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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诸位若是得闲,尽可到……


惨叫声不绝于耳的道场上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和邪祟的臭味,  燕轻雀和张天师都身为魔和邪祟,形容恐怖,表狰狞,  早就没有人样了。

        在他们的衬托下,本就仙姿玉貌的荆沉玉看上去更似谪仙清逸出尘,  一身染血的白袍包裹的他气质如高山皑雪,昭昭从不知道原来有人将剑握得如此优雅从容。

        哪怕面对实力能远超于他的开挂对手,他依然八风不动,  眉眼平静。

        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淡定冷清,  是结界中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了的。

        曲春昼就站在昭昭背后,  他刚刚弄明白分自己的心,  甚至都没时和昭昭说上句。

        看着如今空中对峙的三人,  他忽然就觉得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

        不会有什么好回应的,那便不要说出来平添苦恼,  惹得自己难堪了。

        其实有些遗憾,  此生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很违和,  但还是想要试一试的,  对手是荆沉玉的……又遗憾得心服口服。

        燕轻雀实在厌恶荆沉玉这副时刻冷静自持,  不为任何外界因素烦扰的样子。

        这将他和师尊衬得恍若跳梁小丑。

        “自信过就是自负了,剑君人。”燕轻雀阴测测道,“真当如今的还是我师徒二人的对手?”

        荆沉玉并不看他,  只是看着张天师,  『操』纵血尸的符箓在关键时刻被独幽毁掉,  现在血尸的行动全凭自己,他有感知的事,燕轻雀已经知道了。

        “师尊,  报仇的机会来了。”燕轻雀兴奋地望向张天师,“他杀了您,您不必留,即刻杀了他报仇!他结界庇护下的所有人都得死,这就是报应!是他害的报应!因他的行为牵连如此多的人一陪葬,哪怕他今日侥幸逃脱,也会备受折磨生不如死!他若想保护那心魔和他自己,就肯定顾不了那么多人!”

        不得不说,燕轻雀还算了解荆沉玉,将他的心思揣摩的八/九不离十。

        如果结界里这些人真的因他们师徒要杀荆沉玉报仇而陪葬,那荆沉玉哪怕活下来,或者退一万步说——他胜了,燕轻雀师徒也不算完败。

        这样多的人因此而死,荆沉玉一定会痛苦自责,在往后无数的岁月里自我折磨。

        周围很安静,没有任何人说,众人甚至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打扰到神『色』冰冷的荆沉玉。

        昭昭转了一圈,看了看这些人,也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力。

        视线集中过来,昭昭平静地接受他们的注视,片刻之后,她朗声打破了沉默。

        只能请神上身了,来一把鸣人的绝技——嘴遁。

        “张天师,我知道听得懂,不用装。”

        昭昭用了灵力将声音传递出结界,远远的就瞧见张天师身子震了一下。

        “徒弟都发觉了,还当我们这些人发觉不了吗?不得不说燕轻雀有句很对,如果我身边这些人因荆沉玉而死,他肯定会夜不能寐,辗转难眠,往后的漫长时光里都活在内疚中无法自拔。”

        荆沉玉望过来,风吹动他雪『色』的发丝,他眼底的挣扎她看得清清楚楚。

        昭昭笑来,声音越发清晰:“那么我想问问——张天师呢?又会不会如此?”

        众人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连张天师都跟着更僵硬了。

        “好像家都理所应当地认为,都变成血尸了,哪怕有神智也只会吃人和害人,但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还是过去的,在我印象里,连我这个没害过人的心魔都容不下,那怎么就容得下自己?”

        张天师徐徐低,看着蓝『色』剑光结界后的女子,她站在所有人前面,一人一剑,护着结界里所有人——这样一个魔,在保护家,而他,自诩名正宗首座,想要成为修界最强的人,制造了这人炼狱。

        “看看吧,这满地的残肢都是谁?有认识的?我记得不止燕轻雀一个徒弟,的其他徒弟都去哪了?成了的养分对吗?那条手臂很眼熟,是哪个徒弟的?那条腿也很眼熟,是哪个师侄的?”

        燕轻雀明显感觉到师尊的气息不对,他眯眼厉声道:“住口,由不得来这里妖言『惑』众扰『乱』我师尊。”

        他飞身而来想打破结界杀了昭昭,不让她再继续说,荆沉玉的本命结界哪里那么容易打开,他拼命尝试,还是连一丝裂缝都没破开。

        昭昭风轻云淡地继续道:“急什么?心虚?的确该心虚,那样道貌岸然的一个师尊,如今变得比我这个魔还怕,的确该担心他是不是承受得住。”

        张天师血红的眼睛望着昭昭,昭昭透过结界笑着说:“虽然我很讨厌,还直接被害死了一次,我也没怀疑过身为修道之人的底线。想替代荆沉玉,让这个晚辈唯马首是瞻,想做修界最强,所做过一些筹谋。抛开我不谈,于所在的修界来说,这应该还不算铸成错?但现在——”

        她扫过结界之外:“看看这座天师宫,这是装作自己没有神智就逃避不用面对的吗?的弟子们也好,同也罢,全都死在和燕轻雀手下,这些残肢属于他们,这些血属于他们,他们甚至连阴魂都曾被的好徒儿『操』控,那是阴魂啊,若不是荆沉玉,他们能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不会有了,们做得这样绝,真为这是装傻就逃避的吗?”

