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
祁深听见赵阿姨的反问, 神情明显有一瞬间的僵硬,以往公司跌入谷底都没有过的慌乱在心中不受克制地滋生,还夹杂着一股心疼的酸涩。
他隐约猜到赵阿姨说的事情, 应该发生在他为了气祁岳林,想要将唐轻染选为创思品牌大使之后,那次, 池年安静地站在他的办公室里,问他原因。
那么爱笑的女孩, 那时候紧抿着唇, 也不笑了, 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没有给她回答。
第二天,她留给陈扬一份完整的亟待处理的事项后,便只身回了清市。
之后她沉默了一周,没有更新朋友圈, 没有留言,就连电话都接不通, 他无数次在深夜, 克制不住地想她是不是准备彻底消失了, 而后便再难入睡。
在第八天,她发了一则向日葵的图片,说“我想开了”,甚至还乐呵呵地回复了旁人的消息,后来,她回到公司后, 依旧每天笑盈盈的,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赵姨, ”祁深的嗓音有些低沉, 他在心底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缓解了下胸口的涩痛,“那时我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是,我从没有看不上池年。”声音前所未有的认真。
赵阿姨看着祁深认真的表情,神色微微松动了下,继续反问:“那那时候你伤了年年的心不假吧?”
“是,”祁深点头,“是我的错,我那时太混账了。”
池年看着坦诚认错的男人,在赵阿姨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地拉了下他的衣角。
祁深偏头看向她。
池年对他眨了眨眼睛,她说了吧,见家长的坏处来了。
祁深对她宽慰地笑笑,示意没事。
赵阿姨看着二人的互动,咳嗽一声:“照理说,我只是年年的邻居阿姨,可是年年从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到这里,赵阿姨看了眼池年,又看向祁深,“你愿意和我谈谈吗?”
池年被赵阿姨说的眼眶微热。
祁深颔首:“好。”
赵阿姨也点点头,二人就要朝外走。
“欸,”池年反应过来,忙说,“在屋里谈不好吗?外面好冷。”
即便是在楼道,冬夜的走廊依旧很冷。
赵阿姨原本就刚从外面回来,穿得很是暖和,听见池年这番话,看了看只穿了件白色上衣的祁深:“是心疼我,还是心疼别人呢?”
池年耳根微热,咳嗽一声,甜甜地笑:“当然是心疼赵阿姨啦!”
赵阿姨看她一眼,无奈地笑笑:“放心,冻不着他,去我家谈。”
池年飞快地点头。
看着对面的门开了又关,池年也虚关上屋门,看着一旁的时钟一点一滴地过去。
从九点多,一直等到十点,等到池年都困倦了,索性缩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虚关的房门被人推开,发出“啪嗒”一声声响。
池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看见一道黑影朝自己走了过来,半蹲在她的面前,将她垂在脸颊的头发拢到了耳后,声音很轻,很温柔:“怎么不关门,万一坏人进来呢?”
池年眨了下满是困意的眼睛,哑着嗓音说:“怕我睡着你进不来怎么办?”
“我进不来会敲门的。”祁深微微弯了下唇角,一手扶起她,一手穿过她的膝下,将她横抱在自己身前,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池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左胸口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声:“对了,赵阿姨和你说了什么?”
祁深将她小心地放在床上,看着她强撑着睁开的眼皮,俯身轻吻了下她的唇角:“先睡吧,睡好了告诉你。”
池年短暂地思索了一下,大脑便彻底死机了,点点头又一次睡了过去。
这一觉池年一直睡到半夜,屋内热气足,她被渴醒的,去客厅倒水时,一眼便看见了正映着月色站在窗前的高大身影。
“祁深?”池年不解地走上前。
祁深的背影一僵,转过身来看着光着脚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女孩,许久哑声道:“怎么起来了?”
池年晃了晃手里的水杯:“口渴了。”
祁深看向她的手,接过水杯接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池年看着他的动作,有些耳热,好像有他在,连接水这样的小事都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了。
可转念又有些担忧,喝了几口水将水杯放在一旁问:“你怎么了?”
