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一之濑都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抽完的烟, 她在走廊发了好一会的呆，才回到会议室。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禅院直毘人和禅院直哉的身影, 都已经消失了, 鹤屋雪江坐在桌面, 微微垂着眼，嘴角噙着微笑，正慢条斯理的喝茶。
听到她推门进入的声音，鹤屋雪江抬起眼, “出去抽烟这么久？”
一之濑都子没有说话，揽着风衣在桌边坐了下来。
“禅院直毘人和你的那位小少爷刚刚已经离开了喔。”鹤屋雪江单手托腮，对着一之濑都子微笑, “刚才你出去抽烟之后不久，那位小少爷就说也要出去透透气, 遇上了吗？”
她的笑容, 仿佛一切都已经明了。兴致勃勃的看着热闹。
她恐怕早就知道了，何止是遇上——
禅院直哉对她说了一大通话，让她直到现在，都如同身在云端, 整个人晕头转向。
一之濑都子伸手从桌上取过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鹤屋雪江看见她的表情, 不说话, 只是笑。
笑了好一会, 她才开口，“对了，禅院直毘人对我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要求, 你听说了吗？”
一之濑都子沉默。
“都子，即使是禅院家，也不值得我用你去牺牲，你不愿意的话，我就直接去回绝他们，这个合作就到此中断，也无所谓。”
鹤屋雪江褪|去了温和的笑意，静静地望向她，灰色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如烟朦胧，仿佛隔山隔水，十分温柔。
“只是禅院家而已。”
鹤屋雪江撑着下巴。
她的目光，温和的探寻着她脸上的表情，“如果你想要拒绝，不用犹豫，我没有任何意见。”
一之濑都子这才缓缓扇动睫毛，抬起眼，看向正微笑着注视着她的女人。
十几年如一日，她的外貌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变。
她当然知道鹤屋雪江为什么要和禅院家提出合作。
如果论实力，还有势力，说句不好听的实话，禅院家那个等级，稳坐着日本两大mafia组织的首领的鹤屋雪江，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即使她的势力再如何强，对于咒术界这样本身就十分隐蔽又排外的存在，也难以触及，她对咒术界的涉猎甚少。而虽然禅院甚尔出身禅院家族，却天生没有咒力，对于咒术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
但是他们偏偏有个独子，现在已经明确的确定有着咒力。
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定他拥有的能力，但是依旧让鹤屋雪江忧愁不已。她是不论如何一定要将全局都掌控在手中的女人，可惠身上传承下来的能力，他们都弄不明白——
禅院家一定有所记载——
所以鹤屋雪江才想要和禅院家达成合作关系。
一之濑都子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我知道。”
鹤屋雪江这么说，就表明她确实不用顾忌什么，但是……
鹤屋雪江捧着茶杯慢慢的喝，注意到一之濑都子一幅完全不在状态的表情，又笑了。
“说起来，上次见到那位小少爷的时候，他好像还不是现在这副样子呢。”她放下茶杯，微微侧头，黑发顺着她的动作划过肩侧，她笑意盈盈，“都子，你比我想象的更厉害嘛。”
“上次见到的时候，还一副眼高于顶，根本瞧不起女人的模样——”她用指尖推了推茶杯，嘴角上扬，“没有想到，这才几个月……”
“怎么就把人变成这样了？”
一之濑都子的眼前又浮现方才禅院直哉恨到面目扭曲，却被泪水沾湿了下睫的样子，不禁又失语。
她知道，禅院直哉或许喜欢她，但是并不知道这份情感的多少。
他对她的沉迷，并算不上什么爱——
她原本是这样想的。
禅院直哉的出身原本就与普通人不同，如果说她的成长经历不算正常，他也不相承让，只是，禅院直哉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而已。
本质慕强。
觉得能力强大的人天生就比普通人高贵，可以凌驾于普通人之上。
蔑视女性。
觉得女性天生就应该服从男性，从体能和内心，女人都是脆弱的，无论如何都无法拥有男性相同的能力。
所以，在最初的开始，挑衅她的禅院直哉，确实是喜欢她的脸，一眼就看中。
出自色相的喜欢，并不能算什么爱吧？
后来，禅院直哉挑衅她却惨遭翻车之后，遭到了她各式各样的折腾，包括且并不只限于室内，花园，庭院内——禅院直哉反而对她更加痴迷。
一之濑都子想，她原本也能够清晰的解释的。
因为瞧不起女人，所以被“弱小”的女人给放倒，情感上接受不了，如果不给自己洗脑，把她和他眼中的“普通女人”划清界限，他强烈的自尊心岌岌可危，就会破碎的无法复原。
