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逐渐冷淡


星希尊者搞不明白这傻徒弟是在说什么昏头话,  不过她将其理解为嘴硬,也不好继续去调侃,  “礼都送完了,还不离开这是还有事没说完?”

        要不然早就去守着辞月那孩子了,关键金丹期修为突然经脉消失这种事也就掌门会有些头绪,她有心帮忙却也无能为力。

        宴落帆方才陷入沉思,当下被提醒到,他来这里还有另一个目的,“师父,  三月后的门派大比是你筹办吗?”中是这样。

        星希尊者缓缓摇头,回想之前几次的门派大比,每次都是些长老尊者在互相攀比,  没什么意思,  她思量着说道:“这还是没定下来的事,不过你若是需要师父去做,我自然会争取。”

        “就是殷辞月现在是没办法用灵气,  ”宴落帆讲述起目前的状况,“可我听说这个大比他作为掌门首徒又必须要参与……就是关于对决弟子的划分,  可以根据年龄来吗?”

        星希尊者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应下,失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难事,  这个本就是理所应当,放心吧,  不会让人欺负到你那小未婚夫的。”

        接下来两人又顺着门派大比这个话题继续闲聊下去,最后将落点放置到类似于借读生存在的顾恭如身上,  他这个人仿佛是有七窍玲珑心,  能让每个人都感到满意,  从不将负面情绪显露,  就连一开始对其抱有反感的临谷峪弟子,一段时间下去也是赞不绝口。

        “安溪门这孩子心思深沉了些,又是冲着你来的,最好警醒一些。”

        宴落帆应下后,星希尊者也不好继续说太多,否则倒像她在针对一个毫无过错的小辈似的,到底人家也并未犯错。

        说来也是巧,宴落帆刚从峰顶离开,在回小院的路上就将人给碰到了,出于礼节打了声招呼,顺嘴提了一句:“你在我们星岚峰做什么?”

        临谷峪作为修真界第一门派总会有许多外来人士,他们有自己单独的住处,一般也不会与临谷峪弟子有太多交集。

        顾恭如表现得并不十分热络,举止进退有度,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友人寒暄,“星希尊者爱琴,不过却不懂琴的爱护之法,我之前见尊者有一把琴坏掉了,正好闲来无事准备帮忙。落落这是刚从峰顶回来,尊者可在?”

        宴落帆心情复杂地点点头,“在。”

        然后两人在告别后各自离去。

        宴落帆望了眼那背影,将心中说不出的古怪按下。

        也不晓得刚说完别人坏话的星希尊者被找上门帮忙,会不会觉得她自己是小人之心,反正他在顾恭如面前是经常有这种感觉。

        因理不清心中思绪,他并未选择直接回到小院,而是跑到之前苦修的瀑布那里静心,谁知道刚好碰到几个杂役弟子正在忙中偷闲,至于闲聊则又是和顾恭如有关联。

        “你觉得安溪门过来的那个弟子怎么样?”

        另一人不屑地讥讽道:“不过是条只会卖弄讨好的狗,在尊者长老那些人面前温文尔雅,你可见他给过咱们这些人好脸?”

        “你可不知道,不是那个秋子给他送香囊吗?他笑眯眯说了句‘你也配?’就蛮可怕。”

        宴落帆假意轻咳两声,不管怎么说背后编排人也该有点限度,将人说成狗属实过分。

        那正议论的杂役弟子听到有人的声响慌作一团,然后胳膊肘碰胳膊肘彼此像是两眼后赶紧离开,结果都走出去几里远,宴落帆作为修士而无比灵敏的耳朵又听到:

        “刚才那声音像不像是宴师姐?”“像。”“说实在的,那个安溪门弟子也不能说在讨好人吧?他好像只对宴师姐周围的人好。”……

        大部分杂役弟子并没有修炼的根骨,所以也对修士的五感认知不清,这话并不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

        宴落帆既然听在了耳朵里就很难当作没听过,仔细想来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无论是作为他堂兄的宴朝瑜,抑或是他的师父星希尊者……这些人似乎确实在被“拉拢”,当然,殷辞月应该除外。

        不。

        他想到了顾恭如拜托他转交的那几本可能与经脉消失有关的典籍,发现并不应该除外,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操作?

