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环途无归(12)
路星星觉得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提不起力气。
刚才屏住呼吸躲避的这一会儿时间,简直比他之前在树林里狂奔还要累。
等缓过气之后,路星星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根本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燕时洵之前那么多次, 都是怎么边驱鬼还能边思考事情的,而且还显得那么游刃有余。
怪物吗?嘶。
一向因为天资不错而对天才没什么概念的路星星,此时也感到了一种难言的差距。
像是站在谷底仰望高山之巅。
你看得到他,但你也很清楚, 你追不上他。
天资啊……
路星星想起,之前谁说过, 最怕天资绝艳的人, 还比别人更加努力。
燕时洵简直就是个中翘楚,也不怪师祖每每都用燕时洵举例,训他和他师父了。
但路星星很快就说服了自己,重新快乐了起来。
——燕时洵那可是师叔!
他自己就是个没出师的小道士而已,当然比不了的啦。比什么比?快乐就完事了。
路星星这么想着, 转头就去确认旁边安南原的情况。
结果这一看, 他直接乐了出来。
嘿!安南原这傻子。
因为刚刚阴兵借道来得突然,路星星完全没有时间向安南原解释, 就直接一把将他按进了土里。
虽然安南原靠着自己猜出了路星星这么做的用意, 但……架不住他脑补能力一向优秀啊。
此时他缩在灌木丛里, 瑟瑟发抖像个鸵鸟,死死的埋着自己的脸, 坚决不让自己抬起来半点,大有要憋死自己的架势。
路星星没忍住, “噗!”的笑了出来。
安南原缩成个球的身体一僵, 然后抖得更厉害了。
——也不知道他是把路星星的笑声, 脑补成了什么。
山林里一片寂静,路星星也没敢像往常一样放声笑出来。
他伸手就去把安南原一把拽了起来,压低着声音笑道:“行了兄弟,再憋就把自己憋死了。”
安南原就像一颗萝卜,直接被路星星从土里拔了出来。
于是路星星和他分屏前的观众们,都看到了一张沾满了土的俊脸。
只是,之前安南原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模样早就荡然无存,现在的他看上去更像一条踩完泥巴回来的傻狗。
泥巴金毛:妈妈开门,我是你家乖仔,你不认识我了吗?
观众们:[???]
你谁?
路星星:……
路星星:噗哈哈哈哈哈!
路星星忍笑忍得辛苦,他双手捂住嘴巴,但“噗噗”的笑声还是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本来还怕得要死的安南原,也被路星星极具感染力的狂笑表情所感染,刚才紧绷着的神经猛然放松了下来。
安南原被笑得不好意思,循着路星星指着自己的方向抬手摸了摸脸,摸到了一脸泥土。
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好笑,于是也咧开了唇,跟着路星星一起笑了起来。
于是,在屏幕前的观众们看到的,就是两个死里逃生的傻子对着傻笑的模样。
观众们:[你们踏马谁?把我偶像还给我啊!]
但路星星笑得实在是太过自然,他捂着嘴巴憋笑却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的模样,极具感染力,让其他人看到了也想要不自觉的跟着笑。
再加上安南原现在花猫一样的脸也确实搞笑,让看到这张脸的人,都在短暂的错愕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时间,两人分屏上的弹幕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而是也随着两人变得轻松了下来,观众们纷纷放松了下来。
[哥哥你的偶像包袱啊哥哥!你在说什么啊哥哥!你还是当时那个在舞台上耀眼得不可直视的哥哥……对不起我先笑一下,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哈。]
[艹,我一直都get不到安南原的颜来着,觉得他太有距离感,好看得像个假人。但是我现在真的要笑疯了,感觉安南原忽然亲近了起来,从天上的星星变成了身边的活人,爱了爱了。]
[说到星星……呜呜呜妈妈的星崽崽,你不是性感最野的独立音乐人吗?现在这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傻子是谁?痛心疾首!]
