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埋下头咬了一口沈景远的嘴唇
闹完回去, 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凌晨了。
沈景远打起精神开车,晏轻南窝在副驾,是玩儿累了, 不是醉的。
他也没喝多少, 喝酒这种东西,没人陪,自己喝没什么意思。两瓶香槟都没开完,还给卓寻留下了。
走的时候两人都浑身热气, 衣服拿到外面天寒地冻里去穿。
沈景远在车里放了点歌,声音开得小。
“聊会儿?”晏轻南说。
“你聊啊,”沈景远注意力还是在路上, “你聊我又不会不理。”
晏轻南笑, 说:“真是这样就好了。”
沈景远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多久回去看你爸妈一次?”沈景远先问。
“看忙不忙,或者家里有事没有,”晏轻南说,“你看到我去得多是因为之前我妈病了,我去了一次,这次也是回去看她的。”
听到病了,沈景远有点应激,问:“严重吗?”
晏轻南抬头重新往下躺, 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
“不严重, 他们也都六十岁左右的人了, 身体是会有问题的, 按时检查治疗就可以。”
沈景远:“嗯,那很好。”
晏轻南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个, 这不是又让沈景远乱想吗。
没想到的是过会儿沈景远自己提了:“我也要定期复查的。”
“我知道, 上次何谨都跟我说了, 说得很仔细。”晏轻南回。
“什么感受?”沈景远问他。
“什么感受吗?”晏轻南炸了眨眼,认真地在想。
“说不出来,就是难受,好多年没这么难受过了。”
沈景远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你呢?”晏轻南看他,“刚刚知道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
“没什么感受,”沈景远表情平静地说,“很多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看着很唏嘘,轮到自己就没什么感受了。”
“其实是不知道怎么办吧。”晏轻南替他点出来。
“走一步看一步,”沈景远说,“这个病听着好像死路一条,其实好好弄也许能活挺久的,但是只能说看造化。”
说着说着沈景远自己都笑,“好奇怪啊,怎么有病是这样的。”
突然来一场能马上要了你的命,要是一直一直缓着来,除了有一些症状,平常有一些注意事项之外,好像又没什么。
只是这样的没什么是在做倒计时。
“你刚来的时候就很奇怪了,”晏轻南想起最初见到沈景远,“上来就要住三十天,还一副不太确定的样子。还有买花,连买那么多天,还全是送给自己的。哪儿有人这么买的,也太舍得了,家里是多富裕。我最开始以为你跑到这边来追什么人,后来又不是。”
没说出来的后半截儿话是那天晏轻南在医院全想通了的。
不太确定是因为真的不确定,花钱很舍得,是因为以后可能再也不用花了。
他就一个人来的,也打算一个人走。
“怎么奇怪了?我以为你开客栈什么人都见过。”沈景远说。
“是什么人都见过,”晏轻南更像喃喃自语,“没见过你这样的。”
之后再没有说话。
车子开回客栈门口的停车场,下车的时候沈景远解了安全带,又在晏轻南要推门时把车锁上了。
“南哥,”沈景远没看他,“我还想再说再说一次,你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是一个连自己有没有以后都不确定的人,我没办法说给你以后。”
“我知道,”晏轻南手还搭在门把上,“别劝我了,有些事情自己才想得明白,所以我也不劝你。我唯一想说的是,至少走到现在我没后悔过,我希望不管结局怎么样,你也别后悔,尤其是别替我后悔,我真不需要。”
沈景远咔哒一声解了车门锁。
“你先回去睡觉,别熬夜,”晏轻南说着话,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我抽根烟再上去。”
“好。”沈景远下了车。
快要走出车库的时候他才回头看了一眼,晏轻南的车还停在那里,但副驾驶的窗打开了。
晏轻南的手臂搭在上面,指尖上一点火星,烟雾缭绕。
这天晚上沈景远几乎没怎么睡着。一闭眼脑子里全是晏轻南抽烟的样子,他赶不出去,也没多想赶出去,就这么懒惰着直到第二天天都亮了。
早晨出去的时候沈景远带着自己头天晚上好不容易扎好的两束花去花店,赵可心刚刚开门,看到他过来就打了个招呼。
“这么早过来了吗?今天要自己包花吗?”赵可心走过去看到他手里的东西,问:“带的垃圾吗?那边有垃圾桶。”
沈景远笑得不行,把干花举起来,赵可心愣了一下才说:“这是你自己做的?”
