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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晋江


“哗啦……”

        趴伏在枯死树根上的野狼耳朵动了动,  迅速抬起头,目光冰冷的看向四周。

        不知何时,吹刮的阴冷山风停了下来,  月光静静的遍洒山林,却连光秃秃的树枝都没有晃动一下。

        但唯独远处的黑暗中,  灌木丛摇晃树枝倾倒,像是被风吹动。

        在月光大盛的光亮之地向黑暗中看去,  很难看清黑暗里的情形,那会成为危险最好的遮蔽物。

        却逃不过野狼的眼睛。

        在它眼中,  这个世界另成一番模样。

        灌木丛后面,  人形的轮廓绰绰晃动,却东倒西歪身体僵直,并且远远不止一人。

        每一缕黑暗都纠缠着一道人影,  摇晃的枯枝后面,  人影一直排布延伸到远方,他们向野狼的方向走来,  仿佛没有尽头。

        野狼冷冷的站起身。

        它站在树根上,像是守卫着溶洞的战士,冰冷的拒绝任何敌人靠近。

        “哗啦!”

        树枝猛地被一只带血的手掌抓住,  分拨开的灌木丛后面,一道人影迟缓的迈了出来,  双脚重重的落在地面上,发出笨重的声音,就连地面也颤了颤。

        但是随即缓缓从灌木丛后面探出来的那张脸,却绝非正常。

        那张脸在月光的映衬下,  更加显得青白僵硬,  没有半点血色,  眼珠空洞浑浊,早已经没有半分生气。

        可是那人的脖子上,却满是鲜血,红得刺眼。

        血液顺着他的脖子流淌了满身,却并未滴落下来,而是早就凝固在了身上,使得衣服也跟着一并被血液碎肉乱糟糟的覆盖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抓挠撕咬过的痕迹。

        如果燕时洵在这里,他就会一眼认出来,这人……

        分明就是今晚被杀死在村子里的村民。

        村长讲过的那个故事,确实没有欺骗燕时洵。

        ——当这里的人死去后,魂魄不会离开前往投胎,尸体也不会安静的躺在棺木里或者死亡之处,而是会在血液凉透之后,起尸归来,将死亡的眼睛对准还活着的人。

        百余年前的那场屠杀,其他村的村民们心虚畏惧,生怕被灭了满门的村庄报复他们,于是想尽了方法不敢让那些魂魄前往地府投胎,唯恐他们会向阎王告状,让自己的罪行被揭露。

        村民们将死去的魂魄钉死在了义庄的薄棺中。

        可是他们不知道,同时钉死在这里的,还有那些魂魄的怨恨和执念。

        这里也被他们自己改变,在汇聚了浓重怨恨之后,成为了起尸之地。

        不仅那些被屠杀的魂魄无法投胎,就连村民们自己,以及后世的子孙们,也无法投胎。

        害人终害己。

        百余年前,那些人被“宝藏”蒙蔽了双眼,变得疯狂时,决计想不到,他们最后招惹来的祸患,会回馈到他们自己身上,让他们自己也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活尸。

        野狼的眼睛阴森却清明,好像山间的生灵一直静静的注视着居住在此的村民们,看透了他们自作孽的下场。

        眼看着那起尸了的村民摇晃着走向老榕树的方向,头狼威风凛凛的站在巨大的树根上,目光炯炯的冷冷直视黑暗中接连不断走出来的尸体。

        “嗷呜——!!!”

