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上手了
第十八章
陈寂看了看护腕带,又看了看她,眼中闪过些许意外。
陆时雨的视线就没从他脸上离开过,自然也捕捉到了那抹意外,她轻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果然还是太直接了,便解释道:“我最近写字太多,我姑姑买的,但是我都快好了,留着也浪费,你们练体育会经常用到这个吧,而且我听说你们不是快有比赛了吗?就当谢谢你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就是,你别嫌弃就行。”
十一月份,凉意渐显。这会儿忽地刮起了风,窗外树枝飘荡,树叶泠泠作响,路灯下的树影斑驳婆娑,似乎是要变天了。
但楼道里却温暖如春夏。
陆时雨原本站在风口处捏着那条护腕带,心里的紧张感快要将一切感官湮灭,也没发觉此时风乍起,吹散了她的短发,只是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感觉裸露着的皮肤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散乱发丝拂过眼前,视线受阻,陆时雨短暂地闭了下眼,鼻尖满是嗅到的樱花香。
再一睁开双眼,陈寂没有去接那条护腕带,而是冲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陆时雨捋了下耳边的碎发,克制着急促的呼吸,佯作淡定,不明所以也有些不知所措地跟着他往后撤了几步,不懂陈寂走这几步的意思,也似乎忘记了这会儿该干什么,手仍旧保持着伸出的姿势。
风好像停了,樱花香气若有如无的在空中回荡。同时,陆时雨的后背贴上一堵冰冷冷的墙壁,她已经站到了背风的位置。
陆时雨微微仰头看着陈寂,心跳像是要溢出胸腔,所以,陈寂往前走,是因为自己怕冷吗?
陈寂伸手,扯了下护腕带的一端。
但没扯动。
他挑眉,但也没松手:“后悔了?舍不得给我啊?哪有你这样的小陆同学?”
这张嘴啊,一给阳光就灿烂,怎么这么会不饶人。
但她也乐意给这阳光。
陆时雨也想没反驳,反应过来垂眸看了眼。他牵着护腕带的一端,她则攥着护腕带的另一端。
除去这条碍眼的护腕,四舍五入就算是牵手了吧。
被自己脑子里闪过去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陆时雨连忙松开手,有些羞赧:“没有没有。这条我其实没用过,买来的时候顺手一起拆开了。”
陈寂点点头,想把护腕带收紧上衣口袋里,动作却忽地一滞,摘下腕表,随后径直套上自己的右手。
这几天因为加了重的推举,右手手腕有些发疼,起初只是细微的痛意,以为过几天就好了,可这种情况愈演愈烈,今天他才去医务室看了眼才知道是有些腱鞘炎了,医生让他少练,还开了几盒药,医务室没有护腕,医生还叮嘱他可以去买一条。
这护腕带还挺舒服,送来的也挺及时。
陈寂难得没跟她插科打诨,带着护腕的右手张开五指,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谢了啊,挺合适的。”
临回教室前,喧闹的铃声与陈寂说话声一同响起,楼道里四处都是跑回教室的同学,还挺吵的,陆时雨没听清他说什么,往陈寂眼前凑了凑:“嗯?你说什么?”耳朵还朝他的方向侧了侧。
距离眨眼间缩短,还是刚才那股淡淡的樱花香,陈寂站着没动,手插进兜里,看上去懒懒散散地站在原地,垂眸去看那颗凑过来的小脑袋。
陈寂抬手,一时没忍住,轻轻拍了拍陆时雨的头,力度很轻很轻,几乎感受不到。但没碰两下,陈寂就收回手,又插进兜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我说,下周六我在体育馆比赛,来看么?”