“是,昨天晚上做的,看来做得不行。”沈景远四处看,找到赵可心提的那个垃圾桶,说不然我还是扔了吧。
“哎别别,”赵可心走上去拦他,“我没看清楚,可以用的,给我吧。”
沈景远于是怀抱着极大的愧疚把花拿给了赵可心,估计她还得将就着用。
“我可以再改改拿去做装饰。”
“行,”沈景远看她收起来了,提醒道,“你还得再好好改改。”
“是来拿花的吗?坐吧。”赵可心给他把旁边的凳子拉了张出来,沈景远就走过去坐下。
今天的花沈景远还没见过,一朵一朵像蝴蝶一样。
早晨赵可心也不是很忙,她便坐下来教沈景远新的摆法。
沈景远有点走神,赵可心帮着做最后也没做得很好看。
拎着花篮走的时候沈景远问:“我之前说买一个月的花,还剩下多少天?”
赵可心听他这么问顿了下,说:“有几天你不在,我们也没送,再说你是南哥的朋友,先不用想这个。”
“不是钱的问题,”沈景远说,“帮我算一下吧,麻烦你了。”
“那好,等一下。”
沈景远都这么说了,赵可心不可能还推拒什么。
她在手机上算了没一会儿,就说:“没剩了,沈哥。”
“好。”沈景远一只手提着花篮,另一只手塞在衣服口袋里,又给赵可心转了一笔钱。
“谢谢你。”他点了下头,道谢之后便走了。
回去的时候大堂里站了好几个工人,阿易在和他们说着什么。
沈景远点头算打了个招呼,沿着楼梯往上走的时候遇到晏轻南搬着一个大柜子下来,他伸手就接了一半,两人没说一句话,一起把那个柜子抬下来。
只分了一半的重量沈景远都觉得沉,好容易把柜子放下来之后沈景远才问晏轻南:“你后背不痛了吗?”
这话有点冲,可是晏轻南爱听。
“没想到,”晏轻南还笑,“现在感觉有点儿。”
沈景远实在不想表现得很关心他,可是事儿都到这儿了,情绪一上头,他就走过去一拍晏轻南胳膊,“你都多大了这么点事还不记得。”
晏轻南听不下去了,抬手搓了两下他的后脖子,说:“什么呢……南哥没老啊。”
沈景远也知道自己失言,其实他说这些话已经有点超过两人关系范围了,但说都说了,能怎么办,他只好叮嘱一句:“记得用点红花油。”
他刚要走,阿易过来,问晏轻南:“这柜子要扔了吗?扔了我马上让他们拿走。”
“扔啊,我那么费劲搬下来就是要扔的。”
晏轻南说完,阿易便叫了两个工人过来,沈景远问:“这是在干什么?”
“昨天今天客人都不多,有几间房重新检查整理一下。”晏轻南说。
“那我先上去了。”沈景远说完,晏轻南叫住他:“你吃早餐了吗?”
沈景远:“没。”
晏轻南:“那一起?”
之前沈景远一直都是和晏轻南阿易慢慢这些人一起吃饭的,反正他基本上都会留在客栈里吃,他们的菜都是同一个厨师做,一起吃反而省事儿。
但今天沈景远说不用了。
“中午也不用等我。”
沈景远上楼之后连阿易都不说话了。
沈景远就这么冷了晏轻南两三天的样子。
他一顿没在客栈里吃过,早上也不去赵可心那里学做花了,都是傍晚的时候先给赵可心发微信问花做好没,再过去拿了就走,跟躲着什么人似的。
躲着什么人显而易见,连赵可心都察觉不对劲了。
有天早上晏轻南路过花店,赵可心正好站门口,就叫了声:“南哥。”
“怎么了?”晏轻南耳朵上还别着根烟,今天早上有个客人订房间非要塞给他的。
“那个……没什么别的事,就想问沈哥这几天怎么了?”