        头狼仰起头,对月长啸。

        那声音悠长而阴冷,带着足以撕碎任何敌人的锋利和力量。

        下一刻,黑暗中一双双幽绿的眼珠晃动,野狼群矫健的从山林间现身,迅速将老榕树团团围住,挡在那些村民活尸前方。

        低低的咆哮声从群狼喉咙间响起,它们眼神凶恶,露出锋利的獠牙,流畅有力的身躯压下,做出发动攻击前的预备姿势,时刻准备冲上去撕碎活尸。

        如果村民还活着,一定会被群狼环伺的场景吓得屁滚尿流,不等打起来就先自己腿软跑了。

        但是死亡后的村民,只剩下浑浑噩噩的僵硬身躯,根本不知道畏惧为何物,依旧在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

        即便不灵便的尸体被地面上盘亘蜿蜒的树根绊倒,也依旧费力的缓缓爬起来,执着的向着老榕树的方向走。

        好像一切重新回到百余年前。

        死去的村民忘了自己是谁,只是被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死亡和遗留的怨恨入侵,占据了他们死亡后浑噩的思维。

        他们不是现在的村民,而变成了百余年前的祖辈,贪婪执拗的想要得到传闻中的宝藏。

        而宝藏的方向,就是隐藏在老榕树下的溶洞。

        一具接一具的尸体从灌木丛中走出来,东倒西歪的走向守在前方的野狼群。

        头狼的喉咙间发出低沉威慑的声音,它低低的压下身躯,然后瞬间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射向走过来的活尸。

        行动僵硬甚至连意识都不全的村民,哪里是山间野性生灵的对手,连反应都没有,就已经被野狼扑倒,死死按在地面上。

        头狼的利爪踏在活尸的胸膛上,居高临下看过来的眼神带着睥睨的不屑和阴冷,像是在看一团垃圾。

        村民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法动弹的事实。

        他开始缓慢的挣扎起来,出于被驱动的本能依旧想要站起来往溶洞的方向走,却只能像个划水的乌龟一样仰躺在地面上,在野狼的利爪下挣扎着挥舞手臂。

        却无法移动半分。

        头狼咧开嘴巴,像是在轻蔑的嘲笑。

        随即,利爪挥下,直冲向活尸的天灵盖而去。

        “噗嗤!”

        碎肉混合着血浆,红红白白像是被摔烂了的西瓜。

        村民挥舞着的手臂僵住,然后重重摔落在地面上。

        不动了。

        在头狼的率领下,狼群凶狠冲向聚集过来的活尸,行动僵硬迟缓的活尸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野狼的利爪按下,一声声重响之后,变成了地上的一团模糊血肉。

        血腥味弥漫开来,死寂闭塞的义庄后山,变成了活尸的屠宰场。

        野狼不再像是之前与燕时洵等人相遇时的温柔安静,当它们露出利齿爪牙,就重新成为了顶级的狩猎者,一举一动间,取人性命。

        这些山间的野性生灵对此地的情况极为透彻,远远比村民们更加清楚属于这里千百年来的真相,知道谁是它们要保护的存在,谁是它们的敌人。

        即便是鬼魂,也是温柔善良的生命。可活着的人,却是厉鬼。

        野狼矫健的身姿在满地尸骸血肉间辗转腾挪,厚实光滑的皮毛在月光下犹如水光般层层波动,跳跃间肌肉紧绷出漂亮流畅的线条。

        而在这份野性力量的美感之下,是毫不留情的死亡。

        冲向溶洞的村民有几十个之多,前赴后继的涌过来,又一一倒在群狼的利爪之下。

        当头狼停下时,已经是倒伏遍地的血腥尸骸,再没有一道站立着的身影,只剩下一团团和烂泥混合在一起的红白碎肉。

        其余野狼也都傲然昂首挺胸,慢条斯理的从尸骸上收回利爪。

        但是当头狼仔细查看过地上的村民数量后,却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

        被怨气驱使着包围了溶洞的村民,只有今夜被杀的村民数量的一半。

        那,另一半呢?