[日啊哈哈哈哈哈,我被吓了这么长时间,总算能喘口气放松一下了。感谢路星星救我狗命!再没人救我我真要被吓死了,以后我们就是同一个狗窝吃住的兄弟了!狗头jpg]
[我现在在寝室笑得喘不过来气,室友问我是不是疯了。]
[我也……孩子加班摸鱼,开会看直播来着,想借同事们的人气给我壮壮胆。结果没想到,刚才我被吓得大叫,然后又开始大笑,把我领导吓到了。他让我赶紧下班回家,让我别猝死。]
[??这节目还有预防加班的功效吗?传下去,看这节目可以不用加班!]
因为刚才神经过于紧绷,两人对着笑了好半天,像是要把刚才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出去一样,然后才堪堪停了下来。
路星星眨了眨眼睛,让被生理性泪水模糊了的视野重新清晰起来,然后才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不笑了。
“你怎么会在这?”路星星摸遍了全身,把衣服上一条装饰用的丝巾扯下来,递给安南原,示意他擦擦脸。
“你刚才喊我的时候,我差点心肺骤停。”
路星星道:“刚醒来的时候我是想要去找你们,但也不必直接一上来就给我一次暴击。但凡我们俩两个不熟一点,你喊了我全名,我就能当场被阴差带走。”
安南原会在阴兵借道的路线上,是路星星万万没想到的。
但同时他也有些庆幸,要不是自己遇到了安南原把他带走,恐怕撞上了阴兵借道的安南原,现在已经变成一具枯骨了。
——那才是,真正的救都救不回来。
安南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清楚。我一睁开眼睛就在山里了,因为身边一个人没有,所以我就想去找你们,看看你们需不需要帮助。”
“但我确实没有野外生存能力,这是我没考虑到的。”
当时一心急着想去看看同伴的情况,让安南原忽略了自身情况——他一直都是城市的孩子,别说野外求生了,把他放在稍微落后些的村子里,他都能把自己饿死。
所以不出意外的,安南原在山林里走着走着就迷了路。
并且最惊吓到安南原的,是山林里的声音。
跟着节目这么多期拍摄下来,安南原也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坚定的相信科学认为世界上没有鬼的唯科学论者。
所以当他在山林里发现了不对劲后,第一反应就是——有鬼!
山林昏暗,连月亮的光芒都不曾出现,四周连同所有光线和声音都被黑暗吞噬。
安南原独自一人踉跄走在山上,时不时就被脚下的土块绊到,险些摔在地面上。
他情急之下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树木,想要支撑身体,但等站稳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手下的触感……好像不对。
不是印象中木头的手感。
而是冰冷潮湿的,带着透骨的寒气。
没有了树皮纹路的粗糙,却反而像是象牙一样光滑。
安南原疑惑的眯起眼睛,凑近想要看个究竟。
然后他猛然发现——
他以为是树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树!