        秉承着想不通倒不如不想,反正到最后答案会自己送上门的原则,宴落帆选择将这个疑惑抛到脑后,要清楚他现在有更需要忙的事情——对殷辞月进行冷处理,不能突然,得是个渐进的过程。

        于是接下来临谷峪众弟子突然发现他们平日里分明闲出花来的小师妹忽然忙碌起来,不是正在修炼,就是在去修炼的路上。

        有人问起原因,得到的回答是:

        “我要升为筑基期。”

        这样一连几日下去,原本表示喜闻乐见的齐长老都难免忧虑,都忍不住找到星希尊者问上一句:“这孩子最近是否受了什么打击?”

        星希尊者还判断是之前的话所影响,认为自己小徒弟是想尽力追赶上未婚夫的步伐,也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至于殷辞月从第一天便发现了不对,只当是前两日无微不至的关心造成了反弹,并未将这份冷淡放在心上,毕竟他们每日还能在送糖糕时见上一面。

        直到这日到了岚星峰看到他家阿宴坐在窗前似小鸡啄米式点头,瞧着困狠了。

        殷辞月走过去,没忍心将人叫醒,只是先把糖糕放在一边,然后又在案桌上放了个枕头,看着自家小骗子睡得香甜。

        大概酉时,太阳西落,已经能感受到早秋傍晚时分的凉意。

        “阿宴。”

        宴落帆听到唤声,懵懵懂懂地“嗯”了一声,不断颤动的眼睫毛显示出主人正在疯狂地挣扎,最后琥珀色的眼睛蒙着一层碎光般透彻明亮的水雾,在看到身边人到底是谁后瞬间恢复清明。

        他先扭过头看了眼天色,嘟囔道:“怎么现在才叫醒我?”

        殷辞月帮眼前人理了理脸颊两边的碎发,动作轻柔恍若对待珍宝:“你太累了。”

        宴落帆第一反应是想叹气,干脆又重新趴回到软乎乎的枕头上,磨蹭两下后又说出那个常用借口:“想要到筑基期,自然要刻苦修炼。”

        然而殷辞月还能不清楚自家小骗子的个性?连根骨损伤都完全不放在心上的人,怎么会突然对修炼执着,一定另有缘由,可无法追问,他垂眼抚过那由于趴在褶皱处而产生的红痕,冷冽声线响起:“我明白了。”

        宴落帆:不是,你明白了什么?

        他一头雾水,难不成还能代替修炼不成?反正这次也没办法躲开,倒不如干脆将话题岔开:“最近可有哪个不长眼的又来挑衅你?”

        殷辞月悠悠摇头,“他们都知道你会为此生气。”

        没人会想被天下第一美人厌恶,所以十分收敛,就算想使坏也不敢在明面上来,“多亏阿宴。”

        宴落帆无论多久也无法习惯被人夸赞这种事,耳根沁上一层薄红,微抬下巴:“是吧,你可要好好感谢我。”

        殷辞月回了一声“嗯”。

        宴落帆握着毛笔的指尖微微用力,忍不住多提一句:“什么情况下你……”

        他说到一半干脆换了一种问法,神情认真,“有一日你会杀死我吗?”

        殷辞月蹙眉,不明白这问题从何而来,凤眸微沉:“我永远不会伤害阿宴,此有天道为证,若有违背,天谴为罚。”

        算是私心吧,宴落帆并未像电视桥段那样听到誓言前出手阻拦,而是任由眼前人将话说完,因为他需要这份保证,却又忍不住心虚地碎碎念:“本来就算我真做了什么错事,也有在尽力弥补。”

        虽不知他家阿宴到底在纠结些什么,不过殷辞月并不打算反驳这话。

        宴落帆继续说道:“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往转籍殿跑?”