        头狼很清楚,这些村民不会有什么善良可言。

        从百余年前那场屠杀之后,怨气一起缠绕在义庄附近不肯散去,而杀孽也跟随着那些屠杀者,一起顺着血脉流传了下去。

        当年的屠杀者们拿着从被灭门的村庄抢走的一切,粮食财物和一应生活用品,去养育自己的孩子。

        风车上还带着血,从死去的孩子手里被抢走,被笑着交到另一个孩子手里。

        米粒上还飞溅着血液,就被满不在乎的清洗下锅。

        当一个家庭流淌着血与泪惨死在冰冷的土地上时,另一个家庭在欢笑着享受一顿丰盛的饱饭。

        从那时起,罪孽就开始流传,被积攒在现在这些村民们的魂魄中,和他们本身的罪孽一起,悄然滋长。

        今夜,当那些村民们被归来复仇的鬼魂屠戮至尽,死去的村民们也被当年祖辈留下的杀孽和不甘控制,一心想要去寻找当年的“宝藏”。

        可以说,起尸后现在村民,已经不再是他们自己。

        只是被罪孽操控着的行尸走肉而已。

        正因为头狼看得清楚,所以它不相信,只来了一半村民是因为另外一半善良不想作恶。

        既然如此,那另一半……

        蓦地,头狼突然想起来之前自己为之带路的那位青年,叮嘱过溶洞外面要交给他,而在溶洞外面,不仅有义庄。

        还有山另外一边被屠戮的村子。

        和青年同行的那些人,被暂时安置在了那里。

        难不成?

        就在头狼疑惑的时候,突然间,它的耳朵动了动,敏锐的听到了从远处夜空中传来的惊呼喊叫声。

        瞬间,它的表情变得凶恶起来,紧皱起来的五官不再是面对燕时洵时的冷酷帅气,而是变得极具攻击力,漂亮的眼睛中一片杀意。

        它低低的怒吼着,彻底被这些即便死后也不知悔改的村民们激怒了。

        头狼转过身,向身后的狼群低声嘶吼了两声,传递着自己的命令。

        群狼随之低下头,从喉间发出低沉的震动,以示服从忠诚。

        更有狼群从四周的山林间嗥叫回应,牢牢守住山脉,不允许任何活尸和鬼魂越过这道山峰,去伤害山另一边的人们。

        既然这里的怨恨始于百余年前的屠杀,那无论是当年惨死的村民们,还是被复仇杀死的人们,都应该留在这里,在事情最初发生的地方解决。

        而不应该波及到过路的外人。

        头狼在交待清楚命令后,就立刻转身疾驰而去,顷刻间便如一道银灰色的闪电一般,直冲向幽暗的山林,迅速越过山峰在树林间跳跃飞驰,几乎脚不落地的奔跑向惊呼声发出来的地方。

        村民们早已经被复仇屠杀,整村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现在在这附近仅剩的活人,就是和那个青年同行的人们,他们就住在村子外面的房屋中。

        但他们的保护者,现在却在溶洞中,为了保护天地苍生而战。

        既然如此,头狼不介意暂时成为那些人的保护者,直到那青年回来。

        ——反正那青年也嘱托过它,它不是言而无信的狼,否则何以在群山众狼间立威?

        不能视而不见,自然只能出手相救。

        头狼的眼神坚定凛冽,月光照射下来,它剔透的眼眸漂亮如落满了星辰,一身银灰色的皮毛在迅速刮过的风中柔软的起伏。

        凡是它迅速跑过的地方,树林就像是被银灰色的闪电劈开了一条通路,枝叶向两侧倒伏,露出一条毫无障碍的通路,直指向村外的那间房屋。

        南天是最先觉得不对劲的。

        从燕时洵等人离开之后,南天自觉责任重大,就一直心情沉重的裹着被子坐在椅子上,在众人呼呼安睡的时候,连合眼都不敢。

        他一手紧握着燕时洵留给他的符咒,一手拿着随手从房屋里找到的农具当做武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房门外面,紧张到浑身僵硬,连呼吸都不敢太重,唯恐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路星星咬牙留下断后的身影和燕时洵的嘱托,反复在南天脑海中出现,像是两种不同的力量,一直拉扯着他的思维,让他既恐惧却也不敢放松。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在参与这档节目之前,南天只是个因为害怕鬼,而被“耍大牌”这种负面新闻缠身的三线小明星,苦苦挣扎在流量中,每天想的都是粉丝和舆论,根本无暇顾及在这之外的其他事。

