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失眠
一模一样?
何以随这才拿起瓶身看了一眼, 确实是一模一样。他买的时候还特意上网查阅了资料,的确是这个牌子的驱蚊水最有效果,就是味道会稍微重一点。
不过用在宋清然身上, 混合着她身上的馨香,好像也并不难闻。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沉吟片刻, 很高明地转移了话题。
“这附近有一家超市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要不要去逛逛?”
宋清然诧异,抬眼就被撞上他的目光, “要买什么吗?”
“不是说要给我煮面?”
凌晨两点,路上行人稀少, 四周安静诡异。男人的声音性感迷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慵懒美感,宋清然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沉醉。
骤然,恶趣味又再度涌了上来。
“何医生, 吃宵夜可不是好习惯,特别容易发胖。再过两年, 等到同学聚会的时候, 你顶着发福臃肿的身材去, 多少女同学的少女心要破碎啊。到时候肯定到处都是玻璃渣, 直接没地下脚了。”
她说完没忍住直接放声大笑,古灵精怪的,像个不知餍足的小精灵。
“我有空的时候会经常健身锻炼, 所以你说的臃肿身材,就目前而言, 不太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感觉是挺认真的, 但是眼里分明显露出几分玩味的笑意。宋清然低头想了一下, 好像是这样的,他穿衬衫的时候,还会有明显的曲线,臂上的肌肉感觉也挺结实的。
她又看了眼时间,突然有些后悔说那句话了。好晚了,再吃碗面怎么也三点了,真是造孽啊。
“那我明早给你煮好吗?你今晚就住随朔家,反正你都照顾他儿子那么久了,住几晚又咋了?”
说到随朔,何以随顺嘴问了一句,“他有没有烦你?”
“没有啊。”
对,没有,每天也就几十张照片轰炸吧。
何以随松了口气,“那就好,他就是闲的,人来疯,你不用搭理他。”
听完他对随朔的评价,宋清然倒是认真想了一番,“也没有,搞艺术的不都这样吗?”
“不过他拍的照片我都好喜欢,手机里内存不够,我直接全都保存下来上传到小企鹅上。”
她和随朔刚开始聊天的时候,她以为他就是个无所事事,只知道纸醉金迷的富家子弟。可后来深交之后,她才知道,其实不是的。
随朔跟何以随简直可以说是如出一辙,在对待自己喜欢的事情上,会付出超乎常人的精力。他会为了拍到好看的日出,凌晨四点就起来;会为了拍到更为自然清晰的日落爬到山顶上安营扎寨;会为了拍到好看的雪景甘愿去温度零下的地方一待就是一整天。
她问他不会觉得很辛苦吗?
随朔说,因为热爱,所以值得。
他说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美景值得我们去领略,也有太多美好的事物只是昙花一现,但这恰恰也是它令无数人向往痴迷的原因。最好的储存罐自然就是我们的眼睛无疑,相机拍到的其实和我们亲眼所见依旧相差甚远。
但总有人造了船却搭不上船。
而这也正是摄影存在的意义,发现美,记录美,传递美。
何以随耐心地听完宋清然的这番话,对于他俩的相谈甚欢,他并没有感到多奇怪。因为宋清然是一个从来都不会扫兴的人,和她聊天,无论聊什么都只会让人觉得舒心放松。
意识到话题跑远了,宋清然轻轻地扯了下他的衣角,正色道:“你先说可以吗?”她又问了一遍。
何以随笑着点头,她总是会有一些莫名的执着。明明都是些再轻巧不过的细微小事 ,却也总能很容易地牵扯到他的心。
“可以。”
好像她一笑,他就忍不住答应她。
她不笑,他更想答应她。
因为想看她笑。
何以随看着宋清然进了门才转身上了楼,钥匙刚插进门口,就听到随便在里面用爪子刨门的声音。
开门后,随便看到是他,再一次败兴而归,还不忘回头对着他骂骂咧咧了几句。他笑了下,也没理它,走去客房拿了套睡衣。
他出来之前在家的时候就已经洗过澡了,在书房看了会儿资料,看入迷了,墙上的挂钟‘铛’的响了一声,他才注意到已经十二点了。
他今天下班回来,才换了鞋子就接到了他母亲的电话,又哭又闹的,闹得何以随头疼。他父亲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打一次他就拉黑一次,他换号码继续打,他也就硬刚着继续拉黑。
合上资料,揉了下眉心和太阳穴那里就准备回房睡觉,坐在床头,关灯的时候瞥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他拿起来随手点开宋清然的微信。
他想和她说话,想听听她的声音。
话在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本来还可以用随便当借口,结果随朔那个多管闲事的前几天找了个钟点工。
现在倒好,他都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和宋清然聊天了。
这个点,好像也只能说晚安了吧。
可是,突然来句晚安会不会很奇怪。
为什么宋清然和他聊天的时候就那么自然呢?
