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不要偷看哦——”
她微微掀起眼帘, 对上禅院直哉跃跃欲试的目光，扯了下嘴角，“如果偷偷的动我的东西……直哉, 你知道的吧。”
禅院直哉顿时一僵。
过了好几秒, 他才含含糊糊的回答, “……我知道了。”
一之濑都子对他微笑, 随手把笔记本放到一边，垂眸看向禅院直哉。
他侧躺而被挤压出弧线的脸颊, 看起来异常柔软。
脸颊变圆了，是长胖了吗？
一之濑都子伸手触及禅院直哉的脸颊，比预想中更加柔软, 糯米糍般的手感，禅院直哉微微眯起眼睛，轻轻的蹭她的手心, 肌肤相贴传来的微妙触感, 让他十分享受。
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让一之濑都子的手心，都渐渐的升温。
她垂下眼, 嘴角的弧度渐渐上扬。
是否长胖, 在肚子圆了一大圈的情况下，实在是难以判别, 这段时间, 禅院直哉也时常在镜子前，左转右转的打量自己的肚子。
看的多了, 他似乎也越来越习惯了，肚子越重，他的反应反而越小, 比起刚怀孕的时的巨大反应，此刻他已经适应的过分了。
一之濑都子一边摩挲着他的脸颊，看着他昏昏欲睡的眯起眼睛，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
禅院直哉权欲心极强，又十分好胜，成天挂在嘴上的，都是禅院家的权力构成，以及他对未来，当上家主之后的野望——
她原本以为现在这种成天无所事事的生活会让禅院直哉不适应。
没想到他却适应的过了头。
自从搬到了雪江的老宅之后，禅院直哉简直快活的如鱼得水。
白天去放映室看电影，在书房里翻来翻去，要不就在在她的身边打转，要不就是逛庭院。
她处理完文件，透过玻璃窗放松眼睛时，时常能够看到禅院直哉气势昂昂的挺着大肚子，一手扶着腰，像是国王巡游般的，在庭院内晃来晃去。
他似乎已经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也忘记了最开始时的抵触。肚子越大，他越适应。最开始的嫌恶，难堪，还有复杂的心情，都随着时间，被他抛在脑后了。
一之濑都子抚摸着他柔软的脸颊，想，换一个环境真的是对的选择。
禅院直哉是十分容易受到外界影响的性格。
他从小众星捧月，习惯了在别人面前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也习惯了讥讽嘲弄别人，最爱做出高高在上的幽默姿态，就仿佛别人都只是只能由下方仰视他的烂泥。
他当然知道被他欺负的那些人的难堪，但是他的身份和地位，有必要去在意那些人吗？
没有。
所以他才能这么漫不经心，游刃有余。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原本他除了性格恶劣，在家里的那群人面前，没有任何的破绽，现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立场就完全颠倒了。
在港口大楼的时候，禅院直哉就整天胆战心惊的。
到了这里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能见到的人就只有她和管家两人，他放宽了心，就越来越肆意，越来越放松了。
如果早发现这一点，就应该更早时，就带他过来的。
一之濑都子落在禅院直哉脸颊上的手指，摸着摸着，就变成了捏，禅院直哉猛然睁开眼，不满的望着她，她无视禅院直哉控诉的目光，揪了揪他柔软的过分的脸颊。
怎么能这么软呢？
她想，就保持着现在这样，就很好。
这么柔软的脸颊，如果瘦回去，就太可惜了。
尤其是他睡的昏昏沉沉，被挤压着的脸颊上，浮起两团浅粉的红晕的时候，她时常想，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尖酸又刻薄的人，身上会有这么可爱的特质呢。
简直惹人怜爱的过分了。
一之濑都子微笑着，在禅院直哉的瞪视下，不紧不慢的捏着他的脸颊，直到冰凉的手指，都被微暖的温度给焐热。
到这里之后，禅院直哉吃的越来越多了，脸颊都吃圆了，下巴依旧尖尖。
她摩挲着他柔软的脸颊，又捏了捏他的下巴。
圆了的脸加上尖下巴，更像狐狸了。
从她随心所欲的摸他的脸颊开始，禅院直哉就不满的盯着她，见她没有松手的趋势，反而越摸越来劲，他的神色也越来越黑了。
看起来简直像想要咬她一口。
一之濑都子无声的笑了，慢条斯理的收回手，赶在禅院直哉暴走之前，云淡风轻的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肚子上，“又圆了好多了呢。”
一说到这个话题，禅院直哉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开了。
他怔了怔，垂下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缥缈。
