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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3 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琴酒与梅斯卡尔从未赤手空拳地搏斗过。

  准确来说,自从他知道梅斯卡尔与他一样都是纯黑后,他就不曾再对那个人起过杀心了。

  最多,和梅斯卡尔一起近战杀死目标,以队友的身份领略梅斯卡尔的暴力。

  而如果他们真的搏斗起来……

  琴酒人高马大,身高天生占优,梅斯卡尔则更灵活敏捷,  两人出手的狠辣程度又在伯仲之间,短短几个回合根本分不出胜负——到最后,也许就是非死即伤的结果了。

  琴酒用巧劲卸掉了梅斯卡尔手中危险的匕首。

  他不想再打下去了。

  梅斯卡尔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要跟他干架??

  难道他的间歇性抽风病又犯了?

  于是琴酒找准机会错开一个身位,单方面宣告了这场搏斗的暂停。

  “干什么?再来!”梅斯卡尔紧抿下唇,眼中划过一抹不甘心。

  “你不是我的对手。”琴酒平静地陈述真相。

  “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对手?”

  “平时或许,  但现在你的状态很显然不对劲。”琴酒将匕首准确地丢进梅斯卡尔的刀鞘中,“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他这样一问,梅斯卡尔反倒不想说了。

  难道他要质问琴酒,明明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为什么却没有揭穿呢?

  尽管梅斯卡尔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公安卧底苏格兰,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很无辜。但站在琴酒的角度,将他的身份上报给那位或者朗姆是基本操作,只有这样才是合理正常的。

  为什么不说?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信繁心中隐隐有所感触。

  只是无论他还是琴酒,都不大愿意承认罢了。

  ……

  琴酒到底是没有告诉梅斯卡尔,自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伏特加告诉他,梅斯卡尔刚刚与波本代表的公安谈了很长时间。琴酒闻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梅斯卡尔终究是要接受自己的过去的。

  他是诸伏景光,一直都是。

  可琴酒却忽然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如果是三年前他刚刚重生的时候,  或许还有勇气和信念找梅斯卡尔报仇。到了现在,  经过三年完全托付信任的合作、搭档,  饶是琴酒也无法过于苛刻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上辈子的事与现在的梅斯卡尔无关。

  琴酒在心中不断用这句话自我麻痹着。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准,如果是三年前的自己,是否就能痛下决心对梅斯卡尔动手。

  如果真的能,他又何必等到重生的那一天呢?

  ……

  琴酒终止了与梅斯卡尔的合作——单方面的。

  BOSS和朗姆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态,竟然默许了琴酒的做法,甚至没有召集他和梅斯卡尔,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梅斯卡尔频繁接触公安,他已经从降谷零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进而也知道当初那个差点坑死他和琴酒的诸伏高明就是他的兄长。

  梅斯卡尔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相比于公安警察,他其实更喜欢组织肆意潇洒的生活。只不过,如果他真的是诸伏景光,他就应该承担起诸伏景光的责任。

  是组织将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不是诸伏景光。

  但是琴酒竟然只因为这个原因就要和他终止合作?

  开什么国际玩笑!

  难道一个卧底和一个酒厂劳模就不能搭档了吗?谁规定的?

  反正在梅斯卡尔这里,他的想法就是绝对的法则,什么红方、黑方、世俗、情理,只要不是他所愿,那就是非法的。

  于是,这段时间,组织里开始流传起另一个传说。

  “你知道吗?日本和北欧分部负责人恩断义绝,从最默契的搭档变成了如今的仇敌!”

  “要么是日本负责人琴酒欠了北欧负责人梅斯卡尔一大笔债务,  要么就是琴酒绿了梅斯卡尔,  总之啊,梅斯卡尔针对琴酒的追杀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

  “啧,琴酒绿了梅斯卡尔?哪个姑娘这么眼瞎,梅斯卡尔明明比琴酒帅多了好吗!”

  “你在想什么啊,再帅也得有命看啊。在人身安全这个方面,说不定琴酒要比梅斯卡尔好一点。而且你见过琴酒刘海下的真容吗你就这么说?”

