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二合一
魏元想起那些带着血腥味儿的往事,仍觉不寒而栗。
他们的侯爷之所以没走上歧途,多亏了霍阆的二弟霍闵,亦是他敬重的大将军叔父。
霍家原是军功世家,霍阆身为嫡长子承袭了爵位,而嫡次子霍闵则掌管着霍家六千员的府兵,他在世时,曾是大骊国极有威望的悍将。
霍闵没有自己的子嗣,在霍平枭最为暴戾难驯的那几年,霍闵将他带在身侧亲自抚养,还将自己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他。
霍平枭从他叔父那儿习得了武艺和兵法,霍闵去世前,还将从前能够调动霍家府兵的狼符赠予了他。
也就是在那几年里,霍平枭的性情收敛了些。
再后来,霍阆将他送到书院,他虽在骊国那最有名的三个书院里惹出了些事,却也没将同龄的少年打死过。
只有像魏元这样,离他最近的人才清楚,霍平枭的骨子里仍深深地刻着暴虐和凶残。
好在如今这世道群国环伺,边疆总有战乱。
幸而霍平枭从眉山修完武艺后,寻到了适合自己的职守,在战场上,他能正正当当地杀人,身上浸着的深重戾气能够通过杀敌得到宣泄。
再者,男人本来就是天生的将领,在军事上的能力天赋异禀,战略眼光极为敏锐,既能上阵杀敌,又能运筹帷幄,同他的叔父霍闵比,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等霍平枭加冠后,性格也愈发成熟。
虽然从他的外表和气质看,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不好招惹的人,可这几年他的情绪都很稳定,鲜少有人知晓他的那些阴暗过往。
魏元出了书房后,正巧撞见了从药堂回府的阮安。
姑娘只匆匆地将脸上的妆容卸洗了一番,并没来得及将身上的荆钗布裙换掉,可到底是天生丽质难自弃,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柔润似玉,过于出尘惊艳的美貌并不会被简素的衣裳遮掩。
见魏元的脸色仍带着劫后余生的些许仓皇,阮安压低了声音问他:“侯爷怎么了?”
魏元恭声道:“回夫人,军营里有几百个兵士也染上了天花,侯爷想必是…因着这件事,心情才有些不好的。”
阮安杏眼微瞪,难以置信地问:“军营怎么也有人染上了?”
魏元同她解释道:“兵员中也有放丧假或是病事假的,这回了趟家,又回到军营,路途中指不定就接触上什么人了。”
实则魏元清楚,霍平枭并不想让阮安知道,他要派人将贺家母女杀死的这件事。
男人面色如此阴沉的缘由,也是因为贺馨若在相府失势后,先前那个被她捏住把柄的小厮,便将她从前在茶水里下的药给供了出来。
贺家女的心肠太狠,竟然是给阮安下的伤宫药。
魏元隐约听闻,阮安在蜀中生下霍羲时,险些难产过,差点丢了条命。
所以有了这个前因,侯爷在得知贺馨若下的又是那种药后,只怕是都动了要将她挫骨扬灰的念头。
军营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祸事,毕竟这里面人员密集,在边疆扎营时也总容易遇上极端的天气。
霍平枭还不至于因为军中的一些状况就如此大动肝火。
不过依魏元看,也只有碰上关于夫人的事,侯爷才会这样。
阮安此前或多或少了解到,军营里的随军医师都是朝廷分派的,像霍平枭的军营里,还有专门的医药院贮存药材,每每到了春夏这样容易染疫的季节,随军的医师都要提前将防疫的药汤熬好,给兵员们分发下去的。
这些医官不仅要给兵员治伤,为大将调理身体,军队里的人员那么密集,按照规制,他们也有防疫的责任。
阮安前世曾听李淑颖提起过,郊外的那几个军营里,总有医官贪昧药材,想必霍平枭的军营,也是在这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约莫着霍平枭也猜出了事情的源头在哪儿,但眼下这种情况,霍平枭他们很难及时从官办的药局再索要到药材。