        对于南天而言,会参加这档节目,只是因为导演张无病开出的丰厚报酬,能够让他得以暂时缓解眼下的难题和压力,可以稍微喘一口气。

        他想着反正流量下滑自己也没有工作,档期空得很,不如赚点钱,就根本没报有任何期待的来了。

        可南天万万没想到,他随意做出的一个决定,却从此改变了他的一生。

        正因为参加了这档节目,遇到了燕时洵,所以南天这样的普通人,才能看到南溟山的真相。

        他知道了自己一直以来怕鬼阴影后的真相,是因为有阿婆在保护他,从此再也不畏惧鬼魂。他见到了南阿婆最后一眼,这一次终于好好道了别,让南阿婆可以安心的离开。

        他也知道了原来自己并不是普通人,于是捡起南溟山濒临失传的神婆血脉,立誓要成为守护南溟山传承的守山人。

        那个时候,南天真的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多了。

        作为正在上升期的明星,他能够逐步处理自己的工作,为彻底退圈做准备,并且打定主意退圈后在南溟山定居,从此不稳世事,一心一意守护南溟山。

        这样的决定,放在任何圈内人的身上,都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决策。

        很多人也对南天的选择惊诧不已,并且在听他说过自己的想法后,即便是往日的竞争对手,也对他很是钦佩。

        南天也因此觉得,自己好像很不错。

        可直到他看到海云观的道长们悍不畏死的冲进西南,燕时洵置生死于度外力挽狂澜,李道长和乘云居士以身殉道,路星星重伤到濒死,救援队员和一应后勤人员不眠不休的支持保障……

        南天才终于知道,自己曾经不过是自我感动,其实对驱鬼者的认知,有多么的浅薄。

        和燕时洵相比,他简直像是牙牙学语的三岁稚童,天真的以为传承南溟山只需要看看书学学符咒就行。

        他却没有意识到,其实对于真正优秀的驱鬼者而言,无论是经籍还是符咒,都不过是他们用来守卫阴阳,保护万物生灵的手段工具而已。

        燕时洵和道长们从来没有觉得他们自己有多伟大,可他们才是真正伟大的人。

        以肉身生命铸就一道不会倒塌的围墙,将危险挡在普通人的世界之外,让人们的安宁幸福不受侵扰。

        在普通人不知道的地方,有一道道身影沉默驻守,为他们守护每一个夜晚,让他们可以迎来每一轮新生的朝阳。

        可那些道长们,却有很多,再也迎不来自己的朝阳。

        他们死在了黎明前黑暗的长夜里。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功绩,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而死。

        可无论是燕时洵还是道长们,他们也不需要这样的虚名。

        事了拂衣去,淡漠而超然。

        当南天终于看清这一点时,只觉得愧疚到无以复加,为自己之前的天真而感到惭愧,甚至不想要面对自己。

        南天没有告诉燕时洵,当他听到燕时洵说路星星还有救时,高兴到几乎喜极而泣。

        他深感被救的不是路星星,而是他自己。

        如果路星星真的死在那里,那会成为南天一生的悔恨和阴影,他无法饶过明明继承了神婆血脉,却没有和路星星一起并肩战斗,反而苟活下来的自己。

        所以,当燕时洵将保护众人的任务交给南天的时候,南天只觉得自己被拯救了。

        是燕时洵把将要坠入悔恨泥潭的他拉了起来,给了他再一次选择弥补遗憾的机会。

        在房屋里安详的睡眠声中,南天恍惚觉得,是不是燕时洵看出了他的想法,所以才故意这样做的?