这不就是斯德哥尔摩吗。
所以，即使禅院直哉多少次的向她重复喜爱，她都完全没有当回事，比起说喜欢她，禅院直哉更像是沉迷于欲|望罢了。
对，给他的快乐过多，让他混乱了，仅此而已。
禅院直哉原本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类型，最擅长的就是适应，自我说服，以及随波逐流。
他原本的算盘打得哐哐响，计划的十分圆满，
都逃不了外室侧室之类的形容词——
结果到此刻，禅院直哉让她重新审视他对她的感情。她才恍然发现，禅院直哉喜欢她，或许比她喜欢禅院直哉更多。
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到非要为她生孩子的地步……
禅院直哉口中的“爱”了，虽然扭曲又不正常，却不由得她不相信了。
一之濑都子用手抵住额头，纤长睫毛下的漆黑眼睛显得阴暗的晦黯，神色有些惘然而安静。
“不管你做什么选择，这到底是你们的私事，我不方便参与。”只短短的一瞥，鹤屋雪江心中已经明了，她的声音很轻，“你只要知道，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
“所以，你怎么决定呢，都子。”
一之濑都子垂下眼，望着地面，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我还需要要考虑一下。”
“行，”鹤屋雪江回答的也很轻松，“考虑好再告诉我，不用着急。”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鹤屋雪江停下交谈，掏出手机。
是禅院甚尔叫她赶紧回家吃饭，她温和的应付着，一之濑都子听着她的电话，心中思绪早就已经飘远了。
“都子，我先回去了哦。”
等到她反应过来，鹤屋雪江已经接完电话，正拽着披肩站起身，收起手机，从她身边经过时，还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想好之后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知道。”一之濑都子落下睫毛。
鹤屋雪江离开了，一之濑都子仍坐在原地发呆。
一直到天暗下来来，她才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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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鹤屋雪江正在家中，看着禅院甚尔带孩子做饭，突然接到电话。
“喂。”接通电话时，她的声音中仍旧有着未褪|去的笑意，“都子？”
“让他们把人送过来吧。”
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许失真，显得有些低沉。
鹤屋雪江握着手机，怔了怔，然后露出微笑。
“我知道了。”
禅院家的动作很快，当天下午，车就停在了鹤屋雪江组织基地的秘密实验室门前。禅院直哉下车后，车很快就离开了。
禅院直哉在门前停驻了一会，就收回了视线。
是上次一之濑都子曾经带他来过的实验室，一切都和上次见到的没有差别。
满眼的白色，穿着白大褂走来走去的人。
在纯白的空间中，视野仿佛都被扭曲了。
他进入的毫无阻拦，没有层层刷卡的环节，他依旧顺利的进入了最里层，大概是上面早就有过吩咐，能够感受到外围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他。
禅院直哉全当没有察觉，抬脚直直走向一之濑都子的实验室前。
门紧紧的关闭着，上面没有任何开关，旁边悬着复杂的密码。
禅院直哉站在门前，还在抬头打量时，巨大而厚重的门，缓缓的打开了。
禅院直哉的睫毛微微抖了抖，就面无表情的挺直脊背，径直往内走。
巨门在他进入后就缓缓关闭，阻隔住了一切好奇的视线。
禅院直哉走进实验室内，视线不留痕迹的扫视一圈。
一之濑都子正坐在实验室深处，面对着电脑，撑着下巴，神色淡淡的迅速点着鼠标。
她的黑眼圈比上次见面时还要重许多，看起来显得有些憔悴的颓废。
禅院直哉的脚步顿了顿。
他并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声，一之濑都子也没有把视线从电脑上转开，直到他走到半米内，一之濑都子才停下手中的活，抬眼看向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僵硬着脸。
一之濑都子站起身，从手边取过香烟盒，懒懒的靠在桌边，夹着香烟的手停在脸颊边，平静而淡漠的注视着禅院直哉。
“怎么了，这副表情。”她偏了偏头，黑发顺着她的动作，柔顺的划过肩膀，“不是又哭又闹，无论如何，都非要这么做吗？”
她朝他招手。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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