等魏元走后,阮安立即让白薇将书案上,她事先写好的那两页纸取了过来。
待进了书房,阮安未发一言,直接将那两张纸放在了霍平枭的身前。
霍平枭撩开眼皮看她一眼,很快用长指拾起案上的两页纸。
垂眼看去,见其中一张纸上写着药方,另张纸上,则写着各类药材的名称和数目。
阮安的字是他教的,她的字越写越工整,字迹也越来越像他的。
这些犹带了几分生涩的蝇头小字,却几乎抚平了他心间所有的躁郁。
霍平枭低低地哂笑了下,眼角眉梢间的阴鸷渐渐褪去,淡声问道:“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阮安话音软软的回道:“我听魏元说了你们军营的事,现在民间的天花严重,官办的药局顾不过来,就算你们强将药材要了过去,百姓也容易不满,不如就从我的药圃里拿药好了。”
霍平枭听完,眸色黯了下。
他并没料及魏元会将军中的事同她讲,不过他肯定没那个胆子将贺氏母女的事与阮安提起。
霍平枭不想因他军中的事,再让阮安操劳,只回问道:“前几日你不是还跟我讲,你那药圃快盈利了,这些药送我手上,可就赚不了钱了。”
阮安摇了摇脑袋,立即回道:“开这间药圃的钱本来就是侯爷开的,我本来就没准备让你掏军费买。”
说完,阮安犹豫了下,还是走到他身前,并在他的注视下,将白皙柔嫩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姑娘的动作带着安抚意味,触感轻软。
霍平枭的眉间微微一动,忍住了想将她的小手攥进掌心的念头。
这时,阮安又温柔地安慰他说:“侯爷,你别心急,按照我这个药方配药,只要不是重症,都能一剂而愈。没染上病的兵士饮了,也能起到防治的效果。”
“我在药圃还留了些药材,等将它们熬成汤药后,大可以拿着他们赈灾,这时候捐药比捐米来得更实惠,正好能给霍家挽回些名声来。”
听着她柔柔的话音,霍平枭突然伸臂将她拥进了怀里,趁着姑娘一脸懵然时,他俯身吻了下她的额头。
阮安眨了眨眼,不知道霍平枭为何会突然如此。
可能是因为她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吧。
阮安如是想。
霍平枭突然用大手扣住她的小脑袋,让她的脸往他身前贴近。
阮安看不见他神情,和漆黑眼底浓重到可怕的占有欲。
霍平枭低声回道:“好。”
他从小到大,杀了多少人,自己都记不清了。
偶尔也会觉得,自己的手上总沁着股血腥味儿,洗也洗不掉,但他却独独喜欢杀虐带来的快感。
与之对比强烈的是,阮安救的人也是数不清的。
他和她之间是如此不同。
但他想让她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不想让如此良善的她被玷染,希望她这个救人治病,悬壶济世的小医姑能永远纯净美好,天真明朗。
他想将她保护好。
至于那些残忍的,阴暗的事,就都交由他这种人来做。
她那双干干净净的小手,连一滴血都不能沾。
东宫,傅良娣的寝殿里夜夜笙歌。
良娣的寝殿虽离正宫尚有段距离,李淑颖却依旧能听见那里的笑声,太子近来日日宿在傅良娣的寝殿里。
因着这场来势汹汹的天花疫情,皇帝将所有朝务免去,只在紫宸殿中接待重要的大臣。
太子对外面发生的一切祸事置若罔闻,只沉溺在傅良娣的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李淑颖自嫁给萧崇后,就患上了失眠的毛病,太医开的调养方子也不怎么管用。
临近子时,李淑颖隐约听见了傅良娣的娇笑声,她神情阴测,倏然从华贵的四柱床上坐起了身,眼带仇恨地盯视着前方。
她很想怒声呐喊,更想即刻去傅良娣的寝宫,打那狐媚的贱人一巴掌。
可她不能。
她毕竟是东宫的正妃,身为妻子,却没能将太子平日的作风约束好,她本就挨了皇后的怨怼,再在深夜撒泼,同个妾室争风吃醋,那她在东宫就更无威严可言了。
守夜的宫女琉璃将烛火点燃,走了过来,关切问道:“娘娘,您又睡不下了吗?”
李淑颖睨她一眼,幽幽地回道:“外面那么吵,还怎么睡?”