  “我上次亲眼看到梅斯卡尔举着三十米的大砍刀,从斯德哥尔摩追到了东京,就逮着琴酒砍!”

  “可怕可怕,我们最近接任务的时候都离日本远一点吧,大佬相斗,菜鸡难受啊!”

  这个传说虽然经过艺术加工稍显夸张,但整体而言还是挺切合实际的。

  至少现在,梅斯卡尔就坐在琴酒那辆保时捷356A的车顶,甩着脚丫子。

  如果能无视梅斯卡尔双手拿的武士刀,其实他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了顶多到精神病院走一遭。

  而现在嘛……

  琴酒看到他后,二话不说立刻掏出手机报警:“喂,波本吗?杯户商场对面,有一个拿刀碰瓷的神经病,赶快派人把他抓走!”

  “哐当!”

  武士刀落地的声音让人心中发颤。

  梅斯卡尔从琴酒手中抽走手机,对话筒淡定地说了句:“你敢来我就把警察厅炸了。”然后便直接挂掉了电话。

  降谷零:“……”

  气抖冷,你们吵架为什么要炸我的警察厅??

  梅斯卡尔从保时捷356A的车顶一跃而下,站到了琴酒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气势渐涨的缘故,琴酒竟然诡异地发现梅斯卡尔长高了一些。他明明是仰视着琴酒的,可琴酒却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在害怕什么?”梅斯卡尔忽然问。

  琴酒收敛的眼皮微微颤动,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

  梅斯卡尔嗤笑着,兀自猜测道:“你怕我将你的情报出卖给公安,逮捕你,最好再判你个无期徒刑,让你一辈子都待在逼仄的监狱里苟延残喘?”

  琴酒没吭声。

  “哦,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利用你从组织套取情报,害怕我这么多年来一直精心策划着卧底行动,害怕我将组织一网打尽,让你琴酒一世英名尽遭损毁……”

  “够了!梅斯卡尔!!”琴酒的眼眸不知何时竟然遍布血丝,他瞪着梅斯卡尔,几乎用祈求的语气说,“够了,到此为止吧。”

  你听过琴酒祈求的话语吗?

  你见过琴酒祈求某个人某件事吗?

  曾经梅斯卡尔以为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而现在,他见到了。

  可是他的心中没有任何快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压抑与自嘲。

  琴酒,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琴酒越过梅斯卡尔,径直走向座驾,开始了日复一日的“逃亡之旅”。

  梅斯卡尔没有追,他仍然留在原地,与他那两柄锋利的武士刀一起,默默注视着琴酒驱车远去,没入晚高峰繁华拥挤的车流之中。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车上,琴酒的脸上渗出些许苦笑。

  我害怕已经浸透血水、身披黑暗的自己,触及不到那缕微弱却决然的火光。

  【跨国犯罪组织高层琴酒】【日本公安卧底警察诸伏景光】

  看吧,这两个名字即使写在一起,也是格格不入的。

  ……

  纵横世界黑白两道的超级跨国犯罪集团,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近半个世纪后,最终还是迎来了自己的覆灭之日。

  乌丸莲耶死的那天,琴酒就在他的身边。

  他听迟暮之年的老人诉说自己乖戾荒唐的一生,脑海里却尽是过去的回忆。

  琴酒知道自己要死了,不过他本来就应该死在这里。

  他的一生都充斥着绝望、惨叫、悲痛、阴谋、背叛以及犯罪,如果罪恶有颜色,那它一定是被所有光明抛弃的黑。

  然而,在最后的时刻,波本率领的日本公安即将攻打到基地的时刻,乌丸莲耶却将一份名单和一把钥匙交给了琴酒。

  “您这是……”琴酒不明所以。

  乌丸莲耶笑了起来:“我倾尽大半生创立的组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人覆灭?这些是我留存的势力,今后就交给你了。”

  乌丸莲耶知道永生是歧途,他已经为之付出了太多太多不值得的代价,他决定放弃了。可是这些隐藏的东西,他不想白白送给公安。

  琴酒或许是个不错的继承人。

  琴酒原本已经坚定的心,终究还是动摇了。

  如果能活着,谁不想看看未来的风景呢?