        不过南天知道,就算他去问燕时洵,燕时洵也只会漫不经心的敷衍他,并且连理由都敷衍到毫不走心。

        这就是那人一贯的作风啊。

        不论什么都扛在肩上,却笑得恣肆快意,好像即便是天地的重量也无法将他压垮……

        却令人感到如此心安。

        南天苦笑着摇摇头,眼中却满是温暖,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时候,被燕时洵保护了。

        他紧了紧身上披着的棉被,在这阴冷的夜里给自己一点温暖。

        房屋里的炉火早就已经熄灭了,温度在慢慢下降。

        其他人能够缩在被子里挤在一起取暖,但南天只能哆哆嗦嗦的坐在椅子上,冻得牙齿都直打颤。

        “咯,咯……”

        轻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南天一开始以为,这是自己牙齿骨骼颤栗的声音。

        但是慢慢的,他发现了不对。

        当他尽量停止抖动的时候,那声音也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

        就好像是……从远处逐渐靠近过来。

        南天心中一惊,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燕时洵之前说,村子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他第一个排除了村里人想要趁夜晚偷袭的可能,随即怀疑起了是不是附近山林里有野兽下山觅食。

        但是南天屏息大致听了半晌,却发现那并非他印象中野兽会发出的声音。

        反而,像是鞋子在地面上拖行摩擦所发出的声音。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南天心中升起。

        该不会……是那些死了的村民诈尸了吧?

        他不敢怠慢,立刻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握紧了手里的农具,蹑手蹑脚的走到窗户后面向外看。

        虽然深山的夜晚是黑暗的,但好在今夜的月光极为明亮,让南天得以在昏暗的室内,看清了外面的情形。

        他看到,一道像人的影子,从院子外面隐约滑了过去。

        之所以不敢确定,是因为那人的走路姿势很是奇怪,像是腰椎彻底弯折了过去,头颅却向前耷拉在胸前,走起路也歪歪斜斜的没个直线。

        如果这真的是人的话……怎么会有人的身体,可以被扭曲弯成好几段?

        除非,那是死人。

        这个突然出现的想法吓了南天自己一跳,他赶紧回过身,去推醒宋辞,想要让小少爷帮自己看看确定下,到底是他眼花多想了,还是危险正在靠近。

        虽然小少爷身娇体弱,战斗力比不上一只鹅。但是在南天看来,小少爷是除了燕时洵以外最冷静理智的人,这种需要找人商量的时候,找小少爷准没错。

        宋辞睡得迷迷糊糊,就觉得梦里有一只狗一直在用头顶自己,烦得他伸手就去打狗,觉得自己怕是这辈子都和狗合不来。

        但下一秒,南天的声音从他的耳边传来,带着些许急切。

        “宋辞,小少爷?你帮帮我。”

        宋辞:“?”

        该不会是今天白天的时候太紧张了吧,怎么会做这种诡异的梦。

        他半信半疑的勉强自己睁开眼,结果真的看到了南天急切紧张的脸,顿时睡意全无,翻身坐了起来,还带着枕头印子的脸上已经一片严肃。

        “发生什么了?”

        南天怕惊醒旁边的众人,发出声音吸引来外面那个像人非人的东西,于是只敢用气音配合上自己的比比划划,向宋辞说明外面的情况。

        可能是被窝外的空气太寒冷,或是极具恐惧之下血液疯狂涌向双腿,身体的本能在为逃跑做准备,使得体温开始下降。

        宋辞缓缓睁大了漂亮的眼眸,冷得直发抖。

        他立刻掀开被子冲向窗户,却在刚用手掌擦拭掉玻璃上的雾气想要看清外面时,猛地对上了紧紧贴在玻璃上的一张脸。

        那张满是皱纹灰斑的脸上还带着迸上的血迹,挤在玻璃上使得面部都变了形,本就丑陋的脸更加狰狞,眼珠却无神的死死盯着玻璃后面的众人,不知道已经在这里无声无息的注视多久了。