而是一具骸骨。
高大的骸骨沉默的立在黑暗之中,黑洞洞的眼窝无声注视着安南原,与他视线相交。
骸骨胸口的根根肋骨上缠绕着爬藤和枯枝,黄绿和焦褐将骨骼映衬得更加惨白,寄生的藤蔓沿着他的腿骨向上蔓延,钻进他的牙颌骨又顶破了坚硬的天灵盖,从最上面钻出来,贪婪的汲取养分。
这些植物就像一张密布的大网,将骸骨囿困其中,让他被固定在这里,如同牢笼,不得逃脱。
不知道这具骸骨已经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死在这里,只留下一具骸骨。
安南原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想这些。
在他与那双半隐藏在枯枝下面的眼睛对视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自己的脊背后面爬上来,手臂上慢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双腿肌肉绷得僵硬,身体的本能想要让他立刻逃跑。
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脚下破土而出,也要抓住他,将他的身体当做供养生长的养分,任由攀爬,最后也变成如同这骸骨一样的结局,被困守在山上不得离开。
安南原觉得自己的脚下生了根,让他没办法抬脚走。
物理意义上的。
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角滑下去,他咬紧了牙关,克制着自己汹涌翻滚的激烈情绪,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掌从骸骨上收回来。
但手掌就像是长在了骸骨上一样。
骸骨的黑洞洞的眼窝向下,无声的注视着冒犯者,像是在说——留在这里,陪我一起。
安南原觉得自己心脏在不规则跳动,只差一点就要冲破胸膛跳出来。
但他还是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拼命将自己的手掌往外拔。
“对不住了,兄弟,是我冒犯。”安南原低声道:“你要是愿意放我离开,我必定为你烧纸钱点香火。”
这话刚一出口,奇迹般的,安南原的手忽然就能拿起来了。
甚至因为他之前的力量没有收住,他一用力却没想到这么轻易,直接踉跄向后了两步,差点没有站稳。
安南原惊疑不定的看向刚才自己站过的地方。
就在那里,一颗小小的植物发了芽,翠绿到妖异。
而等他恍惚着视线抬头时,却发现那骸骨竟然不再看着自己,连头颅的角度都发生了变化,那双眼窝越过了安南原,向山林的远处看去。
就像是……犯人在渴求着自由。
安南原心有疑惑,但根本不敢久留,向骸骨说了一句“叨扰了”,就赶紧拔腿就跑。
经此一事后,安南原也不敢在山上多留,直接就想找到其他人的踪迹,然后和其他人一起赶快下山。
但他不知方向的跑着,却忽然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惨叫声。
听声音是个男的,而且似乎不是年轻人。
虽然因为恐惧,让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变了音色,安南原无法分清这到底是不是节目组的人。
但是这惨叫声却还是传递出来一个消息——有人遇到了危险!
安南原本想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却迷了路,像是遇到了鬼打墙一样,在山林里徒劳的转着圈,心急如焚却找不到离开的路。
更糟糕的是,他隐约还看到了黑暗中一闪而过的人影。
眼角的余光里映入了狰狞凶戾的鬼脸,但是当安南原心下一惊,赶紧转过头看去时,却又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像是他的幻觉。
安南原手脚发凉,他甚至能够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后过去,带起的冷风钻进他的衣摆里,让他的后背冷得佝偻起来。
在没有生机的密林中,他就像一个活靶子,谁都有可能看到他,伤害他。
安南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于是他再第四次迷路之后,索性找了个能够隐蔽身形的灌木丛,将自己藏在里面,想要看看情况再动。
结果他刚藏好,就看到了迎面疾速跑来的路星星。
于是他就欣喜的叫住了他。
听完安南原讲述的路星星:“……”
“求你了,下次喊道长。”路星星诚恳道。
安南原不解:“喊道长会对那些鬼怪有震慑力吗?让他们不敢继续追你之类的?”
“那倒不是,主要是你喊我道长然后我死了,说出去也算有点面子。”
路星星诚恳道:“说不定看在我舍己为人的份上,我师父还愿意亲自主持我的往生科仪。”
“要是让那些我同辈的小道士知道,我是因为被人喊了大名死的,那也太丢人了。还是说我是为了保护别人而死,听上去好像还像那么个海云观的道长。”
安南原:……
没想到你想的这么远。
“不过你刚才说,你摸到的是死人骨头?”路星星正了正神色,问道:“只有一棵树是这样,还是全都是?”
安南原努力回想,却只迷茫的摇了摇头:“太黑了,我又害怕,所以没来得及看清。不过……”
想起自己看到的隐约白色,还有一路逃跑时隐隐察觉到的阴冷视线,安南原有些不确定的道:“还真有可能。”
如果真是路星星说的那样,密林中,不知道多少骸骨隐藏在藤蔓之下,混在树木之中,黑暗中看不出哪里是树,哪里是骸骨……
那岂不是,自己一路跑过来,自以为是在逃脱危险,实际上根本就没从那些鬼魂手里逃脱吗?
