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桌上的档案袋约有十几份, 理矢主动要过一半的数量，认真翻阅起来。
收敛发散的思绪，开始真的投入工作中, 她专注地飞快翻动纸页, 从中寻找可能存在联系的线索痕迹。
对于本就擅长这类工作的理矢来说，只是高效分辨有效信息、加以比对联系, 算不上多么复杂。
再抛掉小一半未破获的、信息不足的疑案悬案，工作量比预想的还要小一些。
半个小时后，合上最后一份案卷，理矢凝眉沉思起来。
不知道是否由于基数太小, 她这半个小时分析下来, 只有一个想法：东京的军火走私是不是太猖狂了……
那些明显来源可疑的高性能炸弹就不说了, 居然还有大量自学成才、粗制滥造的新人作品。
常见的制式炸弹还好, 大同小异, 爆处组根据缴获的图纸针对训练，处理起来相对容易；但是半懂不懂的新人罪犯, 即使勉强把材料拼凑成一个能引爆的东西，也常常会把炸弹搞成自己都控制不了的真正危险品。
总之，这些案件起因各异、手法天差地别，几乎没有什么相似点。
她不明白的是，不需要如何分析就可以看出的东西, 卷毛同事居然花在这上面那么久时间……莫非是为了保持对爆破装置的熟悉吗？
思及此处，理矢忽然一愣。
说起来, 是不是有一会都没听到他那边的响动了。
她下意识扭头看去，刚要疑惑开口, 忽然噤声。
黑色卷发的青年警官, 虽然右手还捏着几张纸页, 但微微低着头、双眸微阖、呼吸平缓均匀的模样，明显沉睡已深。
于是英俊到张扬的面容、此刻难得呈现出一种毫无防备的神态。
而理矢望着他睡梦中也微微蹙起的眉心，以及眼下轻微的暗色，恍然间若有所悟。
卷毛同事本人，恐怕早就和她一样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想要借此找到四年前爆炸案的凶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松田阵平仍然连轮休中的空闲时间，都埋头在繁多杂乱的案卷中……这并非愚蠢。
也许只是因为，只有连空余的时间都被繁忙填满，被仇恨灼烧的心、才能在疲惫中稍得安宁。
这家伙，对自己也逼迫得过于苛刻了吧。
无声叹了口气，理矢倾身过去、探手抓住那几张纸微微施力。
……没扯出来。
相反，似乎被她的动作从睡眠中惊醒，卷发青年迷茫地睁开眼看了过来。
她张了张口，轻声解释：“我……”
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节，似乎被困意重新包裹、松田阵平偏着头缓慢眨了眨眼，昏沉地合上了双眸。
然后顺着刚才被拉扯的力道，十分自然地朝这边靠了过来。
理矢沉默了一瞬。
陡然贴近过来的卷曲黑发蹭的颈侧有些痒，感受着压在肩头的力度，她有些不适应地抬手推了下对方：“松田君……”
回应她的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算了。
努力忽视另一个人的热度，理矢尽量稳住肩膀，将对方看到一半的文件拢到了自己这边。
漫不经心地拿起一份新的案卷翻开，她的思绪不自觉分散了些许。
不知不觉，天色都逐渐暗下来了，今晚吃点什么好呢？
说起来还没来得及倒时差，居然并不怎么累。
两个人靠在一起好热啊，再看一页，就把卷毛同事挪开好了……
身侧突然一空、虽然被及时撑住，那种短暂的悬空感还是让理矢骤然睁开了眼，下意识坐直身体。
松田阵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微微挑眉：“吵醒你了？”
“我睡着了吗？”
这个问题似乎不用回答。
将陌生的室内摆设收入眼帘，理矢很快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有些无奈：“抱歉松田君，今天失礼了。”
她垂着头，并没注意到对方一闪而过的不爽表情。
大脑还有些残余的迟钝感，理矢揉着太阳穴，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对自己这段计划外的睡眠时长略感愕然。
而且，就在她意外睡着的这会，弘树还发来了新的邮件。
正是关于之前那段邮箱里的异常空白内容的。
“……已经这么晚，”来不及多想，理矢匆匆站起身，跟卷毛同事告别，“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嗯。”对方似乎情绪不高的样子，只是简短应了一声。
不过在她出门之后，无意回头一看，发现对方正懒散靠着门框，似乎在目送自己。
骤然迎上她的视线，卷发青年神色一僵，几秒后才慢吞吞地回看过来。
“……晚安？”
“晚安。”她不自觉微笑起来，轻快应声。
关上门，理矢随意将自己窝进沙发，神色凝重地打开了方才收到的邮件。
之前听她提到可能因为邮件中了病毒，程序运行记录中存在大片空白，弘树似乎立刻来了兴趣。
不过当时在咖啡厅，附近也没有可以上网的地方，他只是简单给了理矢安装了一个小型病毒扫描插件。
据弘树的说法，只要连接稳定的网络，这个插件会将数据跟病毒库进行比对确认，从而确认罪魁祸首。
而且就算无法明确病毒真名，扫描结果也会自行发送给他的电脑，他会手动追踪病毒痕迹、回溯源头。
对于他在计算机上的专业性、以及私人品格的可靠性，理矢毫不怀疑。
但就这封邮件来看，事情似乎没起初想得那么简单。
[……那不是病毒，称为“清道夫”会更加贴切。它会针对网络中特定文件进行搜寻删除，可这必定需要强大的算力支撑……]
[它的编写思路非同寻常，跟主流几乎背道而驰……]