陆时雨还从来没有被一个男孩子这样碰过头,一时间有些怔愣,异样的情绪像是一条小溪流,流淌至全身。
片刻,铃声停了,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啊。”
……
天气预报说,预计今晚有雨,这还是十一月份第一场雨,陆时雨刚前脚哆哆嗦嗦回到家,窗户上就有了细如丝的雨滴。
茶几上摆了一盘黄橙橙的小金桔,陆兆青也刚从超市回来,“见你前两天挺爱吃这个的,我就多买了点,拿着放你屋里去吧,已经洗过了。”
陆时雨端着盘子进屋,关上房门。从包里拿出那本“失而复得”手账,顺带着掉出一条另一条黑色的护腕带。
陈寂那条是白色的。当时一慌,给错了。
小金桔的皮稍微有些涩,以前她不爱吃这个,也是最近才觉得这个还挺甜的。她捏起一个放进嘴里,桔香溢满。
窗外细雨绵绵,挺冷的,陆时雨想到陈寂特意朝她走来的几步,又想到他伸手摸她头发那两下,笑了笑,提笔在手账本上写——
接了,是白色那条。
“我说,下周六我在体育馆比赛,来看么?”
我会去的,一言为定。
最近市里那个秋季选拔赛,第一名可以拿到名额,代表市里去参加省赛,因此体育班都是加着劲儿去练,陈寂是一百米必派的选手,就更不想松懈了。
操场上,因为刚下过雨,跑道上湿漉漉的,踩过的地方留下一个又一个鞋印,陈寂只穿一件纯黑色t恤正在绕圈跑步,像是感觉不到冷。
空无一人的跑道上,那抹黑色的身影不厌其烦地绕圈,手腕上那条白色的护腕带格外明显。
王竞之拿着球走出篮球馆时,陈寂还在慢跑,这都多久了。他叫住陈寂:“少跑几圈没事儿,你这小腿之前有伤你自己又不是不清楚。”
陈寂气喘吁吁停下,弯身扶着膝盖:“这几天练不了推举,我不得多跑几圈练练下肢耐力啊。”
“你还知道你练不了推举呢?”王竞之撇了他一眼,冷哼,阴阳怪气道:“早跟你说是腱鞘炎让你带个护腕,看来我说话不顶事儿啊,人医生给你你就带了。”
陈寂喝了口水,掀了下眼皮看他:“不是医生给的。”
王竞之不甚在意地回:“那谁给的?”
“啊对,那天晚自习回来就见你戴着了,”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八卦之心熊熊燃起:“那谁给的?”
他扫过陈寂手腕:“还他妈是条白的,你什么时候买过白的东西啊?别跟我说是你自己买的,我不信。”
两人并肩出操场,陈寂摘下护腕,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画面是那晚他去摸她的头,当时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了,只觉得她头发还挺好闻。
然后他就他妈的上手了。
她当时看他的眼神儿都愣了,那么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
陈寂面无表情地走神儿,人家不会以为他是个流氓吧。
“我靠,不会是哪个女生送的吧?”王竞之瞪大眼,发现新大陆一样,“你居然还收了!”
见他不说话,王竞之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神叨叨地说:“还真是女的啊?你跟人搞上了?”
陈寂蹙眉“嘶”了下,撇了王竞之一眼,把水砸到他怀里:“你他妈这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没跟人搞,你又对人没意思,那你还收护腕?”王竞之把那瓶水砸回到他怀里,严厉谴责他:“你这不是流氓行为么?”
“跟谁耍流氓了你。”
怎么就流氓了啊?
不就摸了一下头么?
陈寂仿佛被戳中心事,攥了攥左手,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个毛绒绒的感觉。他仰头一口气喝完水,喉结上下滚动,下颌线绷得很紧,随后将矿泉水瓶随手一投,垃圾桶都咣当在原地转了几圈。
也不知道是在烦什么。
……
选拔赛就在市里的田径体育馆里,陆时雨怕秦安兰不同意她出去,特意拽上了孔怡然说要一起出去写作业,临走前还往书包里塞了不少卷子。
直到进了体育馆大门,孔怡然才知道她俩要在体育馆写卷子。
而且陆时雨还真他妈的在写卷子。
她无语地看了眼正埋头写卷子的陆时雨:“哎,我说,你到底是来看比赛的还是来写卷子的?”