越想安南原就越惊恐,细细密密的绝望从他心底蔓延上来,死死的抓住他的心脏。
他神经质的抬头向四周看去,努力瞪大着双眼,想要看清自己周围的,到底是骸骨还是树木。
可是,当他心中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后,无论他看什么,都好像一具具骸骨。
它们被囿困于贪婪和死亡铸就的牢笼之中,不得解脱,只能在幽暗深林中,在腐败的树叶枯枝下,用一双双黑黝黝的眼窝,沉默注视着经过者。
路星星察觉到了安南原的不对劲,他直接扬手狠狠一拍安南原的后背,“啪!”的一下,力道大得差点没把安南原按趴下。
安南原这才恍然回神,惊疑不定的看向路星星:“怎么了?”
路星星不屑冷哼一声,从靠着的大树下站起身,抬手拍掉了自己身上的灰尘泥土。
“行了,别在那联想了,赶快起来走了。万一还有别人也在这附近,那早汇合一分钟就多一分安全。”
“是危险,但是。”
路星星扬了扬脖颈,少年傲气油然而生:“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对付不了也绝不引颈受死,就算真打不过,那死了也无所谓,我师父会把我的魂魄带回海云观。”
“所以,有什么可怕的?”路星星傲然道:“我师父可是宋一道长,我师叔燕时洵,牛批不?”
安南原错愕的仰头看着路星星,半晌,他原本紧绷着的眉眼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星星你啊……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粉丝喜欢你了。”
他摇着头站起来,因为路星星的话也稍微放下了心来,不像刚才自己吓自己那么恐惧了。
对啊,他们有燕哥。
就算燕哥暂时不在这里,但是他们总能找到燕哥的,到时候就安全了。
怕什么?天塌了有燕哥在,况且他身边还有个路星星在。
——虽然安南原不太相信路星星能像燕时洵那样,独自撑起一片天。
但是人是群居动物,并且容易受到身边人情绪的感染。
路星星的乐观和无畏,也让安南原稍微放下心来,总比刚才他一个人满山跑强。
但听到两人对话的观众们:[………]
[艹!哥哥我谢谢你一辈子!我家外面就是果园,到处都是树,我现在开始害怕了。]
[特么的!我原本在外面遛狗,现在拉着狗一路狂奔,好好的哈士奇都跑不过我一脸懵逼,它觉得它主人我疯了!特么的我现在觉得路边的树林里,全特么是死人啊!]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呜呜呜暴风哭泣,我实在是憋不住了,才强忍着恐惧跑出来上厕所,结果就让我听这个?特么厕所外面就是树啊!我不敢一个人回寝室了呜呜。]
[紧紧的把自己埋进被窝里,这世道只有被窝还有一丝温度。]
[??我听错了吗?他们刚才是不是说到燕哥了?这两人别是以为燕哥能来救他们,所以放下心了吧?]
[艹,对哦!我都忘了这个事情了。燕哥不是去了滨大吗?社交平台上还有很多人在艾特滨大官方账号来着,说滨大不够意思,和节目组合作也不说一声。]
[……我怀疑,社交平台上有官方在插手言论了,好多提到闹鬼啊之类的高赞评论,点进去发现发评论的人直接被封号了。]
[肯定的啊,不用怀疑,就是。刚才滨大的校内论坛已经炸了两波了,滨大自己都忙得焦头烂额,在这种关头上,怎么可能让网上舆论发酵?社交平台不配合工作,是想去喝茶吗?]
有不少滨大的学生,都因为校内的论坛而摸到了节目直播上来。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直播中镜头剧烈摇晃,粗粝的喘息从扬声道传出来,昏暗深林中的重重恐怖场景一闪而过。
他们就像是以第一视角在深山中惊恐的逃亡,也对这种绝望和恐惧感同身受。
很多之前并不知道这档节目的学生,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时间,本来因为临近期末考试而沉寂的校园论坛,都重新活跃了起来。
但除了与节目有关的话题之外,最火的话题就是——
惊!化学金奖得主半夜无故失踪,是鬼魂作祟,还是虚惊一场?
