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笑他
“嘶!”盛露嫣吃痛, 抬手拍掉了寻厉的手,“你捏我作甚!”
这人今日好生奇怪,有些举动莫名其妙的, 而且力气也太大了些。
看着盛露嫣控诉的眼神,寻厉瞥了一眼被他捏红的脸颊, 手握成拳,放在唇边, 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咳,为夫只是想看看夫人脸上的粉洗干净了没有。”
盛露嫣蹙了蹙眉,抬眼看向了春桃, 结果春桃不知何时已经退下去了,而此刻屋里只剩下她与寻厉二人。她又看向了梳妆台上的铜镜。
“劳烦夫君把镜子给我拿过来。”
“不必看了,洗干净了。”
“真的?”
“嗯。”说完,寻厉道, “夫人先休息吧, 为夫先去前院了。”
“哦。”
瞧着寻厉这不自在的神情, 她怎么就这么不信他呢,莫不是在骗她。
待寻厉走后, 盛露嫣把春桃唤了进来, 拿着铜镜照了照, 又问了问春桃,确定脸上的粉洗干净了, 这才安心睡了。
从正院出去时, 寻厉虽然没有笑, 但脸上的神情都可以称得上和颜悦色。然而, 一到前院, 瞧着被抓起来的三个婆子, 立时拧了拧眉,对董管事道:“把她们三个扔到侯府去。”
董管事怔了怔,问:“要怎么跟侯府讲呢?”
寻厉道:“就说她们往外传递主子消息,寻府不养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唔……唔……”三个嬷嬷被人堵住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大人。”
不多时,这三个婆子就被送入了盛陵侯府中。
柳氏瞧着被送回来的人,气得摔了一整套上好的茶具。
“这个狗东西,果然处处与咱们作对。”柳氏心里恨死寻厉了。
骂完,又对王嬷嬷道:“去前院看看侯爷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请他来内院一趟。”
晚上,盛陵侯回府了。
听到柳氏的话,他倒是没那么慌张。
“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年,即便是能找到这几个人也没什么。难不成他们说曦儿是足月的,她便是足月的吗?本侯说咱们女儿是早产,她便是早产。他们会比我这个当爹的更知道女儿的生辰?”
柳氏可没盛陵侯这般从容,她道:“可那稳婆和郎中确实是当年的知情者,难保他们手中没有证据。”
盛陵侯淡定地喝茶:“怕什么,他们手中能有什么证据?夫人不必担心此事。”
柳氏蹙了蹙眉,焦急地道:“妾身怎么能不担心呢?寻厉可是护京司指挥使啊,他们惯会颠倒是非黑白,万一他随意拿出来一些假证据可怎么办?”
听到寻厉的名字盛陵侯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些波动,他皱了皱眉,道:“不会的,夫人多虑了。本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弄些假证据来构陷我。”
说着,盛陵侯陷入了沉思中。
若寻厉真敢弄些假证据,倒也是件好事,他正愁着抓不到寻厉的把柄。
越想,盛陵侯越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可……”
柳氏还欲再说自己的担忧,但盛陵侯显然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夫人莫要乱了阵脚。”
柳氏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可这件事情与她干系甚大,她又不得不说。琢磨了一会儿,她说起来今日的事情:“姑爷他有什么不敢的呢。侯爷,您是不知道,今日下午他把妾身给大姑娘的两个陪嫁扔了回来,说她们不老实。连带着把妾身身边的王嬷嬷都扔了回来。这不是明晃晃地打侯爷的脸吗?”
至于盛露嫣病重快死一事,她提都没跟盛陵侯提。
“竟有这种事?”盛
陵侯顿时怒了。三个婆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出自侯府,代表的是侯府的脸面,寻厉这般做便是打了他们侯府的脸。
“可不是么,他是真的不给您面子。侯爷,那稳婆和郎中的事,您可要上心啊,就怕咱们在这里栽个大跟头,得早做准备才是……”说着,柳氏扯了扯盛陵侯的衣袖。
盛陵侯犹豫了片刻,心中也有些担忧寻厉是否真的抓住了他的把柄,所以敢这般猖狂。
“嗯,我让人查查此事是否是真的。”
柳氏总算放心了些。
第二日,盛陵侯就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寻厉回京时的确带了婆子和郎中回来,那两个人没被带到护京司,而是被他藏在了外面。
得知此事,柳氏脸色煞白。
“侯爷,怎么办啊!”