        殷辞月眼睫半阖,轻声解释:“毕竟灵力已经无法使用,打发时间罢了。”

        本来也是在没话找话,宴落帆从桌前站起,终于狠下心:“从明日开始你就不用过来送什么糖糕了,我要专心在修炼上,不能贪口腹之欲,若是有人说你分明被罚却什么都不做,比你厉害的让他来找我,不如你厉害的,自己将他打一顿算了。”

        临谷峪也是有许多金丹元婴期的师兄师姐在,不过他们大多在忙自己的事,不像一些外门及杂役弟子般清闲,整日就知道琢磨怎么去欺负人。

        他将话说完,也不管殷辞月是个反应,站到门口位置将门轻巧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要睡觉了。”下达了逐客令。

        ……

        殷辞月虽离开,却意识到宴落帆正在刻意冷待他的事实,在小院门前回望一眼,正能看到紧闭的阁门,垂眼停留片刻。

        他不能任由阿宴这样疏远,得寻个方法阻止才行,不过在此之前要先满足阿宴升为筑基期的心愿。

        殷辞月理好思绪,并没有朝主峰的星舫楼走,而是去往相反的方向到达丹芜峰,去取由九叶花所炼制出来治疗根骨的药。

        到的时候刚好碰到一瘸一拐来找伤药的余步庭,这才刚被齐长老从思过崖放出来,本来是要关整整三个月的,可担心落下早课听道,便由一顿鞭子给抵了。

        “你这是来特意看我笑话的?”

        自我意识过剩。

        殷辞月直接就没搭理,径直路过。

        这无视令余步庭更加气愤,他从小到大所面对最多的便是旁人的无视,因此才不断努力,可总会有比他更为出挑的人存在,这些人都该死,而殷辞月是最为可恶的一个。

        “真可笑,到这里不会是想治疗自己的经脉吧?齐长老都说了毫无办法,还挣扎什么,老老实实顶着掌门首徒的身份过完这五百年算了。至于宴落帆,你可是别想了。”

        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殷辞月才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双凤眸黑深:“那么,是你在想?”

        余步庭是认为自己能打得过殷辞月的,可在对上那目光后却没由来地发怵,接下来讥讽的话全部被堵在喉咙,最后支支吾吾:“我、我可没想,只是觉得顾道友比你与小师妹更为相配,路见不平而已。”

        然后生怕自己被揍般,屁滚尿流地离开。

        只能说他的第六感确实灵敏,方才殷辞月就是打算动手的,毕竟阿宴都说过了,遇到能打过的直接打一顿便好,可惜人走得太快,说话也不过脑子,还真将顾恭如当成了好友至交。

        丹芜峰都是一心炼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角色,才不管哪个落魄哪个厉害,只知道全是过来问他们要丹药的讨债鬼。

        “九叶温盛丹刚才正好炼制完成,这可是我最为成功的一次,吃的时候先欣赏一会儿,看看它多圆润光滑,色泽也是顶好的。”那师兄为自己的杰作而感到骄傲,叮嘱了好一通才恋恋不舍将靛蓝瓷瓶递出。

        殷辞月客气道谢,将其接过。

        那师兄意犹未尽,嘱咐道:“以后若要需要炼制这种稀奇丹药,记得还来找我!”类似九叶花这种稀奇东西当然是要好好涨涨见识。

        一会儿另一个师兄晃着丹药瓶中炼制失败的丹药,瞅了眼那离去的背影,“他便是那第一美人的未婚夫?”

        “应该是,瞧着郎才女貌的。”

        那晃丹药瓶的师兄满不在意的点点头,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自己的丹药到底为何炼制失败,“明明丹炉的火控制得很好……”

        他在柜列看了半晌,最后茫然地抓了抓头发,一脸疑惑道:“我炼制出来的春回丹去哪儿了?浅蓝色,刚才就放在这。”

        “你整日炼制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我去找师父告你一状!”