化学院大四的成景,本来就是滨大校园内小有名气的人物。
化学院大楼里现在还挂着一长串竞赛获奖公示墙,其中每一项竞赛的最上面那几行字里,必有的一个名字就是——成景。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句话被很多滨大学子用来形容成景的舍友。
因为成景对不熟悉的人性格冷淡,不是爱交朋友的人,所以在大二他第一次参加竞赛的时候,连最低要求的组员名额都凑不齐。
那时候还没人发现成景的巨大潜力,当然更愿意和高年级的学长们一组。
眼看着截止时间临近,成景就要因为找不齐人而失去资格,成景的舍友自告奋勇加入了这一组。
结果没想到,大二的成景打败了一众高年级甚至硕士博士的参赛组,直接摘走了滨海市第一名,拿了全国金奖。
所有参赛的人都傻了。
舍友也傻了。
后来很多人都想要加入成景的组,但成景统统拒绝了,还一心一意带着原本的组员,拿下了一个又一个奖牌。
舍友甚至美滋滋在论坛上发帖:怎么才能得到金奖,凑够毕业成绩?
谢邀,你只需要找到一个爹,然后紧紧的抱着大腿不撒手就行。
大佬负责冲锋,他负责打call。被带飞的爽感,谁试谁知道。
滨大学生羡慕嫉妒,于是连着舍友都被他们记住了。
这次辅导员去找成景宿舍的事情,也因为成景本来就较高的关注度,而在论坛上激起了水花。
很多熬夜冲刺复习的学生,都没忍住摸上论坛,看看到底是啥情况。
而当时在宿舍第一线的人,也发回来了消息:辅导员破门而入,但是成景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舍友也不在。
很多人看了看这句话,又看了看燕时洵分屏直播中的人:???
你特么看我像傻子么?直播里眼睁睁看着这人就在宿舍里,你偏说没有?
被质疑的人同样生气,刚好他就在走廊里还没走远,于是趁着辅导员在和领导打电话说明情况的功夫,他直接摸过去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上来。
于是刚才所有质疑的人,都看到那一间宿舍里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只有惨白的白炽灯亮着,毫无温度。
看到照片的人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冷得整个人都哆嗦。
“卧槽?是我衣服穿少了吗?好冷。”
“这宿舍,看起来有点邪性啊。”
“咦?奇怪,我今天看到成神从实验楼走了啊,图书馆他常坐的座位也没人。不在宿舍,那他能去哪?”
“成景真的好惨,本来就应该是他保研的,结果中途杀出个程咬金,被一个走关系的人给抢了去。呵呵,诅咒那个黑了心的人去死好吧。”
“我记得那个保研了的,好像是化学院别的系的吧?真的惨,全院就一个京都大学研究所保研的名额,结果被那个人拿走了,我都觉得生气,也就成神脾气好。”
“行了,这事之前不是讨论过了吗?当时学院不是出具了证明,说那个叫兰泽的也是凭实力拿到保研的吗?还说啥呢。”
在有关成景和舍友的热烈讨论中,也有人奇怪的问:“你们今天有谁经过棺材大讲堂吗?我在这附近走,怎么觉得毛毛的……”
但这条询问很快就被淹没在消息中,无人注意。
滨大的几名领导刚回家休息,就被几个电话又给叫回到了学校里。
官方负责人急切的请他们帮助自己确定燕时洵的位置,看看滨大校园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直播的领导也很莫名其妙,他虽然认出来了镜头下的就是自己学校的宿舍,但另一边也传回来了消息,说宿舍里没人。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
