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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卷:第十五章——尚泉奈的千层套路


……

恋雪房间内。

“噶!噶!”

鎹鸦从尚泉奈怀里飞出,落在了房间的书柜上面。

尚泉奈轻轻摆了摆自己的衣袖,他靠在门口,观察完恋雪的病情后,看向在恋雪一旁,一脸担忧的庆藏:

“庆……那位…素流道场的场主。”尚泉奈张了张嘴,本想直接喊出庆藏的名字。

但他突然想起,  似乎庆藏还并没有做过什么名字上的自我介绍。

突然喊出庆藏的名字,会显得有些诡异和突兀。

索性以身份代指喊着庆藏。

庆藏微微一愣,他回过头,看向一旁出声的尚泉奈,立刻反应过来了什么,有些窘迫的笑了笑:

“啊…抱歉,我的名字叫做庆藏。”

“直接叫我庆藏就可以了,  我并没有姓氏。”

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之前情绪稍微有些激动,  一时间忘了礼数,  抱歉。”

尚泉奈摆了摆手,表示没事,他语气变得郑重了一些继续说着:

“好,庆藏。”

“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他伸出一根手指,微微竖起:

——“你的女儿,我能够医好。”

庆藏微微一愣,他回过头,整个人怔在原地,呆呆的看向尚泉奈,连一旁的惠仁一时间都懵了一下。

就连咳嗽缓缓减轻的恋雪,都微微气喘着,  缓缓转过病态通红的脸庞,看向门口的尚泉奈。

“咳咳!咳咳!”

恋雪的咳嗽声仍然在庆藏耳旁微弱的回荡着。

而尚泉奈这一句话,  无疑是直接在庆藏与惠仁的心口重重的敲击了一下。

在反应过来后,庆藏一直眯起来的眼睛瞳孔骤缩。

他嘴微微颤抖着,却不知道该说出些什么。

刚想不敢相信的说一句“真的吗?”,却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尊重,  庆藏连忙闭上了嘴。

在此刻,这个大大咧咧的男人变得小心翼翼,甚至说一句话也在脑海中考虑了十数次。

妻子惠仁的眼神在庆藏与尚泉奈之间来回扫视,她轻轻安抚着咳嗽的恋雪,狛治则是专心的在清洗毛巾。

这时,尚泉奈放下举起的手指,继续解释着:

“你女儿患上的病,并非绝症,只是难以彻底根治。”

“我恰巧知道彻底根治这种气喘病的方法,只是需要服药的相较时间长一些。”

庆藏咽下一口口水,他的手攥紧了白色的武道服,喉结因为紧张而上下蠕动着:

“那…上泉先生,您…”

他在想如何开口,该如何请求尚泉奈医治恋雪。

但此刻的庆藏,似乎忘记了尚泉奈刚开始提出的要求。

——他是来找人医治的。

尚泉奈说着,语气变得低沉,他踏前两步,随后坐在庆藏的面前,  与他对视着:

“庆藏。”

“我不收伱的酬金或者药费。”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庆藏的表情逐渐严肃,  他缓缓转过身,  与自己的妻子郑重的对视了一眼,随后轻轻看向恋雪。

最后,回过头,以标准的跪坐面对着尚泉奈,他沉重的点了点头:

“请说,上泉先生。”

似乎是觉得不太诚恳,庆藏一直以来微笑的表情变得庄重,他又加上一句: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会去全力完成!”

“就算您要这片道场和土地…”庆藏还想继续说着什么。

但被尚泉奈伸手打断了。

“我的条件很简单,嗯,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尚泉奈伸出手指,指向庆藏。

“我要你。”

“…啊?”庆藏表情一愣,他脸色慌乱了片刻,然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妻子。

惠仁同样怔住,她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丈夫用求助的眼神这样看着自己。

这时,尚泉奈把手指指向一旁的狛治,他的声音继续传来:

“收狛治为徒。”

“嗯?”正在洗毛巾的狛治突然抬起头,他疑惑的回头看向尚泉奈。

什么?叫我做什么?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狛治在回想了一下刚才模糊间顺耳听到的尚泉奈的说辞后,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开始尚泉奈在路上对他说过的什么“武道馆”之类的东西。

瞳孔微微一缩。

——这個家伙!

——从始至终的目的,都是将自己送进这个武道馆吗?!