        独幽不忍地闭上眼,低声念着佛号,其他佛修亦然。

        渐渐的,不仅是佛修们,所有修士都悲悯地闭上了眼,有些不忍细想天师宫的悲惨。

        “哪怕死了,没有的天师宫也许会消沉一阵子,但绝不会消沉一辈子,未来还会有许多弟子堂堂正正建设它、也好,孙天师也罢  ,赵钱孙李什么天师都,只要还活着就是有希望的。不想死得那么窝囊,这也理解,但这不是自己造得因果吗?修士最讲究因果,也该面对现实。”

        昭昭主动对荆沉玉说:“打开结界。”

        荆沉玉眼底清明,这个要求所有人都没想到。

        但荆沉玉没有任何犹豫,在昭昭坚定地开口后,他就照做了。

        结界打开,蓝『色』的剑光褪去,燕轻雀第一时来对付昭昭。

        昭昭提剑挡下,于风中冷冷地说:“张天师,看看的好徒弟,们变成了过去自己最不屑的样子,莫要再装,这里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很清醒。”

        “还有这些血肉,这些没有魂魄的尸。”昭昭躲开燕轻雀的又一道袭击,直接来到张天师面前,一字一顿道,“自己的命是命,徒弟的命是命,他们的就不是吗?难道除了燕轻雀就没有其他徒弟了吗?被炼成了血尸的确身不由己,还有一颗心在,我是魔,都没有选择任由魔气『操』控自己,而明明自诩道宗,却要任由自己沦陷其中吗?”

        再后面的也不必昭昭再说了。

        张天师扫过结界散去后的众人,那一双双眼睛都定在他身上,是他过去想要率领的仙界众人。

        也是他曾经想要一己之力庇护的仙界众人。

        再周围是熟悉的血腥气,他好像忽然想到了同死在他手下的哀嚎声,还有其他弟子殉命时那句戛然而止的“师尊”。

        燕轻雀眼见张天师面『色』仓皇,愤怒至极地对昭昭使出了全力,荆沉玉怎么能让他伤害昭昭?

        乎眨眼,白发白衣的仙君便持剑挡在了她身上,毫不费力地抵挡了对方的致命一击。

        甚至在燕轻雀力竭的时候,他毫不留地反手一剑,般若的剑刃马上就要刺穿对方的胸膛!

        千钧一发的时刻,一直没有动弹的张天师动了。

        他飞身而来,挡在燕轻雀面前,将天师宫唯一还算是活人的弟子推出去,自己接下了那一剑。

        一剑穿心,仙剑般若包含杀戮剑气,剑气如麻痹毒素瞬麻痹他所有神经,他再不能动,而荆沉玉不管他原本是会否能躲开这一剑,果断地拔剑而出,再一次刺下去。

        这次被刺穿的是心脏。

        那日在诛魔台,他将昭昭打在荆沉玉剑上,害她被一剑穿心。

        如今,他第二次感受到这种感觉。

        似乎无论次都无法习惯。

        但已经没有退路和其他选择。

        张天师流下了血泪,张张嘴,哪怕一身邪祟修为,本与荆沉玉一战,尝试颠覆修真界,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他在造下无尽杀孽的最后,选择身保护自己唯一剩下的弟子,没有反抗地死在荆沉玉剑下。

        灰飞烟灭之前,他只有一句——

        “给他一条生路。”

        “多谢。”

        这一声谢,是对荆沉玉动手杀他的释然。

        是解脱。

        燕轻雀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不理解师尊为何不反抗,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赢,却非要输!

        “师尊!”燕轻雀啼笑皆非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啊??我们本赢的!”

        昭昭从荆沉玉身后出来,看着剑刃上黑乎乎的血渐渐作黑光消散。

        她拧着眉慢慢道:“因为师尊哪怕做过错事,有不少缺点,却还想做个人。”