祁深顿了下,拉着她的手走到窗前。
池年疑惑地看向窗外,除了路灯和远处的高楼大厦,以及近处几家还亮着的灯火外,一片昏暗。
“我在看当年的小池年每天都往外看的景色。”祁深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温柔。
池年的手指一僵。
那时候,池父二婚,池母也刚离开家,她一个人住在这里,总是会在半夜莫名其妙的惊醒,然后呆呆地看着窗外。
她以为他们有一天会回来的。
后来,还是赵阿姨发现了她的脸色不好,陪着她住了好久。
“赵阿姨和你说的吧?”池年眯着眼睛笑看着他。
祁深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拥入怀中,用力地、紧紧地抱着她,像是将她嵌入他的身体一样。
赵阿姨和他说了很多,包括池年的过去,她藏在笑容下的不安,她对于未来的不确定,她看起来很乐观,却总是会用最坏的结果去想一件事情,以让自己不会太失望……
最后,赵阿姨问他:“祁先生,你伤过年年的心。”
“但那些毕竟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想问问,你喜欢年年吗?”
祁深说:“我爱她。”
无比清晰。
池年乖乖地靠在他的怀里。
很久,祁深才低低地说:“我失忆时,你一个人回来这里……”
“嗯?”池年疑惑,想要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
祁深却越发用力地拥抱着她:“对不起,池年。”
他现在才知道,那个时候,她是红着眼睛回来的。
受了委屈,只能一个人窝在这个小房子里,对亲近的人也只说“他没看上她”……
池年莫名懂了祁深的意思,靠在他的怀中笑了一声:“所以你要好好对我啊。”
祁深颔首,前所未有地认真:“好。”
窗外的夜色正浓,不知多久,祁深突然想起什么,幽幽开口:“赵姨说的给你介绍的男人,记得拒绝。”
池年:“……”
第二天是除夕。
二人回来的匆忙,什么都没有准备,便一块去了附近的商超准备过节需要的东西。
商超很大,人也很多,多的是一家三口来买年货的人。
池年脚步轻快地走在商超的走廊,身边跟着推着购物车的祁深,碰见自己喜欢吃的零食便直接扔进去,人多的时候,祁深总会一手揽着她的腰,小心地将她护在怀里,不让任何人挤到她。
“要芒果的还是水蜜桃的?”池年纠结地看着手里的奶昔,转头看向祁深。
她喜欢喝芒果的,可夏宜说,水蜜桃的很不错,可以尝尝。
祁深看着她眼巴巴看着芒果的目光:“水蜜桃。”
池年眼睛一亮:“好啊,那你分我一点,我要尝尝。”
说完将两杯一起放进购物车。
祁深无奈地笑了笑,看着前面女孩纤细的身影,眼神不由柔了下来。
商超内空调足,她脱了外套后,依旧因为一路蹦蹦跳跳的脸颊微红,带着白色的帽子,头发包住了白净的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格外动人。
“对了,还要买什么?”走在前面的池年突然转过头来,眨眨眼看着他。
祁深想了下:“海鲜吧。”
她很喜欢吃海鲜,虾或是螃蟹,提到便眼睛放光的那种。
池年的目光果然亮了起来,笑眯眯地点头:“好啊!”
可到了海鲜区,池年看着眼花缭乱的水产品,有些为难。
她喜欢吃,却也仅限于熟的,并不怎么会挑。
祁深看出她的为难,无奈地上前:“我来吧。”
池年飞快点头,看着祁深认真挑海鲜的侧颜,高挺的鼻梁,俊美的眉眼,还有说话时微动的薄唇,只穿着黑色的毛衣和黑色长裤,颀长矜贵。
正看得入迷,祁深转过头来,正迎上她的视线。
池年眨了眨眼,耳根一热,忙低咳一声转过头去:“我去看看一旁的年糕。”
祁深笑看着她的身影,她的目光直勾勾的不加掩饰,要感受不到,真的很难。
池年说看年糕原本就是说辞,可看到蒸的五花八门的年糕时,是真的被惊艳到了,
正挑选着,一旁传来一声迟疑的:“池年?”
