的谢羲沅，慢慢的开始给她建议，林婳一顿操作后，自摸清一色。
她神清气爽，快乐了。
因为牌面提高，接连赢几把大的后，林婳不仅把之前输的钱扳回来，还倒赢了。
她笑吟吟的对谢羲沅说：“你可以呀，运气比我好多了。”每次她不知道该出什么牌时，他的选择总是最好的。在他的指点下，摸牌有如神助。
龚威刚才就输了，这下又连输几把大的，有点难过了。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谢羲沅，对林婳说：“你男朋友是高手啊。”
谢羲沅谦虚道：“运气好。”
蒋兰舒道：“风水轮流转，也不会一直这么旺。”
龚威将信将疑的提议：“换位子吧。”
林婳无所谓，同意了。
几人根据摸的牌，换了不同的位子。
林婳干脆把椅子往旁边挪一点，让谢羲沅跟她坐的更近，方便看牌。
又一圈下来，林婳在谢羲沅指点下成了最大的赢家。她隐隐觉得这不只是运气了，弟弟真有点本事在身上。
另外三个人输的灰头土脸，就她，意气风发。
龚成输的有点苦闷，拿出一包烟，散一根给龚威，散给林婳时，她摇了摇头说：“我不抽。”
龚成把烟散给谢羲沅，他没接，淡淡的解释道：“婳婳不喜欢闻烟味。”
蒋兰心瞥了他们一眼，心里的嫉妒翻江倒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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