        “别啊,春-药怎么能算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待会儿我重炼一份送你怎么样?”

        时至翌日,估计宴落帆已经结束了整一日的修炼,殷辞月于申时将丹药给送过去,没有当日去送的原因是想在这日还能有正当理由见一面。

        “我不是说不吃糖糕了,你怎么还过来?”

        果然,若毫无理由,这时候大概已经被赶出去了,殷辞月抿抿嘴角,“之前九叶花炼制的丹药已经炼制完成。”

        宴落帆“哦”了一声,满不在意地点点头,伸出手:“那给我吧。”

        说不准将这治愈根骨的丹药吃上,他就能直接踏入筑基期呢?

        殷辞月将瓷瓶递出。

        宴落帆拿着丹药却堵着门没动,所表达的意思大概就是“还站在这里干嘛,快走”,当然不可能这样直说,不过用目光催促。

        殷辞月无可奈何:“阿宴,你自己吃我不放心。”

        能治愈根骨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温吞良药,期间要运用灵气吸收,对于他家落落的灵气运用,他不敢冒险。

        “我告诉你如何运气。”

        宴落帆不情不愿地让开,还得嘴硬一两句:“我可不是不愿见你,只是太累,想早点休息。”

        对于这拙劣的谎言,殷辞月没有选择拆穿。

        宴落帆将瓷瓶中的丹药倒在手心,首先闻到一股颇为浓郁的花香,有种难以言语的糜烂味道,一时语塞。

        修真界炼丹技术竟然如此神奇,能把九叶花那种清冷孤高的香味搞出这种气息,他也没多做纠结,只是忍不住吐槽了句:“这丹药怎么一点都不圆润?”

        然后迅速丢在嘴中,顺便喝了口泉水,动作十分一气呵成。

        殷辞月本欲阻止的手停在中途,“……”

        宴落帆歪歪头,迷茫道:“怎么,我吃的方法不对?”

        不是,殷辞月现在是怀疑这丹药不对,和那师兄描述的不太一样,“你可有觉得不适的地方?”

        宴落帆也被这架势搞得有点恐慌,他迅速感受身上的异变,最后憋出来句:“有、有点热算不算?”

        难道并没错?殷辞月有些迟疑,也不能乱吃解毒丹,万一将九叶花的药性一道给解除就不好了,只能试探着往下推进,“试着将灵气携着药性游走。”

        宴落帆乖乖点头,照着这说法来,可是不太对劲。

        ?!

        别别别,如果出那么大的丑,他是真的会哭出声。

        宴落帆已经想要说脏话了,这药性不听他指挥老是往下三路窜是怎么一回事?而且身体已经不是有点热的程度了,而是觉得衣服多余,想要立刻脱下的感觉。

        “不行……”

        宴落帆弱弱的,气息不稳,开始庆幸自己是坐在床上吃的药,衣服也繁复琐碎不会被轻易看穿,他悄悄弯了一点腰,又试图证明并非他的问题:“九叶花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作用,它不是长在严寒之地吗?是不是会让人浑身发热?”

        眼前人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让原就艳丽绝色的容貌多了一份魅惑,低头抬眼望过来的视线也是湿漉漉的仿佛连着丝线,可殷辞月没有欣赏的心情,他在担心,毕竟九叶花没有这种作用。

        “阿宴,你身体不舒服?”

        他注意到宴落帆不正常的坐姿。

        宴落帆有气无力地与欲望抗争,在意识蒙眬中缓缓摇头,重重地喘气,他能感觉呼出的气很烫,在咂咂嘴后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用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撒娇语气:“你给我倒点凉水,我好渴。”

        殷辞月立刻去倒水,手上已经联系到了给丹药的师兄,简要概述了一下情况,然后走到床边要将茶杯被递出去的那一刻,得到回应:

        “该不会是拿错了春回丹?!”

        “那东西可是春-药!”

        殷辞月少有地怔住,伸出去的手背已经贴上了温热,是阿宴发烫的脸,软乎乎的像是猫儿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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