盛陵侯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只是他始终觉得寻厉此举有些古怪。
“这两个人绝不能活着!”柳氏脸上露出来狠厉的神情。
听到这话,盛陵侯抬眼看向了柳氏。柳氏在他心中一直是柔弱的,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柳氏嘴里说出来的。
看着盛陵侯探究的眼神,柳氏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找补了几句:“寻厉是来害侯爷的,妾身这是在关心侯爷,怕侯爷因为此事被皇上斥责,所以才说了这样的话。”
盛陵侯知道柳氏一心为他着想,便没多想,信了她的解释。
“不能轻举妄动,此事极有可能是个圈套。”
寻厉虽然出身卑贱,人品卑劣,但办案子很有一手。他能查到便也罢了,柳氏怎么可能会提前知晓呢?说不定这就是个圈套,寻厉设好了在等着他们往里面钻。只是他想不到寻厉到底设了什么样的圈套。
柳氏急死了。
“侯爷,就算是个圈套,可这二人定是在护京司里熬不住的,肯定把当年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到了那时咱们的名声可就全都没了。”
想到当年的事情,再想到自己的发妻,盛陵侯心情有些不好,道:“你怕什么,只要他没有证据,即便是审出来又如何?本侯又不是寻常人,难不成那些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可……”
“行了,这几日你别出门,好好在家带着,本侯倒要看看,寻厉如何把这些事安在本侯的身上!”
若寻厉真的这般做了,到时候他反倒是能反过来抓住他的把柄,倒是件极好的事情。
说完盛陵侯便离开了内宅。
柳氏完全不像盛陵侯这般淡定,她害怕地瘫坐在了地上。
说到底,两个人之所以对待同一件事情上态度不同,是因为若是事情败露,柳氏名声扫地诰命被夺,尊荣全都没了,彻底完蛋,而盛陵侯可能只是罚俸、被训斥,最多也只是降爵了事。
柳氏好不容易有了今日,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既然这些事情侯爷不做,那么就由她来做!
托了柳氏的福,仅隔了一日,寻厉就拿到了有力的证据。
这晚,寻厉早早回了房,跟盛露嫣说了此事。
盛露嫣也很高兴,她刚要开口说谢谢就想到了寻厉之前跟她讲过的话,便把谢字咽回了肚子里去。
“夫君可真厉害!”
寻厉低头喝茶,并未说什么,但从神色上看,似是心情不错。
盛露嫣接着说道:“明日我便去找高婆子,说服她去衙门告状。”
“不必了。”寻厉道。
“嗯?为何?”盛露嫣问。
“今日刺杀一事高婆子和魏郎中都知晓,想必他们二人心中已经知晓该如何做。”寻厉解释道。
盛露嫣琢磨了一下寻厉的话,顿时朝着他竖起来大拇指
。
寻厉这一招高明啊!既设计好了圈套拿到了柳氏杀人灭口的证据,又让两位当事人知晓柳氏欲杀他们的事情。如此一来,这二人定是恨极了柳氏,为了保全性命也会把柳氏拉下来。
“这样一来,明日就可以安排高婆子去京城府尹去告状了!”说这些事情时盛露嫣的眼睛亮亮的。
寻厉喜欢她这个样子,他想帮助她完成自己的心愿。
“其实也可以来护京司。”寻厉道,“要是说起来办案效率,还是护京司更强一些,这样也能更快定罪。”
盛露嫣没有一丝犹豫,立马摇头拒绝了。
“我知道夫君你办案能力强,但正是因为你在护京司,所以绝对不能去护京司。”
“为何?”
“因为有夫君你在,所以不管结果是什么,大家都会说你是故意为之。若是高婆子成功了,旁人会说你与我父亲政见不合,陷害我父亲。若是高婆子失败了,旁人又会说你偏袒岳丈。总之不管结果是什么,都会有人质疑。”
竟然是为了他的名声?