池年困惑地转过头去,陌生的男人站在她身后,穿着灰色的中款大衣,带着褐色地格子围巾,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模样。
有些眼熟。
池年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你是……”
“冯霄啊,”那人扶了扶眼镜,“高中时我们还是同学,毕业后我就去了英国。”
池年终于想起来了,冯霄也算是班里的风云人物了,人生得白净,却又是校篮球队的,加上家境和成绩都不错,人挺受欢迎。
“你好。”池年遇见以前的同学,心底也有些开心。
“我看见你前段时间的专访了,大摄影师。”冯霄调侃。
池年脸一热:“还算不上,你呢?现在还在英国吗?”
“公司拓展业务,我申请回国了,”冯霄笑了下,“爸妈都在国内,不想走了。”
池年理解地点点头。
“不过刚回国就被安排相亲,”冯霄一脸的无奈,“听说还是和我一个高中的……”
池年笑,刚准备继续表示理解,下秒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
“池年?”
池年猛地回过神:“啊?”
冯霄的神色微赧:“你呢?有交男朋友吗?”
池年眨了下眼睛,刚要回应,手便被人握住了,十指紧扣:“年年,怎么了?”
池年被突如其来的称呼一惊,回过头便看见祁深正淡淡地看着她。
脸颊微热,池年轻咳一声,看向冯霄:“这是我高中同学,冯霄。”
祁深有礼地颔首,冷淡地说:“你好,我是池年的未婚夫,祁深。”
未婚夫……
池年撇撇嘴,没有戳穿他。
冯霄一愣,继而笑开看着池年:“是我刚刚鲁莽了。”
池年笑着摇摇头,看着冯霄离开,转头看向祁深:“什么未婚夫?”
祁深很平静:“早晚的事。”
池年:“……”她干脆再不看他,扭头望见不远处被他丢下的购物车,“你挑好海鲜啦?”
“嗯。”祁深应了一声。
池年晃了晃二人握着的手:“那我们回家吧。”
“好,”祁深点点头,而后一手拉着她,一手推着丰富的购物车,“回家前,先做件事。”
“什么事?”池年不解。
祁深的脚步停了下来,是昂贵的补品区,人很少,一道走廊不见一个人影。
祁深随意拿起几箱名贵补品放进购物车,最后一箱拿在手里,挡住了走廊外地视线。
池年不解:“干嘛……”
话并没有说完,眼前一暗。
祁深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俯身轻吻着她的唇角,酥酥麻麻的感觉飞快涌来,而后轻咬了下她的唇瓣才松开。
池年眨眨眼,唇殷红:“你吃醋啦?”
祁深将充当挡板的补品放进购物车,牵着她朝收银台走,只有淡淡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嗯。”
二人收获颇丰地回到家,已经临近傍晚了。
毕竟是除夕夜,赵阿姨的几个儿女来接她一块去吃团圆饭,刚巧和上楼的池年二人碰上。
池年将祁深买的大包小箱的补品一股脑地给了赵阿姨,又甜甜地说了句“春节快乐”,赵阿姨同样笑呵呵地看着她。
唯一不同的是,今年的赵阿姨没有再拉着池年一起去吃团圆饭,只是看了眼祁深,便笑盈盈地离开了。
却又在离开前想起什么,转头看着池年:“年年,之前介绍那个叫冯霄的,我已经给你回绝了。”
池年笑容一僵,看着赵阿姨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她转头,刚好看见祁深幽幽地望着她的目光。
池年顿了下:“真巧。”
祁深垂眸看着她,声音很酸:“是啊,真有缘。”
池年:“……”她扭过头,默默摸了摸手臂,“外面好冷啊。”
祁深目光一顿,转瞬无奈地牵着她的手走进房内。
池年得逞地笑了笑,看着身边的男人:“祁深!”
祁深抬头。
池年飞快地跳起,勾着他的后颈,跳到他的身上。
祁深一惊,下意识地护住她的腰身。
池年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随后在他的唇角用力地吻了一下:“还吃醋吗?”
祁深目光一沉,托着她走到沙发旁坐下,任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轻抚着她的脸颊,而后微微抬头:“还不够,年年。”
池年看着他,眼神忽闪忽闪的。
祁深仰头,轻吻上她的唇角。
除夕夜的晚饭,是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还有……
不算好看的水饺。
祁深将最后的海鲜粥煲好,从厨房出来时,看见的正是一边听着电视的声音,一边和水饺天人交战的池年。
她的手上沾满了面粉,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沾了一块,白净的脸颊添了丝俏皮,鼻尖上沁出几粒汗珠,正在努力地将馅料包进水饺皮中。
祁深斜倚着门框,看着眼前这一幕,心脏微酸,被什么填充的满满当当的。
他想起二人的第一个春节,她给他带来了一盒露了馅的水饺,那时的她,应该也是现在这样吧?
