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青楼花魁34
“楚皇陛下, 这种涉及到女子清誉的事情，可不是你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全天下都知道，虞国夫人曾经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本王敬你是大楚的天下之主, 可不代表可以容忍你如此污蔑虞国夫人。”
林锦熙：“……”
看着晋王，林锦熙突然就笑了起来。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明明已经知道施明月才是那晚的女人, 知道了明珠对他的欺骗，可却还是自欺欺人的放不下明珠吗？不得不说, 晋王如此优柔寡断，他有点失望。
林锦熙不再跟晋王掰扯，他转身再次看向明珠：“明珠，我们的儿子在哪里, 怎么还不让他来见我这个亲生父亲？”
还想见小羡之？皇帝脸色一沉，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明珠阻止了。
“明珠。”皇帝诧异。
明珠对他摇摇头，缓缓俯身，从桌上拿起了一盏装满酒水的白玉酒壶。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袅袅娜娜的走到了林锦熙跟前。
再次近距离感受到明珠的气息，林锦熙浑身躁动，要不是时机不对, 他恐怕会立刻拉着明珠沉沦进在楚国时，日夜思念明珠时构建的旖旎幻境中。
“明珠。”他面上虚假的笑容淡了下去。
“林锦熙。”明珠叫他的名字，“我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我一直都在你的控制之下啊！”
“我就说，你这么能耐, 怎么杀个女人杀了三年都没有成功呢？现在想想, 只怕不是杀不了, 而是不想杀吧！杀了施明月的话，我还怎么被晋王厌弃，还怎么被逼到绝境呢？若不是有陛下和皇叔关照，只怕我现在见到你就会如同见到天神，只以为你是唯一一根可以救我出苦海的浮木。然后感激你，崇拜你，敬畏你，再也离不开你吧！”
“明珠。”林锦熙皱眉，“我没有这个意思，施明月的事情是我有意为之。可我没有这么龌龊，特意想这些来算计你。很多事情，我都只是顺水推舟，阴差阳错产生了现在的结果罢了。”
“无所谓了。”明珠对他笑了笑，明艳又魅惑。
林锦熙一时被迷惑，痴痴的看着明珠。
然后……
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珠提着酒壶，就将壶中的酒水全部浇到了林锦熙的头上。
林锦熙：“……”
众人：“……”
“主子。”一直侍立在一旁，存在感很低的红姑惊呼出声。
林锦熙对红姑摆了摆手，狼狈的将脸上的酒水擦去。
“明珠，别气了好不好。我承认我使了手段，可我都是为了你。你乖乖的，我们回大楚，你做皇后，之之做太子。我们一家三口将会很幸福的。”
明珠摇头，嗤笑出声：“林锦熙啊林锦熙，你是不是自以为自己真的很了解我？你以为给我高位，我就会毫不计较你之前的错误，高高兴兴的跟了你。”
难道不是吗？林锦熙不懂，但心头却泛起了淡淡的不好的预感。
明珠挥手扔掉手中的酒壶，砰的一声，白玉酒壶摔到地上碎成了无数碎片。
明珠走到晋王身边，不顾晋王的冷脸，对晋王轻笑：“王爷，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现如今你曾经的妻子被人如此污蔑，你作为丈夫的，可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晋王没说话。
明珠上前，抱住了晋王手臂撒娇：“王爷，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受委屈不成？”
“那你想如何？”晋王身体僵硬。
“辱人妻子如同杀人父母，当然是……”明珠停顿，凑到晋王声音，轻声对他耳语道，“当众杀了他，给所有觊觎你妻子的男人一个警告了。”
晋王：“……”
晋王不明白她为何能毫无心理负担的说出这样的话。
“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嘛，王爷。”明珠揽住晋王的脖子撒娇。
一旁安逸王，上首的皇帝，还有站在中间的林锦熙，脸色都黑了下来。
晋王眸中神色变换，好似经过了一场有一场暴风雨的洗礼。良久，他轻轻将明珠的小手从自己脖子上拿了下来。
“我不会杀他，他是一国皇帝，两国邦交不是儿戏。但你说的对，他言语大胆，如此冒犯侮辱曾经的晋王妃，确实欠教训。”
晋王走出宴席，来到林锦熙五步远的地方。
“楚皇，你如此污蔑虞国夫人实在不该。现如今我以虞国夫人曾经夫君的名义向你发起挑战，你敢不敢应战？”