        在月光下,这张恐怖的鬼面显得更加骇人。

        宋辞猝不及防对上这样一张脸,毫无防备之下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瞬,面色迅速苍白冰冷了起来。

        紧随其后的南天也被吓得不轻,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即便他很快就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那短促一声中饱含着剧烈惊慌,仍旧像是将要被猎杀的小动物一样,充斥着求生的本能,惊醒了其他小动物。

        其他人即便是在睡梦中,也猛地有种自己被猛兽盯上了的危机感,本能的清醒过来,迷茫睁开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南天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连忙回过身,急切的向众人做了个“嘘”的手势。

        众人虽然疑惑,却还是出于对同伴的信任而乖乖捂住了嘴,安静的在原地等待。

        南天则一把将宋辞拽了下来,两人屏住呼吸蹲在窗户下面的围墙后,屏息等着外面那东西离开。

        而玻璃外面那张鬼面,一直紧贴着玻璃,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形。

        但一片黑暗,实在难以看清。

        半晌,那狰狞的活尸好像是觉得屋子里没有人,就将脸从玻璃上拔了下来,摇摇晃晃的转过身,准备向院子外面离开。

        众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都松了一口气。

        安南原憋得眼含热泪,脑海中乱糟糟的联想差点逼疯了他,吓得他直到这时慢慢放下捂住嘴的手掌,还打了个哭嗝,坐在被子堆里半天缓不过神。

        众人也都担忧着赶紧向南天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南天叹了口气,也觉得手脚俱软,瘫坐在椅子上向众人言简意赅的说明自己看到的情况。

        “你是说……有可能是村子里那些死尸诈尸了吗?”

        宋辞神情严肃。

        南天点了点头,道:“虽然我并没有实地看到村子里的样子,但是我听到了燕哥说的话,之前村子里就发生过人死后起尸,撕咬杀死其他人的事情,虽然是在百余年前,但是现在再一次发生,也不是不可能。”

        安南原听得浑身发凉。

        距离他不足一公里的地方,就躺着大量的尸体,整个村子里没有活人,那他们睡在这里,和睡在乱葬岗有什么区别?顶多在头顶加了个盖子,不至于席地幕天。

        最可怕的是,那些尸体,竟然还会起尸啊!!!

        安南原被吓得直接厥过去的心都有了,感觉自己从此对睡觉都要产生阴影了。

        谁知道他在睡觉的时候,会不会隔壁就有复活的尸体在盯着他,想要趁他熟睡的时候下手杀了他……

        “确实有这个可能。”

        赵真看到了周围人的害怕情绪,但他没有选择安慰众人,而是平静的说出最可能的情况,冷静分析道:“燕哥说过,山另一边不是村子,而是一个废弃义庄,里面很有可能有残留下来没有搬走的尸体。”

        “如果加上废弃义庄那边,两边同时起尸,那燕哥和我们就处于相同的情况,都要对付各自的情况,燕哥可能来不及回来救我们。所以。”

        赵真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向南天:“如果真的是村子里起尸,那我们就要自救了。”

        “燕哥不是给你留了符咒,并且说过已经联系了救援队,天亮的时候赶来吗?燕哥既然这样说,就代表着他有把握能够在天亮前解决这一切,赶回来和我们会合。”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要撑到天亮,就能等来燕哥。”

        赵真轻声道:“那我们就赢了。”

        白霜吓得裹紧了被子,只能尽可能的向同伴们靠近,身边的众人让她稍稍有了些安全感。

        她从未这样感激过大通铺,觉得如果今晚是分开住的,那她一个人大概真的会被吓得半死。

        在听到赵真的话后,白霜点了点头,深表同意:“如果只是撑到天亮的话,应该会很容易吧?”