暖黄的烛火下,李淑颖的皮肤略显黯淡,比进宫前更失光泽,但眉眼和五官依旧精致动人,尤其是那双眼睛,生得极为明艳。
琉璃安慰她道:“娘娘,这回殿下好歹是同傅良娣在一起,没在这种时候去民间沾什么野花,而是安安分分地待在东宫里,您且放宽心绪吧。”
李淑颖冷笑一声,回道:“本宫怎么放宽心绪,敦郡王都知道和翰林院里的医官一起去民间为百姓分发药材,我劝了太子多少回,母后的禁足仍未被解,陈贵妃在宫中一人独大,代掌凤印,早产的皇子身体康健,陛下又格外宠爱,刚一出生就被封为了亲王。”
“可殿下倒好,丝毫都不知居安思危,这时只知待在宫里避痘,一点都不知帮陛下分担分担。”
李淑颖越说,心中积着的气越多。
民间的这次天花疫情,反倒让霍家更出风头了。
霍长决身为京兆少尹,在休妻之后,每日都会派街使在长安的各个民巷支摊施药,相府的主母和几个小娘,还有定北侯府的房氏亦是。
李淑颖听人说,霍家给百姓发放的汤药玄得很,有些轻症的染疫病患喝上几碗,症状就有好转。
别的世家再怎么施粥、开仓放粮的,都不如霍家这赈药要来得实际,也更得人心。
这种时候,霍家哪来的药方和药材?
看来这一切,都是剑南道来的阮姓医姑给他们帮的忙。
李淑颖想起烧尾宴上,房家表妹大出风头的得意模样,不由得又是冷笑一声。
这种时候,美丽的容貌丝毫都不及那阮医姑给予定北侯的帮助来得重要。
“这嘉州来的女医姑真不简单,虽然出身低了些,却不甘心只当个外室啊,这次的事一过,霍家人也得高看她一眼,说不定过段时日,她就能有个身份,进侯府做姨娘了。”
琉璃回道:“娘娘,您不是一直在寻找治疗天花的药方,想将它代太子献给皇上吗?”
“是啊,太医院的那些太医,脑子里只有些陈年旧方,虽然有用,却起不到及时的效用,这种时候,或许只能从民间的铃医和世医里寻了。”
琉璃是东宫的女官,一年前,李淑颖在看见贺馨芫面上的痘疮有所好转后,曾派她出府寻过阮医姑的踪迹,她却没有将人带到府上复命。
这次,琉璃很想将功补过,又说:“奴婢听闻,最近总有大药堂的人去阮医姑的药堂里,他们都在沽价,想将她手里能够治疗天花的药方买下来。城中最大的药堂仁济馆,甚至还想邀平安堂加入他们的商会呢。”
李淑颖却冷笑了声,嘲讽道:“这些世医的脑袋也是糊涂了,那阮姓医姑在长安又不是没有靠山?有定北侯在,他们还拉她入什么会。”
琉璃附和地回道:“娘娘说的是,但奴婢还打听到,阮医姑也在等着那些人竞价,好似是想将那药方卖个高价呢。”
李淑颖听完这话,心中难免生出了些优越感来。
说到底那医姑是贫苦人家出身,手头上拥有的一切,包括进的那些药材,都是定北侯给的。
她听说阮安是开了间药圃,更觉得这医姑是个不肯安于现状的人,药堂里每月的进项能有多少?
她每月能获得的利润,估计都买不了她任意一根发簪上的一颗珠子。
这个女人很缺银子。
况且为了能在定北侯和霍家人的面前搏个好印象,她又将自己药圃里进的那些药材都拨出去了。
定北侯虽然能给她贴补些,但那么些钱于这女医姑而言,应当也是不够的。
思及此,李淑颖勾了勾唇,对琉璃命道:“这样,明日你也去趟她的药堂,打听打听她那方子的价格,先拿个一万两去,不够的话,再回东宫来同本宫支取。”
“是。”
琉璃恭声回完,暗觉自己办完这趟差事后,也可以狠狠地捞上一笔了。
毕竟她听闻,出价最高的药馆,不过就是准备给那女医姑一千两银子。
次日,女官琉璃来到丰安坊。
琉璃进室时,阮安正同田芽和田姜交代着琐事,她给两个孩子都准备了齐套的面纱和手衣,两个男孩认真地听着她的叮嘱,眼睛亮亮的。
“咳、咳、咳。”
琉璃故意咳嗽了数声,很快打断了三人的交谈。
应当就是这个老婆子了。
琉璃想起,一年前她在熟药局,还见着她带了个小孩在买药材,可不知为何,这医姑好似突发了厥症,身上狂汗不止。
她身侧的小孩立即就寻来了街使,琉璃见这老妇突然发了病,也就回了太傅府同李淑颖复了命。
哪儿成想次日,这老医姑就同人间蒸发了般,从长安城彻底消失,害得她被主子训斥了好几次。
阮安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这年轻女子的眼睛生得细细的,眉心还长了颗豆大的黑痣,神情总带着些许的刻薄之态。