寻厉深深地看了盛露嫣一眼,道:“多谢夫人为为夫考虑。”
听到这话,盛露嫣先是一怔,随后,瞧着寻厉的眼神,笑得倒在了榻上。
寻厉先是不解,很快反应过来。就在这时,盛露嫣也说出来同样的答案:“那你可错了,我不是为你考虑,我是为了结果考虑。”
证据确凿,她只想要一个公平无争议的结果,不想赢了此事还要被人质疑。
“而且,我还想让这个案子公开受礼,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让世人都知晓他们做了什么。”
寻厉面露尴尬之色。
“时辰不早了,安置吧。”
盛露嫣瞧了瞧寻厉的脸色,也察觉到自己刚刚那般笑似乎不太厚道,毕竟对方帮了她这么多。所以立马道:“好。”
熄了蜡烛躺在床上,寻厉又接着刚刚的事说了起来:“其实此事夫人可以缓一缓。”
“嗯,为何?”盛露嫣不解。
“夫人可以拿着此事去让盛陵侯夫人交出来解药解了夫人身上的毒。”
盛露嫣这才想起来那日的事情忘记问了:“你如何得知我是中了柳氏下的毒?”
见寻厉不答,她又问道:“难道也是那日在沿河村时?”
“差不多。”
“嗯?”
“离开京城之前,我曾去找过邵大人,后来便让人查了此事。”
“哦哦,原来如此。不用了,邵大人已经在为我研制解药了,相信不出一个月就能得到解药。”盛露嫣想,他定是只查到了她如何病的,还不知道她在装病。因为若是知晓了,就不会说这番话了。
此事若是只涉及到她一个人便也罢了,可事情还涉及到了邵院使。而且那日听邵院使说皇上曾问过她的病情。若她告诉寻厉实情,她不敢保证他会如何做。
虽然寻厉最近的确是帮了她不少忙,但这些事与盛陵侯府有关,而他与她爹站在了对立面,所以他们二人的目标是一致的,自然可是互相坦白。
可她的病情与此事不同。若是寻厉上报了,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她出身世家,或许皇上还会顾及她的身份,不会过重惩罚。邵院使可就不同了,她不能害了他。
寻厉皱了皱眉。
邵大人好像对于夫人的病了如指掌。连几个月的寿命、多久研制出来解药,全都清清楚楚的,这事怎么想怎么怪。莫不是邵院使也被盛陵侯府买通,参与到了其中?
这般一想,寻厉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第二日一早,高婆子就去敲鼓告状了。
这件事容不得她不去做。她所犯的罪太多,累积起来,要被流放
三千里。可儿子还病着,丈夫又去世了,她不能留儿子一个人。若是此举成功了,她的罪便能少几分了。
况且——
只能成功,不然就是死。
前日的刺杀仿佛还在眼前,她要活着,她一定要成功。
这般一想,高婆子敲鼓的声音越发大了。
京城府尹很快便升堂了,然而,听到高婆子的话,看着她手中的证据,他恨不得立马昏迷过去。正想要找个理由退堂,这时师爷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吓得他连忙去了后堂。
瞧着宫里来的皇上身边的内侍,府尹颤巍巍地走了过去。
等从后面回来,府尹大人瞬间跟刚刚不同了,变得严肃认真了几分。
审完高婆子,府尹又把魏郎中传唤过来。
很快该问的问题就问完了,剩下的便是要传唤盛陵侯和柳氏了。这件事便自然不是一时半刻能问出来的,或者说,是不敢去问。
所以案子暂时告一段落。
接着,审完的卷宗就被内侍送到了宫里。
由于这个案子是衙门公开审理的,所以,一时之间,满京城哗然。
盛陵侯得知此事时正在前院与幕僚议事,得知此事顿时大怒。这时他还不知道宫里也来人了,只是单纯觉得此事很丢侯府的面子。
“怎么去的京城府衙而没去护京司?”幕僚问道。
来报信的人也说不出来什么。
“寻厉当时可在?”
这个问题来信的人知晓,他道:“并不在。”
“范府尹这个位置是不是坐得太舒坦了,竟然连侯爷的案子也敢审!”幕僚怒道。
盛陵侯冷哼一声:“下个月就让他滚蛋!”
幕僚看着来报信的下人,道:“你把这个案子细细说来。”
“是,大人。”
在听到柳氏竟然在前两日派人去杀人时,盛陵侯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夫人安排的人?”
报信的下人很是害怕,但还是如实道:“当时那个稳婆是这样说的,她手中还有人证和物证。”
幕僚摸着短须思索片刻,道:“糟了,这便是寻厉设的圈套!”
盛陵侯何尝没有想到,只是,此刻他心中更为震惊的是枕边人竟然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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