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点了她的头像,想看看她的朋友圈。点进去就看到她最新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出现了一只手,虎口那里有颗很小的痣。
何以随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林一达。
可是,这是她的私事。
他负气般的把手机放回去继续充电,翻来覆去半个多小时就是睡不着,他拿过手机,又看了一遍朋友圈,就看到向茉在下面评论。
【今晚必须通宵达旦,不醉不归。】
很好,看了之后,彻底浑身清醒了。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就是睡不着。最后实在忍不住,直接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主要是都那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好在小姑娘听话,老老实实地就跟着他回家了。
他笑了下,把换下来的衣服挂了起来,掀开被子准备睡觉,裤脚那里传来垂感,他低头一看,大掌一把把随便提了起来。
盯着它质问道:“你干什么?”
小猫咪两只眼睛幽怨地瞪着他,何以随不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嫌弃地把它提到客厅的猫窝里。
“快睡。”
一向安静的小猫咪立马就炸毛了,对着何以随就是‘喵喵喵’地喵个不停。
何以随被它气笑了,压着它的头警告道:“不准扰民。”
抬起爪子对着何以随就是一爪,然后就跑去刨阳台的门。他走过去把它提过来,“这么喜欢她啊?”
他摸了下它的头,为了防止它扰民,还是给它喂了根猫条。
何以随看它吃得津津有味,食指点了下它的头,“随便,有眼光啊,比你那个脑残又缺德的爹会挑人。”
随便吃完也就安静下来了,自己跑到猫窝里睡起来了。
他去卫生间洗了个手,也没回房间,而是一个人走到了阳台那里。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黑,小区里还亮着几盏稀稀拉拉的路灯。
不可避免地,儿时的那段封存已久的回忆再一次涌了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恰巧这时睡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疲惫地拿起来一看。
是宋清然。
宋清然本来洗漱完就要睡了,发现阳台的窗子没关。新买的亚克力展示台到了,她想着今天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给家来个大扫除。
弄完这一切后她总是会习惯性地把窗子全部打开,每次看到阳台上挂着洗干净的衣服和整洁亮堂的家。在阳光的照耀下,会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她走过去正要关窗子的时候习惯性地抬头看,结果就看到了何以随。
自从知道楼上有猫咪后,宋清然每次都会习惯性地往上看,如果只有猫咪独自待在家的话,不关窗对于猫来说是很致命的。
他双手撑着栏杆,眼睛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何以随打了电话。
“你睡不着吗?”
那边陷入了沉默,四周安静,耳边传来一阵风声,宋清然有些分不清这是窗外的风,还是触摸过他脸庞的风。
良久,他才开口,“嗯。”
“何以随。”她柔声唤他。
“你回房间躺下,我给你讲故事吧?”
意识到她这是又把他当小孩子了,可他也没有出声,只是听话地照做。
“好了。”
宋清然从书柜里拿出那本书,小六月被她抱在怀里,她又回到房间,也掀开被子躺下。
而后,一贯软糯的声音响起,“在沙漠、岩石、雪地上行走了很长的时间以后,小王子终于发现了一条大路。所有的大路都是通往人住的地方。小王子说,你们好……”
“于是,他躺在草丛中哭泣起来。”
一段故事念完,小六月在她怀里安睡,耳边传来何以随平稳的呼吸声。
期间何以随打断了她一次,他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喜欢玫瑰吗?”
“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吧。”
“你也喜欢吗?”他继续追问道。
宋清然沉思片刻,给出了答案。
“当然喜欢啊,不过我更偏爱白玫瑰,总觉得它的灵魂要更纯粹些。”
她没急着挂电话,只是把手里的书放到床头柜上。因为怕吵到小六月,也怕吵醒好不容易安睡的人,她动作幅度很小,声音很轻。
睡意全无。
早晨的阳光洒了进来,粒粒灰尘在光线中飞扬。宋清然送走何以随之后,撸了下小六月,就又回房间睡了个回笼觉。
不行,撸猫的快乐都不能让她保持清醒了。
昨晚折腾太晚了,年纪大了,真的是熬不住了。不知道何以随为什么精力永远这么旺盛,明明工作那么辛苦,大多数时间看起来还是容光焕发的,眼袋处的乌青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朝气。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中秋节那天,在电影院里,荧幕里的何以随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的时候,身旁的何以随牵起了她的手。
‘爱能克服远距离,多远都要在一起……’
刺耳的来电铃声,惊扰了她的美梦,宋清然嘟囔了几句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喂,宋老师。”
电话那头的宋老师一听她的声音,就知道自家闺女肯定是还在床上躺尸等着太阳晒屁股呢。
“你啊你,整天就知道睡睡睡,有那时间去相亲不好吗?”
宋清然听得头疼,她家阿玛大人这是又来了,这才消停了几天啊,又开始了。
“哎哟,我的爹地啊,咱不说不提这茬了吗?您怎么还不学好了呢?都开始不讲信用了,我是不是要送你去老年大学进修啊?”
“滚滚滚。”
这死丫头又开始拿他开涮了,宋老师也懒得再跟她废话了,“我听你王阿姨说,今天阳光福利院那群孩子要体检,你过去帮帮忙。整天就知道待在家里混吃等死,不像话,赶紧起来收拾一下就快去。”
阳光刺眼,宋清然抬手挡了一下,“宋老师,您早这么开门见山,我现在都已经到那儿了。”
挂了电话,下床走到阳台那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太阳当空照,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忍不住感慨,“真是在做白日梦啊!”
