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秀恩爱
用晚食时, 八仙桌上也比之前多了盘荔枝。
阮安才得知，原来皇帝别赐了相府和定北侯府两篓荔枝，统共就那么二十篓荔枝, 霍家一门就占了四篓，足可见皇帝对霍家倚。
霍羲吃荔枝吃得很凶，阮安怕孩子上火，便将装着荔枝碟子往霍平枭手旁推去。
霍平枭眼神淡淡地往她方向看了一眼, 未一言。
阮安温声问道：“羲儿在相府没吃到荔枝吗？”
霍羲可怜兮兮地看着霍平枭长手旁那碟荔枝, 连连摇起小脑袋，唇角还挂着荔枝汁水，软声回道：“没有～阿翁身体又不大舒服, 我担心他，所以没吃。”
阮安接过泽兰递过软帕，神情专注地为霍羲擦了擦嘴角, 又耐心地给予男孩应有夸赞：“羲儿真孝顺，不过你今天已经吃了十颗荔枝了, 再多吃, 明儿个唇角该起泡了。”
听到“起泡”两个字, 霍羲不禁张了张小嘴, 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怕回忆, 男孩立即闭了下乌黑眼睛, 边打着激灵，边嗡声回道：“那我不吃了……”
婢女们将八仙桌上菜撤下去后, 阮安撇下父子俩, 到账房那处打理起近来落下府务。
霍羲还是不太习惯跟霍平枭单独相处，刚迈着小短腿离开偏厅。
霍平枭却唤住他：“小鬼，你回来, 我有问你。”
“什么啊？”
霍羲有些不情愿地顿住了脚，费解地看向了坐姿挺拔男人。
“适才你娘不过是提了一句，若是吃多了荔枝，嘴角会起泡，你怎么那么害怕啊？”
霍羲再度听到起泡二字，小小身体竟然又起抖来，惹得霍平枭幽然看他目光多了些费解。
男孩如实回道；“我之前染过天花，浑身都长了那些东西，可难看了。”
听罢，霍平枭眉宇微动，他难以置信地问：“你还患过天花？”
霍羲点，连连眨着浓长黑睫，又道：“是啊，孙也哥哥说我很少得病，但是一得病，就得了个最严。娘那时可心急了，我虽然昏睡着，但也总能听见她哭声。”
听罢，霍平枭神情凝了几。
像霍羲么大孩子，体质尚弱，一场天花很可能就会将他命带走。
阮安却从来都没跟他提起过独自抚养霍羲经历，单凭霍羲得天花件，她身为独身母亲辛劳和不易就可见一斑
看着眼神越来越沉黯霍平枭，霍羲不禁撅起了小嘴。
男孩歪起小脑袋，不解地看向他。
来个自称是他爹男人就长得可怕，一起气来，他模就更吓人了。
觉出霍羲在歪着脑袋看他，霍平枭将眉间那抹狷『色』敛去，语气尽量平静地又问：“你天花，是你娘治好吗？”
“是我娘治好，她还将治天花子写成医方实录了呢。”
说到处，觉出霍平枭周身散着危险气息散了些，霍羲便迈着小短腿，往霍平枭身前走了几步。
霍平枭顺势垂眼，看向了小团子，心中忽地对阮安写过医方实录多了些好奇。
他知道霍羲是识字，低声问：“那你看没看过你娘写医录？”
“看过啊。”
霍羲噙着小『奶』音，点了点，又道：“孙也哥哥说过，我娘就是为了写那医方实录，才将我下来，她还将怀我时各种症状都写下来了。不过娘说那些东西都是『妇』人病，不许我看，所以我也不知道她那时都得了什么病。”
霍平枭神情蓦然变得凌厉，沉声又问：“你娘怀你时候，还得过病？”
他怎么又忽然变凶了？
霍羲没回他，只觉得个自称是他爹男人，『性』格过于阴晴不定，也不知娘在平日跟他相处时候，都是怎么忍耐他。
看来他得再努力努力，好让个可怕男人早点放妻。
趁着霍平枭失神时当，霍羲赶忙从他眼皮子底下逃离，让『乳』娘带着他回了自己小院里。
次日，太极殿举办了例行大型朝会。
霍平枭散朝后，准备直接去军营训兵。
刚一迈过禁廷承天门，却见黎意方站在宫门之外，朝着他方向拱手揖了一礼，淡声道：“下官就说几句，还望定北侯能赏下官个面子。”
霍平枭穿着一品武官襕袍，身量高大峻挺，腰环梁带双佩。
男人漆黑眼里透着桀骜，语气不悦地问：“你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如果是为了阮医姑，侯跟你没什么好谈。”
黎意方直起身，语气平静地回道：“里说不方便，还请侯爷同下官移步。”
霍平枭虽然冷幽幽地睨了黎意方一眼，却还是按照他提议，随着他就近寻了处僻静茶肆落座。
待小厮为二人斟好了茶水后，黎意方开口道：“只望今日，下官能将和霍侯之间误会解开。”