林锦熙：“……”
看着晋王坚毅瘦削的面容，林锦熙嗤笑一声：“好啊！本皇早就同晋王神交已久，也想知道，所谓的大梁战神，到底有多厉害了。”
好好的一场接风宴，简直就是一波三折。现在竟然又进展到楚国皇帝和大梁亲王当场比试的地步了。
至于始作俑者的明珠，却是不惧人言，她坦坦荡荡的扫视一圈，骄傲的重新坐回了皇帝身边。
“你刚刚就是想做这个？”皇帝皱眉。
明珠摇头：“我啊！其实是想让王爷杀了他的。可惜啊！王爷实在是没有血性，竟然忍了下来。”
皇帝：“……”
皇帝叹气：“明珠，很多事情是真的不能随你心意的。楚皇是大楚新帝，若真的死在这场接风宴上，那等待我们的，就是大楚几十万铁甲军的大军压境了。”
明珠瞪他：“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一个晋王，一个你，都是孬种。”
说着，场中的晋王和林锦熙已经动起手来了。
说实话，晋王对林锦熙憋着气，林锦熙又何尝不是呢？晋王气明珠曾经因为林锦熙背叛了他，林锦熙也气晋王拥有了明珠将近四年时间。
两个男人就仿佛抢夺地盘和配偶的雄狮似的，厮杀扭打到了一起。
“你说他们两个谁会赢？”明珠戳了戳皇帝胳膊。
皇帝迟疑：“若是战场上，那一定是晋王，可现在这样一对一的以切磋为目的的交手，我也看不出来。”
“晋王啊！”明珠只听到了她想听的上半句。
她看着旁边伺候的宫女：“去给我把小公子抱过来。”
“是。”宫女应诺，下去找小羡之了。
皇帝不解：“为何现在带之之上来，楚皇他还对之之虎视眈眈。”
“就是要现在。”明珠小手锤了捶桌面，“我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什么玩意，也敢这么对我。他不是自诩之之的父亲吗？那我就让之之亲眼看看，他的亲生父亲究竟是多么狼狈的一个怂包。”
皇帝：“……”
皇帝眼神一暗。所以说，楚皇他真的是之之的父亲吗？
场下两人的交手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明珠看的兴致勃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小心说出了什么惊天之言。
“母妃。”宫女的动作很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小羡之就被带过来了。
“到母妃这里来。”明珠对他招手。
一旁红姑等下属本来正时刻关注场中的情形，可小羡之一来，他们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引走了。
能被林锦熙带来的，自然都是他手底下的心腹。虽然也跟林锦熙一样没见过小羡之真人。可画像却不晓得见过多少张了，所以小羡之一露面，他们自然就认出了，这就是他们的小太子。
红姑激动，双眼中忍不住弥漫上了水意，热泪盈眶的看着小羡之。
太子，小太子。主子的儿子，他们的小主子。
“母妃。”小羡之依赖的缩到明珠怀中，开心的看着明珠。
“你看底下。”明珠指了指晋王和林锦熙。
“父王。”看到晋王，小羡之双眼亮了，脆生生的叫道。
他的儿子，林锦熙也注意到了，一时分神，露出了一个破绽。被晋王一脚踹在了心口，那一下极重，他整个人被踹的撞到了旁边的柱子上，嘴角沁出了一丝血红。
晋王收手，眼神轻蔑：“楚皇，你输了。”
林锦熙脸色很不好。
上方的明珠却高兴的笑了，她将自己头上簪着的牡丹绒花摘了下来，又倒了一杯酒。将两样递给小羡之，轻哄道：“父王是不是很厉害？”
小羡之懵懂点头。
“父王打倒了坏人我们要给父王奖励，你去把这朵绒花和这杯酒都给父王送下去。”
“好。”小羡之应道，噔噔噔的就跑了下去。
“父王，母妃让之之送给你的奖励。”将东西递给晋王，小羡之笑容奶乎又可爱。
晋王：“……”
看着儿子可爱的笑脸，再看看地上狼狈的林锦熙，晋王一瞬间福至心灵，突然间就想通了。他觉得之前纠结痛苦的自己简直就是个蠢货，明珠的曾经到底如何，他没有参与，又如何能高高在上的置评，用自己的道德三观去要求明珠呢？
明珠是个花娘，花娘是贱籍，她如何能掌握自己的人生呢？还不是拿捏她的人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她抓住了他，那就说明她并不想在淤泥中蹉跎一辈子。她还是向往光明和自由的。至于之后对付辰辰，就像明珠说的，她只是在捍卫自己家庭，保护自己的儿子。之前的他，从没有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过。只是自怨自艾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何其可笑？