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炎炎夏日里,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她径直朝衣柜走去,拿了条背带裤给自己换上,又给自己扎了个朝气蓬勃的马尾。走到冰箱那里,拿出今早买的新鲜西瓜,给自己榨了杯西瓜汁。
夏天嘛,当然是和梦中情瓜最配啦。
这西瓜是今早去超市采购面条和蔬菜的时候买的,一口喝下去,又冰又甜,简直不要太爽。
她又想到今早的事情,脸颊不由得一烫,她把面从厨房端出来的时候,滚烫的汤汁洒了一点,手指瞬间就被烫红了。
何以随看到后握着她的手腕就放进池子里冲冷水,想到这里,指腹不由自主地跟着摸了一下手腕那里。
室内静默,宋清然幽幽地开口,“才不是白日做梦。”
就算是,那也是梦中人主动勾引的好吗?
一杯冰镇的西瓜汁下肚,整个人也就清醒过来了。她背了个白色帆布包,想了想,又跑到客厅的零食橱柜那里抓了一大把糖果。
又看到旁边的巧克力,想了想,还是全拿上了。
算了,忍痛割爱吧。
说来有点搞笑,这个零食橱柜还是因为那两包螺蛳粉买的呢。唐糖从云南旅游回来之后,问她怎么平白无故地买了个零食展示柜啊?
她当时正在写教案,头都没抬,直接开口道:“因为家里养了头猪。”
说到唐糖,宋清然也是无语,这疯丫头这几天不知道又疯哪里去,有好几天没见她了。
宋清然到公交车站的时候,正好开走了,她看了眼时间。从这儿到阳光福利院是要坐6号线,她还得再等十五分钟。
她低头一看,背带裤加帆布鞋,正好和共享电动车很搭。从这儿骑过去,顶多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今天唯一的失误就是没戴帽子,宋清然停好车,感觉自己都快被这大太阳给融化了,跟冰淇淋似的。
说到冰淇淋,这分钟,她真的好想吃个冰淇淋消暑啊。
宋老师每个月都会资助这个福利院,后来发现隔壁的王阿姨也是这个福利院的资助者。王阿姨没孩子,所以把所有的母爱都用到了这群孩子身上。
两个老人,一个教书,一个育人,本就是邻居,一来二去关系就更好了。
宋清然因为宋老师的缘故,经常来这里做志愿者。本来人就长得温柔和善,说话的声调也是软软的,又会哄小孩子。每次她一来,这里的小孩子都特别高兴。
这不,宋清然才到门口,就被一群小孩子团团围住。
院长看到她,笑着朝她走过来。
“好啦,孩子们,你们先过去旁边玩好吗?但是不要到处跑,等会医院的叔叔阿姨就要过来给你们做体检了,我跟你们然然阿姨说会儿话。”
这里的孩子一贯懂事,院长话音刚落,他们就听话地走开了。
“院长。”
院长亲昵地拍了下她的肩膀,“然然,有段时间没见了,宋老师最近还好吗?”
院长是宋清然很尊敬的一个人,世界上的善良分为很多种,有的人是追求名利的伪善,也有的人是但求心安的本善,还有的人则是无欲无求的纯善。
大多数人应该都只是第二种,她和宋老师也不例外。可院长不一样,她的善良,至纯质朴。
“我爸他很好,今天还骂我好吃懒做来着。”
院长佯装嗔怒,“宋老师要求也太严格了,就你这闺女,别人疼还来不及呢。他居然还舍得骂,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过,然然啊,这次又得麻烦你了。”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些孩子是比其他有父母的孩子要听话得多。只是再听话,他也只是孩子,看到穿白大褂的人手持着针,也会害怕。
这也是为什么宋清然几乎每次都会来的原因,不管怎么说,她比较会拿捏小孩子的心思。她在,总是会更好些。
宋清然也笑,周身时不时传来孩子嬉闹的阵阵笑声。她随口问,“院长,这次的体检是哪个医院,还是上次那个爱康医院吗?”
院长摇头,脸上笑意更深,“这次呀,是市医院的人。”
“市医院?”宋清然惊呼出声。
“对,就是市医院。”
哪有那么巧的,就算是市医院应该也不可能是何以随亲自过来啊。他那么忙,这就一个体检,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着也不需要他一个外科副主任亲自带人过来吧。
院长还在说,“还是国家政策好啊,所有的体检费用都不用我们自理,还会按照名额给予补助。回去和宋老师说,不用像之前一样每个月都寄钱过来。现在政策好了,国家有补助的,你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大家都不容易。”
陈浩安说这个世界好奇怪,总是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是啊,这个世界真的好奇怪。
有人在拼命索取,有人却竭力回报。
“院长。”
宋清然和院长一同望向声音的源头,就看到一群身着白大褂的人站在门口。
而为首的人,正是何以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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