燕时洵本来不清楚网络上的情况,但舍友拿出平板并对着平板上的自己嚎叫的模样,让他对平板上的情形起了兴趣。
他走过去,轻松从舍友手中抽走了平板。
下一刻,燕时洵的眼眸微微睁大。
平板上刷过的弹幕中,很多人都在说,滨大辅导员没有在宿舍里找到舍友的身影,有人还在疑惑难道是节目组搭了个摄影棚。
可燕时洵很清楚,他们就在这个人的宿舍里。
他们明明身处于此,却没有人能够看到,并且还在寻找他们……这让燕时洵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之前在公路上时,他冒险大胆的探究,为他取得了惊人的成果。
深渊里的血池还有那个青年……所有场景无一不在说明,这并非是单纯的鬼打墙,或者空间被静止。
而是鬼气和人间重叠,地府出现异常,影响了人间。
此时平板上弹幕提及的事情,让燕时洵想到——很可能,他看到的自己过去的记忆,也和另外一个人的记忆重叠,所以场景从几年前到现在,变得杂乱无章。
楼上是大学时期年轻的“自己”,楼下的人却身处于“现在”,甚至还在实时看着他们的直播。
燕时洵的心脏微微下沉。
可能……鬼气让本来单行线的时间和空间变得混乱,被那个变成血骷髅的青年引导着,或者是因为青年临死前的执念,或者是因为青年的怨恨,所以青年将鬼气引到了滨海大学,将现实的时间包裹。
也连带着,将当时身处鬼气中的他和邺澧,带来了这里。
而因为燕时洵自己就出身滨海大学,所以在滨大校园内,鬼气也复现了他的记忆。
但,现在的时间是谁的记忆?那个青年?或者当时被鬼气包裹的其他滨海大学的人?
燕时洵心中有了判断。
如果无法找到那个引导了鬼气的青年,或是那个拥有“现在”滨海大学记忆的人,那他和邺澧,就会一直被困在鬼气中,直到鬼气彻底吞噬他们,将他们同化。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燕时洵自己本身就是恶鬼入骨相,所以他可以比其他人在鬼气中坚持更长的时间。
他相信这些时间,足够他找出那个导致了一切的核心。
但……
燕时洵的视线转向旁边的邺澧。
他心下无奈:所以他才宁可独自行动啊。
身边有个人,他所有的行动都会受到影响,让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去保护身边的人,而不能全神贯注的专注于鬼怪。
虽然邺澧因为担心他,随他一起跳下血海,让他有些动容。
但对感情一窍不通的燕时洵还是觉得——还是一个人好。
读懂了燕时洵感叹表情的邺澧:“……”
被嫌弃没用了。
邺澧毫无温度的微笑:“时洵,或许你愿意试一试,我会成为你的助力。”
燕时洵诚恳道:“但是鬼气入侵经脉,你就算是门派祖师,也会被鬼气侵蚀力量,这是不可逆的伤害。你刚刚不久受伤了吗?”
之前曾经借助于这个被燕时洵误会的身份,成功留在他身边的邺澧,此时忽然觉得这个身份无比碍眼。
邺澧忽然觉得,刚刚他说自己受伤借此靠近燕时洵,真是走了一步错棋。
现在他夫君开始怀疑他的实力了:)
“不会,放心。”
邺澧微笑:“信任我吧,时洵。我会成为你的独一无二。”
就像你是我的独一无二。
既然邺澧这样说了,燕时洵也就随他去了。
他没有一直劝告别人的习惯,建议和提醒只有一次,说不说是他的事,改不改是对方的事。
燕·没有感情那根弦·时洵:果然还是一个人比较自在。
邺澧快被气笑了。
但说又心疼,也不好解释,于是他只能表情无奈的牵着燕时洵的手腕,干脆将错就错。
既然燕时洵都已经误会他了,那他就索性多牵一会燕时洵的手,这样才能弥补他心中的阴影。
舍友还处于自己上直播了的巨大震惊中。
追了好几期的他很清楚,这节目的观众很多,尤其是燕时洵的分屏,少说也有几百万人在看。
这么说……他这是出名了?