狛治惊讶的回头看着尚泉奈。

仔细一想,从路上遇到那几个拦路的,再恰好遇到这位素流道场的场主,最后以医师的身份跟着来了这个道场!

甚至连对方女儿的病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个家伙!

狛治细细的思考了一会,顿时觉得有些细思极恐。

这一路上,似乎他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庆藏听见尚泉奈的意思并非自己误会的那样后,艰难的脸色突然一松懈。

而在听清尚泉奈的话后又变得有些惊讶起来,他顺着尚泉奈的手指看向狛治:

“啊?”

庆藏的眼神在狛治与尚泉奈之间来回扫视着,他有些不敢相信:

“…上泉先生,这…”

他的笑容显得有些苦涩,在他看来,这样的条件根本算不上条件。

“您…没有在拿在下取乐吧?”

条件…应该换个词,叫礼物才更加合适。

尚泉奈摆了摆手,他一直都很严肃:

“没有,我很认真。”

“只要你收狛治为徒,让他跟着你一起日常起居,学习你的素流。”

“我就只有这一个条件。”

一时间,庆藏的情绪变得十分复杂起来。

他本就想收狛治为徒,甚至中途还有过觉得自己收不到狛治这样的人才而感到忧郁。

现在,恋雪能够得到医治,又能够获得狛治这样的门徒,对于庆藏来说,甚至是双喜临门的程度。

狛治与庆藏对视着,两人的眼神中一个充满了迷惑,一个充满着惊喜。

庆藏回过头,他郑重的点着头,并将双手横着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沉声喊着:

“上泉先生,我会收狛治这孩子做门徒的!”

“素流道场的大门,将会永远向您敞开!”

“…真的…十分感谢!!”

“当然,不要高兴的太早。”

尚泉奈见庆藏一副欣喜的模样,他立刻补充着:“你也不许收狛治的学费。”

“那是当然的!”庆藏显得有些激动。

见庆藏这样一副高兴的模样,尚泉奈的嘴角不可察觉的微微勾起。

这样一来,基本的布局就搞定了。

接下来,只要静静的等待事情的发展。

只有狛治自己,在熟练的照顾恋雪的同时,时不时瞥一眼尚泉奈。

但他也没办法,毕竟人家这么帮忙的医治好了自己的老爹,甚至一分钱没花。

想着,狛治手上拧干毛巾的动作微微停下。

说起来,自己似乎一直都在受惠。

狛治抬起头,将毛巾轻轻覆盖在恋雪的额头上,心底却在思考着——该如何行动,去报答一下。

这时,庆藏有些微弱的声音从一旁缓缓传来:

“对了…上泉先生。”

“下次,还请您不要话断一半。”

“很吓人的。”

尚泉奈则是无所谓的站起身子,从一旁招来鎹鸦,笑着回应着庆藏:

“下次一定。”

……

……

另一边。

岩近剑道场。

馆内。

剑道场的布局与素流道场比较不同,剑道场内的天花板上挂着许多画像。

——那是之前岩近半兵卫教导过的第一代学徒,其中的一位得到了岩近半兵卫“免许皆传”的认可。

或许他正在某个地方,和半兵卫一样,开创新的剑术流派,教导新的弟子。

而此刻。

剑道场内正隐隐约约响起着嗡嗡的交谈声。

“…笃哉这家伙,这次真的上了。”

“哼,真的假的,只是稍微一怂恿…?”

“…小声点!你不是也想上的吗,现在逞什么嘴快?”

“我…你…这…剑士的事情,怎么能叫逞嘴快呢。”

“他也没做错,不是吗。”

“什么素流道场,那原本就是我们的地方。”

“迟早有一天,门口的牌子会换成岩近剑道场的名字!”

一众剑道场的学徒围绕着馆内站着,他们都看向被围着的中心,那里跪着一排人。

而剑道场的场主,岩近半兵卫,此刻正站在跪着的几人面前。

——一群穿着上身白色下身黑袴剑道服的学徒,跪坐在岩近半兵卫的面前,都垂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跪着的几人偷偷的互相对视着,心底都觉得这次已经完蛋了。

被场主发现这种事情,多半要被赶出剑道场了。

其中,只有岩近笃哉一个人,被单拎了出来,跪在岩近半兵卫跟前。

馆内嗡嗡嗡的交谈声仍然络绎不绝。

这时。

“安静!都给我闭嘴!”