        天底下有绝对正直毫无私心的人吗?没有的,就连现在的荆沉玉也是有私心的。

        这样是真正的人。

        张天师也是这样一个人,只是他能比别人更自私一些,欲望更一些。

        但他之所还是修士,未曾成魔,便是因为他还算有一丝丝底线。

        他装作自己没有识,仿佛就不用面对现实里的杀孽,这一切都被昭昭戳破了。

        他无法再逃避,被迫从昭昭口中接受所有他假装不曾发生的事。

        他为自我蒙蔽,装作只是具行尸走肉就能撑下去,有人不允许。

        于是最后便成了这样。

        死在荆沉玉剑下,依然不足赎下他所犯的罪孽,那样多的『性』命,他一个人赔不。

        至于燕轻雀,这个他灰飞烟灭前仍然想着要维护的弟子,根本不值他如此。

        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今日除了死,没有其他路走。

        燕轻雀自己也知道是这样。

        张天师死去,势便去了,他根本没有逃的能。

        他狞笑来,打算自爆与所有人同归于尽,这也算是成功的一种方式,他真的疯得很彻底。

        昭昭和荆沉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惊寒与般若交织,两把剑合力而来,带着颠覆一切的气势。

        燕轻雀来不及自爆,就死在了双剑之下。

        很多年后,修界的人们还是无法忘记那惊艳的双剑。

        还有那日站在他们面前,魔之身守护了他们的女子。

        那是他们见过最绚丽的剑光。

        蓝与白交织,最纯粹的剑,乎所有笼罩其中的修士,都在这一刻有所领悟,境界攀升。

        他们睁眼睛望着剑光退散后,燕轻雀为飞烟的黑光,不由想到诛魔台上,昭昭死去时的光影。

        完全不一样。

        原来这便是魔与魔的区别吗?

        魔竟然也真的是分好坏的,燕轻雀死去是黑光,而昭昭是绚烂夺目的彩『色』流光。

        现实让他们再也说不出“妖魔尽孽”之类的,他们怔怔看着庇护三界千余年的剑君扶着昭昭落下,两人刚刚站定,荆夫人便带着一袭黑衣的荆家人围了上去。

        还有九华剑宗的人,也将他们团团围住,像是生怕他们这些人再去寻他们的麻烦一样。

        ……

        他们怎么会呢?

        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呢?

        看着这一幕,再看看带着魔族来援助的江善音,他们是再也没有立场反对仙魔和平的建立了。

        人群之中,昭昭被荆沉玉单手揽着腰,很是不好思。

        荆夫人就在那看着呢!这是未来婆婆啊!已经知道他们要成亲的未来婆婆!

        那样一个冷艳的美『妇』人,此刻也勾嘴角笑了。

        她也不问他们,直接下令道:“来,迎公子与少夫人回府。”

        她转过身,望着华倾等人点点:“我儿与儿媳的婚事定在下月初八,诸位若是得闲,尽到南陵荆家吃上一杯喜酒。”

        ……

        华倾表空白了两秒,干巴巴道:“自然,自然。”

        善宁是老油条了,当然也没别的,笑眯眯道:“我等必到。”

        琴瑟与墨光长老也是笑着应下,唯独耿直的山明长老吹了吹胡子说——

        “这刚打完就要成亲啊?这么着急吗?家都元气伤,不等恢复一点吗?不会影响到洞房吗?……唔唔唔!”们捂着我嘴巴干什么啊!我关心的是很现实的问题啊!

        荆夫人笑眯眯道:“等不了了,很着急。”她似不经地看了一眼昭昭的肚子。

        于是,风乍,吹动所有人的心弦。

        ……

        ……

        好家伙!

        直接好家伙!

        速度真快啊!

        这是坐了飞舟吗!

        正待家吃惊于此的时候,被众人默契地疏离在外的秦夜烛收到了一条传音。

        传音符烧毁得非常急切,传来的消息很着急,秦夜烛来不及用法宝布下结界,众人就已经听到了其中的内容——

        “公子不好了,家主寻到了夫人,两人打出手,夫人出事了!”

        秦家主寻到了花藕夫人?

        昭昭脸上还因为荆夫人的红着,听见这不由望了那边一眼。

        家都在看那个方向,她的目光也就不显得突兀。

        秦夜烛僵硬地命身边的秦霜月烧了传音符问清楚,那人再回复的时候,是带了哭腔道:“公子,不好了,夫人……夫人陨落了。”

        “什么?”

        秦夜烛面『色』惨白,他用身上的玉佩联络花藕夫人,但失败了,无人回应。

        他今日来此,是想为修界做一些事,替母亲犯下的错挽回些许。

        他从未想过,自己不过离开一时片刻,母亲就会出事。

        若早知道……

        早知道……

        没有什么早知道,他不是天枢阁的算子,亦无法再得到天枢阁的优待。

        再之后,是秦霜月问来的最新消息。

        “公子。”秦霜月脸『色』也极其难看,“夫人与家主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了。”

        “……”

        这还真……

        昭昭不由拉住了荆沉玉的手。

        “怎么了。”荆沉玉低下,耳尖还有些方留下的绯『色』。

        昭昭望着他说:“懒得听了,咱们走吧,回家。”

        荆沉玉怔了怔,因这“回家”二字。

        荆夫人浅笑地望过来,他与母亲对了对视线,嘴角青涩地扬,低声道:“好。”

        他环住她,带着她御剑而,一字一顿道:“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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