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神思都已经飘远了。
一之濑都子不由得去凝视他的表情。
禅院直哉说这话的时候，显然什么都没有想，带着微微怅然的感叹。
比起之前分明不能接受，却又强迫自己忽视，又嫌恶又期待，情感交织复杂到扭曲的状态，他现在显然已经放空了自己，只是感慨。
没有任何情绪的感慨。
并不是过去麻痹自己，什么都不想的回避，而是已然接受，只剩下平静的等待了。
“五个月了啊。”
禅院直哉垂下眼，凝视着自己的肚子，已经像是气球般涨起来的肚子，仿佛每天都在夸张的变大。
他的手停在肚子上，一动不动。
隔着肚皮，他仿佛已经感受到肚子内的生命，在隐约的游动。
和刚开始毫无实感的感觉不同，现在这孩子的存在感，已经强烈到无法忽视了，他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从完全和他一体，逐渐的成为一个单独的个体。
再过几个月，就会出生。那个时候，就是彻彻底底的，脱离了他的一个存在了。
“是啊，已经这么大了。”一之濑都子悠扬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感叹。
她温热的指尖落在他的肚子上，轻柔的拂过，不紧不慢的收拢五指，贴过他的手，“五个月，已经长出头发和指甲了吧，也能听得见外界的声音了。”
“！？”禅院直哉睁大眼睛，高高挑起眉毛，“能听见声音了吗？已经？”
一之濑都子看着他的眼睛，微笑。
禅院直哉低着头，来回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好一会，他又急切的抬起眼，寻求无言的肯定。
在接触到一之濑都子的黑眼睛后，禅院直哉顿住了。
他的手仍旧停留在肚子上，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迅疾的汹涌而起。
从胸腔，心脏，直直的上到大脑，此刻，那些情绪，那些不满，以及禅院家的那些人，全都被他跑到脑后，他整个人都已经被猛烈而汹涌的感情给灌满了。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情，让他幸福到害怕。
禅院直哉的喉结滚动，又眨了眨眼，眼眶湿润。
他再也不后悔当初的选择，这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对的选择。
孕育五个月所受的苦，转头被他抛到脑后。在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不知道如何留住一之濑都子时，那些睡不着的夜晚，一天天坐到天明，快要被撕裂成两半的感情，终于全都放下。
那个时候，他究竟在纠结什么？
禅院直哉抚摸着肚子，连回忆起过往，都十分恍惚。
一边是在禅院家的地位，花了二十年形成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他最自尊自傲的存在，光辉灿烂的未来，一边是难以割舍的疯狂感情，对一之濑都子的追逐，卑微到低贱的纠缠。
那样的分裂的感情，几乎将他撕扯成两半，他无法抉择，到底要走向那一边，似乎失去哪一边，都会让他如同剔骨般的痛苦。
但是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了，他为什么要选择？他明明可以同时拥有。
还会有什么比现在更完美的解决方式吗？禅院直哉想，绝对没有，因为他现在感受到的幸福已经到了顶峰，甚至让他可以将怀孕所产生的痛苦，失眠，孕吐等等症状全都不当一回事。
他无法想象比现在更加幸福的存在了，也已经无法理解几个月前，他自己的感情。
他从小就被尊为天才，什么事情都能轻轻松松的做好，既然是天才，那么兼容这些身份，又有什么难的呢？
既是父亲，也是母亲，也是禅院家的下一任家主。
这些身份，全都不冲突。
和他生命相连的存在，血脉相依，在他身体里孕育的，流淌着他和一之濑都子的血，属于他们的孩子。
简直不可思议，他想，一个生命在他的肚子里成长，从肚子还平坦，成长到这么大。
未来，不，说不上“未来——”这么遥远的词。
还有五个月，他就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会成长成什么模样呢？
一定会是禅院家天资最好的孩子，甚至比他小的时候还要好！
那个孩子，会有着和都子相似的美丽样貌，以及肖像他的野心和才智——
只是想象，就让他觉得快要融化了。
多么不可思议。
他和一之濑都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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