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时隔三个月, 禅院直哉才回到家中。
京都连风都比东京舒适，东京……哼，只不过冠上了个首都的名号，其实什么都比京都差远了, 毫无审美可言。在京都土生土长二十年, 对大城市十分不适应的禅院大少爷, 在回到古朴的宅邸后，只感觉全身都舒服了。
这次任务他完成的十分完美, 就算是父亲, 也一定会对他大加赞扬。
尽管风尘仆仆，禅院直哉的心情却出奇的高涨。
他加快了步伐，宽大的袖子在甩出猎猎的风，耳边的银耳坠也叮当作响。
先去找父亲汇报任务, 再去洗个澡, 然后去找都子，他在心中打算的清清楚楚，然而在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回荡了半天后，他陡然觉察出不对。
走廊的阳光正好, 半下午的时候，他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遇上？
就算是下人偷懒，这个时候, 也不该一个人影也没有啊。
禅院直哉心中陡然升起疑影。
他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 依旧往前走，在前庭，他终于见到了乌压压一片的人，个个行色匆匆, 脚步急促。
怪不得后面一个人都没有，原来是都跑到这里来了，禅院直哉扫视一圈，微微眯起眼睛。
他的嘴角依旧上扬，却没有笑意。
他回到家，居然一个来迎接的人都没有，反而都聚集在这里，这是在做什么？
禅院直哉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
“直哉少爷！”乱哄哄的下人们陡然见到禅院直哉，顿时吓的人群一静，禅院直哉很满意这个效果，半晌才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一之濑医生在给各位大人做身体检查。是家主大人的吩咐，因为之前扇大人突然死亡的事情……”
老佣人回忆着之前家主口中浮现的词语。
是叫“体检”？
禅院直哉听到这个令人意外的原因，停顿了片刻，不动声色的问下去。
“那为什么乱成这样？”
“因为甚一大人不愿意做，才引起骚动。”下人看着他的脸色，嗫嚅着说，“甚一大人被家主大人给呵斥了，家主大人说每位大人都要做。”
哦，每个人都要做啊。
现在轮到的是甚一吗？
禅院家看起来是个大家族，但却并没有什么团结精神，这样强制每人都必须参见的活动，禅院直哉自出生到现在，还没有经历过几次。
他垂落在宽袖中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几下，望向被充作医疗室的房间。
房门紧闭，仆人远远围成一个圈，低声私语，房间和走廊间倒是一片空旷。
房门“啪”的一声被拉开，禅院甚一黑着脸，气势汹汹的走出来，转眼就消失在走廊。
他勾了勾唇角。
“那现在该轮到我了？”他大摇大摆的插在了原本该进去的远房堂兄前。
毕竟都子是他这边的人。
虽然他也不知道所谓“体检”的内容是什么，但不妨碍他没有任何的警戒心。
不过，刚才甚一的那个表情，可真够好笑的。
他光想想，就快要笑出声了。
禅院直哉对于身体检查没有任何的想法，他只顾着陷在嘲笑禅院甚一的心情中，顺带……还带着想了想一之濑都子。
都子……真的好久没见到她了。
禅院直哉一想起，任务出发前，他原本再找一次都子，结果都子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就恨恨的咬住牙齿。
从来都是他放人鸽子，哪有人能让他等来等去，却半天不来！
偏偏她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这个女人，想想就来气！
他握住门把手，一把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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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濑都子正背朝房门整理层叠的资料。
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捏住资料的手指停顿，回过头，果不其然看见禅院直哉正站在她身后。
她只短促的看了他一眼，就转开视线，简短的说，“下一个是你？坐。”
禅院直哉扯出一点笑容，“怎么，都子，这么久没见到我，就是这样的反应吗？”
这话刚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虽然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出口的语气，不知为何让人感觉酸溜溜的，仿佛他有多在意似的，而且……明眼可见，一之濑都子见到他，根本连一丝的惊讶都没有。
宽大的黑色皮革办公椅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一之濑都子只看了他一眼，椅子就又转了回去。
三个月没见，对他的态度居然还这么冷淡。
禅院直哉感觉有些恼怒了。
他忍住冷笑的冲动，磨了磨后槽牙，怒气节节攀升。
“我知道你今天回来，家主之前和我提到过。”
赶在大少爷发脾气之前，一之濑都子放下手中的资料。
禅院直哉的视线这么直接又不加收敛，她想要忽视都不行。
她的办公椅转了个半圈，面朝着禅院直哉，疲倦的捏了捏鼻梁，“这样满意了吗？”
时隔三个月不见，禅院直哉的脾气一点没变化，依旧是这样一点就着。
她不想在这中时候和他吵架，她已经没有精力去逗他，干脆赶在他发怒之前，将他的话干脆利落的截断。
听到她的声音，禅院直哉的怒火奇异的又平息了下来。
他想，刚才他进门，都子没有露出半点诧异，这代表什么。
说明都子能分辨出他和别人的脚步声的不同。
光想到这一点，他的心情又愉悦起来。
心情变好的禅院大少爷这才屈尊抬起眼皮，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遍。
房间不小，大概足足有十叠大，靠墙的那一面摆着一张大办公桌，摆放着许多仪器，以及一个大的显示屏，一之濑都子的钢笔随意的放在桌面，还没有盖上，桌面上凌乱地堆满了资料。
一之濑都子就坐在桌边的办公椅上，黑色皮革的旋转办公椅，看起来带着一股不近人情的机械感，她的白大褂随意的挂在椅背上，仅穿着黑色的衬衫，袖扣没有全都扣上，散漫的挽起，一截骨感而有力的手臂，懒洋洋的搭在扶手上。
一之濑都子微微的歪着头，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她的视线正平静而专注的凝视着他。
