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小小的意外
“上次和五条悟一起出去的咒术师, 全都死了？”窗外传来难以置信的声音，“他这样做，和诅咒师有什么区别？我看五条家迟早要从御三家里除名。”
另一个人急忙对他嘘了几声, 意有所指，“现任的五条家主还在这里, 声音小点。”
五条悟身边的少年侍者听不下去, 起身像是泄愤用力把窗户给关上，阻隔窗外的窃窃私语，他愤愤回头：“他们的意思怎么听起来那些咒术师都是五条大人你杀的？明明那些人都是自己没用, 被偷袭的特级咒灵杀死了。”
樱井话里的“五条大人”倒是完全没少年身上的愤懑, 好像刚刚背后被胡乱揣测的人不是他。
银白短发的青年有着一张透着少年气的俊秀脸庞，明明今年二十二，黑色墨镜下的脸看起来依旧和十几岁的少年没什么差别。他此刻浑身没骨头的靠在椅子上, 两条修长的腿散漫的搭在前面的桌子上, 正是这位看起来十分轻浮的青年，是历任最年轻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的家主。
五条悟声音与他现在如出一辙的散漫：“谁会关心他们在想什么。”
樱井还是气不过, “可是五条大人您的名声……”
“而且背后被当做伏地魔这样议论。”五条悟翘了一个二郎腿, 慢悠悠说，“挺爽的。”
樱井：……
五条悟的世界，他不懂。
“你上次确实做错了。”屋里另一名拄着拐杖的老者开口，“就算当时遇到几名特级咒灵偷袭, 以你的实力, 最后不会这么狼狈。”
老者敲了一下拐杖, 深沉的目光掠过众人, 定在屋里最散漫的银发青年脸上, 他缓缓开口：“悟, 你当时是不是没想过救人？”
“当然——”五条悟特意一顿, 说，“想过救人了。”
他懒散向后一靠，“当时情况复杂，不一定能救下来。救下来也不一定能活。”
他漫不经心道：“太麻烦了，就算了。”
屋内哑然，就他脸上挂着一张平时经常能看到的笑脸。
“前几年你有想过去咒术高专读书，之后又打消念头。我现在一直后悔当初怎么没有逼你去。”老者发出长长一声叹息，“要不然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老者仿佛就像是看到沉迷网吧的不良少年的父母一样忧愁。
“御三家的人本身就不用去咒术高专，我当时就是年轻，突发奇想一下，饶了我吧，用不着这么一点事天天提。就算我真的去了，遇到的人也就那样，和其他人一样无聊。”
五条悟脸上笑嘻嘻的，但他笑脸像是贴了一张纸覆在脸上那样浮于表面。
“不是吧不是吧，今天是过来是开我的追责会的吗？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就直接不来了。”
熟悉他的人是知道他不高兴了。
坏话可以背后说，当面才说了没几句，他就开始烦了。
“当初会被特级咒灵偷袭，说明现在在这间屋子里有一个人是叛徒。”五条悟的嘴唇勾起，“比起说我这些可有可无的事，还是先解决这件事吧。”
五条悟的一句话让屋内的氛围重新紧张起来。每人环视屋里熟悉的脸，每个人都心照不宣，既不想知道是哪个友人背叛，又害怕会怀疑到自己。
屋里就五条悟一个人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一样，他事不关己的高高挂起，然而实际是被上次偷袭事件影响最深的人。
“既然大家都不想猜是谁，但叛徒今天又一定要抓出来一个，所以我有一个提议。”五条悟举起手，笑着说，“我们来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
说完，他不顾其他人反应，伸出手指头兴致勃勃对身边的人开始点。
其他人都满脸不可思议，但对行事乖张的五条悟也是敢怒不敢言。在场中，只有老者还在五条悟面前说上一点话。他重重敲了一下拐杖，厉声呵责：“胡闹！”
话音刚落同时，五条悟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停留在屋内的憨厚青年身上，“点到了，就是你，你来当叛徒。”
憨厚青年瞳孔瞪圆，“怎么可以这么随便！你不知道被抓出来的人是要死的吗！”
“嗯，知道呀。”五条悟笑脸忽的消失，声音沉沉，“那我帮你跳过送审一步，现在就送你去死。”
五条悟伸出手，咒力在他指尖聚集，往憨厚青年身上打。
五条悟不是开玩笑，他拿过家家选叛徒的方式是认真的。屋内顿时乱成一锅粥，有惊慌想逃的，也有想去阻止五条悟的。
憨厚青年被五条悟打中，手臂上不停冒血，他眼中闪过一抹历色，反正无论如何都会死，还不如现在放手一搏。