舍友一时苦恼揪头发,一时兴奋嗷嗷喊,心情摇摆不定。
像是动物园没关好跑出来的
而很快,因为燕时洵手里拿着平板在查看弹幕,他的镜头又随着他的视线对准了平板,所以就像是罗生门一样,观众们在镜头下,看到了自己发出去的弹幕。
观众们:[???]
啥情况?我本来是来看燕哥的,怎么看到了我自己发出去的弹幕?
随着越来越多滨大学生通过校园论坛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也都涌入了燕时洵的分屏直播,发着弹幕,疑惑或者兴奋的交流自己知道的消息。
冷不丁的,燕时洵抬眸问舍友:“成景是谁?”
他在弹幕中,屡屡看到了一个名字被提及,并且说他们身处的是成景的宿舍。
这让燕时洵心生怀疑。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当年在滨大的时候,楼下那间寝室并不是这一间。
但既然楼上是“自己”,来源于他自己的记忆。那楼下的这一间,也极大概率来自另外一个被鬼气包裹的人。
比如舍友,比如成景。
以及……在乎他们的人。
舍友下意识回答:“我成爹啊,和我一个宿舍的。”
燕时洵环视寝室,看到一个床位叠得整整齐齐,摆满了书籍和笔记,和舍友“富有生活气息”的床位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但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宿舍里只有舍友。
“那成景现在在哪?”燕时洵问。
舍友摇摇头:“不知道。”
“成爹晚上回来的时候,好像被我看的你们的直播给吓坏了,就是那个脸上特别吓人的人。然后他就打着电话走了,特别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陪小男友了呢。”
燕时洵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第一,成景与那个血池中最后变成血骷髅的青年有关,他认识他。
第二,成景有男朋友。
燕时洵本来就在怀疑那个青年,他虽然不知道青年的身份,但是却清楚,是青年引动了鬼气。
而现在的异常,正来自于那些如同地府般浓重的鬼气。
甚至如果放任这些鬼气扩散下去……
很可能整个滨海大学都会受到影响。
目前鬼气只是影响了他们的记忆和相关联的人,但是说不准继续下去,鬼气会不会渗透到真正的现实,毕竟他们都能从滨海市外的公路出现在市区内的滨大,别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必须速战速决。
燕时洵的眼眸冷了下来。
他向喋喋不休还在向他夸成景的舍友点点头,向他扬了扬手中的平板:“你的平板,我暂时借用一下。”
本来想要截图发到兄弟群里炫耀的舍友:“qaq”
但他看过节目,也信任崇拜燕时洵,所以忍痛割爱:“行。”
燕时洵随口嘱咐道:“睡你的觉,别胡思乱想。最好一觉睡到明天早上会比较幸福。”
舍友茫然:“啊?”
这时,阳台外面响起一点声音。
燕时洵耳朵一动,瞬间他的眸光锋利了起来,立刻拉着邺澧开门离去。
迅速得都没来得及和舍友说再见。
舍友:“……?”
他一个人迷茫的站在宿舍里,看着开了又关上的宿舍门,觉得满心问号。
但下一刻,一个身影从阳台上面荡了下来,轻巧落在宿舍的阳台上。
“我楼下住的不是你,你是谁。”
阴沉磁性的男声从阳台上传来。
舍友一惊回身,就看到“燕时洵”站在阳台上,目光警惕阴沉的看着自己。
舍友觉得自己怕不是出现幻觉了。
“燕哥?你不是刚从门出去的吗?怎么又从上面跳下来了?”
这时,从阳台上面也传来了声音。
“燕哥??!!你怎么突然跳下去了?”
舍友:&¥???
他满头问号,觉得脑子打结了。
年轻的燕时洵,却已经将目光移向了关着的宿舍房门,眉眼阴沉,锋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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