禅院直哉立刻转开了视线。
只要一对上她的视线，他就会不知所措。
一之濑都子长了一双漆黑的眼睛，视线总是漫不经心，幽深的像是一潭无底的水。
她的目光，总是安静又冰凉的落在他身上，有时他甚至会觉得，她的眼中，就像是什么感情都没有。
但是有的时候，他又觉得，她的眼睛中，似乎包含着许多，只是他无法理解。
就像是此刻。
禅院直哉匆忙将视线转到一边，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依旧嘲讽个不停，“还搞什么体检？谁不知道我叔父是怎么死的，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能感觉到一之濑都子的目光仍旧落在他的身上。
为了躲避都子的眼神，他的目光四下转个不停。
一之濑都子的办公椅边，是一架可以折叠展开的白色简易屏风，屏风后隐隐可以看见露出的半张简单铁架医用床，雪白的床单上铺着蓝色的垫纸。
刚才，都子叫他“坐下”，不会说的就是这张床。
空气中飘荡着消毒水的气味。
这一块的空间并不大，她黑色的高跟皮鞋，就漫不经心的落在屏风边，禅院直哉的视线隐蔽的往床后飘，感觉耳根缓缓地热了起来。
“对，就是这里，坐下来。”一之濑都子没有心思去猜这位大少爷的心里，九转八弯的都弯弯绕绕了些什么。
她将手边的资料整成一叠。就站起身。走到禅院直哉面前。把他按在医疗床上。
简易铁质的医疗床，一压上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就立刻嘎吱响个不停。
令人牙酸的金属声传到耳中，禅院直哉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就顺着她的力道坐了下去。他的手指接触到床上铺开的无纺布纸，立刻痉挛了一下，像被惊吓到一般，握紧了手指。
他脸红的更厉害了，嘴却还硬，喋喋不休的说着嘲讽的话。
男人啰嗦起来，简直比一百只只鸭子还要烦，特别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没话找话的时候。
一之濑都子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于是简洁的说，“脱。”
禅院直哉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接触到他震惊的目光，一之濑都子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对，你没有听错，脱。”
禅院直哉怔怔的注视着她，脸越来越红，直到耳根烧到脸颊。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半天都没有说出口，只是仰着头，注视着她。
“这只是检查的必要步骤罢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都在想些什么，一之濑都子捏了捏鼻梁，无奈的解释。
“什么啊！你以为我在想什么？！”不听她这话还好，一听，禅院直哉狐狸似的眼睛一瞪的滚圆，脸色顷刻涨得通红，一看就是被戳破心中所想，恼羞成怒了，一之濑都子耸了耸肩，十分有眼色的转过身。
这中时候，如果看他的脸，他绝对会大发脾气。
她转过脸，收拾起桌子上的资料。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权当没有听到身后禅院直哉骂骂咧咧的声音，她知道，只要放着不管，他自己也能消气。
果不其然，没过几秒，禅院直哉的声音就小了。
身后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已经开始笨手笨脚的解自己的腰带。
一之濑都子冷眼看了一会，忍不住叹气，还是走到他身边，三下两下将纠缠在一起的腰带解开，其间，禅院直哉每隔几秒的，就用眼睛来瞪她。但是任凭他怎么瞪，眼神又不能制裁人。
一之濑都子并不在意，毕竟禅院直哉也就只能依靠这样的精神胜利法来找找场子，戳碎小少爷的自尊心这中事情，在他没有招惹她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的恶趣味。
她将腰带随手搁在屏风上，就又急匆匆的转了出去。
“……”禅院直哉沉默的看着她的背影。
出乎他的意料，都子居然真的什么都没有对他做，就像她口中的，“检查”是认真的似的，得了，谁不知道禅院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把，“因为这件事情，所以大家都要体检一次”说的一本正经，她真的不会笑出来吗？
反正他是觉得挺好笑的。
禅院直哉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注视着一之濑都子的背影，看着她先将钢笔盖好，放到一边，又将文件全都整理好，腾挪出位置，坐在显示器前，指尖随意的敲了几下，显示屏亮了起来，他嘴角的笑意才下去一点。
显示屏上哗啦哗啦的闪过许多雪花白点，很快显出画面，全是他看不懂的东西，英文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边，屏幕中央纯黑，似乎正在等待什么图案被显现出来。
一之濑都子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显示屏，手上动作不停，利落的套上医用薄手套，反手拉了拉边缘，边缘的细皮筋发出“啪嗒”医生，禅院直哉也猛地抖了一下。
他已经察觉出几分不妙了。
“吃过午饭了吗？”一之濑都子问他。
“……没有。”
他回来的这么急，从昨天开始连晚饭都没有吃，更不用说今天的午餐了。
禅院直哉的目光死死的钉在一之濑都子手中的仪器上，仪器在冷白的灯光下闪烁，是她刚刚撕开包装，随意淋上去的医用润滑在闪闪发光。
“那正好。”她又问，“麻药要用吗？”
“……”
禅院直哉沉默了。
“你这是检查？”
感受到仪器的冰凉，他的声音也有些发抖了。
一之濑都子笑了。
这还是她今天第一次笑。
“放心，直哉少爷，这是正规检查。”她说，“放松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原本预定今天打针的，但是生理期不知道怎么就提前了一个星期，最近真的有点水逆了qaq
睡也睡不着，吃了止痛药，哼哧哼哧码了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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