霍平枭缄默地睇视他看，只抬了抬指节明长手，示意他接着讲。
“我没有将阮姑娘当成外室养过，光德坊那间宅院，是我之前备战科考时住地方，她几月前独自一人带着孩子来到长安，犍阳郡郡守曾受她救治，便在她来长安前给我写了封信，托我照顾她。”
“郡守托你照顾她？”
霍平枭眉宇轻蹙，不解又问：“她来长安，不是来寻你吗？”
黎意方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里面是有误会在。
“她当然不是来寻我，在那郡守没给我寄信前，我都不知道有她个人。”
霍平枭看他目光多了些审视，费解又问：“你不是她之前未婚夫吗？”
“未婚夫？”
黎意方神情带着错愕，半晌，方才开口又道：“我不知道阮姑娘和侯爷之前到底都了什么，但我能向侯爷保证是，我绝对不是她之前未婚夫。至于她未婚夫到底是谁，我也不清楚。”
“我甚至也很好奇，她到底为什么带着孩子来长安，又为何在一夜间突然决定，即刻带着阮羲回到嘉州。”
听完黎意方解释，霍平枭面『色』愈阴沉，他已经能够确定，黎意方说都是真。
阮安未婚夫，不是他。
那她未婚夫到底是谁？
还是，她当年对他说，都是在骗他。
而个未婚夫身份，是她编造出来。
可她为何骗他？
霍平枭心中窦疑云，他知道今日不是阮安在『药』堂坐诊日子，便准备立即回趟侯府，同她好好地问问。
虽得知了阮安和黎意方在此之前并无关系，霍平枭还是在临走前，对黎意方半带威胁地叮嘱道：“就算你不是她之前未婚夫，也莫打她主意。”
黎意方语气沉了些，质问他道：“侯爷么做，不会伤害你妻吗？”
霍平枭淡嗤一声，不欲再在此地与黎意方多聊。
“嗙——”一声。
男人出手颇为阔绰，直接在茶案上留下了一整锭雪花纹银。
小厮看着那锭银子，不禁目『露』精光，连声道：“多谢官爷、多谢官爷赏赐。”
小厮将那银两收好后，黎意方耳旁再度划过男人冷沉声音——
“毋需少尹多虑，她们两个都是侯女人，侯自会将她们都安置好。”
霍平枭打马回到侯府后，便径直去了阮安书房。
男人刚一掀开竹帘，便见姑娘竟是趴在案上，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几日阮安虽忙着『药』堂，却也没落下跟魏元学习府务，且她在入夜后，好似总难安眠，是以在白日弥补亏空。
见姑娘衣衫有些单薄，霍平枭将挂在梨木衣架上外氅披在了她纤瘦背脊上，准备等小妻子醒来，再同她好好地道个歉。
因为之前在『药』堂，阮安应当是想跟他解释和黎意方关系，可他却没让人家说。
霍平枭顺势看向了摊开在案医录，想起那日霍羲说，男人不禁好奇起里面内容来。
尤其是记载她孕那些实录。
思及此，霍平枭动作小心地将压于姑娘手臂下书卷取了出来，他用长指飞快地翻着她认真写下一页页医录，暗觉她在字确实比之前进步了太多。
男人并没察觉，在看着她歪扭字迹时，他眼底浮过一抹温淡笑意。
终于看到妊娠实录四个字，霍平枭用指翻页动作越来越慢。
男人眼底笑意也越来越淡，转瞬间，消失至无。
阮安文字亦如她为医时秉持着理念，平实朴素，却又极其严谨。
霍平枭逐页翻着，视线一一划过孕吐、小腿抽搐、腰痛、妊娠子鸣
等等字迹，无一不令他触目惊心。
而几页妊娠实录落款处，记载病患皆是：嘉州，阮氏女。
及至看见了难产那两个字，男人眸『色』骤然一变。
一页，用不甚工整字迹记载着——
血崩之兆，幸服老参，母子皆平安无虞。
若遇此状，当有为母之勇。
有勇方能气正，一旦怯之气逆，母怠子亡。
血、崩……
母、怠、子、亡……
六字，字字如剜心利刃。
男人将它们在心底默默念出，捏着书页手指骨节泛白，亦着颤，眼帘则随着他阖上医录动作，缓而地紧紧闭合。
再睁眼，霍平枭额侧已有青筋暴起。
男人低垂鸦睫掩住他眸中淡淡冷郁，侧颈那道绵亘至肩疤痕好似也往外贲了贲，通身散着气场既凌厉，又沉。
另厢阮安睡得并不实，自是听见了霍平枭翻书时窸窣声响。
他怎么突然归府了？
觉出他周身散着气压很低，阮安颇觉纳闷，却还是在起身后，对他朗然一笑，温声唤道：“夫君，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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