陆时雨停笔,抬头往场上看,但没看到陈寂的影子,她不好意思冲孔怡然笑笑:“我妈今天估计得检查,我跟她说咱俩出来写作业了。”
孔怡然:“……”
好吧,她也不说什么了,转头又去看大屏幕上的赛程。
因为是全市性质的选拔赛,所有高中都有参与,观众席上坐了不少人,哪个学校的都有,扫一眼过去还能看到一中的几个熟面孔,但是大家手里拿的不是横幅就是彩带,拿卷子的陆时雨还是个特例。
孔怡然一目十行,选拔赛几乎涵盖了所有田赛和径赛的项目,她目光转到最后一项上,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忽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去,这不王竞之啊?怎么哪儿都有他,哦,不对,这他妈是体育比赛!
孔怡然见鬼似地去看陆时雨。
对啊,她怎么会突发奇想来看体育比赛的?
王竞之显然也看到了孔怡然,眼神还往她身侧偏了偏,看到了正奋笔疾书的陆时雨。
他整个人先是愣了愣,随后从路过的同学搬的箱子里拿来两瓶柠檬汁,长腿三两步迈开,就走到了吹胡子瞪眼的孔怡然面前,“呦,来看比赛啊。”
这人老是跟他妈打小报告,她上回去网吧找同学就被他看到了,明明没干坏事,连电脑都没碰,去了五分钟就被他拎出来了,他当时还教训她:“你知道这网吧里都什么人么!”
搞得像是她进了狼窝一样,最后还被他妈教训了一顿,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孔怡然没什么好气,也没接他的柠檬汁,呛声道:“不然呢,来写作业啊?”
这不真有人在写作业吗?
王竞之懒得理她,偏身去给陆时雨递水,但心里却哀叹,管女孩子真他妈不是人干的活!这还是一个女祖宗!
面前蒙上一层阴影,陆时雨抬头,眼前递来一瓶柠檬汁,她接过来:“谢谢啊。”
王竞之冲她说:“没事,反正是陈寂掏的钱。”
一听不是王竞之给的,孔怡然一把拿过柠檬汁,拧开瓶盖喝了口,而后脸一皱:“这么酸啊?”
陆时雨准备拧瓶盖的手一顿,看了眼瓶子,而后将柠檬汁放在身侧,她不太能喝酸的。
离百米赛还有不到十五分钟,跑道上他们已经在准备了。
这个位置有些偏,她只能模模糊糊到一个侧影。陆时雨莫名开始紧张,不是她比赛她也紧张,卷子也没心情写了,潦草收到书包里。
“要不跟我一块去那边坐吧,一中大部队都在。”王竞之指了指某个位置:“那块儿视野好,待会儿一块给陈寂喊加油啊,我们班不少人都有比赛。”
孔怡然刚想说不去,陆时雨却猛地按住她,含笑道:“好啊。”
比赛开始前。
王竞之把他俩带到体育班占好的位置上,这个位置视野确实不错,场上可以看清楚场下每个人的表情,场下的人也可以一眼看到场上每个人的表情。
因此当陆时雨的视线遥遥胶着在陈寂身上时,他忽地转身,直愣愣地对上陆时雨澄澈的双眼。
陆时雨心跳蓦地漏了一拍,眼神也乱了。
四周的体育班同学见陈寂看过来,纷纷冲场上喊加油,陆时雨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只见陈寂缓缓抬起右手,手腕上白色的护腕带格外清晰,他冲观众席竖了个大拇指,样子胸有成竹,眸似点漆,眉眼深邃,眼中全是志在必得。
“陈寂牛逼!”他同学冲场上喊,其他高中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低调!”陈寂也不觉得尴尬,高声回。
还真不害臊啊,陆时雨浅浅的笑了下,这会儿才觉得,这好像才是真正的陈寂,他不畏惧任何目光,也欣然接受任何夸奖,更不吝啬任何情绪,只做自己就好了。
陆时雨一瞬间就放松了,直觉陈寂一定会赢,她轻声开口:“加油。”
竖完这个大拇指,陈寂放下手,转身就位时,却又兀自回头看了眼,不知道冲什么方向懒散恣意地笑了下,还说了句什么话,完全看不出紧张劲儿,周围人没在意,正举着手机等着录视频。
观众席上的陆时雨却口干舌燥,心里如同小鹿乱撞。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口型是:“知道了。”
这是冲她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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