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危机
王宝兴直到听见有人嘀咕才意识到队伍里已经少了十几人。
“俺家平安咋找不见啦?”
“二溜子也不在……”
平安二溜子等人在三更半夜偷溜出去,怎么会告诉家里人?
所以家里人并不知晓他们的行踪,一个劲担心他们有个不测。
毕竟外头聚集的灾民越来越多,真独身出去还不晓得会发生何事哩。
王宝兴看着眼前哭天喊地的十来户人家,心里有了猜测。
平安二溜子等人自打昨日就十分眼馋灾民们打来的野物,当时口水都快流到嘴角了,不必费力就能猜出他们悄悄溜出去找猎物去了。
王宝兴走到值夜的冬生面前:“我记得昨日是你在值夜,你可瞧见他们哪里去了?”
王宝兴眼神锐利,直勾勾盯着冬生的眼睛,不容他退缩半步。
近年来,随着接受自己无法更进一步的现实以及年岁的增长,王宝兴几乎要变成普通的慈眉善目的老人,冬生很少见他露出这般表情。
他被吓得不敢直视王宝兴。
在王宝兴的逼问之下才缓缓开口说:“他……他们或许出去打猎去了……”
“你既已看到,为何不拦住他们或告知与我?”
王宝兴气的火冒三丈,口气里满满都是责怪。
冰天雪地里出去,要么被冻死要么被野兽咬死,二溜子几个人光瞧见灾民们吃肉,却没见到人家花费多大力气才得来食物。
冬生不敢继续说话,他有自己的苦衷。
平安和二溜子几人商量时没有避开他,甚至想拉他们四个值夜人一道去,被冬生以需要防备旁边几个山洞的难民为借口拒掉了。
当时平安还撇嘴觉得他们窝囊。
“是个爷们就别做背后嚼舌根的小人!”二溜子走之前说道。
留下窝囊的名声可是半辈子都洗不掉的,而且在背后告密为人所不齿,冬生和几个守夜人虽然心里头担心,却不好去跟王宝兴说。
于是便有了如今的局面。
见到冬生不开口,王宝兴又问:“他们往哪处去了?”
外面大雪仍在飘着,早就将脚印给覆盖住,仿佛那些人从没有出现在冰天雪地里。
冬生手指指向西边。
那头恰好是有泉眼的地方,野物数目也很多,二溜子和平安他们便是去那里碰运气。
天气明明能将人给冻个半死,可王宝兴却急到头顶上冒汗。
王宝兴好歹比他们多吃了几十年粮食,明白外头的危险是人们难以想象的。
灾民们冒着风雪出去打猎是怕被饿死,可车队里有足够的粮食,这时候还要出去,那就是自个找死。
他恨不能拿牛车上的鞭子狠狠抽打他们一顿。
不过现在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纵使王宝兴想要教训这群不知山高地厚的后生,也要先把人抓到才成。
“族长,俺家就一棵独苗苗,你不能不管他们……”
她儿子跟二溜子出去打猎物,天亮了还没回来,怎能不让老人担心。
平安他爹娘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不住央求王宝兴。
王宝兴没好气地说道:“我若不管他们,昨日干啥苦苦将他们给拦下?难不成要我拄拐杖出去找你家独苗?”
这群人的意思是王宝兴发话,让车队的年轻汉子带上家伙出去找。
大伙只听王宝兴的,若他不发话,旁人定然不会多管。
“咋,你儿子的命是命,俺儿子的命就不是命啦?你这个黑心的老东西,自家儿子看不住,就来祸害别人来了!”
疙瘩娘听见有人想让车队里出人,她马上呛声。
自打疙瘩母子想逼死婆娘闺女之后,族里好些人就开始远着他家,同族兄弟有事也不肯叫他。
昨日疙瘩同样眼馋,奈何人家就是不喊他,他也没法子。
谁成想这竟然帮他躲过一劫。
平安二溜子的爹娘媳妇本就担心不已,疙瘩娘还不停过来拱火,几家人居然吵闹厮打起来。
王李氏就在旁边看着。
她头回觉得疙瘩娘没错。
他们儿子偷溜出去那是他们的事,凭啥让旁人去冰天雪地里寻他们。
王宝兴罕见没有调停。
他心里也在打鼓,若真让其他子弟过去找寻那些人,顺顺当当把人找回来还好,就怕人没找到,出去找人的队伍还要损兵折将。
车队人数不少,可青壮年有限,真折在外头的话,往后他们还咋继续走下去。
而另一方面,若不出去找人,车队里很容易人心涣散,同样让人头疼。
等骂仗声消停下来,王宝兴才发话:“先吃饱了,等吃饱了再出去找。”
出去找人固然急切,但也不能让其他人饿肚子出去找,不然人找不回来,还会拉别人垫背。
王宝兴话说出来,队伍里好些人家不乐意。
他们觉得平安二溜子等人自己出去找死,实在不干他家的事。
王宝兴说道:“我晓得你们心里不愿意,可咱们相依为命半年多,总不能把他们丢下不管,这回你帮他一把,下回他也会过来帮你,如此才能长长久久走下去。二溜子他们有错,等他回来再打他、骂他都成,现在却不能不管他。”
王宝兴话里话外都是大道理,但总归不比从前有底气。
王宝兴明白,别人实在没有必须帮忙出力的必要,他这回完全是使出自己的威望逼其他人出面。
除了那十来户人家,车队里其他人皆骂声一片。
木槿家吃饭时气氛格外紧张,王李氏甚至快把牙给咬碎了。
方才听族长的意思,按老规矩各家各户出一个人,等会儿带上家伙结伴出去找人,崇武年纪小、王宝山又年老,他家只能让崇文出去。
逃荒以来,家里就就崇文出力气最多,这几日好不容易有机会停下,崇文几乎都在睡觉,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好模样,结果今天还要出去。
最要紧的是,根本不晓得那群人去哪里了,少不得让人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找寻。
包括木槿,全家没一个人乐意让崇文出去。
昨天她就在旁边看着王宝兴对想要出去打猎的人再三劝诫,里头最小的也有十五六,其余的都已经成家立业,别说在古代,就算放在现代也是能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他们应该对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
凭什么让队伍里其他人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出去!