是她前世的老故人了。
阮安即刻认出了琉璃的身份,亦想起了前世在东宫做事的那几年,琉璃这人生怕她会威胁到她在李淑颖心中的地位,对她使尽了构陷和打压的手段。
等她和李淑颖彻底撕破脸皮后,琉璃更是对她百般欺侮,李淑颖放任她的这种行为,有了她带头,在东宫里,是个人都能随意作践她。
等萧崇登基后,琉璃成了坤宁宫里的凤仪女官,而她则被发配到了掖庭,成了一名洗衣婢。
不过在阮安看来,琉璃再怎么趾高气扬,也只是李淑颖身边的一条狗罢了。
阮安上下看了琉璃一眼,暗觉无论是今世还是前世,琉璃的模样和气质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琉璃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要不在李淑颖的面前,都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将狗仗人势这一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二人在梨木桌的两侧坐定后,琉璃将此番的来意同阮安讲述了一番。
果不出阮安所料,琉璃这次来到她药堂,也是奔着她手中的药方来的。
“我们主子准备出价三千两,买下你手中的天花药方,阮医姑,这次你可赚大了,你手中的药方,还真成了千金良方了。”
阮安笑了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前世她就发现,琉璃这人的手脚不干净,总是在为李淑颖办事时,贪昧银两,但她极有手段,总能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还能让底下的人都替她兜着。
李淑颖自幼被娇养长大,花钱大手大脚的,随意拨给琉璃做事的银两数额虽大,可在她看来,这都是一些小钱,她从来不会计较这些。
这就给了琉璃许多可乘之机。
琉璃见阮安一直没回复,又催促道:“阮医姑,你想好了吗?”
阮安摇了摇首,回了她两个字:“不够。”
李淑颖给琉璃的钱,绝对远超三千两这个数额。
琉璃瞪了瞪眼,倒是未料及,这女医姑竟然这么贪心。
三千两银子还嫌少?
不过是个药方而已。
琉璃的语气沉了些,又道:“阮医姑,你别不识好歹,据我所知,其余竞价的世医,没有一人能给你到这个价格。你如果想要讹我,大不了我就不买这方子了,长安城中又不是只你平安堂一家药堂,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阮安的神态依旧带着她平日扮老时的温慈,语气平静地回道:“姑娘不买就不买,何必激动呢?”
琉璃暗觉,这老医姑应该也不想让这到嘴边的三千两飞了,又坐回了原处,语气透着不耐地又问:“那你到底卖不卖?”
却见阮安朝着她比了个数。
琉璃难以置信地问:“五千两?你这医姑也太能坐地起价了。”
虽然她这么说,却也是想把这药方买成,毕竟李淑颖给了她一万两,就算给了这医姑五千两,她手头上还能剩下一半。
饶是如此,琉璃仍准备再同阮安砍一砍价,不想让她分去太多。
却未成想,阮安摇了摇首,眼带笑意地又说:“姑娘,我是说,除非你和你主子能给到我五万两。不然,这药方我是不会卖的。”
琉璃听完,一脸惊愕地再度起身。
“你疯了吗?什么药方要卖到五万两?”
阮安敛饬了番自己的衣裙,转首看向琉璃,语气透着不易察觉的寒意,回道:“我们药堂没有强买强卖这一说,老身还是那句话,姑娘不想买的话,就请便吧。”
她料准了琉璃虽然张狂,却怕回东宫后,不能在李淑颖的面前复命。
琉璃的神情客气了些,刻意放低语气,又问:“老医姑,我刚才是有些心急了,您别跟我计较。您医术高超,剑南的人都唤您一声阮姑,写得药方也定然都是千金难觅的良方。”
“只是…五万两银子,这实在是…太多了。”
多么?
阮安并不这么想,这五万两银子,只能买李淑颖的几个冠子,或是几套头面。
这么点钱,当朝的太子妃还是掏得出来的。
阮安的神情未有任何松动,只态度坚定地回道:“五万两,一个字都不能少,出不了的话,你们就别买,老身等着别人来买。”
“你!”