沈景远来拿花的时候虽然也都笑着,但脸色不是很好,很虚弱的样子。等赵可心给他拿东西,就一个人坐在小沙发上发呆,有时候要赵可心叫一两声才有反应。
但赵可心不知道该怎么问,这种事儿她也茫然得很。
晏轻南低着头听她说了几句,道:“我知道了。”
他走之后赵可心才想:我这好像是个问句啊……
晏轻南敲门的时候沈景远站在阳台上看晚霞。
这几天都是难得的好天气,白天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甚至气温都高了一些。
有人敲门沈景远就知道是晏轻南,他躲了他几天,现在还挺平和的,打开门之后和晏轻南一起去阳台上站着。
“闲啊?”晏轻南转了个身,后背靠着栏杆,看着他。
“闲。”沈景远点头。
“不闲吧?”晏轻南笑,“我每天在这楼里上上下下多少次,次次都能见不着你,你躲得应该很辛苦。”
沈景远倒是没想过晏轻南会说得这么直接,但是说了他也接招,他本来就是故意的,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南哥,我来的时候说这间房要一个月,离一个月还有多少天?”沈景远问他。
晏轻南垂眸看了眼地下,说:“老板让你随便住,这个不管。”
“这个要管。”沈景远一只手搭在栏杆上,侧过身面对他。
“南哥,就这两天时间我想了很多,还是要走,”沈景远这一段话都说的很诚恳,“我本来就没想过在哪里留下,三十天是期限,超过就是意外了。”
晏轻南不笑了,一边点头一边说:“挺意外的。”
“别这样……”沈景远手指在栏杆上蜷着。
“行,你要算,那就算。”晏轻南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说:“账我这儿也能看,就来算算你差几天。”
“之前去金佛山,一个周末,仙女山,两天不到,之后你在医院昏迷三天,又住了两天院才回来,跨年夜,去的柏宇家……算完了,还差吗?”
“南哥……”沈景远无奈地望着他。
以前他叫南哥,晏轻南总是很喜欢。他知道沈景远是能扛事儿的人,这样的人愿意叫他南哥,就是信任他,他就想多顾着他点。
后来念着念着有感情了,才知道这声南哥是逼他妥协的,才不是依赖。
晏轻南烦躁地抬了下手,原本是想把耳后的烟拿下来,抬了一半还记着沈景远不能闻烟味。
他手垂下来,沈景远瞥到那屏幕里根本什么应用都没点开,晏轻南说的全是他自己记得的。
什么话都被一阵酸涩堵着。
沈景远喉结滚动几下,眼梢用力地吊起笑意。
“以后你才会知道,我走了对我们都好。”
“那天晚上我在车里说的话,你看来是一句没听进去。”晏轻南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往前一步和沈景远几乎贴着。
他眸子很冷的时候连沈景远都不敢看,太有压迫感了。
“那你病呢?简东费多大劲给你找的医生,你说走就走了,不看了?你可能不太知道何谨是什么人,他就是研究这个的,国内这样的医生都数不出几个更别说重庆了。”晏轻南声音不大,气息不平稳地起伏,快把沈景远的心窝烧出一个洞来。
“医生我当然要看,我……”
“你还想治病,但你不想要我了,”晏轻南打断他的话,“你刚开始就没想过要感情,我知道,我理解,但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已经开始了,你想停要经过我同意。”
“怎么开始了?”沈景远颤抖地直视他眼睛,“在我这儿没开始。”
听罢,晏轻南抬了下眼皮。
“就这么开始的。”
他埋下头咬了一口沈景远的嘴唇。
沈景远瞪大了眼睛,一把将人推开,说:“晏轻南你是流氓……”
晏轻南笑了声,抓着他的肩膀把人拖到眼前,吞下他之后所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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