岩近半兵卫厉声呵斥着周围围着的其他学徒,声音回荡在剑道馆内,他深邃的眼睛此刻显得无比愤怒: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觉得很骄傲吗!”

“很值得讨论吗?!”

“一群混账!”

一时间,剑道馆内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岩近半兵卫一人的怒吼在一遍一遍的回荡。

见众人终于不再交谈,岩近半兵卫收回眼神,他看向跪在面前的几人。

“笃哉!你都做了什么?!”

“名誉、忠义、克己,这些都被你丢到那里去了!”

岩近半兵卫有些沧桑的嗓音大声的喊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手里拿着一把竹刀,在岩近笃哉身旁来回走动:

“自称素流道场的学徒,在半路拦截别人?!”

他气的直磨牙,胸口一阵一阵的起伏:

“甚至还对着普通路人挥刀了?!”

岩近半兵卫越说越生气,如果不是庆藏亲自把笃哉压了过来,他可能还不至于如此生气。

庆藏压过来的,说明这被人家当面撞上了!

这真是丢人丢到债主面前去了!

“真是气死我了!”

岩近半兵卫的竹刀是特质的,用多于平常竹刀的竹子捆绑制成,因此十分沉重。

有成年人的大腿那样粗。

平常是用来当做训练素振的工具,此刻却变成了类似“教鞭”一样的东西。

他看着面前跪着,脸色却阴沉沉的岩近笃哉,一沉气。

攥紧了手中竹刀的刀柄,接着高高举起!

“反省吧!”岩近半兵卫大声喊着!

在一旁所有剑道馆学徒们惊讶的眼神中。

哗!

砰!

粗竹刀携带着一股风,沉重的砸在了岩近笃哉的背上!

“噗嗬!”岩近笃哉一沉气,整个人朝前踉跄了一下,但仍然挺直着摇杆。

脸色依然一副阴沉的模样,丝毫没有认错悔改的意思。

裸露出来的手臂上,还残留着庆藏抓住他时留下的手掌印。

哗——!

顿时,围观的其他学徒们吓了一跳,他们惊讶的看向岩近半兵卫。

他们是剑道场的学徒,也是剑道场的一部分,岩近半兵卫惩罚他们的时候,也没用过那样粗重的竹刀。

都是用鞭子,这种只能造成皮外伤的东西。

他们一直以为,那把竹刀只是用来素振,或者是吓人的!

这时。

学徒们的眼神变得更加惊讶。

哗!

“说!错哪了!”

岩近半兵卫再次高高举起手里的竹刀,并用力的朝岩近笃哉劈去!

砰!

沉闷的响声在笃哉身上响起,他一声不吭,只是身体猛地朝一旁踉跄了一下。

笃哉没有说话,他缓缓伸出手,擦拭掉嘴边溢出的鲜血。

哗——砰!

等不及笃哉重新挺直腰杆,沉重的竹刀就再次袭来!

竹刀砸在岩近笃哉身上,甚至炸出了一些竹子的粉尘。

岩近半兵卫沉默不语,他看着笃哉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身为一名父亲,也身为老师,他心里清楚。

这次如果再不打醒笃哉,那他以后就扭不回来了!

曾经身为从战场上厮杀回来的武士,半兵卫清楚打哪个地方不会伤及身体根本。

同时,他手里也减轻着力道。

巧妙的技巧让竹刀劈砍变得只是雨声大雨点小,实际砸下去的力量,一下比一下来的轻。

砰!

一下。

砰!

又一下。

砰!

竹刀砸落的沉闷声音不断传来,笃哉一次又一次的挺起身子。

——直到,他彻底瘫软在地。

竹刀也断成了两半。

岩近半兵卫眼神沉默着看了眼自己倒在地上的儿子,他将手中断成两节的竹刀扔到一旁。

随后转身离去。

在学徒们惊恐的看着岩近半兵卫的背影咽下口水的时候。

岩近半兵卫的声音缓缓从门外走廊传来:

“你们几个,等下带着岩近笃哉,一起去素流道场谢罪。”

“让他自己站着去。”

躺倒在地板上的岩近笃哉微微抽搐着,他嘴角溢出一些血迹,背部已经麻木般的疼痛。

在听见自己父亲这样的话语后,他心底产生了一些不怎么正常的想法。

素流道场…

庆藏…

对了……

岩近笃哉的眼神逐渐狠厉。

这家伙…是不是有个重病在床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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