血缘天性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嘛？若是真的重要，他为何对施星辰生不出过多的慈父之心，更多的只是愧疚和责任。若是真的重要，为何之之跑下来见到楚皇的时候，却没有跑到楚皇身边叫他父亲？
孩子是他养大的，朝夕相伴的妻子是他自己顺从本心娶的，他如何能放弃？
种种想法从脑海中一掠而过，晋王看向小羡之的眼神，终于回复到了曾经的疼爱。
他俯身将儿子抱起来：“之之。”接过小羡之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捏起那朵绒花，贴身藏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父王。”再次被父王抱着，小羡之软乎乎的撒娇。
“嗯。”晋王应声，讥讽的看着林锦熙。
是你的种又如何，可他终究叫父亲的还是我。
林锦熙俊脸一沉，神色晦暗。
场中气氛越发冷凝，在场朝臣大气都不敢喘了。就这样，这场声势浩大的接风宴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落下了帷幕。
“主子，主子。”回到梁国规格最高的驿馆中，林锦熙脸色绷得很紧。
“您别生气，小主子他只是不知道。”
“我知道。”林锦熙心烦意乱。
他只是，只是……只是突然发现，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他的设想来的。
比如明珠，他知道她虚荣，好权利，不聪明。他以为他算尽了一切，明珠就算再蹦哒，总归是在自己手心的。可现在他突然发现，事情好像并不会按照他的安排发展。
恰恰就是因为明珠的这些缺点，导致他忽略了明珠本身的意志。逼得明珠突发奇想，想起一出是一出，直直将他今晚的所有计划全盘推翻。
今天的事情真的是给了他重重的一个教训，人心真的是不能算计的。
“主子，盛世商行那边，要收网吗？”红姑迟疑。
施明月在创建盛世商行之初，都是林锦熙在背后默默支持推动的。刚开始林锦熙也只是想着有备无患，做了很多安排。可没想到的是，施明月竟然真的有这个才能，短短几年，就将一家小商行发展到了现在这个规模。
不得不说，施明月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红姑心中对她还是很敬佩的。
“收网。”只要不是对明珠，林锦熙的心就是冷的。施明月这几年在盛世商行投入了多少心力，他不是不知道。可对于林锦熙来说，那又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从头到尾的相交相知，也不过是一场算计罢了。就冲她可能会对明珠造成伤害这点，他不杀她都已经是他最后的仁慈了。
不过是将她的商行算计到手罢了，她应该感激他的仁慈的。
皇宫，接风宴散后，晋王没有离开。
他在等明珠。
小羡之让皇帝带下去了，同远处一眨不眨看着她的安逸王默默对视了一会后，明珠让宫人领着她去找晋王了。
御花园中，群芳潋滟，姹紫嫣红。
“你还是骗了我。”定定的看着明珠良久，晋王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嗯。”明珠缓缓坐到亭中的石凳上，淡淡的应了一声。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有些心照不宣的事情，也没必要再继续找遮羞布了。
“明珠。”晋王轻轻捏住明珠的下巴，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所以说，从头到尾，我都只是你的这场算计的受害者罢了。”
明珠疑惑：“你到底想说什么？”
“明珠。”晋王又叫了她一声，“若是，若是我不再追究这些，我们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可以重新回到我身边吗？”
明珠：“……”
明珠轻笑，缓缓挥开晋王的大手，柔若无骨的小手攀上了晋王的脖颈，眼波流转，魅惑至极：“王爷，说实话，有些时候我对你还是挺满意的。”
晋王眼中透出希冀的光彩。
“可惜啊！”明珠毫不犹豫的推开晋王，“当我从一个低贱的花娘爬上晋王妃的位子之时，我唯一的想法就是紧紧抓住你。那个时候，我天真的以为晋王妃的身份就是全天下最尊贵最肆意的后盾。可当你发现真相时，我才发现我错了，晋王妃不是，晋王才是。晋王妃永远只是晋王的附庸，她是依附于晋王而存在的。晋王尊贵，晋王妃才尊贵。”
明珠站起来，走到花圃前摘下一朵兰花，拿在指尖缓缓旋转。
晋王眼神不自觉的被她的动作吸引。
