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08
失恋对林栀来说利大于弊。
虽然那算不上真正的恋爱，但她觉得自己的感情被掐死在摇篮里就是一种失恋。她的暗恋无人知晓，失恋当然悄无声息。
于是只能化悲愤为学习动力，实话实说高考将近，留给她伤春悲秋的时间本来不多，为了消解胸口的憋闷，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没人知道她心里爱情的小火苗熄灭了，一切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除了夜深人静时听到猫叫声她没再发微信让周时谦捏住仙仙的嘴。
她们这儿算高档小区，一层两户，隔音如周时谦所说好得不要不要。但周时谦把仙仙的猫窝安在他房间里，刚好林栀的房间和他一墙之隔，白天一点听不到隔壁的响动，深夜里时不时能捕捉到零星的猫叫。
林栀睡眠质量极差，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睡不着的时候一切声音都是罪魁祸首，夜间的仙仙就这样上了她的黑名单。
或许太久没收到“投诉”，周时谦反而不习惯，周末和周时泠叶蔚然过来找她玩，还好奇问：“仙仙最近晚上不叫了？”
林栀咽下满腔的抱怨，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它最近可乖了。”
周时谦将信将疑：“是吗？该不会你白天太累晚上睡太熟了。”
“可能吧。”
“马上高考了，你准备怎么样？”他问。
林栀自我感觉还不错，信心满满地让他别担心，顺便关心一下他和叶蔚然的复习情况。
周时谦不屑一顾：“我肯定没问题。”
叶蔚然就谦虚多了：“我还好吧，还需要努力。”
周时泠看不过去，叫嚷道：“栀栀姐你别听我表哥瞎说，他搞竞赛的，早拿到保送名额了。”
林栀羡慕不已：“真好啊。”又看周时谦，“你怎么不去搞竞赛？”
“麻烦，不想去。”十足的周时谦式回答。
林栀不怕麻烦，她可想参加了，奈何实力不允许。
周时泠嘬着小牛奶，砸吧砸吧嘴说：“对了栀栀姐，你们高考完不是刚好我哥生日吗？我小姨和小姨夫的公司在南边小岛上弄了一个度假村，说要在上面给我哥庆祝成年礼，你到时候和我们一起去哈。”
周时谦和周时泠的小姨小姨夫，那不就是叶蔚然的父母？
林栀咋舌，对叶蔚然说：“高富帅竟在我身边。”
叶蔚然仍是那样腼腆的微笑：“别开玩笑啦。”
周时泠说：“还有游艇可以坐哦。”
g市是滨海城市，沿海好几个游艇会，林栀暑假和父母一起去体验过，感觉没什么稀奇。
周时泠见她反应平平，忙说：“不是那种游玩的小游艇，私人订制的豪华大游艇！上下五层，有房间有娱乐室还有游泳池，可好玩啦！”
林栀惊着了：“过个成年礼至于这么大手笔吗？那个一天租金得不少吧？”
“不用钱。”周时泠摆摆手，随意道，“我爷爷亲情赞助，他乖孙十八岁生日，肯定要有点表示的啦。”
林栀：？？？
她瞪圆了眼：“连你们也……”
“爷爷和外公是比较有钱，我爸妈和小姨小姨夫的事业都是长辈扶持起来的。”
林栀深以为这完全超出比较有钱的范围，她家境还不错，家里也经营着小公司，但私人游艇实在太超过，她只在视频里看过。
她知道有钱人和有钱人之间也是有壁的，关系好成她们两家这样的，她一直以为有钱的程度应该差得不多。
好家伙活到快成年，突然告诉她隔壁住了俩大少爷大小姐？林栀深觉三观受到了冲击。
等她爸妈下班回来，一问才知道是她想多了，周叔和时姨的公司确实和她爸妈那个差不多规模，不过周时谦的爷爷和外公有钱也是真有钱。
说起来是一桩狗血淋头的豪门家私，能上818黄金眼扒一扒的那种。
周家大本营在首都a市，时家大本营在经济大市b市，两家长辈发家时有过一段风雨同舟的过往，刚好媳妇儿先后怀上孩子，在饭桌上酒兴上头订下一桩娃娃亲。
后来周爷爷去首都开创新业务，索性在那里定居，时家则留在b市发展，距离远了，关系没远。
周叔年满十八那年，周爷爷帮他张罗了盛大的成年礼，远在首都的时家也收到邀请帖，两家长辈突然想起当年酒桌上的笑言，半开玩笑的和两个小辈提了一嘴。
他们当真了。
作为新时代新青年，怎么可能接受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是一气之下，不约而同翘了那个成年礼，早早提着行李去大学报到。
没有巧事哪来的巧字？
两人同届同专业同班级，男的高大俊帅，女的美丽飒爽，没半个月就看对眼，更坚定要反抗封建婚姻的决心。
为了能挺直腰板和家里对抗，周叔硬气地放弃继承家业，大学毕业带着时姨南下g市闯荡，花了三年一事无成，灰头土脸牵着肚里已经揣上娃的未婚妻回a市，求老父亲看在亲孙的面子上赏口饭吃。