琉璃伸手指了指阮安,却忽地意识到,这药堂外站了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应当是定北侯拨给她的侍从。
阮安油盐不进的态度让琉璃气得眼眶泛红,却又对她无可奈何,最后只得愤而离去,准备回东宫将这事同李淑颖禀明。
买药方的事是她同李淑颖提起的,可她出了趟宫,却又没将事情办成,等回去后,主子免不得会指责她一顿。
琉璃的心中惆怅万分,觉得挨骂还算是小的,万一她自此失了李淑颖的信任,那便遭了。
入夜后。
因着白日见到了琉璃,阮安在睡下后,还是做了噩梦。
她梦见自己衣着单薄,无助地缩在宫墙一角,又冷又饿,只得将头首埋在双膝间,以此来取些暖。
在这偌大又华贵的皇宫里,她没有一个能够信任的人,也不知霍羲的下落在哪儿。
耳畔仿佛又响起了琉璃等人尖锐刻薄的咒骂声。
阮安用双手将耳朵堵住,可那些声音仍无情地穿过她耳膜,迫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逃,想趁四处无人时,离开这个令她倍觉恶心和厌恶的地方,可双腿却如被铅注,抬都抬不起来。
最终,她只得以手覆面,无助地哭了起来。
泪水划过她脸上那几道狰狞的疤痕,她哭泣的声音很是沙哑苍老,像是乌鸦在嘎叫,不能发出太完整的音节来。
梦中的场景逐渐虚化,影影绰绰,及至消失至无。
她的身体好像被人抱了起来,有熟悉的热度将她强势又温和的包覆。
“乖。”
阮安的眉心感受到了他唇间的温柔触感,霍平枭吻着那处,低声哄她:“不哭了。”
霍平枭说话的嗓音仍透着尚浓的睡意,透了些许的沙哑,低沉且极富磁性。
男人结实有力的双臂呈着保护姿态,将她抱胁在怀。
阮安与他强壮的身体贴得很近,颈脖上戴的狼符随着动作,压在她心口,带着微微的沉感,却无法将她心间的悸动封印。
她渐渐转醒,下意识地将指头蜷了蜷。
终于确定,自己从虚妄可怕的梦境,回到了现实。
阮安趴在他的身上,任由他像抚摸兔子毛绒绒的背脊一样,摸着她的发顶。
耳畔忽地划过男人温热气息,他贴近她的耳朵,低声又哄:“宝贝儿,不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30个小红包~
今天比较肥,求发营养液!!!
(https://www.02sw.net/3011_3011589/6438286.html)
缂傚倸鍊烽悞锕€顫忕紒妯诲弿闁绘劦鍏涚换鍡樸亜閹惧崬鐏柣鎾卞劜缁绘盯宕卞Ο杞板垔闂佹悶鍊ч幏锟�,闂傚倷鑳剁划顖炲礉濮椻偓閿濈偞寰勯幇鍨櫌濠电娀娼уú銊╁煝閺冨牊鐓熼柟浼存涧婢ь喚鎮敓锟�(闂傚倷鑳舵灙缂佺粯鍔楃划鏃堟偨缁嬫寧鐎梺缁樺姇閹碱偆绮堥崘顔界叆闁绘洖鍊圭€氾拷)闂傚倷鑳堕幊鎾绘偤閵娾晛鍨傞柛鎰ゴ閸亪鏌熺€电ǹ浠滄い鏇¢哺閹便劌顫滈崱妤€顫梺鍝勬噹閵堟悂鎮¢锕€鐐婇悹楦挎〃缁ㄨ顪冮妶蹇氬悅闁哄懐濞€楠炲啴宕奸弴鐔告闂佽法鍣﹂幏锟�.婵犵數鍋為崹鍫曞箰妤e啫纾婚柟鎯х摠閸欏繘鏌曢崼婵愭Ц閻熸瑱绠撻獮鏍庨鈧埀顑惧€濆畷鐢告倷閻戞ḿ鍘鹃梺缁橆殔閻楀棙鎱ㄩ崶鈺冪<闁告繂瀚埛鏃傜磼椤旇偐浠涚€垫澘瀚换婵嬪礋椤撗€鍋撻埀锟�,濠德板€楁慨鐑藉磻閻樻祴鏋栨繛鎴欏灩閺勩儲绻涢幋娆忕仼婵☆偅锚闇夐柛蹇氬亹閺嗘﹢鏌嶈閸撴瑩藝闂堟党娑㈠礃椤旇偐鍔﹀銈嗗灱濡嫭绂嶆ィ鍐╃叆闁绘洖鍊圭€氾拷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w.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