木槿生气归生气,却不能直接提出反对。
从出发以来,队伍众人相依为命,过着类似狼群的群体生存模式,假如此番不管他们,那么就意味着这种紧密相依的命运共同体会被打破,保证车队能够抵抗劫匪流民的独有优势也会随之消失。
所以,即使心里恨得要死,他们家也要出去找人。
王李氏把最浓稠的粥递给崇文,嘴里不停说锅里还有。
相比于前几日,今天外面的积雪更加厚实,它带来的危险也更大,一不小心就会有殒命的危险。
临走之前,周氏又把滚烫的热水倒进水囊里,让崇文带着。
外头实在太冷,棉衣无法抵挡风寒,出去时间长了还会有被冻僵的风险,把滚烫的热水放进去好歹可以多抵挡会儿。
至于水凉掉之后,立马把它倒掉就成。
另外,她最年长的弟弟也跟去了,让周氏对二溜子他们的厌恶更加浓厚。
——
家里的铁锅没有放下来,王李氏依旧往里头添柴火。
上回出去砍柴,走的道更少,雪也没有今天这样深,可崇文的棉裤棉鞋照样给湿透了,今天就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胡乱找寻,定会更加艰辛。
衣裳鞋子少不了会湿掉,家里人只盼着崇文能够平安归来。
时间不停流逝,在山洞里等待的人也越发焦急。
有人不停来回走动,看的旁边人更加心急:“老大家的,你别晃悠了,看的俺心慌。”
妇人瞥一眼婆婆,终究还是老实坐回去。
她尚未跟公婆分家,虽说有两个十七八的小叔子,可脏活累活都是她当家的干,眼瞅着外头那般危险,公婆照旧让长子出去,妇人心里憋着气呢。
结果等啊等,等到晌午也不见半个人影。
许多人肚子饿了都没心情吃,痴痴等着家人平安归来。
木槿家就没有烧火造饭,家里人提心吊胆等着崇文回来,就连崇武也一反常态没有喊饿。
等到下午,瞧着再有半个时辰就天黑时,众人才终于把出去的家人给盼回来。
然而他们的情形却不怎么好。
昨夜出去的十来人有几个快给冻僵了,身上还积着厚厚的雪,靠崇文等人半扶着才成功返回。
而崇文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他棉鞋和膝盖以下全给雪浸湿,赶路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等停下,感到一股钻心的寒冷从脚底一直往上冒。
等把二溜子他们安置完,崇文立马缩回自家被子里。
心性一向稳重的崇文甚至顾不得避开女眷,他直接把鞋袜棉裤一块脱下来。
棉裤下半截已经全湿掉,膝盖上也格外潮湿,显然路上并不顺利。
王李氏赶快把热水灌给崇文,足足灌了三大碗,又把热水倒进水囊里让崇文搂着,过了好一会儿,崇文才不再哆嗦。
从寒冷里恢复过来的崇文终于有力气回应家人的担忧,他道:“我和大哥他们找到二溜子的时候,他们已经快冻的走不动道了,靠我们把挨个把他拖回来才成,结果在外头时间太长,我到后半截居然也被冻麻了。”
他说的轻松,实际情况却更加糟糕。
因为不知道那十来个人的具体位置,崇文崇远等人四处寻找,走了好远才看见他们的影子。
他们本来抓到了一个狍子,结果还贪心想顺道抓几只兔子来,就蹲守在兔子窝,等了好久方才把十来只兔子给一窝端了。
而此时,由于在外头冻的时间太久,好些人居然直接被冻僵,赶路的速度也越发慢。
最严重的连挪动腿脚都格外困难。
如果没有崇文等人及时赶去,他们能不能平安回来还不好说。
崇文把水囊贴在膝上,他虽说稍微从寒冷中缓解,但腿脚仍旧在哆嗦,在不受控制地抖动。
在家人的性命面前,没有人关心那些野物。
包括二溜子,他才刚刚转醒,对当初的鲁莽行为后悔不迭,假若让他回到几个时辰之前,他定不会再做出出去捡漏打猎的决定。
当时感觉到身上的热气不断流失,二溜子觉得自己下一步就要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幸好有族人们及时赶来才逃过一劫。
光想到方才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二溜子就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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