能怎么办？
自家的孽障把人黄花大闺女肚子搞大了，周爷爷只能喊他去请对方父母来见一面，商量商量婚礼事宜。
等周时谦外公怀里揣着块路边捡的石头走进酒店包间，一伙人面面相觑，脸色好不精彩。
后来婚礼平稳落地，再后来周时谦平安落地，一年后迎来周时泠，儿女双全。周叔却没回那个庞大的周氏，留在g市，在老父亲的帮扶下兢兢业业将小公司盘活。
周时泠出生那年，小夫妻决定结束自由自在想搬就搬的租房生活，在城东买下一套老破小，对门住着林栀一家。
过了四五年，两家都攒下换置新房的家底，一起相中现在住的小区，买了同楼层继续做邻居。
林栀听完若有所思，问她爸妈：“我爷爷和外公不会是什么低调的大富豪吧？”
她爸骄傲地挺起胸膛：“咱家的家业可是老爸老妈赤手空拳打下来的！”
好吧。
林栀坦然接受，其实现在这样就很不错，父母给她提供的成长条件已经足够优越。
她小学中学的班上都有借读的农村孩子，他们随父母进城务工，生活费十分有限，去食堂吃一顿饭都要仔细核对每一个菜的价格，精心搭配出最省钱的美味菜色。
她小时候有点被宠坏了，喜欢就一定要得到，爸妈不给就撒泼打滚。直到三年级的时候，老师把她和周时谦的座位调开，她分到一个脸蛋带着高原红的新同桌。
那个女孩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橡皮擦，她伸手去接，女孩看着她细嫩白净的手心，羡慕地说：“你的手长得真漂亮。”
在那之前，林栀一直以为所有小朋友都和她一样细皮嫩肉，起码周时谦和周时泠是这样。
橡皮擦落到她手里，女孩粗糙的指腹划过她的手心，她偷偷看了一眼，看到一只枯瘦长茧的右手。
女孩告诉她，在乡下的时候，小孩子也要干活的，捡柴、放牛、打猪草、烧火做饭，秋收还要跟去地里割谷子。
全是林栀没做过甚至没听过的事情，她那时候才知道，不是所有小朋友都可以像她一样哭一哭就应有尽有。
慢慢的，她变得务实，讲究划算和性价比。
无论想或不想，高考日如期而至。
闹钟响了一声，林栀倏地睁眼，一跃跳下床，在台历上用记号笔将6月7号划上一道斜杠。
拉开窗帘，对着外面深呼吸几次，心跳总算缓下来。
妈妈今天没去公司，等下要陪她去学校，林栀认为自己不需要陪考，但父母坚持这是人生大事不能缺席，于是约好一人陪一天。
真正坐在考场里，突然又不紧张了，整个高三她们几乎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考着考着多少习惯了。
她们高中是考点，每个教室大同小异，她那个考场她之前月考来过两次，熟悉感冲淡了持续几天的紧绷情绪。
等试卷发下来，看着和平时一模一样的题型和答题卡，心彻底静下来。
考试难度正常，没有难到无从下笔，也没有简单到文思泉涌，和平时模拟测验程度相当。
林栀交卷离开考场，见到妈妈焦虑地挤出一抹僵硬地笑，乐呵呵迎上去：“哈哈，我感觉名牌大学在向我招手。”
妈妈配合地吹几句彩虹屁，旁边在等周时谦的时姨跟着摸摸头对她夸了又夸。
周时谦和秦泽一起出来，在校门口分别，占着海拔优势在人群里扫视一周，很快找准目标，侧身从人群里挤过来。
时姨对他非常放心，什么也没问，转身去开车。
林栀和她妈早上蹭车过来的，这会儿跟着周时谦往路边走，等下好上车。
周时谦看了她好几眼，明显想问点什么，大概怕打击到她的自信心，硬生生忍下去。
林栀主动搭腔：“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他挑了一个稳妥的答案，顺口问，“你呢？”
“我也还行。”
她妈妈就在旁边笑：“刚才跑出来跟我说名牌大学在朝你招手，这会儿知道谦虚了？”
周时谦神色放松下来，跟着笑了笑：“行啊，后面继续保持，大学继续做同学。”
周时谦的目标是top2，能和他上一个大学当然好，林栀想一想就美滋滋，仿佛录取通知书上已经签上她的大名。
“借你吉言啦！”她心情大好，高兴地踮脚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不过我以后大概率学管理，太深奥的东西和脑子不兼容，真上同一个学校，恐怕不是一个学院，不过寒暑假一起回家还是可以的。”
她妈妈万分不赞同：“大学多出去玩玩！你还打算宅宿舍？”
“我听人说大学校园可大了，不专门约的话很难碰面的。”
周时谦不以为然：“那就专门约呗。”
林栀但笑不语，到时候能不能约出来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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