        宋辞却皱紧了眉头,觉得没那么简单。

        如果起尸的话,很可能不止这一个,最坏的可能,是整个村子上百具尸体全都“活”了过来。

        并且他们暂时居住的房子本就在村外,距离村民们死亡的地方有些距离,即便如此,却还是被尸体找上了门……

        要是那些活尸一个接一个的找上门,那他们要面对的难度,恐怕要翻倍再翻倍了。只要有一次没有成功,被活尸发现,那就要面临更加危险的境地。

        在宋辞的提醒下,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迅速穿衣起身,尽可能的在房屋里找趁手的武器,不管是锅碗瓢盆还是遗像烛台,都被他们拿在了手里,紧张的准备着。

        就在宋辞刚在赵真的唠叨下不耐烦的把大衣扣子全扣上的时候,一声巨响突然从后面传来。

        众人心头一跳,赶忙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结果他们就看到……

        在房屋后面的厨房窗户,已经被打碎了。

        他们听到的那声巨响,就是从窗外投掷过来的巨石砸在地面上发出的。

        而一只沾满了血液的手臂,已经从窗户外面伸了进来。

        那手掌“啪!”的一声死死握住窗沿,就连指甲缝里都是泥土和血肉。

        随即,一颗被砸得稀巴烂血肉模糊的头颅,缓缓从窗户后面升起,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场景吓了一跳,还有人被恶心得直反胃酸,一阵阵的想要干哕,眼里都是生理性泪水。

        南天见状,立刻握紧了手中铁锹快速冲了过去,一咬牙一狠心,一锹拍向那想要顺着窗户大洞爬进来的活尸。

        “咚!”的一声声响,铁锹敲击头盖骨的声音格外清脆。

        南天本就被吓到了,又想要保护身后的人,因此用出的力气格外的大,几乎是不计后果的全力一击甚至用上了燕时洵借给他的力量。

        那活尸,也应声倒下,从窗台缓缓滑落了下去。

        只剩下糊在铁锹上的血肉碎骨,和窗台玻璃上残留的血手印,还在提醒着众人,刚刚发生了什么。

        但不等大家高兴的松口气,觉得危机解除,就听到“砰!”、“砰!”几声巨响从身后传来。

        一转身,他们就看到前院的几扇窗户,竟然都被从外面投掷过来的石块砸了个粉碎。

        冷风从外面灌进来,立刻驱散了刚刚房屋里残留的暖意温度,变得冰冷起来。

        而睡眠时带来的安心气息,也已经荡然无存。

        只剩下阴冷的过堂风,从前后的窗户之间呼呼吹过,吹得众人透心凉。

        一颗头颅先从窗台爬了上来,然后是手臂,脚……那尸体就像是被人敲碎了浑身的骨头一样,柔软得像是章鱼一样,顺着墙壁迅速从外面向房屋里攀爬。

        在它后面,还有其他活尸在等着冲进房屋里。

        失去了遮挡物之后,所有人都能看到,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有这么多尸体包围住了他们住的房屋。

        刚刚那个打碎了后面窗户的尸体,竟然是在声东击西!

        宋辞恨得牙缝直痒痒,简直想要把刚才那尸体拽回来再揍一顿。

        但是现在也只能握紧了手里的烛台,准备和冲上来的尸体殊死搏斗。

        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是它死就是他死。

        宋辞强烈的胜负欲和骄傲,不允许他输给一个这么丑陋恶毒的东西!

        南天第一个挥舞着铁锹冲了上去。

        “啊啊啊啊!!!”

        他根本没有系统学过搏斗术,全凭着一股冲劲和蛮力,挥舞着铁锹就是一顿乱拍,拼命的敲打着窗户上想要往里爬的尸体。

        南天心里现在就一个想法——绝不能让这些尸体真的冲进来!