“不只是晋王妃，皇帝的后妃，哪怕是皇后之位，也是同样的道理。所以啊！不管是你，还是皇帝，安逸王，或者林锦熙，我一个都不想选了。你们给我的肆意永远都只是在你们纵容的范围之内的。那都不是我想要的。我这个人生性贪婪，想要的太多。你们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永无止境的纵容我的本性。”
“可就算如此，虞国夫人也只是皇兄随意给出去的一个名分罢了。他若是想收回，你还不是没有办法。”
“谁说我永远就只能是虞国夫人了？”明珠反问她。
“那你……”晋王眼皮一跳。
“我儿子可是楚皇的独子，他总有一天会登上大楚的皇位的。”留下这句话，明珠不再同晋王透露过多，转身带着等候在远处的宫人离开了这里。
留在这里的晋王，心头不断转动着明珠的这席话。
明珠想要肆意，又想要之之成为大楚名副其实的太子，想要之之登上皇位。
那么她唯一能达成目的的途径也唯有……楚皇在短时间内暴毙了。
晋王：“……”
晋王眼皮狂跳。
明珠啊明珠，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大楚皇室局势有多复杂，他还是知道的。现在的楚皇声名不显，却能在短短几年内除尽大楚皇室子弟，然后自己上位之后还能压制住世家不反弹，显然是个有手段的。
明珠想跟这样的楚皇耍心眼，这不是找死吗？
回去的路上，明珠又被安逸王拦住了。跟在她身边的宫女欲言又止，陛下还在等夫人，夫人怎么能如此不讲究，见了晋王又见安逸王。
宫女的想法明珠不会去管，她只是欢喜的看着安逸王。
“皇叔。”明珠叫他。
安逸王点头，拉着明珠的小手就将明珠抱进了怀中。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安逸王嗓音低沉，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失落。
“怎么会。”明珠小手点在他胸膛上，“我说过的，自你那日毫不犹豫的吃了我给的药之后，我就不会再疏远你了。再说了，我对你的情谊你感受不到吗？”
安逸王神色复杂。
若真的可以感受到明珠的情谊，他就不会这么患得患失了。
罢了，他早就知道她满嘴谎言，没有丝毫真心，是他自己求的不是吗？现如今还想要求什么呢？
“我总是在安逸王府等你的。”他郑重的吻在了明珠额头。
明珠心神一动，“皇叔，若是有一天，我要你跟我远走高飞你愿意吗？”走去楚国也算远走高飞啊！
“愿意。”安逸王叹息。
当然，他没将明珠这句话放在心上。他只觉得，明珠可能又在说甜言蜜语哄他高兴了。
“皇叔，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明珠最后又抱了他一下，便高兴的跟着宫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之后几天，林锦熙想要见明珠。但明珠不想让他太快得逞，她现在气还没消，总是要给他点颜色瞧瞧的。
又过了三天，明珠才终于松口。
她没让林锦熙进皇宫，反而是带着小羡之出了皇宫，去了驿馆。一路上，明珠戴着幂篱，身后跟着侍从，牵着小羡之的小手。两人就像世间最平常的母子似的，悠悠闲闲一路逛一路买的到了驿馆。
快到驿馆的时候，明珠问小羡之：“这世上，之之最喜欢谁呢？”
“最喜欢母妃。”小羡之大声回答。
“最好永远记住你的这句回答。”明珠笑眯眯的捏了捏他的腮帮子。
驿馆，红姑等手下不忿的看着明珠，但视线落到小羡之身上的时候，却又变的慈爱。
明珠撇了撇嘴，瞪了前方一言不发的林锦熙一眼后，带着小羡之转身就要离开。
既然不欢迎她，她也不会傻乎乎的觍着脸往上凑。
林锦熙叹气，严厉的看着红姑等人：“红姑，还有你身后那几个，去领三十鞭子。”
几人神色一凛，俱都恭敬应是。
是他们僭越了，主母哪怕再如何不好，也不是他们能以下犯上替主子做决定的。
“可满意了？”仿佛忘记了那天宴席上的事情，林锦熙神色柔和的看着明珠。
明珠将幂篱摘下来：“还好吧！不过几条狗罢了，我还真能对他们生气不成？”
林锦熙：“……”
红姑他们对他忠心耿耿，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罢了，下次叮嘱他们对明珠再恭敬一点就是。
林锦熙视线看向明珠旁边的小羡之。
神色间带着克制不住的激动。
“来，过来。”他对小羡之招手。
小羡之有点怕他，他还记得几天前他被父王打伤的狼狈样子。只觉得林锦熙是打不过父王，就想拿他出气。
“过来。”林锦熙又道，“过来父皇这边。”
小羡之：“……”
父皇两个字代表了什么他还是知道的，小羡之震惊的看着明珠。
明珠没说什么，只是退后几步，从小羡之的后背上，轻轻的推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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