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我的人
什么小朋友不小朋友的。
实在太丢人了。
陆墒效仿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 在花园里蹲着当了好一儿蘑菇。
等终于佯装气定神闲推门时,眼都没敢睁。
“先生回来了——”候在门边的管家露出安心微笑。
但下一秒就焦急起来:“这是伤到眼睛了还是眼睛进沙了?”
“快过来我给你吹吹!”
陆墒:“…………”
以前怎么不知道陈管家这么活泼。
陆墒冷漠睁眼:“在闭目养神。”
他话说得淡定又极富说服力。
“今天公司业务比较多,有些累。”
管家拍了拍胸, 了然点头:“先生辛苦了,我让厨房煮些醒目茶。”
“不必。”
陆墒拒绝得干脆利落, 字里行间充满了上位者的容忍与坚强:“我自己撑过去就行。”
陈管家露出心疼的神色。
陆墒正了正衣领,把西服递给管家,换上拖鞋,慢悠悠走到池殷身边, 眼神飘忽, 一会儿看地毯, 一会儿看天花板。
他轻咳一声:“我回来了。”
池殷头都没抬, 在摇椅上舒适半倚着,膝盖屈起,雪白的小腿交叠, 脚趾微蜷踩在软枕上。
一副惬意模样。
陆墒:“………”
这是嫌弃它了?
不是,这是嫌弃他了?
他:“那个短信……”
身后的管家露出好奇的神色。陆墒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迅速转头:“陈叔, 你让厨房洗些樱桃来。”
管家:“夫人刚吃过一小碟。”
陆墒皱眉:“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上一盆!”
池殷终于抬眸看向陆墒。
陆墒余光看到, 顿时收回眼。
他缓缓眨了下眼, 开始解腕表,他捣鼓了几秒,准备重振霸总威严, 比如说个“我是养不起你吗?”
或者说:“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陆墒思忖好霸总言论, 矜持着脸色, 缓缓开口——
“我…”
“我大方吗?”
池殷缓缓勾起唇角。
怎怎怎么回事!
陆墒连忙捂住嘴, 捂完嘴捂耳朵。
但是, 晚了。
只见池殷懒懒伸出手,拍了两下,不轻不重的,“大方,怎么不大方?”
“你们小朋友都这样?”
很清脆的“啪啪”两声,打在祖宗手,痛在小朋友脸。
陆墒动作极轻地动了动脖子。
他就知道,他会被嘲笑一辈子的。
一失足成千古恨!
所以说,当时为什么呢?
收购计划刻不容缓。
池殷托腮欣赏了会陆墒的脸色,看他那张冷脸上,极为细微的情绪变化。
从委屈,到懊恼,到莫名其妙的壮志凌云。
看了足足三分钟,池殷才收回眼。
“给我穿鞋。”
陆墒纷飞的思绪一下子回来。
他对着虚空眨了下眼。
池殷挑眉看着呆呆愣愣的陆墒,毫不客气地把脚踩在他的膝盖上。
而后顺着布料缓缓往下滑:“快点。”
像被蛇尾缠绕住小腿。
陆墒后背一麻,终于彻底回神。他抿紧唇,垂眸看向池殷。
那人却只是托腮看他,似乎只是随意之举。
如今,池殷的姿势,很容易想到她倚在美人榻上是何等模样。
耳尖开始转红,陆墒扒拉了一下额发,单膝跪在地毯上。
掌心里的脚踝雪□□致,陆墒手腕几不可见地抖了下,刚捡起的拖鞋从他手里脱落。
他连忙慌乱地去捡拖鞋。
“笨死了。”池殷抬高小腿,脚趾抵到了陆墒胸口,微微用力,陆墒身子顿时向后一仰,又堪堪用手撑住了地。
他抬眸望进池殷的眼睛里。那双矜贵散漫的眸子里,清清楚楚映着狼狈的自己。
“………”
陆墒也不霸总式单膝跪地了,他就自暴自弃地蹲在地上。
“不是,你蹬我干嘛”
他小声,“我不就是手笨了点,但还是给你穿鞋的。”
“我已经比很多别人家老公好了,”陆墒对比了下,小眼神随即逐渐自信起来,“隔壁老王情人节忘记给老婆买花,被罚在门外站了一晚上,整个别墅区都知道!”
“我就不会,我一定记得。”
池殷白皙小腿垂在摇椅边沿,脚趾踩着地毯上,冷嗤一声:“你以为你单单是手笨吗?”
陆墒眼睛落在池殷染着丹红的脚趾上,觉得这很像落在雪地上的梅花。
他不知道自己除了手笨还有什么缺点。
——“你还管不住眼睛。”
梅花顷刻飞到他眼前,勾着他的下巴微微上仰,窗下美人神色自若,一字一句,问得仔细。
“好看吗?”
陆墒瞳孔颤了颤。
他的脖颈从碰到池殷肌肤的一刹那,热水入喉,整个人都沸腾起来。
池殷轻笑一声,没再管他,起身上了楼。
飘窗的风涌入,陆墒坐在地毯上,像“沉思者”雕塑。
足足半个时辰,等风把他吹得可以冷静思考,陆墒才缓缓站起身。
——怎么就管不住眼睛呢?