  何况这片未来有着他在意的人。

  在乌丸莲耶欣慰的目光中,琴酒抓住了名单和钥匙,他攥得很紧很紧。

  ……

  组织覆灭了。

  但并非所有罪犯都被缉拿。

  位于通缉名单之首的便是前组织日本地区负责人琴酒。

  而对他的抓捕行动,则由警视厅公安部诸伏警官负责。

  “叩叩叩。”

  敲门声响了三次,总共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然而办公室里面丝毫动静都没有,就像是没有人一样。

  降谷零耐心告罄,他直接推门而入。

  窗外初冬的阳光洒下,落在靠窗那个趴着睡觉的男人身上。

  与警视厅其他同事不同,诸伏景光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装,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十分不靠谱。

  “诸伏景光!”降谷零生气地念出某个人的名字,“上班时间睡觉,你这个月的工资不想要了吗?”

  诸伏景光嘟囔了一句降谷零听不清的话,继续呼呼大睡。

  降谷零忍无可忍,只好祭出大招:“我们有琴酒的消息了,他在圣彼得堡。”

  那个刚才还在睡觉的男人直直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马上给我订票,我要今天最早的航班!”

  说罢,他直接从椅子上撩起自己的外套,竟是打算就这样奔赴机场。

  降谷零连忙叫住他:“景光!你……如果见到他,你要怎么做?”

  “怎么做?”诸伏景光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当然是将罪犯绳之以法了!”

  降谷零微微叹气,没再阻止他。

  虽然他和诸伏景光是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成为卧底的挚友,但那些记忆其实只有他一个人还保存着。

  诸伏景光的那份回忆,早在五年前成为梅斯卡尔的那一天就被清洗干净了。这段时间尽管降谷零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帮他恢复,可诸伏景光本人却似乎并不热衷。

  降谷零知道,那是因为在梅斯卡尔的记忆中,出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重要到让他不愿意冒着再度失忆的风险尝试治疗。

  降谷零知道,诸伏景光和梅斯卡尔终究是不一样的。也许终有一天,梅斯卡尔会放弃一切,追寻自己的生活吧。

  不过对于降谷零而言,他不必非得时时刻刻见到诸伏景光,只要知道对方安然,哪怕不见面又有什么要紧的?

  ……

  俄罗斯·圣彼得堡

  不过是初冬,这座城市的温度已然跌破零下二十度,皑皑白雪将圣彼得堡覆盖住,满目白色。

  所以说,在白色里找一个银色头发的家伙不是有点太容易了吗?

  梅斯卡尔抱着奇奇怪怪根本讲不通的逻辑,成功在涅瓦河畔找到了琴酒。

  琴酒似乎一年四季都穿着他那件黑色的风衣。

  梅斯卡尔明明已经很小心地放轻了脚步,可琴酒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梅斯卡尔,不,或许我该称呼你诸伏警官?”

  “就梅斯卡尔吧,换来换去的太麻烦了。”梅斯卡尔干脆上前两步,与琴酒并肩而立。

  琴酒眼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怎么,你是来抓我的?”

  “知道还不逃?”梅斯卡尔反问。

  “是要逃。”琴酒煞有其事地认真思考着说,“但不能我一个人逃。”

  梅斯卡尔:“?”

  “没看过警匪片吗?你看到了我的真容,为了不让你向警方透露信息,我得把你抓起来。”

  梅斯卡尔笑了:“可我是警察啊。”

  “警察也一样。”

  那一天圣彼得堡的寒风冷得刺骨,可琴酒的脸却隐隐发烫。

  他第一次感谢上苍,感谢命运,没有让他死在五年前意大利的基地,没有死在宿敌赤井秀一的手上,让他有机会得以重生,得以认识真正的梅斯卡尔。

  他想,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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