他使出底牌，也要今天在这里逃走。反正绝对不要死在五条悟这个疯子手里。
阻止五条悟的人停下手，不可置信看憨厚青年，“是早就被封禁的咒术……你真的跟诅咒师有联系？”
这回没人拦着五条悟了，五条悟在这种危急关头却放下手，“好了，他证明自己是叛徒了，你们把他抓起来吧，池袋那边的限定甜点快没了，我要去买了。”
一片混乱之中，五条悟放着自己打到一半的叛徒不管，大咧咧带着自己身边的樱井离开。
樱井一脸崇拜看他：“五条大人怎么知道他是叛徒？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五条悟一脸疑惑回头：“欸？我知道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知道，你就知道我知道了？
樱井脸上的激动神色僵住：“可……您……刚刚不是……”
“不是都说了，我点兵点将点到的。”
“可是……如果他不是……”
“那就不小心冤枉他了嘛。”
樱井：“啊？”
五条悟：“到时候只要观察其他人的反应，看谁不对劲，叛徒在里面很明显的。”
樱井欲言又止，止又欲言，“那如果被点到的不是叛徒呢？”
五条悟拿出手机看消息，完全没放在心上，“到时候跟他说对不起嘛，这里的咒术师大人不是一个个都说自己很善良吗？我当伏地魔，把善良的机会留给他们。”
所谓善良的机会就是突然被他打，面临濒临死亡的恐惧。
樱井听完五条悟的话，先是迷惑，然后沉思，最后欣喜，感觉整个人思维就是升华了。
原来如此！看来他在五条大人身边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五条悟和樱井为买甜食，在空中抄了近路。半路，樱井指着另一边的湖面，结结巴巴道：“五、五条大人！好大一坨！”
五条悟没跟着樱井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而是颇为嫌弃看他一眼，“回去好好学国文，量词用得太烂了。”
御三家有各自关于教习咒术，类似私塾的机构。
但看来小辈的文化水平十分堪忧。
被樱井所指的东西，是一个巨大的白色毛茸茸怪物，像是鸟一样的脑袋边上还顶着一对从未见过的犄角。
比起用“坨”，还是“只”比较恰当。
五条悟又看了一眼这只白色毛茸茸浑圆的身形，可能用“墩”也行。
看起来不是咒灵，也不像是什么生物。
但用六眼看到的咒力量不容小觑。
总之——
五条悟伸手，一声招呼未打，使出咒力对白色怪物发出一击。
“啪——”
五条悟蓝色的咒力，在白色毛茸茸身上发出一点响声，将白色毛茸茸身上的毛掀起一大片。然后……然后，就完了。
五条悟打了一个寂寞。
樱井意识到之后，立刻惊恐的用手盖住眼睛。
只要他装作没看到，就可以真的没看到五条大人在丢脸！
樱井又默默在指缝间露出点漆似的眼睛。
但是太难得了，看还是要看的。
白色毛茸茸被五条悟打之后，眨了眨如同湖面一样的清澈蓝眼睛，似乎有点茫然，随后脑袋一歪，她好像懂了。她身后肥大的尾巴雀跃的跟鞭子一样抽打几下地面，瞬间地动山摇，引起一波小地震。
五条悟皱眉看眼前的白色毛茸茸，墨镜下的蓝眼睛闪过思量。
白色怪物的尾巴尖跟毽子毛一样松散，她蓄力的抖了下自己尾巴，瞬间，白色的庞然大物不见，出现在五条家两人面前的，是一位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大的小女孩。
小女孩有着一双圆润可爱的蓝眼睛，身上那套粉白相间的连衣裙，一看就可爱得紧，让人完全生不出戒备。小女孩看起来很高兴的对他们喊：“一起玩。”
小女孩声音就跟连丝的糯米团子一样软糯。
五条悟毫无所动。
五条悟对着小女孩的方向食指与无名指伸展，樱井慌了，他知道五条悟这是要用大杀招，“五条大人，对小女孩用这招是不是……不太好……”少年有点急了，一边说，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对面忽闪忽闪眼睛的懵懂小女孩，转头继续凭着良心劝自家家主，“会死人的！到时候就不是说‘对不起’解决的了！”
五条悟的手稳定不动，声音淡漠，“你见过谁家小女孩头上长着对角？这种怪物，早点解决掉，免得之后变成大麻烦。”
一旦变成大麻烦，整个咒术界就只能靠他解决，他这是在提早解决隐患。
樱井又看了一眼：“可是……”
怎么会有人对看起来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下手啊！
五条悟忍心。
樱井不忍目睹血腥场面，再次用手挡住眼睛。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樱井默默把手放下来，目瞪口呆看小女孩跟五条悟的神仙打架。