啊,美丽是罪,引人落泪。
…
周六这天,两人去了法院。
今天是陆则成的初审日。
法庭内很空,因为陆则成现在的公司太小,即使董事长逃税都没在社会上激起什么水花,自然也没人愿意看这个没什么讨论度的开审。
因为逃税金额已经占到应纳税额的百分之三十以上,法官一锤定音,如果陆则成没有在规定期限偿还所有税款,他的服刑年份会达到最高。
法庭上,陆则成肉眼可见的面如死灰。
他没提异议,他也没法提异议。
这些天他辗转于多位曾经的商业伙伴,一再碰壁,根本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他。不说他有没有能力偿还,一个扶小三上位的男人又有什么担当。
陆墒好笑地发现,根本不用他施压,竟然真的没有人愿意借钱给陆则成,一个人都没有。
按他最近的调查,陆则成甚至想去借高利贷,结果高利贷都不放款给他,讽刺至极。
陆墒此刻坐在第一排最显眼的地方。
方圆十米,空无一人。
倒不是他想坐在这,若不是想看陆则成的下场,他都懒得看这张脸。
主要是……池殷非要坐在这。
“我只坐全场最显眼的位置。”
想到这,陆墒余光微微一斜,池殷现在正带着蓝牙玩消消乐,她玩这个游戏特别快,现在已经玩到一千多关,满屏幕都是小动物的脸,但她手指根本不带停的,隐约可见残影。
一分钟又过一关。
池殷百无聊赖地关掉游戏,用胳膊肘拐了陆墒右臂一下,“你去做个难点的消消乐。”
忽然被cue,陆墒赶紧收回余光。
这个诉求十分简单。
但收到池殷诉求这件事本身,让他有些飘。
不,是非常飘。
陆墒整了整右臂衣袖,嘴角一挑。
在法庭庄严肃穆的环境里,他觉得自己更冷酷狂狷了。
他现在就是八万米雪山上的一株苍天大树。
别问他为什么是八万米,也别问他为什么雪山上会有苍天大树。
大概是因为他很霸道吧。
陆墒矜持着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膝盖,缓缓道——
“哦?是吗?”
池殷没说话。
“也不是不行。”陆墒把后背缓缓倚在了靠背上,他的手交叉了起来,看起来非常气定神闲游刃有余。
“我们做霸总的,软件工程师还是认识几个的。”
“而我作为霸总天花板,那必是可以…”
不是,怎么还不夸我?
不是应该夸一句了吗?
比如“还行”、“不错”,就像她夸蒋栋一样!
陆墒越说越没底气。
他声音低了一度:“可…可以做游戏。”
又低了一度:“你还在听吗?”
“——祖宗?”
陆墒把脸侧向池殷,发现不知何时她又拿出了手机,根本没听他说话!
池殷三局消消乐已经打完,余光扫到陆墒震惊而受伤的眼神,别过头发摘下了蓝牙。
她柔声道:“怎么了?”
“是飘得太高冻死了吗?”
“还是风筝线断了挂树上了?”
池殷蹙着眉,特别痛心的样子:“你说它为什么要飞得那么高呢?像个人的样子,脚踏实地不好吗?”
“也对,风筝怎么能是人呢。”
被内涵到了的陆墒:“………”
嘲讽完,池殷就平展了眉心,面无表情道:“今晚我要看见升级版消消乐。”
“得嘞。”
所以为什么要飘?
你这个样子好看吗陆墒?
还“得嘞”,小陆子??
陆墒被这个叫想法吓得打了个寒战,他和池殷的关系才才才不是太监和公主!
是霸王龙和公主!
陆墒心情瞬间舒畅,他推了推金丝眼镜,跟着池殷站起身。
法庭已经散场,还有零星数人在旁观席上聊着天,两人一起往外走。
两人距车还有四五米时,司机小汪神色匆忙地跑到两人面前。
他面色忐忑,额头上都是汗,一见到陆墒就连忙道:“陆先生。”
陆墒:“怎么了?”
“我孩子突然发高烧,四十度了,现在家里就我妈一个人,我媳妇也联系不上,我想……”
“去吧。”
小汪一愣,看向池殷。
池殷:“开这辆车去。”
她用下巴点了点小汪身后的车。
小汪这次是彻底愣住了。
他根本就没想过开走陆墒的车,虽然当了三年司机,但他懂两人是上下级关系,没有因为雇员私人原因开走雇主车的理由。
他本意是打车的,甚至约车软件都打开了。
小汪看向陆墒,有些磕巴:“老、老板。”
陆墒收回了落在池殷身上的视线,低声道:“快去。”
小汪狠狠一点头,转身就往车上跑。
陆墒看着小汪离开的背影,给池殷解释:“他有个三岁大的女儿。”
池殷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陆墒忽然不太知道说什么,他抓了把头:“我让管家把家里的车开来一辆?”