现在她包水饺的技术倒是进步了很多,最起码不会露馅了。
祁深的目光微柔,走上前,双手将她包在自己怀中,握住她的手背:“这么包。”
池年的后背一僵,只觉有声音在自己的耳边酥酥麻麻地响起,像是有人在轻吹她的耳后一样,惹得她身躯颤了下。
祁深的手带着她的手,微微翻转,捏住一角,一点点地上移,不多时一个完整好看的水饺在手中成形了。
池年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修长的手指沾了些许面粉,正在灵活地动着,指尖偶尔触碰到她的指腹,格外灼人。
池年不觉低头,脸颊越发滚烫。
下秒她的额头被人轻轻地敲了一下:“想什么呢?”
池年猛地回神,而后才发现祁深已经松开了她,眼神带着些戏谑地垂眸看着她。
池年抿了抿唇,不服输地回:“你难道没想吗?”
祁深一愣,喉结微微动了动,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这次倒没再说什么,坐在她身边帮她一起包着水饺。
这是父母离开后,她第一次和人在这个房子里过除夕。
饭桌上是自己最喜欢吃的海鲜和寓意最美好的水饺,饭桌前是她最喜欢的人。
池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飘了起来。
晚餐后,祁深很快将碗筷收拾进厨房,池年本想帮忙,却被祁深赶了出来。
她乐得自在,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的欢声笑语,厨房里隐隐传来碗筷碰撞的轻响。
也是在这时,池年随意地瞥了眼窗外,目光便再收不回来了。
她站起身,光着脚朝窗前走去,楼下的路灯下,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
晕黄的灯光,雪花在风中跳着舞。
池年忍不住打开窗子,伸出手去接了几片,看着雪花在自己的掌心融化:“祁深。”
她激动地唤着祁深的名字。
祁深从厨房走出来,一眼便看见半个身子探出窗子的池年,心脏一进,快走了几步将她拉了进来,将窗子关上:“不觉得冷?”
池年撞进他的怀中,抬起头亮晶晶地看着他:“下雪了,祁深!”
祁深一怔,转头看向外面。
夜色里,雪花飞舞。
楼层里亮起万家灯火。
春节的时钟在这个时候突然撞了一下。
新的一年。
“祁深。”池年轻唤着他。
祁深收回视线,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孩。
“今年的第一场雪。”池年笑盈盈地说。
祁深也弯起一抹笑,垂首轻吻着她的唇角。
最初是浅尝辄止的轻吻,夹杂着女孩的馨香和男人的泉香,而后逐渐浓烈,唇齿与呼吸交缠,映出满室的暧昧。
祁深的手不知何时紧扣着她的腰身,二人之间再没有一丝丝的缝隙。
祁深的吻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她的唇角,鼻尖,眼睑,眉心,又逐渐落下……
池年微微仰头,呼吸越发急促,最终在一吻落在颈部急促搏动的动脉时身躯一抖,低低地闷哼一声。
祁深的呼吸乱了节奏,在彻底失去理智前,喘息着,克制地将她拥入怀中。
她之前反问对了。
她问:你难道没想吗?
他很想。
很想。
池年靠在祁深的胸膛,耳边听见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紧绷的身躯带着勾人的荷尔蒙,他却只克制地拥着她。
池年心脏微酸,眨了眨眼:“祁深……”
“我在。”
“我想要你。”
话音刚落,池年只觉自己腰间的大手一紧。
“什么?”祁深的声音沙哑。
池年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我想要你。”
祁深的目光骤然幽深,他迎着她的目光,许久哑声问:“明天需要去拜访亲友吗?”
池年不解他为什么会问不着边际地问题,摇摇头:“不用啊,以前春节我都会一觉睡到自然醒,你问这个干嘛?”
祁深俯身将她抱起:“今晚你会有点累,明天需要多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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