五分钟过去了……
五条悟胳膊底下夹着懵懂的小女孩回来，他一脸阴沉：“先回本家。”
樱井又看了一眼被五条悟挟持住的小女孩，小女孩张大眼睛，迷茫的对他眨眨眼。而脸色不大好的五条悟，再加上墨镜，看起来特别像社会上值得注意的危险份子。
樱井咽了一下口水，他试图转移话题：“那限定甜品……”
“不吃了。”五条悟补上，“下次再说。”
“可……”樱井犹豫道，“这样……算不算……”
“算什么？”
樱井闭上眼睛，从一般社会人角度看待这件事，他勇敢地回答道：“算诱拐幼女！要坐牢的！”
五条悟：……
被五条悟带回家里的小女孩叫康娜·卡姆依，是只dragon。不受日本法律保护，所以五条悟不用坐牢。
因为这只龙的身份特殊，除了五条悟也没人管得住，所以理所当然在五条本家住下来。
樱井知道消息后不由得胆战心惊的，他就害怕哪天醒来，五条悟一脸血的跟他说小女孩没了，那他良心真的过不去。
樱井忙完事情重新到五条悟跟前，看到今天拐过来的小女孩还活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康娜身为dragon，对事情的认知和其他人不一样。五条悟那次捉捕她的过程，似乎被她当做玩游戏。
康娜被家里人赶出去，在人间界流浪许久，一下子遇到过来跟她玩游戏还提供吃住的好心人，所以十分的黏五条悟。
以至于樱井对康娜是“dragon”的危险身份认知不深，只觉得她是“被人卖了还会帮忙数钱”的傻孩子。
康娜的世界里人类和龙族之间的关系大概不怎么好。所以康娜一路上从头到尾都只黏着五条悟一个人，其他人一旦接近，她就立马带着戒心躲起来，跟还不熟会哈气的流浪猫一样。
照顾康娜的事情，就都落在唯一可以和康娜正常接触的五条悟身上。
樱井不禁担忧的看自己的家主大人。
“五条大人，您真的没关系吗？”
五条悟深深看他一眼，“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生活能力和常识跟尼特族差不多的深山人类。
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樱井努力拿出赤诚之色，字正腔圆道：“我只是单纯担心五条大人和小孩子合不来，毕竟您从来没有跟这种年龄的小孩子相处过。”
樱井没有说错。五条悟从小到大，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小孩子。而五条悟他本人还在算小孩子年龄的时候，他性格也不算正常人。
所以樱井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也太小看我了。”五条悟不屑地冷笑一声，自信地一指电视，“电视里这种跟吉祥物一起跳舞的小孩我见多了。”
樱井看电视上正在和一堆蔬菜吉祥物跳“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的小孩，再将可疑的目光看向胸有成竹的五条悟。
在电视“小孩子不要乱挑食，一定要吃蔬菜哦”的主持人浮夸腔调中，樱井艰难的咽了下口水。
应该……没问题吧？
结果当天晚上，刚准备躺上床的樱井被五条悟紧急召唤过去。
他一过去，就看到上午还活蹦乱跳的康娜，一直捧着小肚子在吐，五条悟在一边凝着眉。樱井顿时心疼的过去拍康娜的背，希望小姑娘能好受一点，“五条大人，是发生什么了？”
五条悟一脸凝重：“菜里有毒。”
樱井顿时提高戒备，五条悟因为拥有百年难得一见的六眼，他从小就受到来自多方面的谋杀，五条悟七八岁了，就算走在路上都会有不死心的诅咒师来谋杀他。
没想到五条悟都二十多岁，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咒术界最强，居然还是有诅咒师不死心，牵连到小女孩受苦。
上午还躲着樱井的康娜，此时已经委屈得往他怀里拱，喉咙里发出小动物一样的咕哝声。
看起来既可怜又可爱。
樱井又安慰的拍了拍小姑娘。
樱井抬头问五条悟：“她刚刚吃了什么？我让人去查一下，到底是哪里出问题。”
五条悟对着身边的桌子努了努嘴，“喏，就是这些，但不知道是中间哪一盆。”
樱井抱着怀里的康娜，转头看五条悟的桌子，身形很明显的僵住。
五条悟双手环胸，“我知道东西有点多，你慢慢查。”
“不是……”
樱井看着桌上堆得跟山一样高的盘子，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他看看面色凝重的五条悟，又看看怀里一脸无辜的康娜。
他小心的问：“她……到底吃了多少？”