将详细的解释逐句扫过，一边在脑中思索着，理矢很快来到了邮件的结尾。
[……想起来这种熟悉感来自何处了，果然，根据记忆复现了一部分内容之后，答案已经再清晰不过。]
[这个程序的算法思路，似乎跟我之前见过的辛多拉集团人工智能计划如出一辙，它们之间应该有着确定无疑的联系。阿妮亚姐姐，请你重新发送一次那封邮件，这次我应该可以追溯到更深入的地方了。]
碧绿的眼眸，情不自禁剧烈收缩了一瞬。
毫不犹豫地，理矢飞快打字：[到此为止就可以了，再追究下去太危险……]
她跃动的手指忽地一顿。
想也知道，卓有成果的追踪工作突然被喊停，弘树必定会追问缘由。而“太危险”这样的说法，对于骄傲自信的少年天才，绝对会起到反效果。
幸好，这个神秘的“清道夫”程序，似乎只会被特定的对象触发。那么，只要她不再主动发送邮件，弘树是没办法继续追踪的……
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理矢稍作沉吟，选择直接拨出了通话。
东京的深夜，对应到波士顿此刻正是白天，对方很快接起了：“阿妮亚姐姐，你看到邮件了吗？”
“刚刚看到，能做到这个程度，弘树果然是百年一见的天才啊……”她微笑着，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一边斟酌着说服少年的言辞，她暗自思忖，也许之后还要再给弘树的父亲坚村先生叮嘱一声。
现在的辛多拉很可能正被组织接手中，涉及到如此庞然的犯罪帝国，如果再追踪下去、势必危及自身。
那对刚刚脱离辛多拉的弘树来说太危险了，这件事情还没重要到这个程度。
周五上午。
在会议室中，理矢见到了久违的上司。
随意地翻阅几页，合上这份不短的任务报告，野宫三郎笑眯眯抬起头：“做的不错，浅井，降谷他们两个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啊。”
“两位前辈对我都很照顾。”
“不过我也没想到，”上司若有所思地点着任务报告，神色说不清是惊讶还是欣慰更多，“你能对公安任务适应得这么快，本身就很了不起。”
“怎么样，有什么特殊的感想吗？”
理矢眨了眨眼，凝思片刻：“……真是个可怕的组织，两位前辈潜伏不易。”
可不是么，集齐了日本公安与fbi的精英搜查官，但目前还是进展迟滞，可见组织到底是潜伏在如何难以想象的黑暗中。
“涉及政界、商界、科研界，资金实力雄厚，横跨世界各地……简直是一个犯罪帝国。”野宫三郎神色一黯，怅然叹息。
“但我还是感到难以置信，”理矢流露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蹙眉深思，“他们似乎投入了不小的人力财力，对科研界紧追不放，莫非是真心实意在追求长生不死的目标吗？”
“感觉很荒谬？”
见她点头，野宫三郎反而笑了：“你的反应很正常。”
“那本来就是一群疯子，他们之所以深信不疑，只是疯话说的太多，把自己都骗进去了。”
“不过，打击这样的罪恶，不正是我们的责任所在吗？”
后仰靠上椅背，野宫三郎揶揄地轻笑，神色莫测：“浅井，可不要轻易失去信心啊。”
“我不会的。”理矢镇静点头。
仔细打量一番她的神色，野宫三郎满意地摸了摸下巴，暗自点头。
这不是精神状态很不错嘛，哪里像降谷说的那样、压力过大心态紧绷了。
当然，做一做心理辅导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到这里，贴心的好上司招了招手，等理矢不明所以地靠过去，就被塞了一张崭新的名片。
“风户京介……心疗科医师？”理矢一愣。
“在警视厅还挺受好评的，隐私问题不用担心。”
看出她的迟疑，野宫三郎耐心地解释：“进入公安部第一次就面对这么久的任务，也许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但压力的积累是潜移默化的，早疏导早轻松。”
“好吧，”想来也就是走个流程，理矢漫不经心地收起了名片，随口追问，“我应该什么时候联系医生呢？”
“就这两周内，等到完整走完流程、医生那边通知结束，你再恢复工作。”虽然语气温和，但上司明显对这个很是上心。
还真是连拖延都不行啊。
理矢无奈叹了口气，颔首应下：“我会尽快完成的。”
野宫三郎淡然地摆摆手，示意汇报结束。
走出警视厅，稍作思索，理矢直接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对面响起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年轻：“你好，这里是心疗科的风户，有什么事吗？”
“嗯，我是搜查一课的浅井理矢，请问医生……”
可能之前公安打过招呼，这位医生听到理矢报出名字后，态度很好地告知今天下午他就能留出时间来。
于是抱着早点结束的想法，初步交谈几句，她直接跟风户医生约好了下午的见面，然后就结束了这通比自己想象中轻松许多的电话。
听起来性格很好的样子，希望能顺顺利利地早点结束吧。
理矢愉快地如此想着。能顺顺利利地早点结束吧。
理矢愉快地如此想着。能顺顺利利地早点结束吧。
理矢愉快地如此想着。能顺顺利利地早点结束吧。
理矢愉快地如此想着。能顺顺利利地早点结束吧。
理矢愉快地如此想着。能顺顺利利地早点结束吧。
理矢愉快地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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