        就算现在窗户被砸烂,变成了尸体冲进来的突破口。但只要他们守住每一扇窗,就不用担心从后背袭来的攻击,他们就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这就是他们的城池,他们就是守城的将士。

        只要城池在就能给他们提供保护,而一旦城破,他们就会陷入尸体包围过来的海洋,腹背受敌难以支撑。

        白霜也“啊啊啊!”的尖叫着,甩着手里的大铁锅闭着眼睛就哐哐哐的往窗台上砸去。

        她不敢看身前的情况,但只要一闭眼睛,就能想起刚刚看到的被砸得稀巴烂,连脑浆都像椰浆一样冒出来挂了满头的头颅。吓得她根本不敢再多看一眼,全是凭着一口气在防卫。

        但是这一幕,却让旁边拎着铁制烧水壶痛击活尸的综艺咖,也不由得频频侧目,目瞪口呆。

        白霜大概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不仅骁勇凶悍,还比活尸看起来恐怖多了……

        最起码综艺咖有一瞬间觉得,被大铁锅抡得血肉模糊扁扁一片的活尸,反倒像是被欺负的小可怜。

        但他马上就被耳边的尖叫声惊得一哆嗦,继续专注于自己眼前的真尸打地鼠游戏,拼命催眠自己这不是尸体是地鼠这不是尸体是地鼠……

        更诡异的,大概要数拿着巨幅遗像揍人的安南原了。

        他在把一具活尸揍得挂在窗台上不动了之后,大家才猛地发现,他手里那副遗像,竟然就是眼前的活尸!

        “……这人大概自己也没想到,他死了之后还有一劫,是被自己的遗像打死。”

        赵真眼神复杂,看向安南原的眼神充满了惊奇。

        但他慢了几拍之后,意识到不对劲:“等等。”

        “如果是遗像上的人,那说明这人早就死了,根本不是今天晚上死在村子里的那批村民。”

        赵真与南天面面相觑,都发现了问题所在。

        “所以,这尸体哪里来的?”

        宋辞愣了半拍,接话道:“废弃义庄?还是墓地?”

        “坏了!”

        南天一拍大腿,发现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不仅是村子里今晚被杀死的那些村民起尸了,很有可能附近坟地里的尸体……全都起尸了啊!

        那得是多庞大的一个数量?

        南天甚至不敢细想,只觉得沉甸甸的压力瞬间压在了他的心脏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都不知道,以往燕时洵在面对类似情况时,究竟是怎么保持平静理智的。现在换成他,他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理不出线来,只能机械的抡着手里的铁锹,拼了命的守住现在的房屋。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样下去根本不是个事。

        他们才几个人,面对未知数量的活尸,很快就会体力不支,到那个时候,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南天,你学的符咒或者巫蛊之术里,有没有什么能应对现在局面的?”

        赵真一边顶在最前面,撑着不让尸体冲进来,一边咬牙向南天喊道:“不管是什么,不管熟不熟练都无所谓了,赶快用!”

        南天却急出了一身冷汗:“学毒先学医,制蛊先解蛊。我这样的初学者,学的大多是治疗和防御啊!”

        赵真被逼得就差发疯死马当活马医,说那你把尸体治活,它们就不像现在这样疯狂攻击了,最起码知道疼就知道怕。

        但就在这时,赵真忽然觉得,自己眼前,有一道银色闪过。

        “唰!”

        眼前的尸体,应声倒下。

        不等赵真看清,就见那银色不断在房屋外面闪耀着光芒,凡是那道光划过的地方,尸体都失去了之前凶恶攻击之态,软软的倒向地面。

        众人的防御压力骤然减轻。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外面划过的弧光,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月华流淌进了人间,化为刀锋。

        安南原愣愣看着,眼中满是惊艳。

        直到那道银色停下后,众人这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月光。

        分明是一匹银灰色皮毛的矫健野狼。

        它高高的昂着首站在月光下,眼神睥睨凶恶,是野性的生灵,骄傲而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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