“回来就差不多一直在吃。”
樱井不可置信反问：“一直在吃？”
五条悟肯定道：“对。”
樱井看着自己无所不能的家主大人，小心翼翼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就一种可能……”
他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五条悟不耐烦“啧”了一声，“你想说什么？”
樱井闭上眼睛，在严肃的氛围里，沉声道：“她……就是……吃撑了？”
五条悟僵住。
沉默。
空气无端窒息一会。
五条悟冰蓝色的眼睛盯着樱井怀里的康娜，皱起眉毛，不可置信，“你自己吃饱没感觉吗？”
康娜感觉空气不对，默默将脑袋转过去，软糯糯道：“不知道。”
说完，她又真诚的补充，“人类的东西，好吃。”
五条悟：……
樱井立马跟护小鸡仔的老母鸡一样，用手把小女孩挡一挡，“小孩子确实没感觉。而且她之前不是说她饿了很久吗，这种事情是要大人在旁边盯着。五条大人您都没……”
樱井说完自己停住，五条悟因为六眼关系，常年开着反转术式。他动不动就吃甜食，对正常人饮食确实也不怎么清楚。
好吧。
樱井沉痛背锅：“都是我的错，我下次会注意的。”
五条悟心安理得“嗯”了一声。
樱井：“……”
因祸得福的是在“中毒事件”过后，康娜除了五条悟能放下戒心的人类多了一个，之前一直躲着樱井，现在可以跟他一起玩。
但五条悟还是她最黏的一个。
此刻，康娜正在双眼发亮看樱井用院子里的花编花环。
樱井拿院子里不起眼的小黄花很快编出一个花环出来，跟哄妹妹一样，往康娜头上戴，结果被康娜头上的龙角卡住，花环不是拿来戴的，根本是被她顶在头顶。
樱井被她滑稽的样子逗笑，噗嗤笑出声。
奶白色龙角上顶着小黄花花环的康娜眨眨眼，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模样，呆呆的将脑袋整个往上仰，看起来重心靠后随时都会摔倒。樱井刚想扶她，康娜就像是圆滚滚的不倒翁一样，硬是整个身子挺回来。
樱井佩服，不愧是能够和五条大人打了这么久的drogon。
康娜怎么仰头都没看到自己头顶什么模样，于是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往脑袋上摸，这才发现是花环被自己的龙角卡住。于是她抖了抖身子，将自己的龙角收起来，带着淡淡花香的小黄花花环才延迟许久的戴到她脑袋上面。
“你居然可以把龙角收起来嘛！”樱井像是新大陆一样惊奇。
康娜看着他脸上又惊又喜的表情，木愣愣点点头。
樱井看她脸肉嘟嘟的，手痒想上去摸，才刚伸出手，身后猛然传来声音：“樱井，你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樱井吓得把手缩回去，他讪讪回头，“五条大人，您怎么来了，我以为您有事。”
五条悟面沉如水在他们身后，脸上表情有些不大高兴。
樱井看得心里一咯噔。
他思考自己犯了什么错。
想了半天，除了觉得是五条悟嫉妒他拿走康娜这里的宠爱之外，就没想到其他理由了。
唉，没办法，他天生一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受到小朋友欢迎也是没……
“五条大人，给你。”康娜看到五条悟过来，将自己觉得的好东西，也就是头上的花环拿起来想往他头上戴。
好一招借花献佛，樱井反而默默嫉妒五条悟。
明明……明明是他先……咳咳，开玩笑的。
五条悟坐下来跟樱井说正经事，在这期间，康娜踮起脚，如愿以偿把自己的小花环戴在他头上。
五条悟一动不动的，专心和樱井说事，没什么表示。
康娜扯了下五条悟衣服，“五条大人不喜欢吗？”
五条悟顿了下，回头，对康娜笑笑，随后又转头跟樱井说了几句，两人起身离开。
樱井跟五条悟一起离开后，又对着门里的小康娜招手，“拜拜，不要太想我。”
康娜乖乖点头。
两人刚走出门，五条悟的声音一如以往轻浮，“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不要太相信她。”
“她是龙，很危险。”五条悟笑着对他转头，明知故问，“你那天没看到吗？”
五条悟的脸上确实是挂着笑脸，但他的表情就像是拿着笔画出来的一样，让人生出一股冷意。
樱井讪讪鼻子，“我知道。”
但是，五条大人……
你顶着这么幼稚的小花环，真的很没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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