“懒得等,”池殷拿出手机,“走回去吧。”
她把手机导航打开,“我还没用过这个,用一次。”
陆墒精准把“用”翻译成“玩”。
就在陆墒纠结要不要告诉池殷他认路的时候,导航软件的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小草导航为您服务,距离目的地一公里,请您跟着光标前进。”
池殷瞥了眼陆墒:“跟我走。”
陆墒:“………”
后悔莫及!
如果他说他认路,这句话是不是就该他说??
——跟我走。
好霸总!
可恶!
然后,三秒后,他眼睁睁看着池殷跟着光标原地转了一圈。
池殷:“看懂了,走吧。”
“………”陆墒倏地抿紧了唇,他轻咳一声,掩唇道:“嗯。”
好的,不后悔了。
五分钟后,陆墒默默停下了脚步。
“祖宗。”
池殷淡定问:“怎么?”
陆墒:“好像不能走了。”
他刚才就想说了!
这和他认识的路不太一样啊。
但他不敢说,也不敢问。
池殷淡定地看了眼手机导航,“导航说这里要直行。”
陆墒陈述句:“这里是一堵墙啊。”
“我知道,”池殷放下手机,冷冷看着他,“但是导航说这里要直行。”
陆墒:“………”
他迟疑开口:“可、可能错了?”
池殷语气不变:“我走错了?”
陆墒揣度着她的表情和语气,“是错…还是…”
“…没错呢?”
池殷神情危险起来。
但陆墒知道比祖宗神情更危险的是自己的小命。
他斩钉截铁道:“什么小草导航,一听就不是好东西,拿草当名字的东西能有什么好东西?!”
“听我的,用小强导航。”
“全球导航哪家强,天都a路找小强!”
池殷神色安全下来:“刚才怎么不说。”
陆墒露出一个充满求生欲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失落道,“太相信新牌子了,以后还是相信国产老牌。”
“我给你找小强导航。”
打开手机软件后,陆墒又陷入纠结,万一祖宗发现两家导航路线一模一样怎么办?
他要怎么圆??
就在陆墒纠结得想把这个墙凿穿的时候,他听到了仙音。
“我累了。”
“你走路吧。”
陆墒当即收回手机,“跟我走。”
果然,
霸总语录会落在真正的霸总身上!
“谁要走。”
陆墒脚步顿了顿,正疑惑的时候,两条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池殷一拍他的头顶:“起程。”
陆墒:“……”
原来他不是霸王龙,他就是个轿子。
但很快陆墒就调侃不起自己了。
…
因为他是轿子里的最底层——
一架有病的轿子。
…
陆墒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从脖颈开始发热,蔓延到整个后背,终止与池殷双腿耷拉的地方。
这种变化遮都遮不住。
“红脸病犯了?”池殷摸了摸他的脸。
“…有些。”陆墒目视前方,努力忽视四周惊讶而艳羡的目光。
他甚至清晰地听到一对高中生情侣的对话:
“你看看人家男朋友!”
“你再看看人家女朋友!”
陆墒:大人的世界你们不懂。
一到家,陆墒就找了个理由飞奔上楼。
管家:“先生这是怎么了?”
“憋狠了吧。”池殷倒了杯水,淡淡道。
管家恍然:“天城的公共厕所的确少。”
淋浴间,冷水喷头下,陆墒狠狠打了个喷嚏。
吃过晚饭,陆墒接到了陆则成的电话。
手机铃声还在响,他赶紧拍了拍正听陆玖背诵《诗词三千首》的池殷:“你猜对了。”
“陆则成竟然真的给我打了电话。”
陆玖眼睛一亮:“姐姐,哥哥叫你呢!”
“不急,再背十首。”
陆玖把期许的目光看向陆墒。
…只有这时候才会想起我了吗?
陆墒把不停亮着的手机屏放在桌子上,微笑道:“不急,再背十首。”
陆玖:“哥哥,你现在的语气好生恶毒。”
陆墒皱眉:“明明就是你嫂子先说的。”
陆玖发现了华点,火速纠正:“要叫姐姐,不能叫嫂子,显老。”
陆墒:“……”
小兔崽子胳膊肘都拐到外太空了!
等陆玖背完十首,陆墒也接起了陆则成的电话。
池殷知道陆则成为什么打这个电话。
原著中,陆则成因为经营不当在五年后破产,在数次求助陆墒无果后,他开始用陆墒母亲的墓地来要胁他。
这是陆则成一直在隐瞒的一件事。
赵从织死后,陆则成事业断层式下滑,他觉得赵从织有旺夫运,于是把赵从织的墓改成了双人合葬墓,等他死后,他的骨灰会和赵从织葬在一起。
——这也是他和赵从织的婚前合约之一。
当时两人感情甚笃,商量着签署了一份婚前合约,即使陆则成合葬的初心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但这件事本身的的确确受法律保护。
当时的陆墒在陆则成的自杀威胁下,为了不脏他母亲的墓,采取了拖延战术,但这不符合池殷的行事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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